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少帅最新章节!

这个态度:小事可以谈,大事一定拖。现在他连小事也拖,大事绝对免谈。甚至于为灭掉顾兴龄而定下的协议,他也从未执行。”

    “顾后来怎样?”

    “枪毙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做声。他能捡回一条命,是因为他是亲生儿子。

    “你不能告诉老帅被骗的事?那些戒烟针。”

    他略一摇头又半眨眼睛,表示绝无可能。但是同时会有别人向老帅告状,说他年纪轻轻成了瘾君子。

    “前几天出了件好笑的事,可见我们周围这些人是个什么德性。有报告说南方军亵渎了首任大总统的坟,于是有人提议我们也要回敬,去污毁孙文的尸骸。”

    “孙中山葬在这儿?”

    “在西山。幸亏那天有个老国民党叶洛孚在场。他劝老帅说现在不兴干这种事了,而且首先要查清楚。查出来不是国民党,是基督将军的驻军干的。砍了树,房子也洗劫了,但是没有扰动墓里。叶就跟老帅说,既然孙文遗体正好在北京,我们应该加以保护,表示我们有器量。于是老帅派了一支小分队到碧云寺去。果然没两天寺里就来了几个带着锄头铲子的人,见这儿有兵驻守,徘徊了一阵子又跑了。”

    “他们是谁?”

    “齐永福的人。”

    她猜度是首任大总统的旧部。

    “我们也不算落后。国民党自己,两年前他们的右派斗不过左派,失势了,不惜大老远从广州跑到这边敌界来,在总理灵前开了个会,后来被人称作‘西山会议派’。孙夫人自己————对遗体施行防腐永久保存,就是她的主意。”

    “他还是生前的样子?”她叫道。

    “嗯,她跟列宁学的,她亲共。当然她推在丈夫的头上,说他说过最好能保存遗体。孙的追随者很错愕。首先花费就非常大。最后苏联送了他们一副玻璃棺材。”

    “她美不美?”

    “眼睛很大。”

    “是她还是她妹妹更美?”

    “妹妹更活泼。孙夫人也活泼,只是他们刚来她丈夫就病倒了。他们在天津下船的时候,我代表老帅去迎接。我们到达北京那天下雪,从火车站坐汽车出来,除了欢迎团体还有大批的群众。大雪纷飞,屋顶上、树顶上全是人。”他近乎气愤地直冲着她说,“在天津群众也是一样多,只不过警察局长为了讨好段执政把他们赶散了。”

    “孙中山真是那么伟大的人?”

    “关键是他代表了共和的理想。辛亥革命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事。可是到民国十三年,他们真的想要共和了。好比女人刚结婚的时候并不懂得怎么回事,后来才喜欢。你会吗?”

    “不知道。我又没结婚。”话一出口她便懊悔,仿佛在提醒他。

    “哦,‘没结婚’。翅膀长硬了,呃?说说你是谁的人。”

    “少来。”

    “你是谁的人?说说。”

    “少来。那一回孙夫人的妹妹也跟着他们?”

    “没有,只是夫妇俩。他是应邀过来组织政府的。他的追随者满怀希望,觉得他会当选大总统。他一到便去拜访老帅,我也在场。寒暄过后,老帅马上站起来说:‘我陈祖望是个粗人,坦白说一句,我是捧人的。今天我能捧姓段的,就可以捧姓孙的。我惟独反对共产。假如我们要搞共产,我陈祖望是宁可流血也不要赤化。’这几句话吹到老段耳朵里,他更是疑神疑鬼了。其实那一回才谈了半个钟点。孙文当然不承认亲共。可是有老段在,已经坐着那把交椅了。孙回到饭店,跟幕僚开会直到深夜,当晚就生病了。”

    “他是这样死的!”

    “病了几个月才去世的。老段一直没有去探望,葬礼也不出席,托词脚肿穿不上鞋。堂堂一国元首会没有鞋子穿!”

    “至少他脱身了。”

    “如今他正在看我们的笑话。他一下野政府就真空了。代理内阁有我们全部盟友的代表,当然维持不下去。内阁辞职以后,谁也不愿意就任。老帅很生气,说‘随便找些人就行’。政府雇的人已经停薪半年了。逊帝溥仪仍旧每个月拿到三万块,是我们私人的钱。皇权统治遗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份对所有上等人的尊敬。本来老百姓也不过是指望‘豫人治豫’‘鲁人治鲁’而已。政府再不好,本省人总比外人强些。我们尽量由得各地自治。任何当地人只要有武装力量,足以把本土管起来,就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一官半职。”

    听上去形势很坏。“战争会不会打到这里?”

    “战争的事难讲。论实力,我们没什么好怕。去年冯的部队在南口把战壕挖得很好,不过我们的加农炮火力也够猛,集中开火几天以后,地皮都掀翻了。广州原本是土枪土炮的革命党,现在有了苏联的军械和顾问,我们的盟友自然敌不过。像吴蟠湖,他接到自己前线快要溃散的报告,就派出大刀队砍杀逃兵。他的兵早已听说大刀队要来,向着火车窗里扫射他们。结果大刀队都不敢下火车。”

    “这些盟友有什么用呢?”

