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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看错。
他似乎筹划了很久,想妥帖了,才把一封封信交给顾润墨,让他转交给阮宁。也似乎筹划久了,才拿出那幅《安我之乡》。
下午三点,同学会散。
阮宁兴许只觉得我是监视她的喽哕,可是这个喽哕在黑暗中画了很多游戏小人儿,每一个小人儿都长着她那张肉乎乎的脸。
我恍然想起我假借Davis之名写的那封信。
他们相爱着,人人都看见。
这小子从小就贫寒,一朝富贵至此,却还是爱情中最孱弱的那个。
安宁。
恍恍惚惚,仿佛我那个未来媳妇的脸也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毕竟鲜艳漂亮的姑娘都爱我,毕竟我已拥有了自由。
我被老爷子逗笑了。
我见过我爷爷杀伐果断的模样,脑子飞快且迅速地想着。如果换成我,我会做些什么?
夏令营野营在森林小灌木丛外,临近小溪的地方,开了等火晚会。阿霁像一只轻盈的且羽毛多彩的小鸟,围绕着聪明人跳舞。她的笑容太美,让人看着就喜欢。
但我从未缺席任何一年的同学会。之后的十年,亲眼看着俞迟从一个兵丁成为阮宁这个“三将女”偈语的第三将,亲眼看着他坐到岳父的位置,又一步步走得更高,亲眼看着他击溃阮家。
幼时的我说娶阮宁也不错,现在的我依旧这么觉得。
他只要阮宁,锲而不舍地,这一辈子,只要阮宁。
连冥王星有朝一日都有可能脱离太阳系,我却还傻傻地站在地球上。曾经小心翼翼地在心里圈起围栏,现在却变成我的悲哀,一只被圈养的羊的悲哀。
嗯,第一次做坏事有点心虚呢。
噗,骗你们的,我根本没有在怕和他为敌,外加后头那个穷小子。冷冷地、酷酷地去抢我未来的媳妇。
富小子干脆利落,果然没让我失望。穷小子三振出局,败走B城。我没料想他这么快出局,他看阮宁的眼神时常沉默内敛,却在不经意时泄露春光生机。
小丫一直在等他。
第一次感谢爷爷,感谢大哥,感谢你们打牌抽鳖,抽中了我。
世界上最爱最爱了。
我细想我以后并不太想当个将军,但是命运这种东西,笑笑也就过去了,投谁真当回事。
阿霁一贯是漂亮开朗的,这会儿的语气却似乎是非常压抑之后的爆发,她说:“Davis,我在帮你,你告诉我的那些,凭什么不能告诉她?我知道的那些她凭什么不能知道?你说你爱我,可是你的爱为什么有前提,她不是你的前任,不是你的暧味对象,甚至连朋友都不算,她只是你的邻居,有些话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我路过时,那个男人很沉默。
我选择告诉阮宁一些事,也告诉聪明人一些事。譬如,告诉她,那些有关聪明人的真相。譬如,告诉他,离她远点。譬如,告诉她,不要怕。
毕竟是他告诉我,再渺小的爱,也总要有引流的出处,否则,自食苦果的只能是自身。
大哥年纪大我两岁,我谦虚了一回,孔融让梨,让他先抽,他一点没客气,噌地抽中了北方。畜生大哥挂着灿烂的笑看着我说:“来来来,轮到你了。”
爷爷爷说阮宁现在已非从前,你从前的选择可以画掉,重新来。重新……重新爱上一个人?
我回了他一个白眼。我还有得选吗?
春天来了,十个猪栏九个空……猪栏里的我看呆了。
惯性定律在我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天大地大没爷爷管的少年,还不趁机多玩两年。
后面那个好处理,穷孩子一个,但前面那个有点富的有点麻烦。我爷干不过他爷,忍气吞声排名在后;我……我估摸自己也干不过他。这孩子看着忒聪明。倒不是我看着不聪明,可是,他看着就比我聪明,让我有点怯怯的。怯怯地瞒过他,怯怯地喜欢他喜欢的姑娘,怯怯地做他的情敌,怯怯地把他打败。
而我,我是她永不过期的兄弟,是你们的Mr.Unknown。
那会儿有个神算子,在B城和H城的圈子里都颇受青睐,算命极准。有好事的把园子里所有孩子的八字不署名地给了大仙,大仙盘了俩星期,抽出两个八字,说只这两个是极品,其他的都是尚可,另外还有一个大悲大喜的命,他看不透。
知道这件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士,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第二日,俞帅脱下军装,干脆利落,去做他这辈子最想做的医生。阮宁的律师事务所风生水起,听说她的合伙人是她大学时的同舍同学。
所以我要阮宁,很坚定。
聪明人却冷笑,气急了问她:“How do you know 1 love her?”从他们的争吵我听出,阿雾似乎借用他的社交软件,预备给他的邻居发封情书。
转身,我看着他。
是俞家的小姐姐还是栗家的小姐姐呢。要她也不错呢。
她笑了,说:“我好像见过她,四姑娘正找人收拾她。”
阮静回来了。
他抽中了北方,我自然是南方。
宋林是阮宁的Mr.Unknown,这个也许你们早已知道。
真的Davis宋林代我受过,被誓言反噬。地球是圆,是戒,也是谶。
二十年后的同学会前夕,我收到请帖时,微微笑了。
