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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少帅最新章节!

;  “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现在有时钟了。”

    “可不是吗?民国建立十五年了,还是什么都没变。”

    他拉铃绳,脚步声近了便喊“摆饭”。在隔壁房间晚膳,左右无人。他捧着饭碗向她微笑。只他们两人同台吃饭,终于真的当家了。她窘得百般纠结,只得放下饭碗。

    “怎么了?”

    “没什么。你吃。”

    一块洒了古龙水的新毛巾架在边桌的热水盆上保温。他吃完饭,她便浸了浸毛巾,绞干给他,才递过一半已经转身要走,觉得自己在服侍丈夫似的,不由得难为情。她侧身避开回头微笑,倏然串成一个动作。他着迷地捉住她的手,但她抽回去了。

    “出来吧。”他唤道。

    他们在游廊上望月。他搂着她,腰间暖意像风中火焰一样拂拭她的背脊,使她诧笑。大红柱子映出蓝色的月光。

    “想想真是,我差点儿回不来了。”

    她抓紧他,“什么时候?上回你在奉天时?”

    “唔,出了事,我们有个军官倒戈,基督将军也在里头。”

    “我好像听说关外打仗了。”

    “是差点儿打起来了。我们的主力部队开赴奉天,离城只有几里。老帅的专列上东西堆得满坑满谷,预备随时开走。”

    “去哪儿?”

    “大连。”

    “大连……那是你本来要去的地方。”

    “是要去。那时候我跟奉天断了联系。甚至有谣言说我也是叛党。”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说。

    “就因为姓顾的和我看法相近,关系也不错。”

    “他们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自己的父亲。老帅不信吧?”

    “老帅非常生气。”

    “可是……现在好了?”

    “现在不提了。当然我也有错,应该更留神的。”

    因此他更有理由不对他父亲提出她的事或是任何要求,至少在目前。但是这又算得了什么,根本比不上他们俩几乎失之交臂的恐怖,想想已经觉得心寒,仿佛他整个人就在她眼前瓦解,在指缝间溜走。但是这张蓝光勾画的脸就在这里,向她俯视微笑,嘴唇冷冰冰压上来。他就在北京城这里,钟鼓延续着夜更,外头声音更大,黑夜的奇异与危机更觉迫切。古城后千回百转的时光兔窟和宫殿都在刹那间打通,重门一道一道訇然中开,连成一个洞穴或隧道。

    “你该走了,”他说,“我们不要坐一辆汽车。”

    “五老姨太这样喜欢你,怎不认你做女儿?”洪姨娘说。

    “我不想。”

    “傻孩子。有个富有的干妈多好。她会给你找到一户好人家的。”

    “洪姨娘从来没一句正经话。”她向前一倒,下颔抵在桌子上,玩弄手边的小物件。

    “倒真是。指望你爹呗,就拿你做人情送出去了。当然这是我跟你讲体己话。”

    “你尽管扯,谁要听。”

    “我知道你不会说的。”

    是话里有话?不会的,她很快把这想法排斥到意识外。

    “你洪姨娘没说什么?”他问。

    “没。”

    “要是他们知道你到这儿来,孤男寡女,一定会认为你给占便宜了。有吗?”他笑着把脸凑上去看她,她一再躲避,“有吗?”

    她蜷曲身子紧挨沙发边。

    “要是他们真问你了你怎么说?”

    “照实说。”

    “那么再把你嫁出去也还不晚。”

    “那我就说谎。”她隔了一会儿说。

    “没有用的。呵,真是没办法了我就把你劫走。”“老帅会气得不得了。”

    “一定的。他特别敬重你父亲。”

    “咱们该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我跟老帅已经很僵了。”

    她不喜欢与他并躺在沙发上,但是这样可以久久凝视彼此的脸。只恨每人多生了一条胳臂。几次三番藏掖不了,他说:“砍掉它。”下午的阳光往墙上的镜子投下一道小彩虹。她仿佛一辈子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平静安稳。沙发靠背是地平线上遥遥起伏的山峦,在金色沙漠般的沉静中,思想纹丝不动。房间里开始暗下来了。她的微笑随暮色转深,可怕的景象令他眯萋着眼。他把脸埋进她披拂的、因结辫而卷曲的头发里。

    “不知为什么,你刚才像一个鬼。”

    “哪一种鬼?”