    “可不是,个个都只顾自己。吴挨打的时候,东南那边方申荃按兵不动,尽管他本来可以轻易切断南方军的补给线。轮到他吃了败仗,就贿赂长腿给了他去奉天的安全路条,亲自过来乞援,路上隐姓埋名穿便服,因为他一个败兵之将不配穿军装。老帅见他这样忍辱负重,就派长腿出兵帮他夺回了东南五省。”她听说过他们的长腿将军。“老帅就是那样。对敌人也识英雄重英雄,向来慷慨,给人留点面子。他最不能容忍的是以下犯上。所以长腿摽着老方奉承老帅,说服他自己出面做政府首脑。下属不算数,但同侪的支持……”

    “他当上了大总统?”她嗫嚅道。

    “没有,不是总统总理,只称大元帅。这是老帅谦抑的行事做派,一辈子只喜欢从旁辅佐。这样已经是破例了。”

    他突然顿住了。她也听说过那句俗语“变古乱常,不死则亡”。年纪大的人改变习惯是个坏兆头。

    “南边也乱糟糟的。”她说。

    “他们有自己一套搞法。”

    “他们是共产党?”

    “不再是了。南京跟英美搭上线,甩掉苏联了。现在苏联希望我们来遏制南方。老帅不卖帐,下令搜查了苏联大使馆,把他们搞颠覆的密件都公布了出来。这方面他们不遗余力,有一段时间似乎他们就要在中国实现赤化了。”

    “在南边?”

    “在南方军所到之处。集会斗争地主,分田,把男装裁短————长衫是上等阶级的标志。而且攻击教堂和教团,仿佛是义和拳的重演。洋人确实招人厌恨,因为政府待他们总是一副奴才嘴脸,替他们说话,跟从前没分别。传教师在农村势力很大。排外一直盛行,共产主义便打着这个旗号渗透。老百姓心里有不平,给他们随便一个出口都会发泄的。不过共产党正在遭到清洗,他们不比义和拳长久。”

    “孙夫人的妹妹现在结婚了吗?”

    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没听说。”

    “她多大了?”

    “跟我差不多大。”

    “她不会已经二十七了吧?”

    “我不知道,她自己没讲过。洋化的女人不提自己年龄的。”“她总不能永远不结婚吧?”

    “这些基督教徒说不准。”

    “不是因为你?”

    “不,不会。”

    “她一定喜欢过你。”

    “她正一心找个中国的领袖,恰好我有机会继承这个位子。”“你说得她那样无情。”

    “她自然是以她姐姐为榜样。”

    “她非常美?”

    “不是。”

    “不,说老实话。”

    “出洋念书的人别有一种清新可喜的气质,况且她也没有沾上一身男子气回来,叫人讨厌。”

    “幸好老帅不会让你离婚。”

    “哪里就到那一步了。”

    “你不想娶她吗?”

    “即使想过,我也是在大处着眼。男人也有希望跟某一家结亲的,好比一个亮灯的门廊,人人路过都看两眼,因为正好是你没有的东西。自从那一回群众在大雪里等候孙文,可以跟那样一个人发生的任何关系我都愿意发生。”

    “但是你总要喜欢那姑娘。”

    “那当然。我以前常想这些,不像现在,没有杂念了。”

    “老帅知不知道?”

    “他当成笑话儿————他儿子娶一个‘吹鼓手’的女儿做媳妇!那是她父亲的外号儿,他从前在上海附近传教,弹簧风琴。”

    这位社交新星,如今在她自己的往事中是一个亲切的人物。“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结婚。”

    “可能她也难。以她的年龄,即便是早几年,她遇见的男人应该都结了婚了。”

    他拉了铃绳,从另一个院子叫来新雇的医生给他注射,与前任医生用的药剂一样。

    他仍旧郁郁不舒,“咱们去趟西山吧。”

    “这么晚,城门都要关了。”

    “会给我们打开的。”

    他们带着医生钻进汽车的时候,天已垂暮。从远处城门传来敲锣声,渐成悠长狂乱的呛————呛————呛————呛————呛————呛,警报着敌军来袭、火灾或洪水,世界的末日。汽车绕开了刚好赶上挤进城来的一辆辆骡车。一个警卫跳下汽车的踏脚板,喊叫着往前跑去。城门再次开启,铁灰色城墙矗立在黑色尘土上,汽车从当中的隧洞穿过。

    长途行车,仿佛真把他们带到了他乡。抵达西山饭店后,他们却没有走进餐厅,免得碰见认识的人。只在金鱼池边徘徊,李医生进去代点汽水。她戴着墨镜,蒙着一层面纱。

    “你像是个军阀的姨太太,到这儿来跟小旦幽会。”他说。

    倒也没那么浪漫。他们在楼上套房与医生吃晚饭,谈到上午回去前要游览哪些地方,显然是要过夜。她可以说是同学家留宿,但是也怀疑自己太过分了。

    野外寂静得不自然,这西式旅馆也一片死寂。北京城与它那守夜的钟鼓、市井的私语,都仿佛很远了。彻夜不归,又是在饭店里,她毫无羁束,以至于不再受法律的保护。她可笑地觉得自己是被抢来的新娘,落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终于受他支配。奇怪的是他看上去也忸怩,脱衣的时候不朝她看,带一丝微笑,眼睛很明亮。她想摆脱那异样之感,很快上床钻进被窝,他一上来就溜到他臂弯里。他却掀开被子,在灯光下慢慢检视她。

    “你干什么?”

    一只兽在吃她。她从自己竖起的大腿间看见他低俯的头,比例放大了,他的头发摩擦着她,使她毛骨悚然。他一轮急吻像花瓣似的向她内里的蓓蕾及其周边收拢,很难受。俘猎物的无奈与某种模糊的欲望在她内心轮流交替:要设法离开,不然就轮到她去吞噬他,拿他填满自己。她好几次试着起来。终究又还是他在上头向她微笑,脸泛微红。她让他来,近乎解脱般喘气,不断呷着甲板上摇晃的半杯酒。他一次次深扎进去,渐渐塞满她,忽然像鱼摆尾一样晃到一边,含笑望着她的脸。他停下来又看又摸。

    “大了,呃?这个可不是长大了么?”

    但是他们整夜都没怎么说话,不似往常。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