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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江汉集最新章节!

    書

    上閔相公應洙書

    相公閤下。昔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曰。寢苫枕干。不仕。不與之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闘。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不與共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闘。曰。請問居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爲魁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夫從父之仇。當在父母之仇之下。昆弟之仇之上。不當與從父昆弟之仇比也明矣。景源從父當嶺南反逆之變。死於王事二十年。仇終不得。景源雖欲不反兵而闘。不可得也。故賓客朴公師洙爲上言。某之暴卒。人皆疑於李廷弼。盖廷弼就大丘獄。而從父無疾暴卒。世以是疑廷弼之爲陰賊也。然景源竊嘗潛思察其機而窮其微。得其情狀。而知其陰賊之本也。始朴弼顯繫尙州獄。告諸賊謀爲反逆。從父以其書上于朝。副在枕中。諸將無得而知也。從父旣卒。家人索枕中之書。終莫之得。是諸賊聞弼顯書在枕中。懼異日必不能免。汲汲使人入營門。行陰賊之謀。而竊其枕中之書。以滅其案也。是故。景源常以爲陰賊之本。諸賊也。非廷弼也。然大丘所囚罪人。觀察使不肯窮治。及繫刑曹。又不肯明法考問。乃反釋。還于大丘。而罪人陰賊之謀。卒不得鉤其本矣。夫從父昆弟之仇。猶執兵以陪主人之後。而况於從父之仇乎。然不知誰之爲仇。何以不與共天下也。亦將何以不反兵而闘也。故景源日夜慙憤。誠不欲生者久矣。何面目。束帶而從政。見天下之士大夫乎。古之孝子。居父仇。避諸海外。是其心必知其仇故避之也。若景源者。人殺從父而莫知何人爲仇。則避諸東海之外。不可也。避諸西海之外。亦不可也。避諸南海之外。亦不可也。避諸北海之外。亦不可也。豈不哀哉。然景源聞之。陰謀而殺人者。方其始也。雖不見。而及其日月旣久。終有所不能自掩者。理之常也。自從父暴卒以來。嶺南遺老之知從父暴卒狀者。至今猶存。誠使景源假暗行御史之名。周流嶺南七十二州。得營門爲陰賊者。則景源雖死於道路。亦無憾矣。景源。再拜。

    上趙大學士觀彬書

    十二月二十七日。慶州府尹黃景源。再拜上書大學士趙公閤下。往者朴生某來。伏蒙示崇德殿碑。國家旣建崇德殿。每歲仲秋。致牲幣奉齊盛。以修祀事。而閤下又銘其碑。將立于殿門之外。豈不盛哉。然崇德殿。祀新羅國祖朴氏。而不祀武烈王金氏。是可惜也。初武烈朝唐天子。請出師伐高義慈。及卽位。遣子仁問。請益力。顯慶五年。大將軍蘇定方。帥樓船兵十三萬。涉渤海。拔泗泚城。義慈降。高氏國除。又明年。兵部尙書任雅相。帥精銳三十五軍。伐高藏。破王險城。後八年。藏降國除。未幾。兩國諸州縣。皆入金氏。自先漢五鳳以來。武帝所置四郡之地。分裂爲三。泗泚兵朝侵臨關。王險兵夕襲狼山。七百年枹鼓不絶。而武烈善事大唐。春遣王子朝于帝。秋遣王弟覲于帝。束帛加璧虎皮漆絲之船。交於海中。卒能得中國之師。降二王。削平郡縣。其統一疆土之業。何其壯也。殷太師始明敎條。革民俗。里巷之士。冠章甫而歌商頌。及衛氏亡命而來。遂通諸戎。民皆從諸戎之敎。丈夫魋結。女子辮髮。太師之風。盖已衰矣。而武烈用唐之制。改律度。正衣服。俎豆之禮。與中國未之有殊。其變易風俗之功。亦且偉矣。夫幷呑三國之地。王氏是也。盡革戎俗。本朝是也。然武烈能一土宇。先于王氏。能憲章中國之禮。先于本朝。豈祭法所謂以勞定國法施於民者歟。景源伏見崇德殿。東西五筵。南北三筵。雖不增四阿重屋。亦足以合祭二王也。伏惟閤下考武烈功業之隆。建明于朝。卜吉日。祔諸國祖以饗之。然後所譔碑銘序少更改之。發揚成烈。垂之無窮於典禮。固不謬矣。景源再拜。

