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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少侠,非萌勿扰啊!最新章节!

    “纪刑风,这第十个的游戏都玩了几百遍了,你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嫁给别的男人吗?”她的心底泛着浓浓的苦涩,酒入愁肠愁更愁。

    “臭豆腐,刑风还没有回来吗?”

    “你别骗我了!刑风怎么会在这里?”莫七娘的神色有些奇怪,红衣下隐约可见她纤瘦的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臭豆腐望着七娘离去的背影,在她身后轻叹了一口气。

    “住手!”

    “楚倾羽!你个混蛋!你放开我!”七娘从那个吻中挣扎着逃脱,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放肆的对她,他以为她是谁吗?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楚倾羽,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你,你……”她已经说不下去了,泪水涌了出来,那嫁衣不再鲜艳,像是开败了了红花,滴着殷红的液体。

    “这规矩订的好生奇怪啊。”楚倾羽摇着手中扇子,心中起了些好奇。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厚厚的云层,淡淡的月光洒进了院子里,驱走了屋檐下的黑暗。一身长衫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的折扇蓦地打了开来,目光落在那扇紧闭地木门上,眼神耐人寻味。

    他的心头一紧,想说的话终究是说了出来,“七娘,别骗自己了好吗?纪刑风,他不会回来了……”

    楚倾羽失神的望着这个疯狂的女人,她的发乱了,脸上的妆也化了,不再是那个男人们心目中貌美如花的莫七娘了。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她还是叫他挪不开目光。

    莫七娘心疼的都快滴血了,然而刀未落,持刀的人却已经倒下了,再看楚倾羽只是伸手撩了撩头发,仿佛这人是自己倒下去的,与他楚倾羽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告诉我,你等一个明知道不会回来的人等了两年,你后悔了吗?如果你不后悔,我也不会后悔!”他的目光盯着那羸弱的背影,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个女人占据了他太多的心,他放不掉了。

    “我来带你见纪刑风!”楚倾羽冷冷地说。

    “没事就好……”楚倾羽笑了笑,伸手递给七娘一样东西,“天冷,容易受寒,我早上经过绸庄的时候给你买了件袍子。”

    七娘拖着还未睡醒的步子从房间里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茱萸特有的味道便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将满脑的倦意全都赶得一干二净,露出一个如茱萸般干净的笑容。

    十个

    “臭豆腐!我要扣你工钱!”

    她的眼眶红红的!

    臭豆腐都快被这个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老板娘给气死了,跺着脚抢过莫七娘手中的空酒坛子,“不成!今天已经喝了第二壶了,您以为您是酒坛子啊?快去后面洗个脸,这满客栈的客人还得您招呼呢!”

    就像谁也不曾料到,当年劫镖的江洋大盗“玉罗刹”因为作恶多端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于是楚倾羽便奉命逮捕了“玉罗刹”,并从他的老巢中意外搜缴了当年纪刑风一行人被劫的那趟镖。

    “楚大人,如果你觉得七娘是‘醉竹院’的那些姑娘就大错特错了,七娘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却也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希望楚大人以后不要在做出这种事情来了!”七娘只觉得胸口一阵委屈,忍在眼眶里的泪硬是没有落下来。

    “七娘!”他大喊一声,奔到了七娘身边。

    随着门啪一下关上了,楚倾羽眼中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那微垂的眸子里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干什么?”臭豆腐上前几步,警惕地看着一脸阴险地老板娘,“有什么事站这也能听见。”

    “我爹虽然走了,但是我有刑风啊!他对我很好,照顾我,疼我……”忽然七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那天,一辈子没流过泪的金牧北哭了,衙门里来帮忙的汉子们也哭了。

    “青州。”

    “可是……”臭豆腐喃喃了一句,目光偷偷的瞥向了了楚倾羽,嘟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这个大淫|魔,胆敢觊觎老板娘的美色,他不放心,很不放心!

    “我不走!除非你跟着我一起走!”这一回楚倾羽不愿再退缩了,就算要伤她,就狠狠的伤她一次吧,总比她一辈子这样傻傻的伤着自己要好。

    “老板娘,您怎么又说这个?”臭豆腐急得脸都红了,他最怕老板娘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了。

    为了掩饰这种不快,他将目光继续移到了这房间的布置上。忽然,楚倾羽的目光落在了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

    莫七娘的脊背不易察觉的僵了僵,但她知道金牧北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于是掩饰住心中的酸楚继续到,“知道了金大哥,刑风不在这些日子多亏有您照顾我,等刑风回来,我们夫妻俩请您和嫂子吃顿饭,当作是谢礼。”莫七娘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痛一痛的,这谢礼真不知何时才能还上呢?

    “滚!”楚倾羽冷冷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目光快速的寻找七娘的身影,七娘却不见了!

    莫七娘被这烟火惹得呆了,她已经十年没有见到白云镇的中秋夜燃起烟火了,看来今年每家每户都吃上了团圆饭啊!

    “不要!”臭豆腐忽然冲过去死死的抱住莫七娘,“老板娘,你别,你别去啊!他,他不会回来了……”

    九个

    纪刑风,你该早些回来的,否则你女人的伪装就要被别人看穿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那嘈杂的喧哗,并不是一个客栈该有的。莫七娘皱了皱微醉的眉头,三分醉意在脸上,七分柔媚动人心。不可否认这女人很美,美到让月色都有些黯然。

    “可我在乎!”当七娘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楚倾羽终于沉默了。

    她的心?她的心在这豆腐里吗?

    一眨眼,夕阳再一次染红了天边的晚霞,也染红了女人微醉的娇颜。

    这账一直到客人都快走光了也还没算好,账目上的字大大小小,好些连七娘自己都看不清楚。然而她的心却比这账目要乱上好几倍,脑子里全是楚倾羽的脸,挥之不去。

    “楚大人,您也在啊?”莫七娘忽然瞥见一旁的楚倾羽,注意到他那毫不避讳的目光,表情立刻又变回了往常的莫七娘,“七娘不知大人也对这小小的豆腐有兴趣,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云龙客栈经过刚才那一闹,客人自然都识趣的走光了,可那楚倾羽却一直没有走的意思,只顾在桌上自斟自饮,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金牧北怕楚倾羽再有什么找七娘麻烦,找了个借口也留了下来,此时这客栈大厅里就只剩下七娘、臭豆腐、楚倾羽和金牧北四人。

    这么一盘算,莫七娘的心里又美滋滋的了,脸上的笑就绽得更开了,看来还是去把那套酒杯买来吧,或许还能再看看上次折了青瓷酒杯也一并买来了。

    在那原本该摆桌子的地方,悠闲的坐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端着酒杯,细细品着,仿佛这桌子压根没掀掉一般。

    “臭小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跟个三四十岁的婆娘似的,再这么下去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娶媳妇?”孩子气般的嘟着小嘴,将臭豆腐狠狠的骂了一通后,七娘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小鬼头,饭菜到是准备的快。”

    “臭小子,好学不学,学人调戏妇女!”莫七娘在心里呸了一声,却抽不出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个

    她好瘦,好小,像只兔子。忽然楚倾羽就想到了纪刑风的那些信:“丫头,你要多吃点,免得我回来你轻的像只兔子。”

