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丙子(76)汉章帝建初元年,尽乙丑(125)汉安帝延光四年。凡四十九年。

    丙子(76) 肃宗孝章皇帝建初元年

    春正月,诏廪赡饥民。 诏二千石劝农桑,慎选举,顺时令,理冤狱。

    时承永平故事,吏政尚严切。尚书陈宠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曰:“臣闻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无滥。往者断狱严明,所以威惩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济之以宽。夫为政犹张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荡涤烦苛之法,以济群生,全广至德。”帝深纳宠言,每事务于宽厚。第五伦亦上疏曰:“光武承王莽之余,颇以严猛为政,后代因之,遂成风化。郡国所举,类多办职俗吏,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务为严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非徒应坐豫、协,亦宜谴举者。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

    汉章帝

    丙子(76) 汉章帝建初元年

    春正月,章帝下诏,令开仓赈济饥饿难民。 章帝下诏,令二千石官员劝导百姓从事农业和桑蚕业,审慎选拔任用官吏,顺应时令节气,清理冤狱。

    当时,政府承继明帝永平年间的政风,吏政崇尚严苛。尚书陈宠认为,章帝新登帝位,应改革一下前代的严苛政风,遂上书说:“臣听说先王为政,奖赏不过分,刑罚不滥施,实在不得已,宁可过度奖赏,也不滥用刑罚。从前,官吏断案严厉,用以威慑惩治奸恶;奸恶既已铲除,理应以宽厚相补。治理国家就像调整琴瑟,大弦绷得太紧,小弦必将崩断。陛下应发扬先王的治国之道,清除那些繁苛的法令,拯救众生,全面推行德政。”章帝采纳了陈宠的意见,处理政事总是依据宽厚的原则。第五伦也上疏说:“光武帝接续王莽政治混乱之后,为政多采用严厉手段,后代沿袭,于是形成了一种风气。各郡各封国所举荐的官吏,大多属于只会应付公务的俗吏,极少宽宏博大之才,难以满足朝廷的需求。陈留县令刘豫、冠军县令驷协,均作风刻薄,为政务求严苛,致使百姓忧愁怨愤,无不痛恨他们。而社会上一些人反而认为他们有能力,这是违反天意、有悖经书义理的,不仅应将刘豫、驷协治罪,还应当谴责举荐他们的人。一定要提拔仁义贤能之士担当时代重任,用不了几个人,社会上的风气习俗自然而然

    化矣。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上善之。伦虽天性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论议每依宽厚云。

    关宠败没。段彭击车师,匈奴走,车师复降。罢都护及戊、己校尉官。班超留屯疏勒。

    段彭等击车师,斩获数千。北匈奴惊走,车师复降。会关宠已殁,欲引兵还。耿恭军吏范羌时在军中,固请迎恭。诸将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与羌,迎恭俱归。吏士饥困,发疏勒时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殁,三月至玉门,唯余十三人。中郎将郑众上疏曰:“恭以单兵守孤城,当匈奴数万之众,凿山为井,煮弩为粮,杀伤丑虏数百千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宜蒙显爵以厉将帅。”诏拜恭骑都尉,悉罢戊、己校尉及都护官,征还班超。超将发还,疏勒忧恐,其都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以刀自刭。至于阗,王侯以下皆号泣,抱超马脚不得行。超亦欲遂其本志,乃还疏勒。疏勒两城已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疏勒复安。

    地震。 秋七月,诏以上林池御赋与贫民。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哀牢王反,郡兵击斩之。

    丁丑(77) 二年

    春三月,诏三公纠非法。

    诏曰:“贵戚奢纵无度,有司莫举。三公并宜明纠非法,

    就会变化。我还听说各亲王、公主和外戚骄奢淫逸,超出了法令的限制。京城尚且如此,如何让外地效仿?所以说:‘自身不正,虽有令也不会被执行。’以身为教,人们听从;以言为教,则众人争讼不已。”章帝对他的意见深表赞许。第五伦虽然天性梗直,但总是痛恨庸官俗吏的苛刻,议事均以宽厚为原则。

    关宠兵败死亡。段彭率军进攻车师,北匈奴逃走,车师再次投降。撤销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官。班超留驻疏勒。

    段彭等人进攻车师,斩杀、俘虏数千人。北匈奴惊慌而逃,车师再次投降。正赶上关宠已去世,有人打算引兵返回。耿恭的一位属吏范羌当时正在军营中,坚持要求去迎接耿恭。诸位将领不敢前往,便分出两千兵员交给范羌,让他去迎接耿恭,与之一道返回。官兵又饿又困,从疏勒出发时,还有二十六人,沿途多有死亡,三月抵达玉门时,只剩下十三人。中郎将郑众上疏说:“耿恭以微弱的兵力坚守孤城,抵抗匈奴数万大军,凿山打井取水,煮食弓弩充饥,杀伤敌人数以百千计,忠勇俱全,未使汉朝蒙受耻辱。应当赐给他荣耀的官爵以激励将帅。”章帝下诏,任命耿恭为骑都尉,并将戊、己校尉官和西域都护一并撤销,召班超回国。班超即将动身回国之时,疏勒国一片忧虑惶恐,其都尉官黎弇说:“汉朝使者弃我而去,我们肯定还会被龟兹灭掉。”说罢,拔刀自杀。班超走到于阗时,王侯以下人等都号啕大哭,抱住班超的马腿,使他不能前行。班超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便返回疏勒。这时,疏勒已有两城投降龟兹,并与尉头国结盟。班超捕杀了反叛者,打败了尉头国,疏勒再度恢复安定。

    发生地震。 秋七月,章帝下诏,命将上林池御赋分给贫民。八月,天市星座附近出现彗星。 哀牢王类牢谋反,被郡兵击败斩杀。

    丁丑(77) 汉章帝建初二年

    春三月,章帝下诏,命三公纠正非法之举。

    诏书说:“皇亲国戚奢侈放纵,没有节制,有关部门未能检举他们。三公全都应该大胆地公开纠正那些不符合法度的行为,

    在事者备为之禁。”

    罢伊吾卢屯兵,匈奴复守其地。 夏四月,还坐楚、淮阳事徙者四百余家。 大旱。

    上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会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太后诏曰:“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夫外戚贵盛,鲜不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夙夜累息,常恐亏先后之法。有毛发之罪,吾不释,言之不舍昼夜,而亲属犯之不止,治丧起坟又不时觉,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无香熏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冀以默愧其心,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帝省诏悲叹,复重请之。太后曰:“吾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高祖约,无军功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邪?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

    使那些有违法之举的人都有所收敛。”

    撤销在伊吾卢的屯田部队,北匈奴重新占领该地。 夏四月,章帝下诏允许因楚王事件、淮阳王事件被流放的四百余户返回家乡。 发生大旱灾。

    章帝打算为他的各位舅父封爵,马太后不同意。当时正值大旱,有些人认为这是不给外戚封爵的缘故。马太后下诏说:“从前,王氏家族一日之内有五人同时封侯,而当时却黄雾弥漫,未曾听说有风调雨顺的反应。外戚富贵过分,很少不倾覆的。所以先帝对其舅氏慎重安置,不让他们居朝廷要位,还说‘我的儿子不应当与先帝的儿子等同’。而如今有关部门为什么要拿马氏与阴氏相比呢?我日夜喘息不安,总怕有损先后所立的规矩。即使是细微的过失,我也不肯放过,昼夜不停地进行告诫,而亲属们犯罪并不因此停止,办理丧葬时兴筑高坟,又不能及时察觉错误,这表明我的话没有力量,耳目已被蒙蔽。我身为天下之母,只不过穿着粗丝之服,吃饭不讲究味道甘甜,左右随从人员只穿粗布衣衫,不曾使用熏香饰物,目的是想亲自做一做下面的表率。本以为娘家人看到后,当会伤心自责,没想到他们只是讥笑说太后一向爱节俭。前些时,我经过濯龙门,看到去我娘家问候拜访的人很多,车辆如流水,马队如游龙,仆人们身穿绿色单衣,领子、袖子洁白如雪,回头看看我的车夫,比他们差远了。我对娘家人没有怒责,只是裁减了每年的费用,希望能使他们内心感到惭愧,可他们仍然懈怠放任,没有忧国忘家的觉悟。了解臣下的莫过于君王,何况他们还是我的亲属!我怎么能够上负先帝的旨意,下损先人的恩德,重蹈西京时代外戚败亡的灾祸呢?”章帝看到马太后的诏书后悲伤叹息,仍再次请求为舅父封侯。马太后说:“我怎能只想获取谦让美名,而让皇帝蒙受不施恩于舅父的批评?高祖曾有规定,无军功者不封侯。现今,马家对国家还没什么功劳,怎能与阴家、郭家那些中兴时期的皇后娘家等同呢?我常常观察那些富贵人家,官位爵位重重叠叠,就好比一年之中两次结果的树木,它的根系一定会受到伤害。

    吾计之孰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家之封,违慈母之拳拳乎!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上乃止。

    太后尝诏三辅:“诸马昏亲有属托郡县干乱吏治者,以法闻。”其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美车服不遵法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于是内外从化,被服如一。置织室蚕于濯龙中,数往观视,以为娱乐。常与帝言政事,及教授小王《论语》经书,述叙平生,雍和终日。马廖上疏曰:“昔元帝罢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乐府,然而侈费不息,至于衰乱者,百姓从行不从言也。夫改政移风,必有其本。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高结,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前下制度未几,后稍不行,虽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师。今陛下素简所安,发自圣性,诚令斯事一竟,则四海诵德,声熏天地,神明可通,况于行令乎!”太后深纳之。

    诏齐国省冰纨、方空縠。 烧当羌反。秋八月,遣将军马防、校尉耿恭击之。

    我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你不要再有什么疑虑了。儿女孝顺的最好做法,是使父母感到心安。而今不断发生灾异,粮价上涨数倍,我终日忧愁恐惧,坐卧不安,而皇上却打算先赐封外戚,违背慈母的拳拳之心!如果天地之间,阴阳调和,边境安宁无事,然后你再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我就只管高兴地逗小孙子玩耍,不再过问政事。”听了这话,章帝才放弃了赐封外戚的打算。

    马太后曾经对三辅下诏说:“马氏家族及其亲戚,如有请托郡县官府,干预扰乱地方行政的,要依法处治并上报。”在马氏亲族中,如有行为谦恭正派的,马太后便好言相待,赏赐给他钱财、官职。对那些车马衣服华美而不遵守国家法令的家属、亲族,马太后就把他们从皇亲名册中取消,遣返故里。在马太后的教育感化下,内外亲属一致崇尚谦逊朴素。马太后创办缝织室,在濯龙园中种桑养蚕,并屡次前往观察,视此为一大乐趣。她经常与章帝一起谈论政事,教授王子读《论语》等经书,讲述生平经历,终日和睦欢洽。马廖上疏说:“从前,元帝取消服官,成帝穿用洗过的衣服,哀帝撤去乐府,然而,奢侈的风气未曾稍减,终至国家衰乱,其原因就在于百姓佩服朝廷所行,而不听信朝廷所言。改变政风民俗,一定得从根本上着手。古经传说:‘吴王好剑客,百姓多伤疤;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长安谚语说:‘城里喜欢高发髻,乡下的发髻高一尺;城里喜欢宽眉毛,乡下的眉毛占半额;城里喜欢大衣袖,乡下的衣袖用整匹帛。’这些话看似戏言,但切近事实。前些时,朝廷颁定法令、制度没多久,便有些推行不下去,这固然可以责怪官吏不奉行法律,而实际原因却在于京城率先怠慢。现今陛下安于俭朴的生活,是出自神圣的天性,假如能将此坚持到底,那么,四海之内都将歌功颂德,美好的声誉将传遍天地,同神灵都可以相通,何况于推行法令呢!”马太后认为这些话很正确,全部采纳。

    章帝下诏,令齐国撤销管理织造冰纨、方空縠的官员。 烧当羌人部落起兵反叛。秋八月,朝廷派将军马防、校尉耿恭率军讨伐烧当羌。

    第五伦上疏曰:“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任以职事。何者?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马防今当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纤介,难为意爱。”帝不从。