    上趙大學士第二書

    景源少讀唐太宗,高宗本紀。見牛進達,蘇定方,任雅相,李世勣,薛仁貴,龐同善,契苾何力六七人相繼東征。自貞觀至于總章。凡二十四年之間。八出師。凌波之船。下萊海。礮石之車。下遼野。旂甲輜重。聯亘於千里之外。旣伐義慈。又伐藏。諫議大夫禇遂良。興國公房玄齡爭之不得。豈二國與唐爲讎。而唐伐之邪。及讀文昌侯崔致遠上太師狀。始知武烈王之所以感動天子者。能致其誠而已矣。夫二國屢侵金氏之地。而未嘗侵唐之地。則二國金氏之讎也。非太宗,高宗之讎也。而太宗,高宗爲金氏出師。何也。武烈王爲唐藩輔。歲修朝覲。而二國數侵其地。故太宗,高宗之心。盖以爲藩輔之讐。亦唐之讎也。然則遂良與玄齡。雖固爭之。惡能罷東征之師哉。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使武烈。事唐不誠。則凌波之船。必不汎萊州之海。礮石之車。必不出遼陽之野。進達,定方,雅相,世勣,仁貴,同善,何力。必不相繼而東征也。且唐師之滅二國也。二國三百七十六城。不歸金氏者幾希矣。北自哈蘭。南抵耽羅。東自臨屯。西抵安市。良鷹駿馬。明珠竹箭。皆入于瑤石之宮。此至誠事唐之報也。武烈旣薨之九十年。安祿山叛。金氏遣使朝玄宗於成都。後百餘年。黃巢叛。金氏又遣金直諒。朝僖宗於成都。武烈之餘敎。猶存故也。夫楚州之於楊州固遠矣。楊州之於成都加遠矣。成都之於東海。又加遠矣。直諒以屬國大夫。不立唐庭。而四方干戈之中。能泝洞庭。過巴陵。上彭蠡。入巫峽。以達岷山。曾不避瞿塘之險。空泠之危者。盖亦追武烈之誠。而自盡臣節云爾。嗚呼。武烈竭其誠以事天子。而餘敎施及後世。其大夫自盡臣節。可謂盛矣。今崇德殿。祀太祖而不祀武烈。與河南以祀漢光武。而不祀明帝者。何以異哉。麻田郡王氏之廟。元文王,仁孝王,順孝王。從食太宗。商書曰。可以觀德。此之謂也。今敝府有崇德殿。而武烈不得從食。可勝歎哉。夫武烈與文武王。皆有統一之功。然文武治安之澤。不及武烈也。故致遠狀曰。三百餘年一方無事。滄海晏然。武烈之功也。由此觀之。文武王堇能統一。而德美無可稱者。惟武烈可配太祖也。