    “臭豆腐,去把我房里的碗筷摆一摆,记得别忘了把刑风那副摆进去啊!快过年了,要是刑风忽然回来没饭吃,会生气的。”她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小女人的幸福,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的幸福。

    莫七娘瘦弱的身子顿时僵直在他灼然的目光里,仿佛在犹豫着什么,良久,她拔腿就跑却被楚倾羽强而有力的臂膀拽了回来,他扯着她一直将她拉到那墓碑前面。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又一个傍晚来临。华灯初升在白云镇的街边巷口,云龙客栈门前那四盏映着“莫”字的大红灯笼也亮了起来。

    “楚大人,我一早就来啦,特意给您留了个位置,快坐快坐!”金牧北热情的招呼着,虽说楚倾羽行为放浪了些,但是光凭他十七岁就荣升京城六扇门总捕头之位这件事,金牧北就觉得这个小子不简单。后来他跟着知县大人上京,有幸目睹楚倾羽单枪匹马生擒江洋大盗“玉罗刹”,就打心眼里把这个才十九岁的年轻人当作了偶像。

    下家伙怯生生的跟着莫七娘进了云龙客栈的偏门,一进门就看到门口放着的那一叠吃剩的臭豆腐,也顾不得莫七娘的同意,他猛地扑了过去,把那大半碗臭烘烘的臭豆腐吃得精光,从此他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秋分

    莫七娘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不自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卸下了每天戴在脸上繁重的面具,她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惆怅,细细如这头顶泻下的月光,眉宇间存着一个普通女子对丈夫归来的思念与渴望。

    “你不懂!”她转身,“原因在于我,我不在乎世俗目光是什么,但我在乎我的心,我一旦决定去爱,心里就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可是我心里现在还有纪刑风,所以我不能爱你!这对你,对我,都是不公平的!”

    一场腥风血雨就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连招式都没看清,等到臭豆腐终于把金捕头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继续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大汉,还有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楚倾羽。

    六天

    “我……”七娘丧气的垂下头,“莫七娘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她忽然不敢说出这个字,脸腾得一下红了,除了纪刑风从来没有男人吻过她,这种感觉真的……

    四个

    好美!

    “老板娘……”臭豆腐的泪溢了出来,老板娘真的又忘了,就像两年前她忘了纪刑风已经死了一样。

    “不了!”楚倾羽举着酒杯的手挥了挥,“这里不就是客栈嘛?我住这里就好了,金捕头早些回家抱娘子吧。”说完暧昧的朝金牧北笑笑,弄得金牧北一脸的苦笑。不得已他只能跟七娘道别,出了云龙客栈。

    “哦?”那女人笑得更媚了,“白云镇哪美啊?”她这样问着,眼里却带着期望的神色,很显然她希望能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一天在忙忙碌碌中过去,等到打烊的时候,臭豆腐已经累得快趴在了地上。莫七娘坐在楼梯上,双臂抱着腿,下巴抵着膝盖,目光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游离着,“我想吃王婆的重阳糕……我想吃……”

    “这回总该总该走了吧……”莫七娘无力地瘫坐在紧闭的房门边,痛苦的闭上眼,手心还冒着冷汗。

    当莫七娘数到第十个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双噙着笑意的眼睛,莫七娘忽然笑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天已经越来越冷了,可楚倾羽还是没有走。渐渐的七娘也开始不去避讳他了,她见他每天与不同的姑娘说笑着,也就觉得他已经把她忘了,不在意了。于是她又开始每天坐在门槛上,每天都都等着一个不知何时会回来的男人……

    “不!我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刑风!”莫七娘忽然尖叫了起来,她惊恐的后退着,试图甩开楚倾羽那坚定的眼神,然而挣扎的手还是被扼住了,楚倾羽拉着她奔跑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风吹去嫁衣殷红的裙角,她像一朵凋零的落花在风雨中飘摇。

    原来,她真的会忘,把一切都忘了……

    “大人有所不知,七娘定了规矩,只在十五下厨,别的时候就算县老爷来了都没得吃呢。”金牧北想起当日知县夫人嚷着要吃麻婆豆腐,知县好说歹说也没把七娘说动了,硬是被老婆大人狠狠的数落了一顿,就一阵好笑。

    五个

    楚倾羽坐在大堂一角,刚才七娘神色的变化全一个不落的看在他眼里,他的眉习惯性的挑了挑,望着七娘离去的背影,酌了一口杯中的美酒,他的眸缓缓的垂了下来。这么多天了,她每天都是这个样子,那过去呢?一直是这样吗?

    又是一声悠扬的开门声,门被缓缓的打开了,探进一个小小的脑袋,在确定没有人之后,瘦小的身子从开启的门缝中快速的闪了进来,转身又匆忙合上门,熟练地落了锁。

    踌躇了半响,她看了看花瓶里最后一朵菊花,呢喃道,“还是再试一次好了……”

    不想,楚倾羽却先一步扣住了她是手腕。

    七娘趴在桌子上,头深深地埋进了了双臂间,她很烦,又说不出为什么烦,就像心里搁着块石头似的,闷得慌。

    “丫头!”楚倾羽强忍住心中的痛,一狠心将怀中女人的脸硬生生地固定在那墓碑前。

    “哦?”楚倾羽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假装好奇道,“为什么?”

    蓦地她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臭豆腐,今天客栈里怎么没客人啊?人都到哪去了?不是前些天还好好的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楚倾羽站在屋中,目光随着那一抹倩影而去,口中喃喃着,心已然陷入了自己编织的那张网里……

    莫七娘不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弃她而去,竟然忍心抛下自己躲在那黑暗而潮湿的地方,然而她不得不相信。纪刑风的尸体就在她眼前,尸身已经烂了,即便是寒冬腊月依旧散发着阵阵恶臭,脸上沾满了凝固的黑色血污,五官根本分辨不清了。

    “好!尝尝豆腐!”手一松,那底下的小手早就猛地缩了回去,仿佛在躲什么豺狼猛兽。楚倾羽意味深长的看了莫七娘一眼,将扇子放在一旁,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块麻婆豆腐。

    “我……”七娘忽然被这样的问题扰乱了心绪,蓦地她的心里又腾起那个熟悉的影子,“不,我不寂寞!”她的语气坚定。

    “丫头……”他又轻唤了一声。

    一大早,楚倾羽就被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给扰醒了,他摇着扇子下了楼,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板娘,您怎么又在这里喝酒了?”

    一声熟悉的责怪声从耳旁响起,莫七娘好看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她怕再这么下去,她额头上总有一天会长出皱纹的,“老板娘!你怎么又在门口喝酒了呀?您这像什么话呀?这大中午的,您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个女人家……”

    “呵呵……”莫七娘干笑了几声,忙转移话题,“外头这是怎么了?”

    雨水混着泪水,落在她的脸上,渗进她苦涩的心里。

    楚倾羽,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好吗?

    莫七娘使劲的摇摇头,把那种荒唐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去,纪刑风怎么可能回来却不来见他?一定是昨天累坏了,才会产生幻觉。

    “丫头……”

    当他第一次看到纪刑风亲手写给七娘的信时,他就在心底唤她作“丫头”,再也没能把这个称呼忘掉。昨晚,他也是这样叫她的,只是她睡着了,梦呓般应了他一声,嘴角噙着幸福的笑。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楼下,孩童用稚嫩的声音诵着古诗,迎来了大人们的赞许,也将七娘的思绪带到了远方。

    “楚大人,别客气,要吃什么随便点!”