    冬十二月,有星孛于紫宫。

    戊寅(78) 三年

    春,宗祀明堂。 马防、耿恭击羌,大破之。诏征防还。下恭狱,免其官。

    马防既征还,留恭击余寇,所降凡十三种数万人。以言事忤防,监营谒者承旨奏恭不忧军事,坐征下狱免官。

    三月,立贵人窦氏为皇后。

    后,勋之女也。

    夏四月,罢治滹沱、石臼河。

    初,显宗之世,治滹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令通漕。连年无成,死者不可胜筭。帝以谒者邓训监领其事。训考量隐括,知其难成,具以上言。诏罢其役,更用驴辇。岁省费亿万计,全活数千人。训,禹之子也。

    冬十二月,以马防为车骑将军。 有司奏遣诸王归国,不许。

    上性友爱,不忍与诸王乖离,故皆留京师。

    己卯(79) 四年

    春二月,太尉融卒。 夏四月,立子庆为皇太子。

    第五伦上疏说:“对皇亲国戚,可以通过封侯使他们富有,但不当任命他们做官。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一旦犯了错误,绳之以法,就会伤害感情,徇私包庇又会违背国法。马防眼下就要率军西征,臣以为,太后恩德仁慈,陛下又非常孝顺,万一马防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不好维护亲情。”章帝没有听从第五伦的意见。

    冬十二月,紫宫星座附近出现彗星。

    戊寅(78) 汉章帝建初三年

    春季,章帝在明堂祭祀祖先。 马防、耿恭进攻并大败羌人。诏令马防班师回朝。朝廷将耿恭逮捕入狱,免去他的官职。

    马防被征召回朝后,留下耿恭讨伐那些尚未归顺的羌人,结果有十三个羌人部落共数万人向耿恭投降。耿恭曾经在言语上冒犯过马防,监营谒者秉承马防的旨意,上奏弹劾耿恭不留心军事,耿恭因罪被召回,逮捕下狱,免去官职。

    三月,将贵人窦氏立为皇后。

    窦皇后,是窦勋的女儿。

    夏四月,诏命停止治理滹沱河、石臼河的工程。

    当初,明帝在位时,治理滹沱河、石臼河,打算沟通都虑至羊肠仓水道,以利运送漕粮。数年未能完工,死亡的人不可胜数。章帝命谒者邓训主持这项工程。邓训经过考察测量,知道此事难以成功,遂将实情如实奏报。章帝下诏,撤销该项工程,改用驴车运粮。每年节省下亿万经费,使数千民夫得以活命。邓训是邓禹的儿子。

    冬十二月,任命马防为车骑将军。 有关部门奏请派遣诸王回封国就位,章帝没有同意。

    章帝生性重视手足情感,不忍心与诸亲王分离,因此把他们全都留在京师。

    己卯(79) 汉章帝建初四年

    春二月,太尉牟融去世。 夏四月,将皇子刘庆立为太子。

    五月,封马廖等为列侯,以特进就第。

    有司请封诸舅,帝以天下丰稔,方垂无事,从之。太后闻之曰:“吾少壮时,但慕竹帛,志不顾命。今虽已老,犹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厉,恩自降损。何意老志不从,万年之日长恨矣。”廖等辞让,不许。乃受爵而辞位,许之。皆以特进就第。

    以鲍昱为太尉,桓虞为司徒。 六月,皇太后马氏崩。

    帝既为太后所养,专以马氏为外家,故贾贵人不登极位,亲族无受宠荣者。及太后崩,但加贵人王赤绶,安车一驷,宫人二百,杂帛、黄金、钱二千万而已。

    秋七月,葬明德皇后。 冬十一月,诏诸儒会白虎观,议五经同异。

    杨终言:“章句之徒,破坏大体。宜如宣帝石渠故事,永为后世则。”诏太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诸儒,会白虎观,议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临决,作《白虎议奏》。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羡皆与。固,超之兄也。

    庚辰(80) 五年

    春二月朔,日食。举直言极谏。

    诏:“所举以岩穴为先,勿取浮华。”

    夏五月,以直言士补外官。

    五月,将马廖等分别封侯,马廖等以特进身份返回邸第。

    有关部门奏请为皇帝的舅父们封侯,章帝以为全国粮食丰收,边境太平无事,就同意了这一建议。马太后听到消息后说:“我年轻时,只羡慕古人名垂史册,心中不顾惜性命。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仍然告诫自己不要贪婪。所以,我日夜警惕,想自我贬损。想不到临老却不能遵从自己的心愿,身死之后,我将永怀长恨。”马廖等人表示辞让,章帝不允许。马廖等只好接受封爵但请求辞官,章帝答应了他们。马廖等都以特进身份离开朝廷,返回邸宅。

    任命鲍昱为太尉,桓虞为司徒。 六月,皇太后马氏去世。

    章帝被马太后收养以后,一心一意,只认马氏家族为外家,所以,章帝生母贾贵人不能登上太后高位,贾氏亲族中没有一人获得恩宠荣耀。等到马太后去世后,章帝只将贾贵人的绿色绶带改为与诸侯王同级的红色绶带,赐给四马牵拉的座车一辆,宫女二百人,以及各色绸缎、黄金和两千万钱,如此而已。

    秋七月,安葬明德皇后马氏。 冬十一月,诏命诸儒在白虎观集会,讨论对五经的不同见解。

    杨终说:“那些只注意分析章旨句意的人,破坏了五经的主旨。应当仿效宣帝时石渠阁议经的先例,弘扬经书的大义,作为后世永久的法则。”章帝遂对太常下诏:“将官、大夫、博士、郎官及各位儒生,在白虎观集会,讨论大家对五经的不同见解。”命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命发问,侍中淳于恭负责向上奏报,章帝则亲自进行裁决,编成《白虎议奏》。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刘羡都参加了此次集会。班固是班超之兄。

    庚辰(80) 汉章帝建初五年

    春二月初一日,出现日食。诏命举荐敢于直言极谏之士。

    诏书说:“要优先举荐那些有学识的隐者,不要选取那些华而不实的浅薄之辈。”

    夏五月,以直言之士补任地方官员。

    诏曰:“朕思迟直士,侧席异闻。其先至者,各已发愤吐懑,略闻子大夫之志矣。皆欲置于左右,顾问省纳。建武诏书又曰:‘尧试臣以职,不直以言语笔札。’今外官多旷,并可以补任。”

    太傅憙卒。 遣弛刑、义从就班超,平西域。

    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请兵曰:“西域诸国,莫不向化,唯焉耆、龟兹独未服从。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徐幹上疏,愿奋身佐超。帝以幹为假司马,将弛刑及义从千余人就超。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欲进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

    辛巳(81) 六年

    夏六月,太尉昱卒。 是月晦,日食。 秋七月,以邓彪为太尉。 以廉范为蜀郡太守。

    成都民物丰盛,邑宇逼侧。旧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灾。

    诏书说:“朕希望会见正直之士,侧坐席上,听一听新的意见。先到的都已各自倾吐了心中的愤懑,朕已大致了解了各位贤士的志向。想把你们都安排在朕的左右,以备顾问咨询。但光武皇帝诏书曾说:‘尧以任职能力考察官员,而不只看他们的言论和文字。’现在地方上空缺不少,你们可一并前去补任。”

    太傅赵憙去世。 派遣免刑囚徒、志愿从军的义勇前去归班超指挥,平定西域。

    班超想要完成平定西域的事业,上疏请求派兵,说:“西域各国,莫不向往归顺汉朝,唯独焉耆、龟兹拒不服从。现在应把在朝廷侍奉皇上的龟兹王子白霸封为龟兹王,用步兵、骑兵数百人护送他回国,让他与西域各国军队联合起来,数月或一年的工夫,便可夺取龟兹。利用夷狄攻打夷狄,这是极高明的计策。莎车、疏勒,田地肥沃广袤,草场茂盛,畜牧发达,不像敦煌、鄯善之间的地方,用兵不需耗费中原物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微臣班超,特蒙神圣保佑,希望不会轻易倒下,能亲眼看到西域平定,陛下举起祝贺万年之觞,向祖庙祭告成功,向天下宣布大喜。”奏书呈上,章帝知道班超能够完成此项事业,与大臣商议,打算为班超派兵。平陵人徐幹上疏称,愿意前去做班超的助手。章帝任命徐幹为假司马,率免刑囚徒及志愿从军的义勇千余人,到西域听候班超的指挥。此前,莎车认为汉朝不会出兵,于是投降了龟兹,疏勒都尉番辰也背叛了汉朝。班超与徐幹一起攻打番辰,将其彻底打败。班超又打算进攻龟兹,考虑到乌孙兵力强大,应设法借用它的兵力,于是上书说:“乌孙是个大国,有十万善射之兵,可派遣使者前去招抚慰问,使它能与我们同心合力。”章帝采纳了这一建议。

    辛巳(81) 汉章帝建初六年

    夏六月,太尉鲍昱去世。 这月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秋七月,任命邓彪为太尉。 任命廉范为蜀郡太守。

    成都这个地方,人口众多,物产丰盛,城中的房屋十分拥挤。以往有制度规定,禁止民众在夜间劳作,以防止发生火灾。

    而更相隐蔽,烧者日属。范乃毁削先令,但严使储水而已。百姓以为便,歌之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昔无襦,今五裤。”

    壬午(82) 七年

    春正月,沛王辅等来朝。

    帝以诸王将入朝,遣谒者赐貂裘、食物、珍果。又使大鸿胪持节郊迎,帝亲自循行邸第,豫设帷床。钱帛器物无不充备。既至,诏沛、济南、东平、中山王赞拜不名,升殿乃拜,上亲答之。每入宫,辄以辇迎,至省乃下。上为之兴席改容,皇后亲拜于内。皆鞠躬辞谢,不自安。

    三月,归国,诏留东平王苍于京师。 夏六月,废太子庆为清河王,立子肇为皇太子。

    初,帝纳扶风宋杨二女为贵人,大贵人生太子庆。梁竦二女亦为贵人,小贵人生皇子肇。窦皇后无子,养肇为子,谋陷宋氏,诬言欲为厌胜之术。乃废庆为清河王,以肇为皇太子。出宋贵人,使小黄门蔡伦案之,皆饮药自杀。庆时虽幼,亦知避嫌畏祸,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怜之,敕皇后,令衣服与太子齐等。太子亦亲爱庆,入则同室,出则同舆。

    秋八月,东平王苍归国。

    有司复奏,遣苍归国。手诏苍曰:“骨肉天性,诚不以

    然而人们互相隐瞒,暗中用火,以致火灾连日不断。廉范便废除原来的禁令,只严格要求多储备水而已。百姓感到这样做很便利,歌颂廉范道:“廉太守叔度,为何来得晚。不禁止用火,民安心劳作。昔日无上衣,今有五条裤。”

    壬午(82) 汉章帝建初七年

    春正月,沛王刘辅等来京朝见。

    章帝因诸位亲王即将入京朝见,派遏者赐给他们貂皮大衣、食物和珍果。又让大鸿胪持符节到郊外迎接,章帝则亲自到各亲王设在京城的官邸巡视,预备帐床。钱帛器物无不准备得十分齐全。诸位亲王到了之后,章帝下诏,命沛王、济南王、东平王、中山王朝拜时不唱其名,上殿后才向章帝叩拜,章帝亲自还礼。每当诸位亲王进宫时,章帝就派辇车去接,直坐到禁宫门口才让他们下车。章帝看到他们前来,起身相迎,神态恭敬,皇后则亲自在内室参拜。诸位亲王都鞠躬辞谢,自感不安。

    三月,诸位亲王返回封国,章帝诏命东平王刘苍留在京城。夏六月,废皇太子刘庆为清河王,改立刘肇为皇太子。

    当初,章帝把扶风人宋杨的两个女儿纳为贵人,大贵人生下太子刘庆。梁竦的两个女儿也是章帝的贵人,小贵人生下皇子刘肇。窦皇后没有儿子,把刘肇作为儿子抚养,并阴谋陷害宋氏姐妹,诬称她们要施弄厌胜巫术,诅咒他人。章帝因此废去刘庆的皇太子名号,封为清河王,而立刘肇为皇太子。又将宋贵人逐出宫门,命小黄门蔡伦负责审讯,宋氏二姐妹都服毒自杀。刘庆当时虽还年幼,但也知道避嫌躲灾,言语中不敢提及宋氏。章帝此时又产生怜悯之心,命令皇后:要让刘庆的衣服与太子一样。太子刘肇也与刘庆十分友好,他们入则同在一室,出则同乘一车。