    答尹副學汲書

    景源白。副學執事。近叨講官入經筵。討論於詩書之蘊。反覆於治亂之源。上心欣然。未嘗不推誠鄕納。然景源本無學術。朝夕進對。不過說章句之末。以答顧問。不足以開陳德美。禆補聖學也。昨者。辱書。責景源不考典禮。而請祀毅宗皇帝。夫毅宗。中州天子。非屬國之所當祀也。然奴兒有天下者。且百年矣。四海昏蒙。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道缺。而冕服佩玉。揖讓升降。進退周還之禮亡。則中州聲明之治。不可見矣。爲君子者。其可以被髮纓冠而救之邪。將閉戶而不救之邪。閉戶而不救之。則固不論也。被髮纓冠而救之。則宜明天下之義。以戴毅宗也。何者。公侯爲國家。死於忠節。猶可祀也。况毅宗以盛天子。恭儉慈仁。不喜聲色。每晨起盥漱櫛髮。見上帝。然後視朝。未嘗有一日之怠。及李自成陷京師。天津廵撫御史馮元颺。爲具海舟二百艘。遣子愷章。入迎天子。大學士李建泰。請幸南都。諭曰。國君死社稷。朕將焉往。卒不從。登萬歲山壽皇亭。遂棄羣臣。去玄冕。以髮覆面。何其烈也。今天下忠臣義士。爲毅宗酹酒而祭者。未之有也。而屬國陳以籩豆。縣以鐘鼓而祀之。使天下皆知屬國之明大義也。昔漢高祖爲義帝。哀臨三日。所以慰天下之心也。今國家追祀毅宗。與漢高祖爲義帝哀臨三日。何以異哉。今執事反咎景源之建請。責之以不考典禮。此景源之所未諭也。王制曰。天子諸侯。祭因國之在其地而無主後者。鄭玄註曰。所因之國。先王先公有功德。宜享世祀。今絶無後。爲之祭主。晉侯夢黃熊入國而祀夏郊。此其禮也。夫毅宗御天下者十有七年。功德在民。而國家一州一縣。皆天子所封之地也。自明室旣亡以來。九廟不得血食者已久矣。今國家增修皇壇。以祀毅宗。合於典禮也明矣。始文正公宋先生。遺命弟子曰。華陽建神皇廟。宜並祀毅宗皇帝。弟子流涕不敢違。夫皇廟所可並祀者。皇壇亦可並祀也。皇廟不可並祀者。皇壇亦不可並祀也。皇廟並祀。而皇壇不可並祀者。天下無是禮也。夫宋先生百世之師也。皇廟並祀毅宗者。將以明天下之義也。非衆人之所可輕議也。或曰。熹宗嘗出師。以救屬國。亦可祀與。景源對曰。毅宗死於社稷。九州之中。四海之外。想其義而不飮泣者幾希矣。雖家尸而戶祝。無不可也。豈端以出師之恩。報祀皇壇而已哉。辱書又曰。典禮不詢於衆。而欲立獨見之論。其可乎。景源知罪。然奴兒始有天下。士大夫無不悲憤。不忍爲戎狄之臣。中夜涕泗。未嘗不思毅宗也。不百年。風俗大壞。見左袵不以爲耻。又焉知毅宗之義哉。今諸公朝服搢笏。而立於殿陛之上。其心不忘明室者。盖寡矣。景源何敢以大義詢於衆乎。雖詢之。孰能感服而稱善乎。故景源不詢於衆者。時然也。執事亮之。