    “楚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放开!”七娘半躺在楚倾羽的怀里,整个人就倚在他的胸堂上,她甚至能听到他不紧不慢的心跳声,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啊……”七年从错愕总回过神,惊叫着推开他,她匆忙站起身,重阳糕落了一地,“你……”她的心像受了惊的兔子,怦怦直跳,目光再一次闪烁起来。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匆匆逃离,如同做错了事怕责罚的孩子。

    七娘愣了愣,随即应到,“楚大人说什么呢?我只是起得早,去地窖数了数酒坛子。”七娘说着,低下头欲走。

    楚倾羽望着七娘离去的身影,那轻浮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这个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竟有些捉摸不透了……

    “哦?”楚倾羽似笑非笑地摇了摇扇子,“楚某虽说喝了客栈这么多好酒,却还不知酒窖原来在院子里……”他的目光似透着笑,实则锐利如一只捕猎的鹰。

    他很不情愿地把目光落到眼前这个女人脸上,这是一张很美的脸,那双勾人的眼睛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似的。不知为何,楚倾羽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有些女人看上去淫|荡,其实内心比谁都纯洁,有些女人看上去纯洁,可内心比谁都淫|荡。”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女人属于后者。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不,我只是觉得这白云镇很美,想多待几日。”

    是熟悉的重阳糕,用薄薄的油纸包着,“刑……”她欣喜着抬头,楚倾羽浸着暖笑的眸子映入她的眼帘,“楚大人……”莫七娘的语气里藏着失落。

    然而,楚倾羽却并没有真的放弃,每天暗暗地注意着七娘的一举一动,那日七娘反常的举动提醒了他。他发现自己有些太急了,急得想了解她,记得想让她忘记纪刑风,急得想让她看到自己。然而,这样的做法反而触到了她的伤口,只会让她远远地逃开。

    “我没说错啊,想当年你长得多可爱啊,那个屁股圆圆的,嫩嫩……”

    楚倾羽将怀中的女人转过来,那吻落在她的脸上,细细吻去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落下的脆弱。很苦,真的很苦……他将唇附在她苍白而干涩的唇上,这唇他渴望了许久,当真的吻上时却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呵呵……”

    ……

    等莫七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八个

    走了吧?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莫七娘。

    忽然莫七娘觉得手腕子上一紧,整个人都被拖出了云龙客栈。

    三滴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坟。

    “七娘不必谢我,楚某在客栈待了这么久,多亏七娘照顾,应该是我谢七娘才对。”看着七娘接过那袍子,楚倾羽的心情立刻明朗了起来,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金天宝没说完的话引起了楚倾羽的好奇,他立马觉察到金牧北和他夫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显然他们有些话不愿说出来。

    “姓楚的,你坏了咱们兄弟俩的好事,还有胆坐在这里喝酒?”其中一个黑衣大汉猛的从腰间抽出了佩刀,客栈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有些胆小怕事者早就承认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门,他们是来看美女的,可不是来看流血杀人的。

    ……

    “没!”莫七娘心中疑惑他为何带她来这里,但一口恶气还存在心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去!”

    从那以后,莫七娘又变成了云龙客栈的莫七娘,她每天都倚在客栈的门槛上,拿着一壶美酒,目光久久的驻留在街的尽头。人们知道,她在等一个男人,一个叫做纪刑风的男人,据说那个男人会来娶她,然后许她地久天长……

    “哎……”

    七娘的眼里闪过一丝焦灼,“这,这碗筷是替七娘的夫君准备的,还希望……”七娘的话没有说下去,但目光里带着一种恳求和苦涩。那一刻,楚倾羽的胸口闷得有些发慌,“七娘不是说令夫出镖,要许久才回来吗?”

    “早啊……”七娘心虚的应了声,脸上的表情很僵硬。

    ……

    她轻柔的目光流连在那双多摆的碗筷上,似乎能看见纪刑风坐在那里朝着她温柔地笑,然后亲昵的喊上一句丫头,摸着她的额头给她一个柔软的吻……

    云龙客栈的后院要通过厨房,莫七娘轻易地就在厨房的灶台上拿了一壶用了一半的料酒,然后带着得逞的笑意挪进了后院。后院不大,有一口八角水井,水井旁有一张缺了半个角的石桌,石桌下面摆着两张石凳子。莫七娘就在那石凳上坐下,酒壶拿在手中,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酒壶上的盖头,一拔,那酒香就了溢出来。

    又过了几日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金捕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客栈里忽然来了这么多客人?”楚倾羽坐定,便开口询问。

    自从上次的变故之后,白云镇的百姓间开始流传云龙客栈的老板娘是个疯子。于是那些原本贪图她美色的男人都变得不敢来了,而那些冲着楚倾羽来的女人们也被他那天出手阻止的情形吓得不轻,于是原本门庭若市的云龙客栈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起来。

    楚倾羽面不改色的摇了摇扇子,“七娘可真是冤枉了楚某,楚某不过是昨晚偶听院中有声响,怕是酒窖闹耗子,特意提醒罢了,七娘何必动怒呢?”

    突然而来敲门的声将莫七娘的思绪扯了回来,那声音敲得不紧不慢,轻轻的似乎还带着些旋律。七娘将那温柔似水的目光藏好,转身将门打开,“谁啊?”话才出口,她便看见了门外站着的楚倾羽。

    莫七娘看得呆了,却见那男子目光忽然朝她投来,扬起眉,嘴角蓦地勾起一个带着些轻浮的调笑。莫七娘立刻就从这笑容中缓过神来。

    当第十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莫七娘看到了楚倾羽。

    “谁……谁啊?”莫七娘吓了一跳,不会是楚倾羽吧?

    “臭小子,你不想要工钱了啊?老虎不发威,你到真以为你老板娘我是只病猫啊?”

    她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楚倾羽送了回来。想到楚倾羽,她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她昨晚好像听到了纪刑风的声音?他叫她丫头,像以前他们相处的每一次一般,轻柔而带着宠溺的声音,一直融进了她心底。

    “不吃吗?”他尴尬的打破僵局,七娘才举起的手又落下了。

    与此同时,楚倾羽去了衙门,找到了金牧北。

    金牧北这反应让七娘多少有些诧异,方才听那两个莽汉叫他楚大人就寻思着这家伙来头不小,如今看金牧北这反应,她暗自庆幸刚才没冲上去叫他赔那折了的青瓷酒杯,看来这顿饭钱也算了罢,就当是贿赂高官了。

    然而,当最后一把土被填回坟头的时候,她疯了。泪水在瞬间决堤,她推开那些阻挡在他与她中间的人,跪倒在纪刑风的墓前,用双手一把一把,把那些刚填进去的土又挖了出来,没有人阻止得了她。

    那天,莫七娘笑脸盈盈的走下了一个多月未踏足的楼梯,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楚某劝七娘,耗子虽小,若真闹起来,也有的罪受……”

    “哼!还是等着和阎王爷去喝吧!”青乌二鬼同时挥刀,眨眼的功夫已逼近楚倾羽。

    “金捕头。”楚倾羽脸上噙着一贯的笑容,“金捕头可有空啊?”