    秋八月,东平王刘苍返回封国。

    有关部门再次上奏,请求章帝令刘苍返回封国。章帝亲手为刘苍写了一份诏书,其中说:“骨肉之情出于天性,实不能以

    远近为亲疏。然数见颜色,情重昔时。念王久劳,思得还休,欲署大鸿胪奏,不忍下笔,顾授小黄门。中心恋恋,恻然不能言。”于是车驾祖送,流泪而诀。

    九月,帝如偃师,遂至河内。

    诏曰:“车驾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无它辎重。不得辄修道桥,远离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后,以为烦忧。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

    封萧何末孙熊为酂侯。

    癸未(83) 八年

    春正月,东平王苍卒。

    初,帝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苍上疏谏曰:“窃见光武皇帝,躬履俭约之行,深睹始终之分,勤勤恳恳,以葬制为言。孝明皇帝大孝无违,承奉遵行。谦德之美,于斯为盛。臣愚以园邑之兴,始自强秦。古者丘陇且不欲其著明,况筑郭邑建都郛哉!上违先帝圣心,下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摇百姓,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祢之深思,臣苍诚伤二帝纯德之美不畅于无穷也。”帝乃止。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辄驿使谘问。苍悉心以对,皆见纳用。至是薨,谥曰献。中傅封上王自建武以来章奏,并集览焉。

    下梁竦狱,杀之。

    相距远近判别亲疏。然而我们数次见面,感情比以前更深了。想到你长期劳累,希望能回去休养一番,我打算签署大鸿胪的奏书,却又不忍心下笔,回望小黄门,命其传送此信。心中恋恋不舍之情,悲伤得难以尽言。”于是,章帝亲自祭祀路神,为刘苍送行,流泪告别。

    九月,章帝前往偃师,接着又到河内。

    章帝颁下诏书说:“朕出来巡视秋季庄稼,查看收获情况,因而进入河内郡界。一路轻装前行,没有别的辎重。地方上不得为此修路架桥,不得派官吏远离城郭接迎,打探伺候饮食起居,出出进进,跑前跑后,带来烦扰。一切举动务求简便省事,朕只是担心自己吃不到糙米饭,不能用瓢喝水。”

    章帝将萧何的末代孙萧熊封为酂侯。

    癸未(83) 汉章帝建初八年

    春正月,东平王刘苍去世。

    当初,章帝打算为原陵、显节陵修建县城,刘苍上疏劝谏说:“臣私下注意到光武皇帝亲自履行节俭,深明什么是生命之始与生命之终,恳切地指示丧葬后事。明帝非常孝顺,没有违背光武帝的遗愿,坚持遵守奉行。谦德的美好,于斯为盛。臣以为,园邑的兴建,始自强暴的秦朝。古时候修建坟墓还不让它太突出,何况修城邑、建城墙呢!那样做,对上有违先帝的一片圣心,对下增加无益的工程,白白耗费国家的财物,动摇民心,这不是招致和气、祈求丰年的办法。陛下履行虞舜般的大孝,追念先祖的深意,臣刘苍实在为二帝的美德不能永远畅行感到悲伤。”章帝于是放弃了修城邑的打算。从此以后,朝廷每次遇到疑难的政治问题,章帝总要派使臣向刘苍咨询。刘苍尽心答对,其意见都被采用。到这时,刘苍去世,谥号献。中傅将刘苍自建武以来的奏章加封上送,以备集中阅览。

    梁竦入狱,被杀。

    太子肇之立也,梁氏私相庆。皇后以是忌梁贵人,数谮之。诸窦遂作飞书,陷竦以恶逆。竦死狱中,家徙九真,两贵人皆以忧死。

    马廖、马防有罪,免官就国。

    马廖谨笃自守,而性宽缓,不能教勒子弟,皆骄奢不谨。杨终与廖书,戒之曰:“黄门郎年幼,血气方盛,既无长君退让之风,而要结轻狡无行之客。览念前往,可为寒心。”廖不能从。防、光大起第观,食客常数百人。防又多牧马畜,赋敛羌胡。帝数加谴敕,禁遏甚备。由是权势稍损,宾客亦衰。廖子豫投书怨诽,于是有司并奏防、光兄弟,悉免就国。诏曰:“舅氏一门俱就国封,四时陵庙无助祭先后者,朕甚伤之。其令许侯思愆田庐,以慰朕渭阳之情。”光比防稍为谨密,故帝特留之。后复有诏还廖京师。

    诸马既得罪,窦氏益贵盛。皇后兄宪、弟笃喜交通宾客,第五伦上疏曰:“窦宪,椒房之亲,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让乐善。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更相贩卖,云集其门,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臣愚愿陛下、中宫严敕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令宪永保福禄。此臣之所至愿也。”

    宪以贱值请夺沁水公主园田,主逼畏不敢计。后帝出过园,指以问宪,宪阴喝不得对。后发觉,帝大怒,召宪

    刘肇被立为皇太子后,梁家私下互相庆贺。窦皇后因此忌恨梁贵人,屡次诋毁她们。窦家多人写匿名信,诬陷梁竦有谋反之罪。梁竦死在狱中,家属被流放到九真,两贵人都忧伤而死。

    马廖、马防获罪,被免掉官职,回到封国。

    马廖为人谨慎小心,但天性宽厚,不能管教约束子弟,子弟们一个个都骄傲奢侈,为所欲为。杨终写信给马廖,告诫他说:“黄门郎马防、马光年轻,血气方刚,既没有长君谦虚退让的风度,反而还结交轻浮放纵、品行不端的宾客。考察想起以往的情况,让人感到寒心。”马廖未能听从这一劝告。马防、马光大规模修建宅第,食客经常有数百人。马防还养了很多马匹牲畜,向羌人胡人征收赋税。章帝多次进行谴责,多方加以限制。于是,马家的权势稍有减损,宾客也日渐稀少。马廖的儿子马豫投书表示怨愤,于是有关部门对马豫连同马防、马光兄弟一并进行弹劾,马氏兄弟均被免官,遣送回封国。章帝下诏说:“舅父一家全都要回到封国,四季祭祀陵庙,没有助祭太后的人了,朕感到十分悲伤。让许侯马光留在乡间田庐闭门思过,以此来安慰一下朕的甥舅之情。”马光比马防稍为谨慎收敛,所以章帝特地将他留下。后来,章帝又下诏,命马廖返回京师。

    马氏兄弟获罪后,窦家地位更加显赫。皇后的哥哥窦宪、弟弟窦笃喜欢结交宾客,第五伦上疏说:“窦宪是皇后亲属,统御皇家禁军,出入宫门,正值壮年,志向美好,恭敬谦让,乐于为善。然而那些奔走于皇亲国戚门下的人,大多带有劣迹、受过禁锢,特别缺少守分安贫的节操,他们互相吹捧,云集在窦宪家,这大概是骄奢放纵产生的根源。三辅地区有人议论说,因贵戚牵累而受到废黜压制,应当仍由贵戚来为之清洗罪过,就像以酒解醉一样。臣希望陛下、皇后严令窦宪等闭门自守,不随意与士大夫交往,防患于未萌,使窦宪永保荣华富贵。这是臣最大的愿望。”

    窦宪用低价强买沁水公主的庄园,公主害怕窦宪的权势,不敢和他计较。后来章帝出行路过这片庄园,指着问窦宪,窦宪暗中喝阻左右不得据实回答。后来章帝发觉真相,大怒,叫来窦宪,

    切责曰:“深思前过夺主田园时,何用愈赵高指鹿为马!久念使人惊怖。贵主尚见枉夺,况小民哉!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耳。”宪大惧,皇后为毁服深谢。良久乃得解,使以田还主。

    下洛阳令周纡狱,寻赦出之。

    周纡为洛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吏数闾里豪强以对。纡厉声曰:“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岂能知卖菜佣乎?”于是部吏争以激切为事。贵戚跼蹐,京师肃清。窦笃夜至止奸亭,亭长拔剑肆詈。诏遣剑戟士收纡,送廷尉诏狱。数日,贳出之。

    以班超为西域将兵长史。

    帝拜班超为将兵长史,以徐幹为军司马。别遣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邑到于阗,不敢前,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外国,无内顾心。”超闻之,叹曰:“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恐见疑于当时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责邑,令诣超受节度。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幹谓超曰:“邑前毁君,欲败西域,今何不缘诏书留之,更遣他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以郑弘为大司农。

    严厉斥责说:“想起以前经过你强夺的公主庄园时,你为什么要采用更甚于赵高指鹿为马的欺骗手段!此事多想一会儿,就让人感到震惊。尊贵的公主尚且被无理强夺,何况是下层百姓呢!国家废弃一个窦宪,就像扔掉一只小鸟或一只腐烂的死鼠一般。”窦宪大为恐惧,窦皇后为此脱掉皇后的服饰,向章帝表示深切的谢罪。过了很久,章帝的怒气才告平息,命令窦宪将庄园还给沁水公主。

    洛阳令周纡被捕入狱,不久又赦免释放他。

    周纡出任洛阳令,下车后,先打听当地大族的户主姓名,胥吏便将闾里豪强的名字一一答出。周纡厉声训斥:“我本来问的是像马家、窦家那样的皇亲国戚,怎么会去管那些卖菜的贩夫呢?”于是,下属官吏争相采取激切手段办事。贵戚们有所畏缩收敛,京城中秩序井然。窦笃深夜来到止奸亭,亭长拔出剑来指着他谩骂一通。章帝下诏,派剑戟士抓捕周纡,押送廷尉诏狱。数日后又赦免释放了他。

    任命班超为西域将兵长史。

    章帝任命班超为将兵长史,任命徐幹为军司马。另派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节回国。李邑到达于阗后,不敢再往前走,便上书称西域的事业不可能成功,还极力诋毁班超说:“拥爱妻,抱爱子,在国外享受安乐,不为国内的事情着想。”班超听到这话后,叹息说:“我虽不是曾参,却碰到了曾参所遭遇的三次谗言,恐怕要受到朝廷的猜疑了。”于是把妻子送走了。章帝了解班超的忠心,因此严厉斥责了李邑,命令他到班超那里接受指挥。班超随即派李邑带领乌孙派往汉朝供事的王子返回京师。徐幹对班超说:“李邑之前极力诋毁你,想要破坏我们在西域的事业,现在为什么不以诏书为由将他留在这里,而改派其他官员护送乌孙王子呢?”班超说:“你这话说得多么浅陋!正因为李邑诋毁过班超,所以今天才派他回去。我自感内心无愧,别人的议论何必在意!为求自己快意而把他留下,这不是忠臣所为。”

    任命郑弘为大司农。

    旧交趾贡献,皆从东冶泛海,沉溺相继。弘奏开零陵、桂阳峤道,自是夷通。在职二年,所省以亿万计。遭天下旱,边方有警,民食不足,而帑藏殷积。弘又奏:“宜省贡献,减徭费,以利饥民。”帝从之。

    甲申(84) 元和元年

    夏六月,诏议贡举法。

    陈事者多言郡国贡举,率非功次,故守职益懈,而吏事浸疏。诏公卿朝臣议。大鸿胪韦彪曰:“夫国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为首,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锻炼之吏,持心近薄。士宜以才行为先,不可纯以阀阅。然其要归在于选二千石,二千石贤则贡举皆得其人矣。”彪又上疏曰:“天下枢要在于尚书,而间者从郎官超升此位,虽晓习文法,长于应对,然察察小慧,类无大能。宜鉴啬夫捷急之对,深思绛侯木讷之功。”帝皆纳之。

    秋七月,诏禁治狱惨酷者。

    诏曰:“律云,掠者唯得榜、笞、立。又《令丙》,棰长短有数。自往者大狱以来,掠者多酷,钻钻之属,惨苦无极。念其痛毒,怵然动心。宜及秋冬治狱,明为其禁。”

    以往交趾向京城运送贡品,都是从东冶渡海而来,曾连续发生船沉人亡的事故。郑弘上奏,建议开辟零陵、桂阳的山道,从此以后,道路畅通。郑弘在任两年,节省下数以亿万计的经费。当时,全国遭遇大旱,边疆还有警报,百姓粮食不足,但国库充实,储备有丰厚的物资。郑弘又上奏说:“应当免掉一些外地的进贡,减轻徭役开支,以便于饥民。”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甲申(84) 汉章帝元和元年