喜欢她的,貌似不只我一个。嗯……后面一个,前面一个。
大学一直学编程的我,每天跟成千上万个代码做对抗的我,忽然悟到阮宁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垂幕的阮二叔,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忐忑中,等来自己最终的句号和归途。
当然这也只能想想,我还是蹲到了比我值钱的古董旁边,乖乖的。当我探出头时,已经到了园子里。那天园子里繁花似锦,开得可真灿烂,凤竹潇潇,鸟儿俏俏,风吹过大树时,树下有个姑娘抬起头,手中握着迎春花,露齿一笑。
他爱阮宁,如敬佛礼尊,檀香饲味。阮宁爱他,疯魔后活。
进入这世上最多的群体,泯灭于众人中,变成谁都不会多看眼的平凡,死亡概率递减无限趋近于零。
有时不是没想过,为什么无论如何拼命阻止,阮宁这道题的谜底都是俞迟。
大口大口地吃着草,直到圈地荒芜,直到饿死。
别惊讶我们彼此之间的友谊是这个模样,这样才是我习惯的样子。不然我为何会爱阮宁,她对我的友谊和这些妖艳贱货全不一样。
出口大开,原地打转。
哦,对了,忘了交代,聪明人宋林未死,依偎在美人怀中,潇洒活着,做着阮宁的老大,快乐活着。又叫算命的说中,果真命道极品。
我不是那个聪明人,那个顽固而执着,要和阮宁死磕一辈子的聪明人,那个因为一念之差变成了可怜人的聪明人,我当然要爱别的姑娘,要尝尽这世间所有的爱。
我每一次看见她,她都在大树下。但和上次不同,她眉眼黯淡,再无殊色。然而,那心底的最深处,还藏着自由。
可是我发现,我未来媳妇貌似好像隐约喜欢上了穷小子,这让我心里陡然一惊。我悄悄和聪明人靠拢,悄悄地把我未来媳妇写给穷小子的情书李代桃僵,给了聪明人。
听说她大运极好,但流年极不顺。
聪明人和阿霁分手了。我陪着他,度过了那些糟糕的失恋的日子。他视我为知己。他一贯认为我大大咧咧没脑子,所以做什么,也从不避讳我,甚至偶尔还把我当作棋子。
不因别人。
这是一场本不相配的婚姻,他们结婚时,人人惊诧;离婚时,大家却莫名觉得理应如此;尤其男星又后娶了别的漂亮女星,所有人更以为然。
他爱阮宁,他也爱阮宁。可是注定此生与她无缘。只要我在,只要聪明人在。
婚礼上的那个我,恐怕会被众人笑死。这是我遇到的最现实的困境。着她落魄,以何爱她?她这辈子早已燃尽最美光泽,抽珠人空余嗟叹,是由她暗淡沉海还是捉起嫌弃?
以上的信息都是我哥提供给我的。
她一向喜笑开朗,此时再见,却那么自卑于自己的身材模样,勉强歪头,笑着问他:“冬官,我这么胖,以前你嫌弃过我吗?”
对,我没在家,跟着爷爷在任上,一个也没见过,可个个如雷贯耳。等我爷坎坎坷坷斗败东南群雄,拿到主动权时,我们终于回到了故乡。我爷古董多,怕工人手忙脚乱擦了皮蹭了漆,就让我蹲到后面瞅着。这老头对我们哥几个实在既不慈样,也不和蔼,更不怜惜,总有一天我要反出他们家,自由恋爱去。
想着想着,坚定就变成糊徐。从前我仿佛知道我要什么,现在我反而模糊。
那一年,我掌弟出生,爷爷为他取了一个看起来平常朴素实则锋芒毕露的名字。
他说,我好喜欢你啊。
他倒并非真心伤害阮宁,只让UIrica囚禁了她几日。我担心这姑娘反水,毕竟这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所以,顶着三天没洗的油头,在黑暗中,我守了阮宁三天。
我让阮宁发誓,这一辈子,除非我的肉体死亡或者灵魂湮灭,否则,阮宁不能嫁俞迟。
聪明人闭上了眼。阿霁强大的爱败给聪明人谨小慎微藏着的如萤火一样微弱的爱。
我愣了:“哪家的四姑娘?”
可是俞迟不要。
我的爷爷后来老得不成样子,终于不甘心地离去。他说他对不起我,害我抓了个死签,却也从未想到我平素叛逆,这次竟如此听话。
我因她这样落魄,慢慢生出好奇,追溯她身上曾发生过什么。
她问:“那是准啊。”
他穿着军装,最后一天穿着军装,背着她在街道上向未来走去,手中还拎着一双高跟鞋。
夜间卧宋枕着手臂细想,这话说得有意思。如果我一如她一般弱小,被打掉手臂和腿脚,我将如何活看。
只有你们知道的Mr.Unknown.
我走过商场时,他那么温柔那么轻地告诉那个胖胖的女人:“我好中意你啊。”
但愿她出嫁前把所有苦难渡完。
我给了Urica笔钱,让她假意应承宋四的要求,然后暗地里放了阮宁。
宋中元是未死的俞迟。
阮老去世之后,俞迟毫不留情,用尽一切手段,将真相大白于众人面前。
真是个好看的小仙女呢。看这模样要好看一辈子呢。
我想说我盼着来生,位高权重的俞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她像一个强悍而立的战争女神,那种强大的爱,在同世间每一种爱宣战,告示着她能战胜所有。
酒吧老板是城中富豪的姑娘,我与她有几面之缘,算是朋友。她帮我寻回皮夹,钱自然没了,可照片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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