    “老板娘?”臭豆腐拿着抹布上下打量着莫七娘,眉头都快皱成快豆腐干了。

    “干什么呀?”臭豆腐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左右手各拿了一坛酒,气冲冲地就过来了,“再叫就要塌了!”

    “楚大人,七娘今天要去镇口等夫君回来,就不招呼您了,您有什么吩咐就找臭豆腐吧,要是他有什么招呼不周,等我回来您就告诉我一声,我帮您教训他!”说完她笑吟吟的准备出门。

    这是一种楚倾羽早就遗忘了的——家的味道。

    女人的脸上多了五条红印子,莫七娘的眼红红的,“他没死!”她的语气里带着激动,柔弱的身子因为震怒而微微颤抖。

    “哈哈哈……”楚倾羽大笑一声,“二位不知是哪买的蒙汗药?显然是碰到了奸商啊!下回可记得换个老板啊!”

    “二弟,二弟!”黑衣大汉忙跑去一把扶过倒在地上的兄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楚倾羽,我不是叫你别回来了吗?

    莫七娘见硬的不成只还来软的,双手一合,“臭豆腐大爷,您就行行好,让我再坐会儿行吗……臭豆腐……”

    “你这个死八婆敢打我!”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继而是一阵劈里啪啦的破碎声,吃了亏的女人像疯狗一样的冲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划破了莫七娘白皙柔嫩的脸庞,“你个疯婆娘!你个臭婊子!”那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扬起的手就要打在莫七娘的脸上。

    “不行!”臭豆腐喊了一声,引得食客们纷纷朝门口看来,臭豆腐只好赔笑着道歉,转过头压低了声音,“老板娘,您怎么不说您要吃御膳房做的重阳糕啊?”王婆的糕饼店开在王家村,隔着白云镇大半座山呢,一想到前年重阳,被莫七娘威逼利诱着赶了两个时辰的山路,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卖到那小小的一包重阳糕,臭豆腐脸上的表情就垮了。

    蓦地,那声音随着步子停了下来。

    “我没有骗你!”楚倾羽忽然举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一旁静静伫立的墓碑,“是你在骗你自己!”

    “不!”楚倾羽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她现在的眼神让他觉得似乎随时都会失去她,“你还有我!我给你希望!”

    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张完美而精致的脸,如雕刻般的鼻梁,薄薄的唇始终扬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半垂的眼帘使整个人显得格外儒雅,一头青丝随意绾起,在发间别了一个祖母绿的玉簪,慵懒而撩人……

    “啪!”

    那是她第一次穿这身嫁衣,第一次坐在镇口等远归的夫君,第一次等了整整一天,天色在漫漫地等待中越来越俺,她心头的不安也越来越深。

    “不用,不用,不用……”莫七娘不耐烦的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我一会儿就下来!”说罢,便把门碰第一声又关了回去,差点没把门口的臭豆腐脸砸扁了。

    七娘的步子停在了门槛上,“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忘记?”莫七娘闭着眼,她已经累了,回忆抽干了她的心神,两年多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彻彻底底地把那件事再在脑海里回放一遍。别人以为她失忆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忘记,这是不愿记得。

    “民妇忽然有些不舒服,想早些下去休息,我唤臭豆腐过来给您置办客房……”七娘的声音轻了许多,明显实在压抑着什么。

    一个黑影从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梯。一片漆黑之中,他却走的极为准确,除了楼梯上轻微的吱呀声,就连桌椅也没有碰到一个。

    “你胡说什么呢!刑风他会回来的,他说了大年三十还要回来和我一起过年的!他说我们要成亲……”

    要说七娘做的这碗麻婆豆腐与平常所见的也没什么不同,最大的特点在于那切得大小相似,形状分明的豆腐,仿佛每一块都是经过了细细的雕琢没有一丝瑕疵。楚倾羽将豆腐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色泽鲜亮叫人禁不住想尝一尝。

    “刑风他……他回来的日子不确定……我,我是备着碗筷,免得他回来没饭吃……”七娘闪烁其词,目光里带着茫然若失的苦涩,叫人看着也心疼。

    “老板娘,老板娘!”臭豆腐的叫喊声将七娘从烦人的难题中拉会了现实,“老板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臭豆腐觉得今天的老板娘特别怪异,难不成是因为昨天自己没去给她买重阳糕,躲在房里生闷气?

    莫七娘的心在那一刻几乎沦陷了,但是她不能,她心早就随着纪刑风去了,哪还能容得下一个楚倾羽?

    不久,那酒就被送上来了,莫七娘伸手接过那酒,修长的手指捏住酒壶上的红盖头,轻轻一提,那酒香就四溢开来了。

    今天,当她第一次站在湖边,头上是广阔的天空,没有了阻挡,她见着的烟火美得令人震撼。那烟火盛开在天上,也倒映在湖中,仿佛她站在云端,感受着包围在他周遭一切的瑰丽。

    “不!”七娘的眼红红的:“你骗我!你骗……”

    五个

    忽然,夜空中燃起了烟火,大朵大朵地在那漆黑的夜里绽放,照亮了大半个夜空。这是白云镇的惯例,如果这一年风调雨顺,没有哪户人家少了家眷,就会放烟火庆祝,感谢上苍对白云镇的恩典。

    “好啊!七娘要多注意身体,免得夫君回来还得担心。”

    在后来,莫七娘才知道,这个男人叫纪刑风,是镇上青锋镖局刚请来的镖师。救她那天,他刚从外面押镖回来,路过云龙客栈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被逼到屋角的莫七娘,于是事情就如方才所叙述的那样发生了。

    纪刑风面无表情地将染血的刀收回腰间,回头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莫七娘:

    “大人笑话了……”七娘搓了搓手指,“夫君出镖了,过些日子才回来。”

    “只是想请大哥换个地方,鄙店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可经不住几位大哥这打打杀杀啊……”那声音拖得长长的,吐气如兰,宛若催人的妖曲,三分慵懒,五分妖媚,还杂糅着两分撩人,竟将那满身杀气的大汉看得呆了,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七娘以为大人回去了呢。”莫七娘从门槛上站起来,醉意让她站得有些踉踉跄跄,楚倾羽立马上前将她扶住。

    “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出去……”前天逼着臭豆腐出去采得菊花,全都很不幸的阵亡在了莫七娘的魔爪之下,“……出去,不出去,出去。”七娘看着最后一片花叶被摘光,满面的愁容。

    楚倾羽平静地开口,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那么做,让她明白她等得全都是白费!“你跟我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对……”

    楚倾羽的脑中仿佛霹过一道雷电,目光震惊。

    她的目光伸向远方,迷离着,如这重阳一般带着浓浓的思念。二十五岁的女人却藏着一颗孩子般的心,渴望被爱,渴望有人爱。

    楚倾羽将袍子给了七娘,也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与七娘道了声别,便摇着扇子下了楼。七娘呆坐在房里,看着那用布抱着的袍子,始终没有勇气打开来,她将袍子放在床头,叹了口气幽幽地下了楼。

    “楚大人!”