    夏六月,章帝诏令讨论贡举之法。

    上疏奏事的人大多指出,各郡、各封国举荐人才,一般都不依据功劳大小,因此官吏办事越来越不认真,公务日渐粗疏。章帝下诏,命公卿朝臣对此进行讨论。大鸿胪韦彪说:“国家以选拔贤才为职责,贤才又以孝敬父母为头等大事,因此一定要到孝子家中去求得忠臣。人的才干、品行很少有二者兼备的,所以,孟公绰能当好赵、魏两家的家臣,却做不了滕、薛两国的大夫。忠孝之人,心地较为厚道;干练苛刻的官吏,心地则较为刻薄。选拔人才应当首先考虑才干、品行,而不能只看出身资历。而最要紧的还在于对二千石的选用,如果二千石是贤能的官员,那么举荐上来的就都会是真正的人才。”韦彪又上疏说:“国家的机要职务是尚书,然而近来尚书多由郎官越级升任,他们虽然通晓熟悉条文法令,擅长应对,但这只不过是一点小聪明,实际上大多没有什么大的才能。啬夫能敏捷地回答文帝的询问,但有人认为不能因此而提拔;绛侯不善言辞却能建立不朽的功勋,往事应当借鉴,值得深思。”章帝对韦彪的建议全部予以采纳。

    秋七月,诏令禁止使用残酷手段拷问犯人、审理案件。

    诏书说:“汉律规定,拷问犯人只许使用杖击、鞭打、罚站的手段。此外,《令丙》中对刑鞭的长短还有规定。自从之前兴起大狱以来,拷问犯人者大多心狠手辣,用钻钻肉之类的刑罚,真是惨痛无比。一想起毒刑的残酷,就令人心惊发怵。应趁秋冬两季审理案件时,明确规定禁止滥用酷刑。”

    八月,太尉彪罢,以郑弘为太尉。 帝南巡。

    诏:“所经道上郡县,无得设储跱。命司空自将徒支拄桥梁。有遣使奉迎,探知起居,二千石当坐。”

    冬十月,至宛,以朱晖为尚书仆射。

    晖尝为临淮太守,有善政,民歌之曰:“强直自遂,南阳朱季,吏畏其威,民怀其惠。”时坐法免家居,故上召而用之。后尚书张林上言:“县官经用不足,宜自煮盐,修均输法。”晖曰:“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寡,食禄之家不得与百姓争利。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民穷怨,诚非明主所宜行。”帝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敕出之曰:“国家乐闻驳议,黄发无愆,诏书过耳,何故自系?”晖因称病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临得谴让,奈何称病?”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机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旨雷同,负臣子之义。”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共劾奏晖,帝寝其事。诏直事郎问晖起居,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晖乃起谢。

    十一月,还宫。 以孔僖为兰台令史。

    鲁国孔僖、涿郡崔骃,同游太学,相与论武帝:“始崇圣道,号胜文、景。及后恣己,忘其前善。”邻房生上书,告骃、僖诽谤先帝,刺讥当世。事下有司。僖以书自讼曰:

    八月,太尉邓彪被罢官,任命郑弘为太尉。 章帝到南方巡视。

    诏书说:“沿途所经各郡县,不得事先忙着储备各种用品。命令司空自带匠徒修架桥梁。如有派人接驾、打听起居行踪的,要拿二千石问罪。”

    冬十月,章帝来到宛城,任命朱晖为尚书仆射。

    朱晖曾经做过临淮太守,办过不少好事,百姓歌颂他说:“刚强自专,南阳朱季,吏惧其威,民怀其惠。”当时,朱晖因犯法免职,在家闲居,因此章帝把他召出来任用。后来,尚书张林上奏说:“国家经费不足,应当自行煮盐专卖,并恢复均输法。”朱晖说:“按先王的制度,天子不轻言财富的有无,诸侯不轻言财富的多寡,享受俸禄的官府之家不得与百姓争利。实行均输之法,会使政府官员与商贩没有区别;而将盐利收归官府,广大盐民就会因贫穷而产生怨恨,这实在不是圣明的君主所应采取的措施。”章帝很生气,严厉责备尚书台官员,朱晖等人都主动把自己关进监狱。三天以后,章帝下诏,命他们出来,并说:“朝廷很愿意听取反对意见,老先生们并没犯什么罪,只是诏书中的斥责有点过分罢了,你们为什么要自投监狱呢?”朱晖于是自称病重,不肯在奏议上署名。尚书令以下官员十分害怕,对朱晖说:“现在正面临受训斥,怎么可以称病呢?”朱晖说:“我已是年近八十的人了,蒙受皇恩得以在机要部门供职,应当以死相报。如果心中明知某事不可行,却还要顺从附和皇上的旨意,那就违背了做臣子的大义。”说完,便闭嘴不再说话。诸尚书共同上奏弹劾朱晖,章帝不再生气,遂将此事搁置不提。后下诏,命直事郎去问候朱晖,对其日常起居表示关心,又派御医为朱晖诊治疾病,派太官送去食物。朱晖这才起身谢恩。

    十一月,章帝返回洛阳皇宫。 任命孔僖为兰台令史。

    鲁国孔僖、涿郡崔骃,同在太学读书,一起议论武帝说:“起初崇尚圣道,号称胜过文、景二帝。后来却放纵自己,丢弃了以往的善政。”邻屋的太学生听到后上书指控崔骃、孔僖诽谤先帝,讽刺当朝。此事交付有关部门审理。孔僖上书自我申辩说:

    “凡言诽谤者,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史,是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也。夫帝者为善为恶,天下莫不知,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德泽有加,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倘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视易虑,以此事窥陛下心。自今以后,苟见不可之事,终莫复言者矣。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然后群臣得尽其心。今陛下乃欲为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卒然蒙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比方,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谨诣阙,伏待重诛。”书奏,诏勿问,拜僖兰台令史。

    赐毛义、郑均谷各千斛。

    庐江毛义、东平郑均,皆以行义称于乡里。南阳张奉慕义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适至,以义守安阳令。义捧檄而入,喜动颜色。奉心贱之,辞去。后义母死,征辟皆不至。奉乃叹曰:“贤者固不可测。往日之喜,乃为亲屈也。”均兄为县吏,颇受礼遗。均谏不听,乃脱身为佣。岁余,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臧,终身损弃。”兄感其言,遂为廉洁。均仕为尚书,免归。帝下诏褒宠义、均,赐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长吏问起居,加赐羊酒。

    “所谓诽谤,是说实际上没有的事情,而虚加诬蔑。至于说到孝武皇帝,他为政的善恶已明确记载在汉朝的史书上,我们只是如实叙述史书上所载事实,并非诽谤。作为皇帝,不论行善还是作恶,天下无人不知,这都是能够了解得到的,因此不应当对议论者加以责备。陛下即位以来,政教上没什么过失,恩德有增无减,我们为什么偏要讽刺呢?假如所批评的是事实,那就理应改正;倘若批评的不当,也应有所包涵,何必要问罪呢?我们被杀,死就死了吧,只怕天下人定会回转目光,改变想法,以这事来窥测陛下的心思。从今以后,即使看到不对的事情,终究也不会再有人出来说话了。齐桓公亲自公布前任国君的罪恶,并向管仲请教处理的办法,从此以后,群臣都尽心为他效忠。今天,陛下却要为远在十世之前的武帝掩饰事实真相,难道不是与齐桓公大不相同吗?臣担心被突然定罪,蒙冤衔恨,不能自我申辩,使后世评说历史的人擅自拿陛下打比方,难道还要子孙之辈也为陛下掩饰吗?我谨来到皇宫门前,伏身等待严厉的处罚。”奏书递上,章帝下诏停止审问,任命孔僖为兰台令史。

    赏赐给毛义、郑均米谷各一千斛。

    庐江人毛义、东平人郑均,都以仁义的行为受到乡里人的称赞。南阳人张奉仰慕毛义的名声,前往拜访。刚坐定,官府来了公文,任命毛义代理安阳县令。毛义手捧公文进入室内,喜形于色。张奉心中很看不起他,告辞而去。后来,毛义的母亲去世了,朝廷一再召毛义出来做官,都被他拒绝了。张奉于是感叹道:“对贤人本来不可以妄测。毛义当时的喜悦,乃是为了母亲而屈就。”郑均的哥哥是县中小吏,收受很多礼物贿赂。郑均劝阻,哥哥却不听,郑均于是离家而去,做别人的佣人。过了一年多,郑均把挣得的钱物带回家里送给哥哥,说道:“钱物用光了还能再挣,做官如果犯了贪赃罪,就会终身被罢黜。”哥哥被他的话所感动,于是成为廉洁的清官。郑均官至尚书,后免官回乡。章帝下诏,褒奖毛义、郑均,各赏赐米谷一千斛。每年八月,地方官员都要去问候他们的日常生活起居,加赐羊肉美酒。

    诏除妖恶禁锢者。

    诏曰:“往者妖言大狱所及广远,一人犯罪,禁至三属。如有贤才没齿无用,朕甚怜之。诸以前妖恶禁锢者,皆蠲除之。”

    乙酉(85) 二年

    春正月,诏赐民胎养谷,著为令。

    诏曰:“诸怀妊者,赐胎养谷人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为令。”

    诏戒俗吏矫饰者。

    诏曰:“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朕甚厌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

    二月,行《四分历》。

    《太初历》施行百有余年,历稍后天。上命编?等综校,作《四分历》,施行之。

    帝东巡。

    帝之为太子也,受《书》于汝南张酺。至是东巡,酺为东郡太守。帝幸东郡,引酺及门生、掾史会庭中。先备弟子之仪,使酺讲《尚书》一篇,然后修君臣之礼。行过任城,幸郑均舍,赐尚书禄,以终其身,时人号为“白衣尚书”。

    诏命解除对因妖言惑众罪而受牵连者的禁锢。

    章帝的诏书说:“以前犯妖言惑众罪,牵连的面很广,一人犯罪,父族、母族、妻族都要受到禁锢,不准做官。如果有贤才终生受不到重用,朕很为他们感到可惜。现命将以前因妖言惑众罪而受牵连的人一律解除禁锢。”

    乙酉(85) 汉章帝元和二年

    春正月,诏命赏赐百姓胎养谷,并定为法令。

    诏书说:“所有怀孕的妇女,赏赐给每人胎养谷三斛,并免收其丈夫一年的人头税。将此项规定定为法令。”

    诏命戒除平庸官吏的矫饰之风。

    诏书说:“平庸的官吏说话办事过于做作,似是而非,朕很讨厌他们,也很为他们感到苦恼。踏实稳重的官吏,坦诚且不虚华,按日考察他的劳绩似显不足,若按月考察,就会感到有余。如襄城县令刘方,官民都说他从不烦扰百姓,虽然没有其他特别的功劳,但这也接近了朝廷的要求。如果以苛求为明察,以刻薄为明智,以对犯人从轻处罚为德,以从重处罚为威,这四种想法一旦盛行,下层民众就会产生怨恨。我曾多次发布诏书,奉诏出使的人不绝于道,然而吏治却不见好转,百姓中时常有人不守本分,问题出在哪里?希望官员们记住以往的法令,以称朕意。”

    二月,实施《四分历》。

    《太初历》实行了一百多年,渐与天象不合,稍微错后。章帝命令编?等人综合各种情况,校正误差,编成《四分历》,并予实施。

    章帝东巡。

    章帝做太子的时候,跟着汝南人张酺学习《尚书》。到这时,章帝前往东方巡视,张酺是东郡太守。章帝来到东郡,带领张酺及其学生,连同郡县官吏,一同在郡府庭院内集会。章帝先行弟子礼,让张酺讲解一篇《尚书》,然后再行君臣之礼。路过任城时,章帝光临郑均家,赐给他尚书俸禄,使他享用终身,当时人称郑均为“白衣尚书”。

    耕于定陶,柴告岱宗,宗祀明堂。三月,至鲁,祠孔子。

    帝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于阙里,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六十二人。帝谓孔僖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非臣家之私荣也。”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拜僖郎中。

    至东平,祠献王陵。

    帝至东平,追念献王,谓其诸子曰:“思其人,至其乡,其处在,其人亡。”因泣下沾襟。遂幸献王陵,祠以太牢,亲拜祠坐,哭泣尽哀。献王之归国也,骠骑府吏丁牧、周栩以王爱贤下士,不忍去,遂为王家大夫数十年,事祖及孙。帝闻之,皆引见,擢为议郎。

    夏四月,还宫,假于祖祢。 秋七月,诏定律:无以十一、十二月报囚。

    诏曰:“《春秋》重‘三正’,慎‘三微’,其定律:无以十一月、十二月报囚,止用冬初十月而已。”