    “寻常的那种。有男人迷了路,来到荒郊野外的一幢大宅前,给请进去跟漂亮的女主人吃晚饭。共度一宵后,他走出宅外回头一看,房子没有了,原先的地方只有一座坟山。”

    可见他跟她一样害怕这道门内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一种无日无夜的感觉,只有一个昏暗的黄褐色太阳,好像在阴间。”

    “那是因为我们成天关在这儿。”

    “我一辈子没有跟谁这么长时间待着。”他窘笑,“人家问我这些天都忙什么去了,怎么总不见影儿。”

    “不知道他们在你背后怎么说。”

    “我恨不得告诉他们。”

    “要是他们说我是你的丫头,我也不管。”

    丫头比姨太太容易说出口。但即使她一面说一面连自己也感动,意识深处还是有一丝怀疑。也许她随时能够叫一声“骗你的!”然后笑着冲出去。她随时可以停止。她会坐到他怀里,纽扣解开的袄子前襟掩人耳目地留在原位,松开的袴头与没有打结的袴带一层层堆在腰际。他沿着暖热的皱褶一路摸索下去,她躲在壁橱里等待被发现,有一阵莫名的恐惧。每一下抚摸就像悸动的心跳,血液轰隆隆地流遍她,浑身有一阵倾听的静默。彼此的脸咫尺天涯,都双目低垂,是一座小庙的两尊神像,巍巍然凸出半身在外,正凝望一个在黑暗中窥探肚脐上红宝石洞眼的窃贼。

    他的头毛毵毵的摩擦着她裸露的乳房,使她有点害怕和恶心。她哪里来的这样一个吮奶的成年儿子?她见他首先空洞地瞥一眼起了鸡皮疙瘩的粉色ru头,然后才含进嘴里。那痒丝丝的吸吮又在不断磨擦她,针刺她,仿佛隔着一层金属筛网在挤压。他转向另一边时,她低头看看那个缓缓平伏的苍白小三角形,不无忧虑。他终于惘然地抬头,眼睛红光迷离,重新拣起香烟。她拉直衣服,走到镜子前整理刘海。在那片回复原状的黑色大方块的遮蔽下,她对他微笑,又向下伸展手臂,十指相扣像忍住一个呵欠似的,以掩饰轻微的狼狈。这动作使她的衣袖像亭子的檐角一样挑起来,袴管下也露出白色L形的脚,绣鞋、袜子全是白的。他伸一伸手,也没抬高,她立即又回到他旁边。

    两性间的基本法则她一窍不通,连赤条条躺在他的身躯下,也觉得随时可以起来走开。在她的重负中间有一只袋,软笃笃轻柔柔,形成一个令她不安的真空。她的手来回摸索他窄窄的背脊,但是他一冲动起来她便沉着脸,僵着身体。应当等到“洞房花烛”————追溯到穴居时代的新婚夜。如果她不为那晚保留什么,连他也会责怪她。而且如果哪天————虽然她尽量不让自己这样想————她一踏出这道门,这房子就变作坟山呢?这里发生的只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一旦回到外面各自生活,便会消融得无影无踪了。

    他想起有一个推不掉的约会。汽车会回来接她。她后来意识到他有点生气,感到忽忽若失。

    “只有这办法。过后谁也奈何不了我们了。”他说。

    她一张脸别开枕在沙发靠垫上,微微点头。他们一直没有走近卧室。

    “嗳,办不到的。”她带笑说道,仿佛是要她吞下一只瓶,甚至于一个有圈形凸纹的陶罐。

    “疼。”

    “马上就不疼了。”他停下好几次。

    “不行,还是疼。”

    “我们今天要办完它。”

    还在机械地锤着打着,像先前一样难受,现在是把她绑在刑具上要硬扯成两半。突然一口气冲上她的胸口。就在她左一下右一下地晃着头时,只见他对她的脸看得出神。

    “我觉得要吐出来了。”

    他又再不停吻她,赶紧回到正事,古来所谓的鱼水之欢和鸳鸯交颈舞。不如说是一条狗在自顾自地撞向树桩。她忍不住大笑,终于连泪水也笑出来了。他苦笑,泄了气。他又再撑起四肢蹲伏,最后一轮细察了地面,才伸直身子来轻吻她,搂她入怀。

    “也算是做完了。”他仿佛借此下台似的说。

    回复平静后,他们难得又可以假装能一觉睡到天明。她诧异他睡着了。落地灯黄黯的光线下,这个陈设西洋家具的中式房间起了奇异的变化。熟悉的几案橱柜全都矮了远了,贴墙而立,不加入战斗。他蜷身侧卧,忽然看上去很平凡,很陌生,是新造的第一个男子,可以是任何人,根本不值得费那么多工夫来制作。

    然而每一次重见都如隔数年,她又一而再地变了。他们向对方咧嘴一笑,心照不宣。因此也不会一块儿坐,也尽说些闲话。他拉她站起来的时候,她说不要,会疼的。

    “我们一定要搞好它。”

    他拉着她的手往沙发走去。仿佛是长程,两人的胳臂拉成一直线,让她落后了几步。她发现自己走在一列裹着头的女性队伍里。他妻子以及别的人?但是她们对于她没有身分。她加入那行列里,好像她们就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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