    “好啊,你喜欢什么花样的?”

    “怎么不接?”楚倾羽有些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

    楚倾羽已经很凑巧地挡住了窄窄的过道,“七娘真是辛苦,数个酒坛子还要起这么早。”

    真香!七娘贪婪的吸了一口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七娘还真是真性情的女人啊!”楚倾羽脸上的笑容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但依旧不甘的说到,“今天看来纪大哥是不会回来了,这饭菜凉了也可惜,就让我代劳吧!”楚倾羽说着,那手又要去拿筷子。

    “等等!”

    “我……”七娘背对着他的身子定住了。

    莫七娘哭了,抱着那绣着木槿的袍子哭了,后来她渐渐睡着了,做了个梦,梦中纪刑风回来了,他送给七娘一件袍子。七娘将袍子披在身上,抬头问纪刑风好不好看。忽然纪刑风的脸变成了楚倾羽,“真好看……”

    “什么我不我的呀?想扣工钱是不是?还不快去帮我拿坛好酒来!”莫七娘嗔笑着瞪了臭豆腐一眼,“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金牧北愈发感到惊讶了,“有空,有空,不知楚大人找下官有何事啊?”

    接着又是一滴

    “哟!这是怎么了?”

    “如果你饿得话,就先回去吧,刑风可能在路上耽搁了。”她用笑掩饰自己的憔悴,却不想这样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憔悴,楚倾羽只觉得浑身一股热气涌了上来,伸手狠狠的将她揽进怀里!

    天阴沉沉的,那黑压压的乌云将所有的悲伤藏在了里面。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过了一会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雷。雷声低沉着,响了好久好久,一滴雨就这样落到了莫七娘沾满了泪的脸上。

    怎么办,怎么办……

    莫七娘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忽然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了;

    楚倾羽静静的陪在莫七娘身边,北风呼呼的吹着,撩起她前额的发丝,如血一样的衣袂随风飘荡,她的脸色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苍白,但周身洋溢着的幸福让这个女人像一块愈发闪亮的宝石,叫人久久挪不开目光。忽的,一阵更大的风吹来,她颤抖了一下身子,楚倾羽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脱下外套,将那还带着自己体温的衣裳披在七娘的背上。

    “老板娘!!!”

    “楚倾羽,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挨千刀的!你给我放手,你娘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啊?我是你长辈……”莫七娘急得也不管楚倾羽是什么身份,什么话都骂了出来,大有拿个鸡毛掸子上去狠狠抽他两下的架子。

    “纪刑风他不会回来了!”楚倾羽的咆哮声在她耳边响起,鹰一样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她。

    “真烦死人了!”七娘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里乱糟糟的,往日的冷静都不见了踪影,她找了张凳子坐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她“啊!”的轻呼了一声,这镜子里的丑女人是谁?一张惨白的脸,两个黑乎乎的大眼圈,被挠得乱糟糟的头发像堆稻草……

    臭豆腐愣在那里,他不知该如何告诉七娘,那天以后,那个被莫七娘甩了一巴掌的女人就开始在白云镇散播谣言。于是渐渐的,白云镇上的人都知道莫七娘在等一个死人,于是他们便说她疯了,疯子开的客栈又怎么会有人来呢?

    “你哭过吗?”

    “哎……”

    “十九。”楚倾羽望着七娘,幽幽的从口里蹦出两个字来。

    “别!别叫我丫头!我不是你的丫头!”

    不想那手已经被楚倾羽牢牢的扣在手中,“好|嫩的手!”他的大手附在七娘细嫩的手上,仿佛要把她揉透了,目光毫不避讳地在美人儿的身上游走。

    楚倾羽每天都和那些姑娘调笑着,只是嘴角浅浅的一个笑意就能把对面的姑娘迷得失了魂,一副甘心为他死的样子。于是越来越多的姑娘门来到云龙客栈,一度超过了来这里的男人们。

    “这……”金牧北不放心的看了楚倾羽一眼,心一横,干脆走上前去朝他作了个揖,“楚大人,那下官就先回去了,不知道楚大人今晚可有落脚的地方,如果没有可以去府衙暂作休息。”

    月听是七娘的真名,除了纪刑风,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路上始终没有出现一个人。七娘搓着已经冻得麻木的双手,唯有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怕错过,哪怕是眨眼都不敢放松。楚倾羽就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他好想就这样冲过去抱住她,将自己仅剩的所有体温都给她,但是她的眼里却容不下他。那一刹那,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在恼怒自己的懦弱,他在恼怒这个女人的痴情,他甚至于恼怒那个死去的男人……他伸出手,想这样揽住这个女人,伸在半空的手却停住了。

    “不管了!就当做了个梦!什么都没发生,没发生……”七娘从桌上猛直起身,朝镜子里的丑女人点了点头,“没发生,没发生,没发生……”

    “如果楚某说不放呢?”楚倾羽也不急,就这样紧紧的扣着,嘴上扬着轻笑。

    “莫七娘,忘了那件事!”对自己狠狠的说了声,七娘睁开眼睛,“啊!”她踉跄得退了几步,眼睛睁得大大的,抬起的手有些颤抖,“你,你,你……”

    “老板娘,我快困死啦!”臭豆腐拿着抹布趴在桌子上,这桌子早就擦了三遍了,那个官大爷怎么还没有走的意思啊?于是他干脆大声嚷嚷起来,也为了提醒某些人该识趣些。

    “臭小子!谁叫你接话了?没大没小!”金牧北在儿子脑门上拍了一下,小家伙就不吱声了,“楚大人别见怪,孩子小不懂事。”

    “哦?”楚倾羽挑眉道,“去哪里出镖啊?”

    楚倾羽动了动嘴唇,缓缓走到她身边,然后坐下。即使没有看她的脸,楚倾羽也明显能感受到身边这个女人的紧张,她时而伸长脖子朝路口望去,时而又搓着双手嘴中喃喃着什么听不清的言喻,她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的年华,穿着鲜红嫁衣,焦急得等待着来娶她的男子,那眼中的欣喜让这一切显得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让人心痛。

    “楚倾羽,你还有心情喝酒!要不是你像条疯狗一样的死咬着咱们兄弟俩不放,咱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所有的恩怨给了结了!”大汉叫嚣着,手中那把带铁环的长刀随着手的挥舞丁零当啷的响着。

    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她又伸手拿起一件外袍穿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将房门打开。

    “怎么这一晚上都没见着啊?在下很好奇究竟是何人有这等福气能娶了七娘这样才貌双全的美娇娘?”

    后来,七娘终于在这巨大的悲痛中倒了下去,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所有的大夫都摇头说没救了,就连金牧北都以为七娘要跟着好兄弟去了,可是她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在病榻上睁眼躺了一个月,没说一句话。

    她又变回了过去的那个莫七娘,那个一直等着纪刑风的莫七娘。一开始金牧北还有意无意的暗示她纪刑风已经死了,可是她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于是他们都认为莫七娘伤心过度失忆了。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不久前白云镇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纷纷扬扬下得很大,街上两旁都积满了雪,厚厚地铺了一层。

    “我不管你了!”臭豆腐脸一红,撒腿就躲厨房去了,他这张脸才真是被丢光了呢。

    客栈的伙计臭豆腐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倚在门槛上的美人儿,一看就知道她又再想那个男人了,“您这像什么话呀!一个女人家坐在门槛上不说,还喝酒喝成这样!”