    冬,南单于与北匈奴战,破之。

    北匈奴衰耗,党众离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远引而去。至是,南单于与战于涿邪山,斩获而还。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虏前既和亲,而南部复往抄掠。北单于谓汉欺之,谋欲犯塞。谓宜还南所掠,以慰安之。”诏百官议。郑弘、第五伦等

    在定陶举行耕藉之礼,燃柴祭告泰山,在汶上明堂祭祀五帝。三月,到鲁地,祭祀孔子。

    章帝在阙里祭祀孔子以及孔子的七十二位弟子,演奏六代古乐,举行大会,会见孔家男子六十二人。章帝对孔僖说:“今天的大会,对你们家族是不是很荣耀?”孔僖回答说:“臣听说圣君明主没有不尊师重道的。如今,陛下屈驾光临我们卑微的乡里,这是崇敬先师,为您圣明的德行增辉,不只是微臣家族私有的荣耀。”章帝大笑着说:“如果不是圣人的子孙,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任命孔僖为郎中。

    到东平,祭祀献王刘苍的陵墓。

    章帝到了东平,追念献王刘苍,对刘苍的儿子们说:“我思念刘苍,来到了他的故地,他的房舍还在,人却已经死亡。”说着,眼泪流下,沾湿了衣襟。于是驾临献王的陵墓,用牛、羊、猪三牲设祭,并亲自在祠庙祭拜刘苍的牌位,尽情地哭泣,倾诉衷情。当初献王回归封国时,骠骑府吏丁牧、周栩因为献王礼贤下士,不忍离开他,于是做了献王的家臣,历时数十年,侍奉他们祖孙三代。章帝听说后,召见了丁牧和周栩,提拔他们担任议郎。

    夏四月,章帝返回洛阳皇宫,到祖庙祭告出巡经过。 秋七月,章帝下诏,制定法律:不许在十一、十二月判决罪人。

    诏书说:“《春秋》重视天、地、人‘三正’,而对‘三正’之始的‘三微’很慎重,现定下法令:每年的十一、十二月不准判决罪人,只准在冬初十月判决。”

    冬季,南单于与北匈奴交战,大破北匈奴。

    北匈奴日见衰落,众叛亲离。正面有南匈奴进攻,后面有丁零人骚扰,东边有鲜卑人袭击,西边有西域人侵扰,不能再立足本地,只好引兵远去。到这时,南单于与北单于交战于涿邪山,南匈奴杀敌俘虏,得胜而归。武威太守孟云上书说:“北匈奴以前已与汉朝和亲,而南匈奴又前去抢掠。北单于认为汉朝欺弄他,打算进犯边塞。我认为应当让南匈奴把抢来的东西还给北匈奴,以此来安慰他们。”章帝下诏,命群臣商议。郑弘、第五伦等

    以为不可,桓虞、袁安等以为当与之。虞廷斥弘,伦亦变色。司隶举奏,弘等皆免冠谢。诏报曰:“事以议从,策由众定。訚訚侃侃,得礼之容,寝嘿抑心,非朝廷福。君何尤而深谢?其各冠履!”帝乃下诏曰:“江海所以能长百川者,以其下之也。今与匈奴君臣分定,贡献累至,岂宜违信自受其曲?其敕度辽及中郎将,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还北虏。其南部斩首获生,计功受赏,如常科。”

    丙戌(86) 三年

    春正月,诏:婴儿无亲属,及有子不能养者,廪给之。帝北巡,耕于怀。

    敕侍御史、司空曰:“方春所过,无得有所伐杀。车可以引避引避之,马可辍解辍解之。”

    三月,还宫。 夏四月,收太尉弘印绶,弘自系狱,出之而卒。

    郑弘数陈窦宪权势太盛,奏宪党张林、杨光贪残。吏与光旧,因以告之。宪奏弘漏泄密事。帝诘让弘,收印绶。弘自诣廷尉,诏敕出之。因乞骸骨归,未许。病笃,上书曰:“窦宪奸恶贯天达地,海内疑惑,谓‘宪何术以迷主上,近日王氏之祸,昞然可见’。陛下处天子之尊,保万世之祚,而信谗佞之臣,不计存亡之机。臣虽命在晷刻,死不忘忠。

    认为不能这样做,桓虞、袁安等则认为应当如此。桓虞当庭怒斥郑弘,第五伦也怒形于色。司隶校尉上疏弹劾他们,郑弘等都脱帽谢罪。章帝下诏答复说:“国事要通过商议决定从违取舍,决策要由众人商定。言辞和气而中正,符合朝廷之礼,而缄默不语,压抑心志,不是朝廷之福。你们有什么错误需要谢罪?都各自戴上帽子、穿上鞋子吧!”章帝于是又下诏说:“江海所以能成为百川的首领,是因为它们地势低下。现在,我朝与匈奴君臣名分已定,北匈奴不断进贡,难道可以背弃信义、自寻理亏吗?现命度辽将军和中郎将,用加倍的价格赎买南匈奴所得俘虏,还给北匈奴。南部匈奴杀敌擒虏,遵照惯例,论功行赏。”

    丙戌(86) 汉章帝元和三年

    春正月,章帝下诏:没有亲属的孤儿,以及有孩子却没有能力抚养的,均由官府供给粮食。 章帝到北方巡视,在怀县举行耕藉礼。

    章帝命令侍御史、司空说:“现在正值春天,凡我所经过的地方,要禁止践踏庄稼。车辆可以绕行就绕行,驾车的边马能够解除就解除。”

    三月,章帝返回洛阳皇宫。 夏四月,收回太尉郑弘的印信绶带,郑弘主动投案入狱,赦他出狱后去世。

    郑弘多次上奏,指出窦宪权势太盛,又弹劾窦宪的党羽张林、杨光为官贪赃枉法,行为残暴。处理奏书的官吏与杨光有老交情,便把此事告诉了杨光。窦宪上奏,弹劾郑弘泄露机密。章帝因此责怪郑弘,并收回他的印信绶带。郑弘自行前往廷尉府投案待审,章帝诏令将他释放。郑弘借此机会请求退职回乡,章帝没有批准。郑弘病重,上书说:“窦宪的奸恶,上通于天,下达于地,全国民众都感到疑惑,说‘窦宪用什么方法迷住了皇上,近世王莽之祸,历历在目’。陛下身居天子的尊位,守护万世长存的帝业,然而却信任擅长谗言的奸臣,不曾考虑这是关系国家存亡的关键。臣虽然已命在旦夕,但临死也没忘掉效忠陛下。

    愿陛下诛‘四凶’之罪,以厌人鬼愤结之望。”帝省章,遣医视弘病。比至,已薨。

    以宋由为太尉。 五月,司空伦罢。

    第五伦以老病乞身,赐策罢,以二千石俸终其身。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性质悫,少文采,在位以贞白称。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终不用也。吾兄子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疾,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

    以袁安为司空。 烧当羌反。

    烧当羌迷吾及其弟号吾寇陇西,郡兵追获之。号吾曰:“诚得生归,必不复犯塞。”太守张纡放遣之,羌即解散。

    疏勒王忠诈降,班超斩之。

    南道遂通。

    诏侍中曹褒定汉礼。

    博士曹褒请著汉礼,班固以为宜广集诸儒,共议得失。帝曰:“谚言:‘作舍道边,三年不成。’会礼之家,名为聚讼,互生疑异,笔不得下。昔尧作《大章》,一夔足矣。”乃拜褒侍中,授以叔孙通《汉仪》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今宜依《礼》条正,使可施行。”

    丁亥(87) 章和元年

    春三月,护羌校尉傅育击羌,败死。 夏六月,司徒

    愿陛下像舜帝除掉‘四凶’一样惩治奸臣的罪恶,以满足人鬼共愤的期望。”章帝看了奏章后,派医生为郑弘诊病。等医生赶到郑家时,郑弘已经去世。

    任命宋由为太尉。 五月,司空第五伦免官。

    第五伦因年老患病请求退休,章帝颁赐策书,将第五伦免职,允许他终身享受二千石俸禄。第五伦奉公尽节,发表意见从不模棱两可,天性质朴诚实,少有文采,为官以清白著称。有人问第五伦说:“您有私心吗?”第五伦回答说:“以前曾经有人要送给我千里马,我虽然没有接受,但每当三公举荐人才的时候,我心中总忘不了这个人,不过最终也没有荐用他。哥哥的孩子病了,我一夜间去看望十次,回来后却能安睡。我自己的孩子病了,我虽然没有前去探视,但却彻夜不眠。像这种情况,难道可以说没有私心吗?”

    任命袁安为司空。 羌人烧当部落造反。

    烧当部落首领迷吾以及他的弟弟号吾进犯陇西郡边界,郡兵追击,擒获号吾。号吾说:“如果我能够活着回去,今后决不再侵犯边塞。”太守张纡把号吾放回,羌兵随即解散。

    疏勒王忠向班超诈降,班超将他斩首。

    西域南部的道路从此畅通。

    章帝下诏,命侍中曹褒编订汉朝礼仪大典。

    博士曹褒请求编制汉朝礼仪大典,班固认为应当召集广大儒家学者,共同探讨得失。章帝说:“俗话说:‘路边盖房,三年不成。’集会讨论礼仪问题,各家就会像在一起吵架,争论不定,互相生出各种疑问、分歧,致使难以下笔。古时候,尧帝制作《大章》乐,有夔一个人就够了。”于是,任命曹褒为侍中,并授给他叔孙通所编《汉仪》十二篇,说:“这些规定过于零散、简略,且多与经书不合,现在应当依据《礼经》逐条进行订正,使它可以实施。”

    丁亥(87) 汉章帝章和元年

    春三月,护羌校尉傅育讨伐羌人,战败被杀。 夏六月,司徒

    虞免,以袁安为司徒,任隗为司空。 秋,鲜卑击北匈奴,斩优留单于。 护羌校尉张纡击羌,斩其帅迷吾,其子迷唐据大、小榆谷以叛。 改元。

    是时,屡有嘉瑞,言者咸以为美,遂诏改元“章和”。太尉掾何敞独恶之,谓宋由、袁安曰:“夫瑞应依德而至,灾异缘政而生。今异鸟翔于殿屋,怪草生于庭际,不可不察。”由、安惧不敢答。

    八月晦,日食。 北匈奴五十八部来降。 曹褒奏所撰制度。

    曹褒依准旧典,杂以五经谶记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凶终始制度,凡百五十篇,奏之。帝以众论难一,故但纳之,不复令有司平奏。

    班超发诸国兵击莎车,降之。

    班超发于阗诸国兵二万人击莎车,龟兹王发温宿等兵合五万人救之。超曰:“今兵少不敌,可各散去,须夜鼓声而发。”阴缓所得生口。龟兹王闻之,自以万骑于西界遮超,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徼于阗。超知二虏已出,密召诸部勒兵,鸡鸣驰赴莎车营。胡大惊乱奔走,莎车遂降,龟兹等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戊子(88) 二年

    春正月,济南王康、中山王焉来朝。

    上笃于亲亲,故二王入朝,特加恩宠,及诸昆弟不遣就国。赏赐过度,仓帑为虚。何敞奏记宋由曰:“比年水旱,

    桓虞免官,任命袁安为司徒,任隗为司空。 秋季,鲜卑人进攻北匈奴,斩杀优留单于。 护羌校尉张纡攻打羌人,斩杀羌人首领迷吾,迷吾的儿子迷唐据守大、小榆谷发动叛乱。 下诏更改年号。

    当时,频频出现祥瑞征兆,谈论的人都认为是美事,于是章帝下诏,改年号为“章和”。唯独太尉掾何敞对此表示厌恶,对宋由、袁安说:“祥瑞应该是伴随德政而来,灾异由于恶政而生。如今异鸟飞翔于皇宫殿堂上空,怪草生长于宫廷院内,不可不注意。”宋由、袁安感到恐惧,不敢答对。

    八月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北匈奴五十八个部落归降汉朝。 曹褒奏上所编定的礼仪制度。

    曹褒依据旧典,参考五经谶记中的记载,按着从天子到平民的顺序,编成加冠礼、婚礼、吉礼、凶礼等各种礼仪典制,共一百五十篇,奏报给皇帝。章帝鉴于众人的意见很难统一,所以就干脆接受了曹褒所制典章,不再令有关部门议奏。