    與尹副學第二書

    景源建議。乞追祀毅宗皇帝。豈有他哉。誠見王朝士大夫狃於事虜。而不知先帝之恩。故不勝忿忿之心。冒萬死。乞祀皇壇者。將以報先帝之恩。明大義於天下也。世之議者。或以謂毅宗出師。固盛德也。而都督金公日觀。率師出海。至長山。虜已解兵。無所成功。不足以追祀皇壇。豈不謬哉。初毅宗下詔山東。使出師。廵撫御史顔繼祖奏言。屬國勢孤弱。無兵無食。雖城守。不踰一月。城必陷。安能持久抗奴兒百萬之衆哉。已而。屬國果不守。繼祖終不出師救。乃馳奏自詡言中。毅宗下詔切責之。嗚呼。屬國爲天子堅守南漢。且月餘。救兵不至。而奴兒引八旗軍。圍之數重。此屬國之所以不守也。然毅宗心憐屬國。曾不以不能固守罪屬國。而反以不能出師。爲繼祖罪。至矣哉。毅宗之德也。雖察父之於孺子。不能過也。且屬國郡縣之卒。從戰盖州。爲奴兒軍所俘獲。亡入遼塞。毅宗詔還之屬國。而屬國恐事發覺。乃縛之送于奴兒。居久之。又亡入塞。毅宗曰。屬國之民。亦朕之赤子也。屬國之君。於其民。猶其父也。朕之於屬國之民。猶其大父也。雖其父不畜其子。大父何忍棄其孫而不之畜乎。乃詔諸鎭。計其口而授之田。使居之。自古天子。豈有如毅宗之仁者邪。方京師淪陷之時。屬國不能爲毅宗發一卒而援之。及明亡。毅宗不得血食者。且百年。不能祀之。無以塞天下之望也。始聖上召諸大臣。出示明史。至毅宗時出師事。大臣疑曰。毅宗時。李自成,張獻忠橫行天下。而奴兒兵犯寧遠。毅宗雖欲救屬國。必不可得。此錯簡也。聖上聞之。乃下庭俯伏流涕曰。予不忠。乃聞此言。夫先帝出師之恩。垂于史策。而大臣謂之錯簡。予甚痛之。大臣懼不敢復言。今執事深咎景源。與大臣錯簡之疑。不殊也。孟子稱百里奚。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景源愚蒙。不敢比於百里奚。而其志亦將有以顯吾君。卓然可傳於後世也。南方之國。聞聖上追祀毅宗。必稱之曰大義也。北方之國。聞聖上追祀毅宗。必稱之曰大義也。後世如有良史氏作今之史。必大書追祀毅宗。雖戎狄左袵之民。孰不感激而泣下也哉。

    與李相公天輔書

    相公執事。景源始守東萊時。聞朝廷以均稅事。屬於執事。而執事露章固讓。終不聞命。一國之人。皆以爲公卿大夫無不阿諛以求容。獨李相公能盛言均稅之害。眞君子也。然執事執國之柄。居百僚之上者且久矣。而反默默不復陳均稅之害。竊爲執事惑之也。今之言均稅之害者。誠多矣。然而爲害於生民。未有如漁稅之甚也。夫海魚隨氣上下。未嘗有十年之穴。故今年魚雖大上。而明年未必然也。今年魚雖不上。而明年未必然也。開雲浦千尋之水。魚最多。盤龍浦百尺之瀧。魚最肥。而均稅使。率以千金斷其稅。上于有司。民皆曰吾均稅使。何其仁也。及明年。二浦漁稅不能滿千金之數。然有司一遵舊案。無得少減。民於是棄其漁梁。亡入海中。而縣令囚其妻子。鞭其鄰里。怨及國家。此一害也。凡漁梁。必得富民及縣令爲之主人。然後財力乃可得也。自國家均稅以來。沿海漁梁。無一人助其財力。富民曰。恐得罪於縣令。不敢爲也。縣令曰。恐得罪於觀察使。不敢爲也。故魚梁爲之一空。浦人泣曰。今年海魚踊貴。均稅之罪也。嗚呼。曾不治魚梁。納稅如故。浦人烏得而不怨乎。此二害也。自馬山至于合浦。百里之間。爲魚梁者。以百數。而每歲海魚之稅納昌原府。今均稅使。令浦人納於他府。自神葦至于蟬砧。百里之間。爲魚梁者以百數。而每歲海魚之稅。納靈光郡。今均稅使。令浦人納于他郡。是徒知本郡太守之暴。而不知他郡太守之暴倍於本郡也。且浦人雖以漁稅納于他郡。安能終歲絶本郡。而不供一鱗乎。旣供本郡。而又供納稅之郡。此三害也。今聖上閔仁元元。減布縷一疋之征。命均稅使。括諸道魚梁之稅。以充其賦。至誠惻怛之心。達於四方。然公卿任事之臣。短於政術。終不能導揚盛德。可不惜哉。夫布縷二疋之征。不足以罄民之産。而貧者猶不能堪。至削髮爲浮屠僧。去其父母。離其兄弟。奔走於山谷之間。而縣吏斂其族閭。其死者骨朽百年。尙不得免。有足以感傷和氣。則一疋減之宜也。然浦人不治魚梁。而有司案其虗簿。督稅不已。其族閭則罹於鞭扑。妻孥則絓於桎梏。與布縷二疋之征。無以異也。惟執事建言於朝。諸道魚梁納稅者。皆令本郡統領之。治其魚梁。核其實而出其賦。魚不大上。則蠲其歲入之數。使浦人無一怨者。豈非執事之責邪。景源再拜。