    啊!

    莫七娘,她就这样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愿记得,谁知道呢?

    楚倾羽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一言不发,像要把她的心看透了。

    莫七娘嘶喊着,跑过去捶打他的胸膛,泪痕肆虐在脸上,如她早就沟壑遍布的心,“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丫头!不是!是不是因为纪刑风没有回来,所以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你们这些混蛋!混蛋……”

    臭豆腐气喘吁吁的跑到莫七娘跟前,忽然闻出她身上浓浓的酒味,“老板娘,您又偷料酒喝了啊?”

    谁知道,她究竟是想吃重阳糕,还是想见买重阳糕给他的那个人呢?

    关了门,莫七娘去酒窖拿了坛酒,按惯例去了后院。那天的月亮出得很早,天还没全暗,一轮圆月就明晃晃地挂在了天上。可是莫七娘却没心思去赏那月色,她举杯酌了一小口酒,心里又想到了楚倾羽早上跟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好像倒翻了五味瓶子一般不是滋味。

    “没骂完的话等会再骂。”楚倾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手还紧扣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忽然那举起指像前方,“你看那边。”

    “楚倾羽!”黑衣大汉跳了起来,“你,你,你怎么还能使功夫?”那语气显然暴露的内省的恐惧。

    “我听臭豆腐说你好像病了,所以上来看看。”

    “哼!”青衣大汉冷笑一声,“过去也许打不过,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难道楚大人光顾着品这美酒,没尝出这酒中还别有一番滋味吗?”正所谓狗急了还得跳墙,这“青乌二鬼”是近几年江湖上出了名的败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被楚倾羽追得跑了整整三个月,最后只好使出了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妄图合二人之力杀了楚倾羽。

    那人儿一走,楚倾羽的怀里便空荡荡的了,他的心头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空虚。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女人……”

    “咚咚咚……”

    “颜色没关系,只要上面绣着木槿就好。”

    “啊……”臭豆腐被莫七娘一张熊猫脸外加一头没输过的乱发吓了一大跳,“老,老,老……”

    “你,你笑什么?”

    “七娘,如果你是怕没人娶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他的话将七娘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朝他莞尔一笑,“要!”而后小心翼翼的掀开层层包裹着的重阳糕,手指触碰到那温热的重阳糕时,忽然惊讶得问到,“怎么……还是热的?”

    这不,臭豆腐的话还没说完,莫七娘已经一骨碌的从门槛上爬了起来,很不淑女的拍了拍坐脏的屁股,半垂着眼笑眯眯的朝臭豆腐挥挥手中的空酒坛子,“知道了,不在这喝总行了吧?酒喝完了,帮我再去拿一坛,我去后院喝。”七娘心里清楚的很,臭豆腐虽然心直口快了些,但终究还是在为她着想的。

    莫七娘倚在云龙客栈的门槛上,手中拿着一坛早上从酒窖里拿出来的好酒,她的目光停留在客栈的楼梯上,微垂的目光带着几分迷离,白皙的脸庞因为喝酒而多了几分红晕。她在心中默念着:

    楚倾羽过了刚才就一直没再有什么动作,但那目光一直盯着莫七娘看,这让金牧北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干脆心生一计,朝着七娘话起家常来,“七娘,我媳妇前几天刚去置办了些布料,太多也没什么用处,哪天你去我们家瞧瞧,给臭豆腐做身新衣裳。”

    “丫头!”楚倾羽擒住她颤抖的双肩,喝住她继续的述说,“你别再说了,你这是在骗你自己!纪刑风他不会回来了,不会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看……”莫七娘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哑,她不想看到那些字,她不想回忆起那段痛,她宁愿就这样一直的等下去。

    谁叫莫七娘抠门呢?虽说客栈不大,但横竖也得叫上两三个伙计,哪有一个客栈只有一个伙计的?臭豆腐越想越气,正巧目光扫到坐在门槛上的莫七娘,气就不打一处来,深深提起一口气,“老……”

    “我不介意你叫我的名字……”他的唇在他耳边喃喃,声音又如昨晚在湖边那般温柔。

    “七娘,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楚倾羽不忍看到这样脆弱的七娘,伸手想去抱她,却被她狠狠的推了一把,“滚!”

    “真是奇怪……”莫七娘见臭豆腐不回答,也就不再追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也就作罢了。她继续把目光挪向街口,继续喝着她手中的酒。

    “骂完了没?”

    “丫头,有水吗?我得洗个澡。”

    楚倾羽这么一问,臭豆腐终于忍不住了,“楚大哥,你今天一定要阻止老板娘啊!去年的今天,她以为那,那个人要回来,所以她,她……”臭豆腐说着,眼眶红红的,已然涌出男儿泪来。

    那是当然的!每每做这一道豆腐,她便觉得纪刑风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细细下刀,小心翼翼地切出每一块豆腐,将她对他的情切进每一样食材里,细细的炖煮进豆腐里。因为纪刑风说过,她做豆腐的样子很好看,他做的麻婆豆腐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那当然!”金牧北才八岁的儿子金天宝接口的快,“姑姑的麻婆豆腐做得可好吃了,保证你吃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纪刑风,你在哪里?是不是因为你不在,所以连个毛头小子都要欺负我?

    “啊!”

    “我知道啊!”楚倾羽轻笑,“那不成你今天想放假?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得去问七娘。”

    楚倾羽惘然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小小的一步却像是咫尺天涯,这个女人让他心痛,让他不忍她痛苦,不忍她落泪。蓦地他转身离去,心中的痛并没有因为看不见她的泪水而减轻,伤了她,他却比她更疼。

    “你认得我?”楚倾羽俊眉一挑,显然没想到这偏僻的白云镇也会有人认得自己。

    秋风卷起了地上零落的残叶,再一次将月光扯进了云的怀抱里,随着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黑暗吞没,整个大地又归于一片混沌。

    “大人想必是误会了什么!”七娘立刻打断了他的细语柔情,“昨晚是大人硬拉着七娘去看烟火的,七娘并没有对大人有什么别的意思,七娘已嫁作人妇,又岂是大人想得那样……”

    “老板娘……”臭豆腐踌躇地盯着莫七娘,“你……你……”

    有了先前的教训,谁还敢再跟她提起纪刑风的死呢?再者青锋镖局的总镖头怕这是宣扬出去,会折了镖局的牌子,所以纪刑风死了这件事就被一直瞒了下来,知情的假装不知道,不知情的以为纪刑风失踪了,所以莫七娘才一直等着丈夫回来。

    莫七娘僵了僵,随即嗤笑一声,“这耗子在院子里住的久了,七娘也习惯了,反倒是七娘也该劝劝大人,放着杀人抢劫的江洋大盗不管,光在这小客栈里管几只耗子,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莫说大人管不着,就算管着了也惹了一身脏,何必呢?”说罢,头也不回地进屋。

    良久,只有风声肆虐在这荒山上,摩擦着树上的枯枝,发出如同女人哭泣般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永远没有尽头……

    金牧北说:“其实两年前七娘就已经知道纪刑风死了,她在自个房里呆了十几天,等出来的时候竟然什么都忘记了,每天在客栈门口傻傻地等着,以为纪刑风还会回来……”

    “没……没事……”莫七娘忙摆了摆手,此时的她竟然有些像个孩子,被揪了小辫子般的神情,楚倾羽看得笑出了声。

    莫七娘虽在那桌上倚着,一颗心却砰砰的直跳,若金捕头再不来,不但她的美人计不管用,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快要赔进去了。

    她在紧张!