    班超征调西域各国军队进攻莎车,莎车投降。

    班超征调于阗等国军队二万人进攻莎车,龟兹王则调集温宿等国军队共五万人前往救援。班超说:“眼下我方兵力不足,打不过敌人,可以各自分散撤离,等到夜半鼓声响起时出击。”又悄悄放走所获俘虏。龟兹王获悉后,自率一万骑兵在西面边界拦截班超,温宿王带八千骑兵在东面边界拦截于阗军队。班超得知龟兹、温宿两国军队已经出动,便秘密集结各路军队,于天亮前奔袭莎车军营。胡人大惊,乱作一团,争相逃奔,莎车遂告投降,龟兹等国军队各自退散。从此,班超威震西域。

    戊子(88) 汉章帝章和二年

    春正月,济南王刘康、中山王刘焉来京朝见。

    章帝重视骨肉亲情,所以济南、中山二王来京朝见时,受到特别优待;对其他的兄弟,也不派他们前往封国。因赏赐过度,国库为之空虚。何敞给宋由上书说:“近年来,连续发生水旱灾害,

    公私屈竭,此实损膳节用之时,而赏赉过度,损耗国资。夫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赐赉,宜有品制;忠臣受赏,亦应有度。明公位尊任重,责大忧深,宜先正己,以率群下,还所得赐,因陈得失,奏王侯就国,除苑囿之禁,节省浮费,赈恤穷孤,则恩泽下畅,黎庶悦豫矣。”由不能用。尚书宋意上疏曰:“陛下隆宠诸王,礼敬过度。《春秋》之义,诸父昆弟,无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强干弱枝者也。西平王羡等久磐京邑,骄奢僭拟,损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宜割情不忍,以义断恩,发遣归藩,以塞众望。”

    帝崩。

    年三十一。遗诏:“无起寝庙,一如先帝法制。”

    太子肇即位。

    年十岁。

    尊皇后曰皇太后。 三月,葬敬陵。 太后临朝。

    窦宪以侍中内干机密,出宣诰命。弟笃、景、瓌,皆在亲要。崔骃以书戒宪曰:“传曰:‘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生富贵而能不骄傲者,未之有也。昔冯野王称为贤臣,近阴卫尉克己复礼,终受多福。外戚所以获讥于时,垂愆于后者,盖在满而不挹,位有余而仁不足也。汉兴,外家

    公私财力都已枯竭,现在正是减少消耗、节约用度的时候,然而皇上的赏赐超过了限度,损耗了国家的储备。公家的资财,都出自百姓的血汗。圣明的君王进行赏赐,应当有等级制度之分;忠臣接受赏赐,也应该有一定的限度。阁下您地位尊贵,责任重大,忧虑深远,应该首先端正自己,做群下的表率,退还所得的赏赐,并借机向皇上陈述利害得失,奏请遣送各亲王侯爵回封国就位,解除不准百姓在皇家园林耕种的禁令,节省不必要的开支,赈济抚恤穷困孤寡的人,这样一来,朝廷恩泽普降,黎民百姓就会感到喜悦安乐。”宋由没有采用何敞的建议。尚书宋意上疏说:“陛下十分宠爱各位亲王,优待超出了限度。依《春秋》之义,君王的伯父、叔父及兄弟,没有不是臣属的,这是为了使尊贵者受到尊敬,卑微者自守卑位,加强主干而削弱旁枝的缘故。西平王刘羡等长期留居京师,骄横奢侈,超越本分,自比于居上位的君王,这损害了上下尊卑的等级秩序,破坏了君臣间正常的伦理关系。陛下应当忍痛割爱,以大义切断私恩,遣送亲王们回到各自的封国,以满足民众的期望。”

    章帝去世。

    享年三十一岁。遗诏说:“不要在陵墓上修建祠庙寝殿,一切仿行先帝时的制度。”

    太子刘肇即皇帝位。

    时年十岁。

    尊窦皇后为皇太后。 三月,将章帝安葬于敬陵。 窦太后临朝摄政。

    窦宪以侍中身份入宫主持机要,出宫宣布诏命。他的弟弟窦笃、窦景、窦瓌,都在显要的位置上。崔骃上书告诫窦宪说:“古书上说:‘生来就富有的人自满,生来就尊贵的人傲慢。’生来就富有尊贵而能做到不自满、不傲慢的人,未曾有过。从前,冯野王被人称为贤臣,近人卫尉阴兴克己守礼,终生享受很多福禄。外戚所以受到时人的讥嘲,为后人所责备,原因在于权势太盛而不知收敛,官位太高而仁德不足。汉朝建立以来,皇后家族

    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书》曰:‘鉴于有殷。’可不慎哉!”

    以邓彪为太傅,录尚书事,百官总己以听。

    窦宪以彪有义让,先帝所敬,而仁厚委随,故尊崇之。其所施为,辄外令彪奏,内白太后,事无不从。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宪性果急,睚眦之怨,莫不报复。以韩纡尝劾父勋狱,令客斩纡子,以首祭勋冢。

    诸王始就国。 夏四月,以遗诏罢盐铁之禁。 旱。 冬十月,侍中窦宪杀都乡侯畅,太后以宪为车骑将军,使击北匈奴以赎罪。

    北匈奴饥乱,降南部者,岁数千人。南单于上言:“宜出兵讨伐,破北成南,令汉家长无北念。”太后以示耿秉,秉言可许。太后欲从之。尚书宋意上书曰:“戎狄简贱礼义,无有上下,强者为雄,弱即屈服。汉兴以来,征伐数矣,其所克获,曾不补害。光武皇帝因其来降,羁縻畜养,边民得生,劳役休息,于兹四十余年矣。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盖鲜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由贪得重赏。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禁制鲜卑。鲜卑外失暴掠,内无功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今北虏西遁,请求和亲,宜因其归附,以为外扞。若引兵费赋,以顺南虏,则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

    有二十家,而能保全家族和自身的,不过四人而已。《尚书》说:‘要以殷商的覆亡作为鉴戒。’能不谨慎吗!”

    任命邓彪为太傅,主管尚书机要,百官各统己职,听命于太傅。

    窦宪因邓彪讲仁义,能谦让,受到先帝的敬重,且为人忠厚随和,所以把他推到高位。窦宪每当要有什么行动的时候,就先从外面让邓彪上奏,自己再到宫内向太后解释,这样一来,没有一件事不被批准。邓彪在位,只是修身自好而已,对朝纲政纪,不能有所匡正。窦宪性情暴烈,连瞪他一眼的细小怨恨,都无不报复。由于韩纡曾经审理过窦宪之父窦勋的案件,窦宪便让门客杀害了韩纡的儿子,用他的头祭奠窦勋的坟墓。

    诸亲王开始回封国就位。 夏四月,根据章帝遗诏,取消盐铁专卖的禁令。 发生旱灾。 冬十月,侍中窦宪杀死都乡侯刘畅,太后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让他讨伐北匈奴来立功赎罪。

    北匈奴因饥荒而发生内乱,每年有数千人向南匈奴投降。南单于上书东汉朝廷说:“现应趁机出兵讨伐,打败北匈奴,成全南匈奴,使汉朝永无北部之忧。”太后把这份奏疏给耿秉看,耿秉说可以同意。太后打算接受这一建议。尚书宋意上书说:“匈奴人轻视礼义,没有君臣上下之分,强大的称雄,弱小的就屈服。汉朝建立以来,已对他们讨伐过很多次,但所得到的收获,并不能抵偿所受的损失。光武皇帝趁匈奴人归降之机,对他们采取了笼络豢养的政策,边地的人民从而获得生机,劳动服役活动得以停息,至今已经四十余年了。现在,鲜卑人归顺汉朝,斩杀俘虏匈奴数万人,汉朝坐享大功,百姓不觉辛劳。鲜卑攻打匈奴,只是因为抢掠对他们有利。而将战功归于汉朝,实际是因为贪图重赏。现在如果听任南匈奴回到北匈奴王庭建都,就不能不限制鲜卑人的行动。鲜卑人在外丧失了抢掠的对象,从朝廷这里又无法因功得到赏赐,以其豺狼般的贪婪,必将成为边疆地区的祸患。现在北匈奴西逃,请求与汉朝和亲,应该趁此机会,使北匈奴成为外藩。如果征调大军,消耗国家的经费,去听从南匈奴的意见,就会坐失上策,使国家由安转危。”

    会都乡侯畅来吊国忧,太后数召见之。窦宪惧畅分宫省之权,遣客刺杀畅于屯卫之中,而归罪于畅弟刚。使侍御史与青州刺史杂考之。尚书韩稜以为,贼在京师,不宜舍近问远,恐为奸臣所笑。何敞说宋由曰:“敞备数股肱,职典贼曹,欲亲至发所,以纠其变。而二府执事以为,故事,三公不与盗贼。敞请独奏案之。”于是推举具得事实。太后怒,闭宪于内宫。宪惧诛,因自求击匈奴以赎死。乃以宪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兵伐北匈奴。

    以邓训为护羌校尉,击迷唐,破之。

    公卿举邓训代张纡。迷唐率兵来,胁小月氏胡。训拥卫胡,令不得战。议者咸以羌胡相攻,县官之利,不宜禁护。训曰:“张纡失信,众羌大动。今因其迫急,以德怀之,庶能有用。”遂开城,悉驱群胡妻子内之,严兵守卫。羌即解去。由是湟中诸胡皆言:“汉家常欲斗我曹,今邓使君待我以恩信,乃是得父母也。”咸欢喜叩头曰:“唯使君所命。”训遂抚养教谕,莫不感悦。赏赂诸羌,使相招诱。号吾将其种人八百户来降,训因发秦、胡、羌兵,掩击迷唐,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众悉离散。

    适逢都乡侯刘畅来京祭吊章帝,太后多次召见他。窦宪惧怕刘畅分去自己在内宫的权力,于是派刺客把刘畅杀害于禁卫军中,并将此事归罪于刘畅的弟弟刘刚。太后命侍御史和青州刺史共同审讯刘刚等人。尚书韩稜认为,凶手就在京城,不应舍近问远,否则,恐怕要被奸臣讥笑。何敞对宋由说:“我何敞充数为您属下的要员,主管捕审罪犯,打算亲自到判案场所,督察事态的演变。然而,司徒、司空二府的主管官员认为,按照惯例,三公不应参与审理地方上的盗贼案件。我请求单独上奏,以参与审理此案。”于是,经过调查审理,弄清了全部事实真相。窦太后十分恼怒,将窦宪禁闭在皇宫内院。窦宪害怕被杀,便主动请求去攻打匈奴,以赎死罪。于是,窦太后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耿秉为副统帅,征调大军,讨伐北匈奴。

    任命邓训为护羌校尉,攻打迷唐部羌人,将其打败。

    公卿推举邓训接替张纡任护羌校尉。迷唐率羌兵来犯,想首先胁迫小月氏部落的胡人臣服于己。邓训保护胡人,使迷唐未能与胡人交战。议论此事的官员都认为,羌胡相斗,这是对汉朝有利的事情,不应该禁止,不应该庇护胡人。邓训说:“因张纡失信,致使羌人各部群起反叛。现在,乘胡人受到胁迫的紧急关头,对他们以恩德相待,以期将来能为我所用。”于是打开城门,把胡人的妻子儿女全都接纳进来,并派兵严密守护。羌兵随即撤离。因此,湟中地区的各部胡人都说:“汉朝官吏常常希望我们自相争斗,如今邓使君以恩德信义对待我们,我们就如同是得到了父母的庇护。”他们都异常欢喜,向邓训叩头表示:“今后我们一切听从您的命令。”邓训便对胡人进行安抚教化,胡人无不心悦诚服。邓训又对羌人各部进行悬赏招降,让已降的羌人去招诱未降的羌人。号吾率领本部落八百户来降,邓训于是征调汉、胡、羌各路军队,袭击迷唐,将他打败。迷唐被迫撤离大、小榆谷,其部众全部离散。

    己丑(89) 孝和皇帝永元元年

    春,邓训掩击迷唐,大破之。诸羌来降。

    迷唐欲复归故地。邓训发湟中六千人,缝革舡置箄上,度河掩击,大破之,一种殆尽。迷唐收余众,西徙千余里。烧当豪帅稽颡归死,余皆款塞纳质。于是训绥接归附,威信大行。遂罢屯兵,唯置弛刑徒二千余人屯田,修坞壁。

