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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詞的進化到了北宋歐陽修、柳永、秦觀、黃庭堅的“俚語詞”,差不多可說是純粹的白話韻文了。不幸這個趨勢到了南宋,也碰著一個打擊,也漸漸的退回到復古的路上去。

    南宋的詞人有兩大派。一派承接北宋白話詞的遺風,能免去柳永、黃庭堅一班人的淫褻習氣,能加入一種高超的意境與情感,卻仍能不失去白話詞的好處。這一派,我們可用辛棄疾、陸游、劉遇、劉克莊作代表。一派專在聲調字句典故上做工夫;字面越文了,典故用的越巧妙了,但沒有什麼內容,算不得有價值的文學。這一派古典主義的詞,我們可用吳文英作代表。

    辛棄疾(字幼安,號稼軒,死時約當1205)本是北方(歷城)人。他少年時,與耿京起兵於山東,決策南歸,幹他幾件很英雄的事業(看《宋史》卷四百一〇)。他於宋高宗末年歸宋(1162),那時他只有二十三歲。他和南宋的大文人大詩人都往來很密切的。他的天分最高,才氣很發揚,讀書也很多,故他的詞無論長調小令,都能放恣自由,淋漓痛快,確然可算是南宋的第一大家。他的長調有時還免不了用典的習氣,這是蘇黃一派的遺風,一時不容易擺脫的。劉克莊說,“放翁稼軒一掃纖豔,不事穿鑿。高則高矣,但時時掉書袋,要是一癖。”我們且先舉幾首非白話的長調作例:

    一水西來,千文晴虹,十里翠屏。喜草堂經歲,重來野老;斜川好景,不負淵明。老鶴高飛,一枝移宿,長笑蝸牛戴屋行。平章了,待十分佳處,著個茅亭。青山意氣崢嶸,似為我歸來嫵媚生;解頻教花鳥,前歌後舞;更催雲水,暮送朝迎。酒聖詩豪,可能無勢?我乃而今駕馭卿!清溪上,被山靈卻笑,白髮歸耕。(《沁園春·期思卜築》)

    杯!汝前來。老子今朝,點檢形骸:甚長年抱渴,咽如焦釜;於今喜溢,氣似奔雷?漫說劉伶,古今達者,醉後何妨死便埋。渾如許,歎汝於知己,真少恩哉!更憑歌舞為媒,算合作人間鴆毒猜。況疾無小大,生於所愛;物無美惡,過則為災。與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猶能肆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有召須來。(《沁園春·將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這種詞雖有“掉書袋”的毛病,但他們的口氣都是說話的口氣。這種詞的性質與弊病都和蘇軾黃庭堅-派的詩相同;好處在說話的口氣,壞處在掉書袋。但辛棄疾有一首《醜奴兒近》,題是“博山道中,效李易安體”:

    千峰雲起,驟雨一霎兒價。更遠樹斜陽風景,怎生圖畫?青旗賣酒,山那畔別有人家。只消山水光中,無事過者一夏。午醉醒時,松窗竹戶,萬千瀟酒。野鳥飛來,又是一般閒暇。卻怪白鷗,覷著人欲下未下。舊盟都在,新來莫是,別有說話!

    這是一首很妙的白話詞,但他們自己說是“效李易安體”,這是很可注意的。李易安乃是宋代的一個女文豪,名清照,號易安居士。李清照是濟南人,與辛棄疾是親同鄉。他生於神宗元豐五年(1082),當辛棄疾生時(1140),李清照已是近六十歲的人了。李清照(詳見俞正燮《癸巳類稿》中“易安居士事輯”篇)少年時即負文學的盛名,他的詞更是傳誦一時的。他的詞可惜現存的不多(有王氏四印齋輯刻本),但我們知道他是最會做白話詞的。例如左(下):

    紅耦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剪梅》)

    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卷有餘情。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添字醜奴兒·芭蕉》)