    “老板娘,是我!您在里头干嘛呀?怎么还不出来?都快中午了,楼下好多客人问起您呢!”臭豆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莫七娘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口感细滑,入口即化的的确是豆腐没错!楚倾羽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味蕾,就这样被这小小的豆腐征服了,大凡说一道菜好吃,人们总会相处许多描写菜味道的词语。然而七娘的这道豆腐,味道不仅在口中,更融进了食客的心里。

    那年纪刑风二十五岁,正是男人出人头地的黄金时间。而莫七娘刚死了父亲,按习俗是要守孝三年的。于是他们就立下誓约,三年之后再成亲。

    纪刑风,你回来好不好?你没有死,真的没有,没有……

    “青州挺远的啊!这一来一回恐怕要挺久的吧,真是难为了七娘啊!”楚倾羽自顾自的说着,七娘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七娘,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啊?”他故意慰问,心里早就有了底。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啊!”楚倾羽挑了挑眉,“等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你二十九岁,我三十三岁你三十九岁,我四十三岁你四十九岁,也没差多少啊!”

    “啊!”七娘从梦中惊醒,袍子还抱在怀里,她猛地将那袍子扔到地上,双手掩住脸颊,泪水顺着指缝流下,在被褥上落下淡淡的泪痕。

    “难得中秋之夜,人月两团圆,为何七娘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啊?”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进了七娘耳朵里,她刚卸下的面具立刻又戴了回去,“呦!我说谁呢?原来是楚大人啊!”七娘的眼眉儿一弯,媚骨柔情就从那眉宇间散了开来,像每一个周游在男人中间的女人一样,诱人却庸俗,“楚大人中秋之夜不去人月两团圆,来这破院子做什么呀?”那声音也变了调,尾音拖得长长的,连七娘自己都起了一阵鸡皮。

    “七娘此言差矣!楚某不觉得七娘哪比不上外头的那些女人,到是楚某觉得跟七娘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呢……”说话间,那手已然使出了一股力道,将站着的七娘猛的拉进自己怀里,低头俯视着怀中惊慌失措的女人,他忽然竟有些想保护她一辈子的感觉。

    “是啊,七娘的夫君是镇上镖局的镖师。”七娘这样答复着,声音有些空洞。

    “病不病猫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您是只醉猫!”臭豆腐依旧咄咄逼人,谁叫莫七娘平时宠着惯着,这不,爬到头上来了吧?

    一个,两个,三个……

    大堂里终于只剩下莫七娘和楚倾羽两个人了,莫七娘将账本合上,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缓缓走出了柜台。醉意散去,她的举止清醒了许多,脸上也没了那抹撩人的红晕,“楚大人,是有话想对七娘说吗?”她单刀直入,眼神淡然了许多。

    然而,他刚刚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地赌气,伤害了她……

    “楚大人!”

    “人命到没出,就是出了好多酒命。”莫七娘惋惜的看着地上洒得不少好酒,继而又朝着一脸疑惑的金牧北使了个眼色,金牧北的目光立刻移到了刚站起身的楚倾羽身上。脸色就立马变了,“楚大人!”他上前几步,语气中带着惊讶,“下官白云镇衙门总捕头金牧北见过楚大人!”

    一个女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年?她却默默的为他守候着,期间无数富家公子上门提亲都被她婉言拒绝了,而她也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成长成一个真正的掌柜,像个情场老手一般,懂得如何周游在觊觎他的男人中间,却始终不染一点风尘。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只是用坚强的伪装,隐藏那颗渴望幸福的心。

    楚倾羽忽然明白,为什么她只在十五这天才会亲自下厨,也许她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只属于纪刑风的样子罢。

    “这怎么成啊?”莫七娘叫了起来,“你长得那么好看,万一让刑风看见了,还不以为我在外头偷汉子。”她笑着。

    莫七娘猛的推了他一把,自己步履踉跄地撞在门板上,这一撞撞醒了她的醉意,才忽觉有些不妥,强装起一抹媚笑,幽幽地开口:

    “您都坐了两个时辰了,还不久?”臭豆腐哪肯放过偷懒的老板娘,“一个女人家,喝酒喝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啊?咱们云龙客栈的脸都给您丢光了……”

    “哦?”七娘眯着眼,“那可是七娘会错意了,大人可别见怪啊!方才听大人说要住店,这可是小店的荣幸,我这就去给您收拾个上房出来。”七娘转身欲走,却听楚倾羽忽然道,“七娘成亲了?”

    良久七娘觉得有些尴尬,自嘲似的笑了笑,“一个女人家天天喝醉酒还真不象话呢!”而后朝楚倾羽行了个礼,有些不稳地转过身,一边自言自语着,“看来我得去楼上睡一觉,否则等会臭豆腐看见了又要骂我……”

    “诶,我真是惨啊……好心没好报,想当初我在街头捡到你的时候,你才多大点呀?那时候多乖啊,要你吃你就吃,要你喝你就喝……对了,你有没有记得,那时候你还尿床呢……”,莫七娘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奸诈的笑意。

    秋风卷落枝头最后的残叶,阴冷的风里藏匿着冬的气息……

    然而,他又是第一个尝得懂她做的麻婆豆腐的人,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尝出了这豆腐中的味道,远比那些只知道每月来排队的俗人要强得多。一时间莫七娘开始疑惑,究竟楚倾羽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似乎很了解她,一眼就能看透自己的心思。

    莫七娘的背忽然颤抖了一下,她的眼睁得大大的,那眼中流露出一阵惊慌,下一刻那泪水就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丫头”多么熟悉的称呼,她还记得那个男人总喜欢那么叫她,在每一相视而笑时,在每一次拥抱时,在每一次欢愉时,在每一次……

    “你怎知道我有话对你说?”楚倾羽饶有趣味的看着莫七娘,不可否认,他就是为了这女人而来的,方才他以为七娘就是那种普通的客栈老板娘,两人交手了几回他愈发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怪不得……

    莫七娘皱了皱眉头,这样一来,不但店里的东西损失了不少,还连带好些酒菜钱也蚀了本,她今天可真是倒霉透了。

    他吻住她,不忍她再这样自欺欺人,不忍她继续等一个不会回来的男人。这是一个霸道而苦涩的吻,他们之间没有快乐,越吻就越觉得那吻是苦的,是要人命的毒药。

    “哎呦,臭豆腐不知道有没有把外头收拾好了,我去瞧瞧。”说罢,她便起身欲走。

    他的目光四处打量着,这就是这个女人的房间吗?与她平时的作风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屋子干净朴素的很,只有一个雕工细腻的鎏金梳妆台显得格外雅致,其余则都是是些普通的木制家具,还有墙上几幅上水画将整个屋子衬得清丽典雅。楚倾羽深深的吸了口这屋子里的檀香,转身看了一眼七娘。

    钱有的是机会省,马屁却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拍!