    下尚书仆射郅寿吏,寿自杀。

    窦宪将行,公卿诣朝堂上书谏,以为匈奴不犯边塞,而无故劳师远涉,损费国用,徼功万里,非社稷之计。书连上,辄寝。宋由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免冠固争,前后十上。众皆危惧,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鲁恭上疏曰:“万民者天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民者必有天报。夫戎狄者,四方之异气也,与鸟兽无别。是以圣王之制,羁縻不绝而已。今匈奴远藏,去塞数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义之所出也。今始征发,而大司农调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间之急亦已甚矣。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独奈何以一人之计,弃万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观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国不为中国,

    汉和帝

    己丑(89) 汉和帝永元元年

    春季,邓训袭击迷唐部羌兵,大败敌军。羌人各部纷纷归降。

    迷唐打算重新回到故地。邓训调集湟中军队六千人,缝制革船,放在木筏上,乘木筏渡河,袭击迷唐,将他彻底打败,整个部落几乎被消灭干净。迷唐收集残余部众,向西迁移了一千多里。烧当部落首领前来归附,叩头请死,其余的人都到边塞投诚。于是,邓训接纳并安抚归顺的羌人,其威望和信誉广为传诵。接着便撤销驻军,只留下免刑囚徒两千余人,在当地开荒垦田,修缮堡垒壁障。

    尚书仆射郅寿被交付官吏审讯,郅寿自杀。

    窦宪将出征讨伐匈奴,三公、九卿到朝堂上书劝阻,认为匈奴并未侵犯边塞,而无故劳师远征,耗费国家的资财,求取万里之外的功勋,这不是为国家着想的计策。奏书接连呈上,却都被搁置一边。宋由等诸位官员逐渐自行停止谏阻。唯有袁安、任隗二人脱下官帽,在朝堂力争,先后上书达十次之多。众人都为他们担惊受怕,袁安、任隗却神情自若,镇定如常。侍御史鲁恭上疏说:“万民百姓是上天所生,上天爱他所生,就像父母爱他的子女。万物之中,如果有一物没得到它合适的位置,天象就会为此发生错乱,何况对于人呢?因此,爱民的人,上天对他必有回报。戎狄之族,是四方的异气,与鸟兽没什么区别。所以,圣明的君王,历来的做法,只是对他们采取不断笼络和约束的政策而已。如今,匈奴远远躲了起来,距离汉朝边塞数千里,而我们打算趁他们空虚之机,利用他们的微弱疲惫而轻易取胜,这不是合乎仁义的举动。现在刚开始征调军队,而物资已不够大司农调度使用,官府上下互相催迫,百姓也已在叫苦不迭。群臣百姓都说此事不可行,而陛下为何偏偏因为窦宪一人的计虑,去毁弃千万人的性命,不体恤一下他们的呼声呢?上观天心,下察民意,便足以知道事情的得失。臣只怕中国将不再是真正的中国,

    岂徒匈奴而已哉!”太后不听。又诏使者为笃、景起邸第。侍御史何敞上疏曰:“今匈奴无逆节之罪,汉朝无可惭之耻,而盛春东作,兴动大役,复为笃、景缮修馆第,弥街绝里,非所以垂令德示无穷也。宜且罢工匠,以忧边恤民。”书奏,不省。

    窦宪尝使门生赍书,诣尚书仆射郅寿,有所请托。寿送诏狱。上书陈宪骄恣,引王莽以诫国家。又因朝会,厉音正色,讥宪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宪怒,陷寿以诽谤。下吏,当诛。敞上疏曰:“寿机密近臣,匡救为职。若怀默不言,其罪当诛。今寿违众正议以安宗庙,岂其私邪?忠臣尽节,以死为归。臣诚不欲圣朝行诽谤之诛,以杜塞忠直,垂讥无穷。”寿得减死,徙合浦,未行,自杀。

    夏六月,窦宪击北匈奴,大破之。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而还。

    窦宪、耿秉出朔方塞,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大破之,单于遁走,斩获甚众,降二十余万人。出塞三千余里,登燕然山,命中护军班固刻石勒功,纪汉威德而还。遣司马吴汜奉金帛遗北单于於西海上,以诏致赐。单于稽首拜受。

    秋七月,会稽山崩。 九月,以窦宪为大将军。

    旧,大将军位在三公下,至是诏宪位次太傅下、三公上。窦氏兄弟骄纵,而景尤甚。奴客夺人财货,篡取罪人,

    岂只匈奴不把中国当中国看待而已!”窦太后不听从这些意见。又下诏,命使者为窦笃、窦景兴建宅第。侍御史何敞上疏说:“如今匈奴没有背叛之罪,汉朝也没有值得羞惭的耻辱,而时值盛春,百姓正在耕作,政府却要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又为窦笃、窦景修建家宅,占满了大街小巷,这不是发扬美德、使后世永远效仿的做法。应当暂且停止修宅工程,以专心考虑边事,体恤人民的困苦。”奏书呈上,未被理睬。

    窦宪曾经派门生带信去见尚书仆射郅寿,有私事请托。郅寿把该门生送押诏狱。又上书指陈窦宪骄横恣肆,引用王莽之事来告诫朝廷。还借朝会之机,声色俱厉地抨击窦宪等人兴师讨伐匈奴、大肆修建宅第之事。窦宪大怒,反诬郅寿有诽谤罪。郅寿被交付官吏审讯,当处死罪。何敞上疏说:“郅寿是参与国家机密的近臣,匡正大臣的错误是他的职责。如果明知某人有错而缄默不语,才罪该处死。现在,郅寿敢于违抗众臣的意见,正义直言,以求安定国家,难道是为了他自己吗?忠臣尽节,视死如归。臣实在不愿意看到圣明的朝廷因听到批评而遂行诛杀,从而堵塞忠诚正直之士进言的道路,永为后世讥笑。”郅寿遂得免死,流放合浦,还没动身,他便自杀了。

    夏六月,窦宪进攻北匈奴,大败匈奴军。登上燕然山,刻石纪功后返回。

    窦宪、耿秉率军出朔方边塞,与北匈奴单于在稽落山交战,大败匈奴军,单于逃走,大批匈奴兵被消灭俘虏,投降的有二十多万人。窦宪等出塞三千余里,登上燕然山,命令中护军班固刻石纪功,记下汉朝的国威与恩德,然后返回。派军司马吴汜到西海之畔送给北单于一些金银财宝和布帛,并以汉朝皇帝的名义进行赏赐。单于叩头接受。

    秋七月,会稽山发生山崩。 九月,任命窦宪为大将军。

    依旧例,大将军的地位在三公之下,到这时下诏规定窦宪的地位仅次于太傅,在三公之上。窦氏兄弟骄奢放纵,而尤以窦景为甚。他的家奴、门客肆意抢夺他人财物,非法夺取罪犯,

    妻略妇女。擅发缘边突骑。袁安劾景“擅发边兵,惊惑吏民,二千石不待符信,辄承景檄,当伏显诛”。又奏:“司隶校尉、河南尹阿附贵戚,不举劾,请免官案罪。”并寝不报。瓌独好经书,节约自修。尚书何敞上封事曰:“爱而不教,终至凶戾,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伏见大将军宪兄弟专朝,虐用百姓,奢侈僭偪,诛戮无罪。臣敞区区,诚不欲上令皇太后损文母之号,陛下有誓泉之讥,下使宪等得长保其福祐。驸马都尉瓌比请退身,愿抑家权,可与参谋,听顺其意,诚宗庙至计,窦氏之福。”时济南王康尊贵骄甚,宪乃白出敞为济南太傅。康有违失,敞辄谏争。康虽不能从,然素敬重敞,无所嫌牾焉。

    大水。

    庚寅(90) 二年

    春二月,日食。 窦宪遣兵复取伊吾地,车师遣子入侍。 月氏遣使奉献。

    初,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还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超众少,皆大恐。超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岭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当收谷坚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十日决矣。”谢攻不下,钞掠无所得。超度其必从龟兹求食,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

    奸淫掳掠妇女。窦景还擅自征调边疆地区的精锐骑兵。袁安弹劾窦景“擅自征调边疆军队,惊扰欺骗地方官吏和民众,二千石没有等到朝廷调兵的符信,就即刻奉行窦景的一纸文书,应该当众处死”。又上奏说:“司隶校尉、河南尹阿谀攀附皇亲国戚,不检举弹劾他们的罪行,建议将其免官治罪。”这些奏疏全都被搁置起来,得不到答复。只有窦瓌好读儒家经书,能够节制和约束自己,修身自好。尚书何敞呈上一份密封奏疏,写道:“对子女只知宠爱而不加管教,最终会使他们变成凶恶暴戾之人,这就好比饥饿时喂给他们毒药,恰恰是害了他们。我看到大将军窦宪兄弟在朝廷专权,残酷地役使百姓,奢侈腐化,僭越不法,还滥杀无辜。微臣何敞,实在不愿看到上使皇太后的文母美誉受到损害,陛下因有黄泉相见的誓言被人嘲笑,下使窦宪等人长久保持他们的荣华富贵。驸马都尉窦瓌多次请求从高位上退下来,希望抑制窦家的权势,陛下可以跟他商议,顺从他的心意,这才真正是为国家着想的最佳计策,也是窦家的福分。”当时,济南王刘康地位尊贵,十分骄横,窦宪便向太后说明情况,派何敞出任济南国太傅。刘康每有过失,何敞就极力规劝。刘康虽听不进何敞的意见,但他一向敬重何敞,双方没有造成怨恨和冲突。

    发生水灾。

    庚寅(90) 汉和帝永元二年

    春二月,出现日食。 窦宪派兵重新占领伊吾,车师派遣王子到汉朝充当人质。 月氏国遣使向汉朝进贡。

    起初,月氏王请求娶汉朝公主为妻,班超拒绝,并遣返月氏使者,月氏王因此怀恨在心,派副王谢率军七万攻打班超。班超兵力不足,士兵都十分惊慌。班超说:“月氏兵虽多,但他们跋涉数千里,翻越葱岭而来,没有运输补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只要把粮食收藏起来,据城固守,敌人饥饿困顿,自会投降,过不了数十天,就见分晓了。”谢久攻不下,又没抢到什么东西。班超估计月氏兵一定会向龟兹求取粮食,于是派兵数百从东边拦截。

    谢果遣骑赂龟兹,伏兵遮击,尽杀之,持其首示谢。谢大惊,请罪。由是岁奉贡献。

    封齐武王孙无忌为齐王,威为北海王。

    初,北海哀王无后,肃宗以齐武王首创大业,遗诏令复二国,至是皆封。

    秋七月,窦宪出屯凉州。 九月,北匈奴款塞求朝。冬,窦宪遣使迎之。复遣兵袭击,破之。

    北单于遣使款塞称臣,欲入朝见,宪遣班固迎之。会南单于求灭北庭,宪复遣中郎将耿谭将骑出塞,袭击北单于。单于被创,仅而得免。南部党众益盛,领户三万四千,胜兵五万。

    辛卯(91) 三年

    春正月,帝冠。

    始用曹褒新礼,擢褒监羽林左骑。

    二月,窦宪遣兵击北匈奴于金微山,大破之,单于走死。

    窦宪以北匈奴微弱,欲遂灭之。欲遣左校尉耿夔围北单于于金微山,大破之,获其母阏氏,名王已下五千余级。单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余里而还,自汉出师所未尝至也。

    窦宪杀尚书仆射乐恢。

    窦宪以耿夔、任尚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门,赋敛吏民,共为赂遗。

    谢果然派骑兵前去贿赂龟兹,班超的伏兵迅速出击,将他们全部消灭,并提着人头给谢看。谢大吃一惊,立即派人向班超道歉请罪。从此以后,月氏每年都向汉朝进贡。

    封齐武王之孙刘无忌为齐王,刘威为北海王。

    当初,北海哀王死后没有继承人,汉章帝以齐武王首创王朝大业有功,临死时下诏,命恢复北海、齐国两个封国,到这时刘无忌、刘威都被封为王。

    秋七月,窦宪出京屯驻凉州。 九月,北匈奴派使臣到边塞请求朝见。冬季,窦宪派人前往迎接。又派兵袭击,打败了北匈奴。

    北匈奴单于派使臣到边塞,表示臣服汉朝,想要入京朝见,窦宪派班固前去迎接。适逢南匈奴单于请求消灭北匈奴,窦宪于是又派中郎将耿谭率领骑兵出塞,袭击北单于。单于受伤,仅得活命。此时,南匈奴的势力日益强盛,拥有人口三万四千户,兵力达到五万人。