    與李相公第二書

    自均稅使。括諸道沿海郡縣鹵鹽之利。更立禁條。使浦民無敢違異。多見其制法之嚴也。然浦民不能信服。往往驚駭逋匿。不敢有煎鹽之志。故濱海斥鹵之地。十空六七。鹽戶衰少。無以供千金之稅。甚可愍也。今國家遣釐正使。綜核鹽政。而不矯積久之失。安在其能釐正也。周官。鹽人共百事之鹽。祭用苦鹽。賓用形鹽。膳用飴鹽。齊用鬻鹽。以待戒令。其所謂百事之鹽出於民。非官鹽也。故祭也賓也膳也齊也。皆使鹽人待戒令。以供有司。未嘗榷商民之稅。自專鹽利也。皇朝鹽法。令商人販鬻。二十取其一。以資軍食。其後下詔諸鹽井。稍稍置官。正德中。慶寧侯周壽。壽寧侯張鶴齡。奏買長蘆兩淮鹽。戶部尙書韓文執不可。然貴游家擅鹽利。終明之世。莫之禁也。國家不設鹽運司。令州縣輯其竈戶。而近世中外官司。莫不征鹽井之利。今嶺南有備邊司鹽課所。有觀察使鹽課所。有節度使鹽課所。盖萬曆東援之時。軍用乏絶。備邊司初置鹽戶。收其利以佐軍用。此雖因危亂之際。建一時權宜之策。而至今固守不變。方鹺煙出於竈中。爲相府者。戒浦人曰。相府鹽未賣之前。凡四方商賈之鹽。皆不可賣。故浦人無不恐懼。閉鹽竈而莫敢賣。七十州鹽價日增。自安東,奉化以南。至于大丘。鹽一斛直十五緡。諸商賈皆失其利。此所謂備邊司鹽也。觀察使俸廩雖多。不足以給其經費。而水旱饑饉之歲。經理荒政。輒設竈於濱海之地爲鹽課。禁諸商賈。使不得先賣其鹽。故洲島百里之間。鹽積如山。諸商賈不敢賣一斗之鹽。待觀察使令將吏盡賣沿海所煮者。然後商賈以其鹽下于海口。鹽價已落。失利者不可勝數。而御史一不論啓。此所謂觀察使鹽也。節度使有率一道兵馬者。有率一道舟師者。各置鹽課之塲。以斂其利。由海堧徧于島嶼。鹺煙四起。其多者曰節度使鹽。其次曰都護府鹽。又其次曰郡守縣令之鹽。率兵馬與率舟師鹽課。不及備邊司,觀察使。而比諸都護府鹽,郡守縣令之鹽。竈戶倍之。此所謂節度使鹽也。景源聞之。宰相者。調順陰陽。方伯者。宣布敎化。連帥者。奮揚威武。烏可與竈戶之民。爭鹽利乎。伏惟執事爲國家罷備邊司鹽課所。以尊朝廷。則觀察使,節度使鹽課所。亦將不禁而自止。均稅之澤。漸可被於竈戶之民矣。