    最有名的自然是他的《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蓋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種白話詞真是絕妙的文學,怪不得他在當日影響了許多人。李清照雖生於北宋,到南渡時,他已是五十歲的老婦人了。但他對於北宋的大詞家,二晏,歐陽,蘇,秦,黃,————都表示不滿意(引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故我們把他附見於此。辛棄疾定受他的影響不少。我們上文引的那首“效李易安體”的《醜奴兒近》,乃是辛棄疾在博山道中做的;辛詞中還有許多白話詞也是在博山做的。博山在山東,這些詞當是他少年時代未到南方以前的作品。我們可以說,辛棄疾少年時一定受了他的那位同鄉女名士的許多影響。

    辛棄疾的小詞很多極好的白話作品,例如:

    昨日春如十三女兒學繡,一枝枝不教花瘦。甚無情,便不得雨僝風僽,向園林鋪作地衣紅縐!而今春似輕薄浪子難久。記前時送春歸後,把春波,都釀作一江醇酎,約清愁楊柳岸邊相候。(《粉蝶兒》)

    寶釵分,桃葉渡。煙柳暗南浦。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斷腸點點飛紅,都無人管,更誰勸,流鶯聲住。鬢邊覷,試把花卜歸期,才簪又重數。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祝英台近》)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西江月》)

    萬事雲煙忽過,百年蒲柳先衰。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遊宜睡。早趁催科了納,更量出入收支。乃翁依舊管些兒:管竹管山管水。(《西江月·示兒曹以家事付之》)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清平樂·村居》)

    欲行且起行,欲坐重來坐。坐坐行行有倦時,更枕閒書臥。病是近來身,懶是從前我。淨掃瓢泉竹樹陰,且恁隨緣過。(《卜算子·聞李正之茶馬訃音》)

    一個去學仙,一個去學佛。仙飲千杯醉似泥,皮骨如金石。不飲便康強,佛壽須千百。八十餘年入涅槃,且進杯中物!(《卜算子·飲酒成病》)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詩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

    幾個相知可喜,才廝見,說山說水。顛倒爛熟只這是,怎奈何,一回說,一回美。有個尖新底,說底話非名即利,說的口乾罪過你。且不罪,俺略起,去洗耳。(《夜遊宮·苦俗客》。)(此詞中兩用“底”字,一用“的”字,可注意他們的區別)

    長夜偏冷添被兒。枕頭兒移了又移。我自是笑別人的,卻原來當局者迷。如今只恨因緣淺,也不曾抵死恨伊。合手下安排了,那筵席須有散時。(《戀繡衾》)

    走去走來三百里,五日以為期。六日歸時已是疑,應是望多時。鞭個馬兒歸去也,心急馬行遲。不免相煩喜鵲兒,先報那人知。(《武陵春》)

    有得許多淚,更閑卻許多鴛被。枕頭兒放處都不是,舊家時,怎生睡?更也沒書來,那堪被雁兒調戲,道無書,卻有書中意。排幾個人人字!(《尋芳草·嘲陳華叟憶內》)

    一輪秋影轉金波,飛鏡又重磨。把酒問姮娥,被白髮欺人奈何!乘風好處,長風萬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太常引·建康中秋為呂潛叔賦》)

    悠悠萬世功,矻矻當年苦。魚自入深淵,人自居平土。紅日又西沉,白浪長東去。不是望金山,我自思量禹!(《生查子·題金口塵表亭》)

    這些詞裡有各種性質不同的詞,————寫情的,寫天然風景的,發議論的,滑稽的,代表時代的,感慨的(如“不是望金山,我自思量禹”),都有了。

    辛棄疾是南宋的第一大詞人。他同時的詩人陸游也會做詞。陸游和辛棄疾一樣,也是一個很想做點英雄事業的人,不幸沒有做事的機會,故他的詩詞很可代表當時的愛國志士的文學。例如:

    雪曉清笳亂起!夢游處不知何地。鐵騎無聲望似水。想關河,雁門西,青海際。睡覺寒燈裡,漏聲斷月斜窗紙。自許封侯在萬里。有誰知?鬢雖殘,心未死。(《夜遊官·記夢》)

    劉克莊說陸遊也免不了“掉書袋”的毛病,但陸遊的小詞也有很好的:

    華燈縱博,雕鞍馳射,誰記當年豪舉?酒徒一一取封侯,獨去作江邊漁父。輕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斷蘋洲煙雨。鏡湖元自屬閒人,又何必官家賜與?(《鵲橋仙》)

    茅簷人靜,蓬窗燈暗,春晚連江風雨。林鶯巢燕總無聲,但月夜常啼杜宇。催成清淚,驚殘好夢,又揀深枝飛去。故山猶自不堪聽,況半世飄然羈旅!(同,夜聞杜鵑》)

    采藥歸來,獨尋茆店沽新釀。暮煙千嶂,處處聞漁唱。醉弄扁舟,不怕黏天浪。江湖上,這回疏放,作個閒人樣。(《點絳唇》)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憐,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卜算子·詠梅》)

    陸遊還有一些白話小詞,不曾收到集子裡去。我們看《耆舊續聞》記的他的《贈別》詞(引見舒夢蘭《白香詞譜箋》卷二,頁十一),可以想見當時詞人往往刪去他們的白話小詞,正如歐陽修的《六一詞》刪去許多白話小詞一樣,這是最可惜的。清朝朱彝尊自己編詩集,不刪他的《風懷》詩,說,他寧可吃不著聖廟裡的冷豬肉,不肯刪他的情詩。可惜這塊冷豬肉已埋沒了不少的好詩詞了!

    南宋的“時代的文學”自然是陸游、楊萬里的詩與辛棄疾一派的詞。張孝祥(《於湖詞》)、張元幹(《蘆川詞》)、陳亮(《龍川詞》)、劉過(《龍洲詞》)、劉克莊(《後村詞》)都屬於這一派。劉過最像辛棄疾,人品與文學都是逼真辛派。他有寄辛稼軒的《沁園春》一篇:

    鬥酒彘肩,風雨渡江,豈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白居易),約林和靖(逋),與坡仙老(蘇軾),駕勒吾回。坡謂西湖,正如西子,濃抹淡妝臨鏡臺。二公者,皆掉頭不顧,只管傳杯。白云:“天竺去來!圖畫裡,崢嶸樓閣開。愛縱橫二澗,東西水繞;兩峰南北,高下雲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動,不若孤山先訪梅。須晴去,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

    這首詞,岳珂說他“白日見鬼”;但這種自由恣肆的精神,確是辛派的特色。劉過有很好的白話小詞:

    一瑣窗兒明快,料想那人不在。熏籠脫下舊衣裳,件件香難賽。匆匆去得忒煞,這鏡兒也不曾蓋。千朝百日不曾來。沒這些兒個采!(《行香子》)

    別酒醺醺渾易醉,回過頭來三十里!馬兒不住去如飛,牽一憩,坐一憩,斷送煞人山與水!是則是功名終可喜,不道恩情??得未!雲迷村店酒旗斜:去也是?住也是?煩惱自家煩惱你。(《天仙子》)

    劉克莊雖然說辛、陸的詞免不了“掉書袋”的習氣,但是他自己的詞實在是辛派的嫡傳。他的長調如:

    何處相逢?登寶釵樓,訪銅雀台。喚廚人斫就、東溟鯨鲙;圉人呈罷,西極龍媒(馬名)。天下英雄,使君與操:餘子誰堪共酒杯?車千兩,載燕南趙北,劍客奇才。飲酣畫鼓如雷,誰信被晨雞催喚回?歎年光過盡,功名未立;書生老去,機會方來!使李將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推衣起,但淒涼感舊,慷慨生哀。(《沁園春·夢方孚若》)

    北望神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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