    “刑风,你回来时帮我带一件袍子可好?”

    “来了!来了!”

    “吱——咯——”

    “臭豆腐!”没想到今天,先开口的竟然是莫七娘,这让一口气堵在嘴里没喊出来的臭豆腐差点被自己呛着,脸都憋得通红。

    “为什么?因为年龄吗?因为世俗的目光吗?”楚倾羽几乎被她的话激怒了,“我爱你,我不在乎这些!”

    蓦地,她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另一份碗筷上,那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而细腻。

    ……

    莫七娘将酒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露出孩子般满意的笑容,继而她缓缓转身,向门口走去。

    “的确是好功夫!”莫七娘在心中盘算着,看来等会还是不要他赔砸破的碗钱了,免得引火烧身。

    两人把该说的话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七娘继续低头算她的账目,而金牧北则摆弄着他的佩刀。楚倾羽还在喝着酒,也不知刚才那番话他究竟是听没听进去,不过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在思考某个问题。

    离别那天,她剪了彼此的一缕青丝,将它们结为一束。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又红红的了。

    日子在聚少离多中过去,转眼就快三年了。那年中秋,纪刑风又要出镖,这一回护镖的地点是青州,远在这片国土的那头,来回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三年之期也该到了。

    七娘上了房,房门关上的刹那,她几乎是靠着门瘫坐下来的。

    “楚大人稍等,七娘刚说了要给咱们破个例,多做些来……”正说着,忽见那幕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身上还套着绣花围裙的曼妙身影端着一大碟热气腾腾的麻婆豆腐,拖着逶迤的步子,笑吟吟地朝他们走来。

    随着古旧的木门发出略带诡异的摩擦声,木门打开了,又被关上了。外头是一条偏僻的小弄堂,黑影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迈开步子消失在了漆黑的深巷中……

    “好了!好了!”

    受了莫大耻辱的女子匆匆奔出了门,楚倾羽四下循着却依旧不见七娘的踪影。她去哪了?他的心里满是惊恐与不安,他怕那个傻女人会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纵容那群女人在这里!忽然他看到臭豆腐焦灼的眼神正望向大堂角落的那扇幕帘,他心中便有了眉目。

    啊!

    纪刑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你呢?你后悔了吗?”

    “丫头!”被推开的楚倾羽心中一阵失落,那怀里空荡荡的,而心里忽然也变得空荡荡的,“别骗自己了好吗?丫头……”

    “厨房里不是有嘛?不就站起来去拿一拿的功夫,您这都懒得拿啊?”臭豆腐的表情有些抽搐。

    他朝金牧北点点头,缓缓走下楼梯,从满大堂的客人中间走过去,然后来到了金牧北坐着的那桌。桌边坐着三个人,金牧北和他的老婆儿子。

    “这位大哥可别误会了,七娘可不是想坏了大哥的好事!”莫七娘侧身半倚在桌子上,玉手支起下巴,朝那大汉露出一个媚笑,带着醉意的脸色格外红润,媚眼儿一抛,那大汉的三魂早飞了一魂。

    一块豆腐入口,满桌的人都在等他的反应,他从那豆腐的滋味中回过神来,缓缓的开口,“吃这豆腐,能感受到做这豆腐人的心啊……”

    “七娘,这是怎么回事啊?”金牧北方才正打算同衙门里的兄弟交接班,就看见臭豆腐气喘吁吁的来找他,嚷嚷着客栈要出人命了,他忙带着一班兄弟过来,见到的却是一番景象,“不是说要出人命了吗?”

    两行泪从她绝望着紧闭的双眼中落了下来,泪痕划开那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殷红的嫁衣上,印上一个淡淡暗渍。那一直顽强坚持在身体里的力气终于在一瞬间被击溃了,两年多来的努力功亏一篑,像是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的河堤,下一刻已然在肆虐的洪水中飞回湮灭。

    忽然,萧瑟的秋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乡愁,重阳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呜……”莫七娘气得嘟起了嘴,“死臭豆腐!我让你不听我话,下回看我怎么在豆腐小西施那边讲你的坏话,让你一辈子娶不到娘子!”她一边愤愤地骂着,一边很顺手地拿起身边的酒壶,灌了一口,“纪刑风,你不在都没人肯给我买重阳糕吃……”

    那天傍晚,由于店里的伙计都要回家团圆,卖完了麻婆豆腐之后,莫七娘就叫臭豆腐早早的打了烊。

    “我以为我骗得了自己,原来,我连别人都骗不了……”莫七娘抬头看着楚倾羽,“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我承认我是在骗自己吗?骗自己又怎样,至少我活着还有希望,现在我连这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楚倾羽苦涩地笑了笑,“要知道,我是个捕头。”

    丫头,对不起……

    七娘依旧倚坐在云龙客栈的门槛上,酒喝完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酒坛子。“哎……”她轻叹了一声,还是没有回来啊?纪刑风,你真该打!她的目光今夜最后一次伸向那长长的街的尽头,没有,还是没有……

    那一刻莫七娘是有心的,而且不再是只为了纪刑风。

    莫七娘干笑着,心里早就把这小王八羔子骂了一百零八遍,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折了不少碗筷不说,还被半大不小的臭小子吃豆腐,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楚大人可别这么说,那都是七娘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何必跟七娘一般见识呢!”一双玉手暧昧的搭上楚倾羽的按着他肩头的手,却有意无意的将那手从自己肩上拿开。“我去酒窖瞧瞧,小伙计办不清事情!”说罢转身准备闪人。

    莫七娘的背立刻僵了僵,转身,“是啊,年纪不小了,再不成亲就没人要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很不巧的响起。

    “刑风,我好累,别丢下我好吗?”

    “我的红木雕花藤椅啊!!!”

    “早啊!”

    “那好,你先找个地方把这青乌二鬼关押起来,即日再送回京城听候发落!”

    “哈哈哈……”莫七娘放肆地在门口笑了许久,终于把那臭小子给赶跑了,她得意的酌了一口小酒,继续回头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那,那个……”臭豆腐欲言又止,双手一直搓着手中的麻布,“今天是,是大年三十……”

    “大人是京城名捕,几只小耗子何德何能也能入大人的法眼?还请大人把心思放在江洋大盗上,见不得光的小耗子就随它们自身自灭算了。”七娘说侧身绕过楚倾羽,直走到自己房门前,利索地推开房门。

    楚倾羽,对不起……

    欲擒故纵,对于身为六扇门总捕头的楚倾羽来说,再拿手不过了。

    “七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怎么好几天也不见个人影?”

    莫七娘的眼神再一次黯淡,凄凉、落寞,带着一丝绝望。

    说起这云龙客栈,那可是有两块金字招牌。一块是莫七娘亲手做的麻婆豆腐,这道菜,凡是吃过的,没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一番的。可惜啊,莫七娘从不轻易下厨,只有到了每月十五,她才会系上一条绣花的罗布围裙,慢慢悠悠地做上几道麻婆豆腐。慢工出细活,从选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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