    與李相公第三書

    均稅之害。其大者毒流元元。無一夫不罹其苦。魚鹽是也。故濱海郡縣之間。有魚梁之繁其條者。有鹽竈之苛其科者。均稅使苟能周流。不憚其水波之惡。洲島之遠。每梁必問。每竈必咨。如利鍼之決叢癰。銳櫛之理亂髮。則二者可除其害也。然所謂船稅之害。大於魚鹽。方數千里危亡之機。迫在晷刻。執政者不可不慮也。昔平秀吉率倭奴六十萬衆。超大海直入釜山。自嶺外至湖西南。雖欲索海賈片舸。不可得也。於是乃擢忠武公李舜臣。爲統制使。凡一國戰艦漕船及江海商賈之舶。皆領之。有如海門擧雲帆而下于瀧者。無統制令。則不敢過也。故舜臣未踰數年。得海舟者。以萬數。能扼倭奴於閑山之下。皆其力也。方倭奴初反之時。樓船非特犯釜山。屠東萊府而已也。固將由閑山之口。入兩湖。舳艫相連。一走登萊。襲山東濟南之城。一走旅順。搗遼陽寧遠之鎭也。賴統制三路之船橫截大海。使倭奴西之不敢入登萊。北之不敢逾旅順。豈非舜臣之功邪。然則統制執一國槳舟之權。禦寇於千里之外也明矣。烏可以均稅之法。奪統制槳舟之權。歸之有司。輟滄海百年之防乎。夫海舶隨潮上下。而每畏統制之威。必告其來自何州。然後乃敢過海門。及聞統制。不得管槳舟之事。輒揚帆自永登浦。直走蛇梁。統制使臨洗兵館而望之。莫知其舶之來自何州也。况倭奴或自對馬。或自一歧。中夜揚帆而直走碧波亭者。統制使旣失使權。惡能知槳舟之事哉。是百年滄海之防。一朝而輟也。且夫水戰之事。前必有大船。然後可以示扞禦之壯。旁必有中船。然後可以致轉運之重。下必有小船。然後可以資進退之速也。今均稅使於大船。納三十緡。於中船。納二十緡。於小船。納十五緡。所收者少。而海防不有大船。無以示扞禦之壯。不有中船。無以致轉運之重。不有小船。無以資進退之速。所失者多。甚可惜也。景源以爲宜建議。令統制使管一國槳舟之數。斂其稅。上于有司。凡海舶無統制令。則無得張帆出浦。又何憂敵國之船。伺其不虞而絶大海乎。

    與南大學士有容書

    竊見崇禎以來。中國之禍極矣。十八年間。弑三天子。而中朝忠志之士。無一人欲爲天子報仇者。兩宋先生以陪臣。憤發於絶海之外。深山之中。引節建義。赫然有奬率師旅。鋤誅彊寇。興復大明。肅淸四海之志。其功雖未就。而其事足以暴於後世矣。故僕嘗從士大夫。訪其遺文及一時忠臣烈士之所樹立者。爲明陪臣傳四卷。昔明學士程克勤。作宋遺民錄。自謝臯羽而下凡十一人。著于篇。夫建州之亂。甚於前元。兩宋之義高於謝氏。僕之所著。雖不及程公之錄。然生于明亡之後。其所以閔傷中國者。較諸程公殆過之。盖時然爾。若江都死事諸臣。雖不爲皇朝而死。然皆爲敵國所殺。故列之死義之下者。予其死而已矣。承足下嘗求一本。而有疾不得繕寫。輒封草藁以質之。慙懼不已。某白。

    與南大學士第二書

    某白德哉足下。僕所譔明陪臣傳。欲從足下商論久矣。往者。足下自道峰過淸泠閣。僕幸從賓客之後。以文章與相辯難。而不得論陪臣傳事。故專人聊布一書。具道僕所以論述之意。僕嘗以爲陪臣之於天子。至疏遠也。以疏遠之臣。死於疏遠之君。誠過矣。然古之陪臣往往有奮於疏遠之中。爲天子信大義者。何也。仁人之心。不忍以疏遠之臣。自外於天子也。夫史可法,劉宗周,黃道周,張國維,瞿式耜之徒。立天子之朝。受天子之恩。而卒能死於天子之事。彼所謂明之遺臣也。若陪臣者。不立天子之朝。不受天子之恩。而能死於天子之事。則其賢於史可法,劉宗周,黃道周,張國維,瞿式耜之徒亦遠矣。豈不當列於明之遺臣邪。夫伯夷孤竹之公子也。於殷不過一陪臣。而殷之亡也。不食周粟。餓死於首陽之下。仲尼魯之大夫也。於周不過一陪臣。而周之衰也。作春秋以尊周室。夫爲人臣而忠於其君仁也。移其所忠於其君者。以忠於其君之君。亦仁也。仁也者。無親疎無遠近。故陪臣忠於天子者。亦可謂天子之忠臣也。後世之所謂陪臣者。視天子如隣國之君。天子危且辱而不知救。亂臣賊子弑其天子而不知討曰。天子之事。非陪臣之所敢知也。亦見其滅天地之理絶君臣之倫。得罪於先王之敎。而莫之顧也。今僕之所爲陪臣傳。奚特褒大陪臣之義。以進於史可法,劉宗周,黃道周,張國維,瞿式耜之徒而已哉。盖將使天下之爲陪臣者。知列國之士雖疏遠。亦可以盡忠於天子。不宜以陪臣自外也。足下以爲可乎。不可乎。諸篇所書奴兒事。略不忌諱。似非慮患之道。然而僕之家。爲明陪臣三百年矣。神宗皇帝時。文貞公嘗朝京師。上書天子。天子召入皇極門。禮遇甚寵。秀吉之亂。文貞公爲賊所執。父子祖孫相與就戮。及詔書切責秀吉。然後得歸。神宗皇帝於黃氏。其恩如此。自秀吉作亂以來。中國之師。救援不絶。使先王得復社稷者。皆神宗皇帝之德也。豈獨黃氏祖子孫三世之蒙其澤也哉。然脫之虎狼之口。反之父母之國。雖中州將相大臣。未有如文貞公之受恩最深者也。傳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五世而斬者。其流澤猶未遠也。若聖人之澤。雖千萬世不斬也。故由萬曆而至于今可百餘年。由文貞公而至于僕且八世。而僕常思神宗皇帝之澤。未嘗不感激流涕而不能已。苟可以得托文詞。而少見其不忘圖報之意。則僕雖死可以無恨矣。又安能慮其一朝之患。而有所忌諱哉。然僕聞之。明天下之大義者。其理也正。立天下之大法者。其詞也簡。今僕之所論次者。雖因陪臣之事以見其志。而其尊京師扶人紀。非一國之書也。非一世之書也。乃天下萬世之書也。如不能正其理而簡其詞。則惡足以明大義於天下。立大法於天下乎。惟足下詳覽其文。深校其謬而賜敎焉。

    與宋士行文欽書

    辱示僕文辭之誤。微足下。僕烏得承磨切之言乎。天下未嘗無高材。不從師友以資其尺寸之益。則又孰能開其蒙而去其蔽。以進於古之作者邪。今足下見僕文辭。而砭之不厭其勤。僕不敢自以孤陋。不請敎也。向見錢塘高士奇書觝程氏所爲易傳。何其盭也。易曰。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賞于大國。郭琛曰。震。摯伯名。王季妃太任之父。非也。旣濟之九三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明高宗之伐鬼方也。未濟之九四曰。震用伐鬼方。言震用者。承旣濟而爲之辭。不曰高宗。而高宗自在其中也。摯伯安能伐鬼方哉。商頌曰。撻彼殷武。奮伐荊楚。冞入其阻。裒荊之旅。荊楚者。鬼方之謂也。奮伐者。震用之謂也。故程氏傳曰。震揚威武。此之謂也。然則商頌與旣濟未濟之文。有足以相表裏者。可無疑也。摯伯安能伐鬼方哉。士奇又言。程氏傳。釋之以震揚威武。則有賞于大國。何人也。是又不然。方高宗之伐鬼方也。諸侯從征而有功者。皆有賞也。故商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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