    辛卯(91) 汉和帝永元三年

    春正月,和帝举行加冠礼。

    开始采用曹褒制定的新礼仪,并擢升曹褒为羽林左监,督领羽林左骑。

    二月,窦宪派兵与北匈奴交战于金微山,大败北匈奴军队,单于逃走后死亡。

    窦宪看到北匈奴力量微弱,于是想灭掉它。派遣左校尉耿夔把北单于包围在金微山,大败北匈奴军队,并抓获了他的母亲阏氏,斩杀名王以下五千余人。单于逃跑,不知去向。汉朝军队出塞五千余里后返还,自汉朝出兵讨伐匈奴以来,还未曾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窦宪逼死尚书仆射乐恢。

    窦宪以耿夔、任尚为打手,以邓叠、郭璜为心腹,让班固、傅毅负责为他撰写文章。刺史、太守、县令多由窦氏推荐任命,他们对下层官吏、百姓横征暴敛,共同从事贪污贿赂的罪恶勾当。

    袁安、任隗举奏,贬四十余人。窦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未有以害之。尚书仆射乐恢上疏曰:“陛下富于春秋,纂承大业,诸舅不宜干正王室,示天下之私。若上能以义自割,下能以谦自引,则四舅可长保爵土之荣,而皇太后永无惭负宗庙之忧矣。”书奏,不省。恢乞骸骨归。宪风州郡迫胁,恢饮药死。于是朝臣震慑,无敢违者。袁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喑呜流涕,天子大臣皆恃赖之。

    冬十月,帝如长安,窦宪来会。

    帝幸长安,诏窦宪与车驾会长安。宪至,尚书以下议欲拜之,伏称“万岁”。尚书韩稜正色曰:“夫上交不谄,下交不黩,礼无人臣称万岁之制!”议者皆惭而止。左丞王龙私奏记,上牛酒于宪。稜举奏,论为城旦。

    龟兹、姑墨、温宿诸国来降。十二月,以班超为西域都护、骑都尉。 帝还宫。

    壬辰(92) 四年

    春正月,立北匈奴於除鞬为单于。

    初,北单于既亡,其弟於除鞬自立,遣使款塞。窦宪请立为单于,置中郎将领护,如南单于故事。事下公卿议,袁安、任隗以为:“光武招怀南虏,非谓可永安内地,正以权时之算,可得扞御北狄故也。今宜令南单于反北庭,领

    经袁安、任隗举奏弹劾,有四十余人被贬官。窦宪兄弟对此十分怨恨,但由于袁安、任隗一向行为高尚,窦氏也没有借口加害他们。尚书仆射乐恢上疏说:“陛下正值年轻有为,承继帝王大业,诸位舅父不应该控制干预朝廷大权,向天下显露私心。如果在上位的能够从大义出发,自行割爱,在下位的能够以谦让的态度,主动引退,那么四位国舅就可以长久保持爵位和封国的荣耀,皇太后也可以永远没有辜负宗庙的忧虑。”奏疏呈上之后,未被理睬。乐恢请求退休回乡。窦宪暗中授意州郡官吏胁迫乐恢,乐恢服毒自杀。于是朝中官员十分惊恐,没有敢于违抗者。袁安见和帝年幼,外戚专权,每当朝会进见之际,以及与朝中官员谈论国家政事时,总禁不住感伤落泪,天子大臣都依靠信赖袁安。

    冬十月,和帝前往长安,窦宪奉诏来会面。

    和帝来到长安,下诏令窦宪来会面。窦宪一到长安,尚书以下官员有人议论着要去叩拜,并伏身称呼“万岁”。尚书韩稜脸色严肃地说:“与上面的人交往不可谄媚,与下面的人交往不可轻慢,从礼仪上说,没有对人臣称万岁的道理。”倡议者都感到惭愧,遂告作罢。左丞王龙私自向窦宪上奏,并呈献牛肉美酒。韩稜上奏弹劾,王龙被判服苦役。

    龟兹、姑墨、温宿等国归降汉朝。十二月,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骑都尉。 和帝返回洛阳皇宫。

    壬辰(92) 汉和帝永元四年

    春正月,立北匈奴於除鞬为单于。

    当初,北匈奴单于逃走后,他的弟弟於除鞬自立为单于,并派使臣到汉朝边塞请求归附。窦宪奏请立於除鞬为单于,设置中郎将进行监护,如同对待南匈奴单于的旧例。此事被交付公卿进行商议,袁安、任隗认为:“光武皇帝招抚南匈奴,并不是说允许他们永远安居内地,而正是一种权宜之计,是为了能够利用他们来抵御北匈奴。现在,应当命令南单于返回北方王庭,统领

    降众,无缘复更立於除鞬,以增国费。”安又独上封事曰:“南单于屯先父举众归德四十余年,屯又首唱大谋,空尽北虏。辍而弗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世之规,失信所养,建立无功,百蛮不敢复保誓矣。况乌桓、鲜卑新杀北单于,今立其弟,岂不怀怨?且汉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诏下其议。安又与宪更相难折。宪负势骄讦,称光武诛韩歆、戴涉故事,安终不移。然上竟从宪策。

    初,庐江周荣辟袁安府,安举奏窦景及争立北单于事,皆荣所具草。窦氏客胁荣曰:“窦氏悍士刺客满城中,谨备之矣!”荣曰:“荣江淮孤生,得备宰士,纵为所害,诚所甘心。”因敕妻子:“若卒遇飞祸,无得殡殓,冀以区区腐身,觉悟朝廷。”

    三月,司徒安卒,以丁鸿为司徒。 夏四月,窦宪还京师。 六月朔,日食。

    丁鸿上疏曰:“昔诸吕握权,统嗣几移。哀、平之末,庙不血食。今天下远近,惶怖承旨。背王室,向私门,上威损,下权盛。人道悖于下,效验见于天。虽有隐谋,神

    归降的部众,而没理由再立一个於除鞬为单于,徒然增加国家的经费开支。”袁安又单独呈上密封奏疏,说:“南单于屯屠何的父亲,率部众归顺汉朝、蒙受恩德已达四十余年;屯屠何又首先提出征伐北匈奴的方案,并彻底消灭了北匈奴。此时,我们停下来不再进取,还要另立一个新降服的北单于。只为一时考虑,违背三代皇帝的成规,失信于我们所养护的南单于,而去扶植一个无功于我们的北单于,这样一来,其他各个蛮族将不敢再相信汉朝的诺言了。再说,乌桓、鲜卑刚刚斩杀了北单于,现在扶植北单于的弟弟,乌桓、鲜卑怎能不对我汉朝怀恨在心?而且根据汉朝旧制,供给南单于的费用,每年达一亿九十余万,供给西域方面,每年达七千四百八十万。如今北匈奴距离更远,汉朝供给他们的费用势必倍增,这是要把全国的财富耗费一空,而不是正确的决策。”和帝下诏,将此奏章交付群臣讨论。袁安又与窦宪互相争吵辩难。窦宪依仗权势,骄横地对袁安进行人身攻击,并称引光武帝诛杀韩歆、戴涉的旧事相威胁,袁安始终没有动摇。然而,和帝最终却听从了窦宪的建议。

    当初,庐江人周荣在袁安府中供职,袁安弹劾窦景以及反对重立北单于的奏章,都是由周荣起草。窦家一门客威胁周荣说:“窦家的壮士、刺客遍布城中,你小心防备着点!”周荣说:“我周荣只不过是一个生长在江淮地区的孤弱书生,有幸能在司徒府中任职,纵然被窦家谋害,也确实心甘情愿。”于是他告诫妻儿:“如果我突然遭遇飞来横祸,不要收敛安葬,希望以此区区遗骨促使朝廷省悟。”

    三月,司徒袁安去世,任命丁鸿为司徒。 夏四月,窦宪回到京师。 六月初一日,出现日食。

    丁鸿上疏说:“当年吕氏家族专权,皇统几乎移位。哀帝、平帝末年,因外戚之祸,皇家祭庙香火中断。如今,普天之下,无论远近,都对窦宪诚惶诚恐,承旨听命。各级官吏都背对朝廷,面向私门,皇上的威望受到损害,臣下的权力却日盛一日。人间的伦常一旦被打乱,天象就会有所反映。即使有隐秘的图谋,神灵

    照其情,垂象见戒,以告人君。禁微则易,救末则难。恩不忍诲,义不忍割,去事之后,未然之明镜也。夫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从横。宜因大变,改正匡失,以塞天意。”

    地震。 旱、蝗。 大将军窦宪伏诛。

    窦氏父子兄弟并为卿、校,充满朝廷。邓叠及弟磊、母元,与宪婿郭举及父璜,共相交结。举得幸太后,遂谋为逆。帝知其谋,而外臣莫由亲接。以钩盾令郑众谨敏有心几,不事豪党,遂与众定议诛宪。使清河王庆私求《外戚传》,夜,独内之。明日,幸北宫,诏执金吾、五校尉,勒兵屯卫南、北宫,闭城门,收璜、举、叠、磊,诛之,收宪大将军印绶,更封冠军侯,与笃、景、瓌皆就国,选严能相,迫令自杀。

    初,河南尹张酺数以正法绳景。及窦氏败,酺上疏曰:“方宪等宠贵,群臣阿附,唯恐不及。今严威既行,皆言当死,不复顾其前后。臣伏见夏阳侯瓌每存忠善,检敕宾客,未尝犯法。臣闻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义,过厚不过薄。宜加贷宥,以崇厚德。”帝感其言,由是瓌独得全。

    窦氏宗族宾客,皆免归故郡,班固死狱中。固尝著《汉书》,尚未就,诏固女弟曹寿妻昭踵成之。

    也能洞察实情,以天象示警,来告诫人间的君王。灾祸刚刚显露端倪之时比轻容易禁绝,而到了灾祸闹大的时候,就难以挽救了。因恩情太重而不忍心去教诲,仁义太深而不忍心割爱,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以后就可以作为尚未发生的事情的借鉴。上天不能不刚直,不刚直,日、月、星三光就不发亮;君王不能不刚强,不刚强,大小官吏就会横暴无理。应当趁着天象示警,纠正过失,以回应天意。”

    发生地震。 发生旱灾、蝗灾。 大将军窦宪被迫自杀。

    窦氏父子兄弟同时担任卿、校等职,遍布朝廷上下。邓叠及其弟弟邓磊、母亲元,与窦宪的女婿郭举及其父亲郭璜,相互勾结。郭举深得太后宠幸,于是谋划杀害和帝。和帝了解到了他们的阴谋,但当时与外臣无法接近。和帝见钩盾令郑众谨慎机敏且有心计,不巴结豪强,便与他商议,决定诛杀窦宪。和帝命清河王刘庆私下为自己求借《外戚传》,一天深夜,和帝将刘庆单独接入内室。次日,和帝来到北宫,诏命执金吾、五校尉领兵驻守南、北宫,关闭城门,逮捕郭璜、郭举、邓叠、邓磊,处死他们;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信绶带,改封为冠军侯,与窦笃、窦景、窦瓌都各自前往自己的封国,还选派了严苛干练的国相,迫令窦宪、窦笃、窦景自杀。

    当初,河南尹张酺曾多次依法处置过窦景。等到窦家败亡,张酺上疏说:“当窦宪等受朝廷宠爱、地位尊贵之时,大小群臣阿谀附从他们,唯恐不及。如今看到朝廷采取严厉的行动,又都说窦宪等人该杀,不再考虑他们的前后表现。臣个人觉得夏阳侯窦瓌忠诚善良,约束管教宾客,不曾违犯法律。臣听说圣明君王的政治,对于亲属执行刑罚,原则上可以赦免三次,宁可过于宽厚,不可过于刻薄。对窦瓌应予宽大处理,以增厚恩德。”和帝为张酺的话所打动,窦瓌于是独得保全性命。

    窦氏家族及其宾客,一律被免官,回归故里,班固死在狱中。班固曾经编著《汉书》,尚未完稿,和帝下诏令班固的妹妹、曹寿的妻子班昭接着编撰,完成这部书。

    初,窦宪纳妻,郡国皆有礼庆。汉中郡当遣吏,户曹李郃谏曰:“窦将军不修德礼,而专权骄恣,危亡可翘足而待。愿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郃请自行,遂所在迟留。至扶风而宪就国,凡交通者皆坐免,太守独不与焉。

    帝赐清河王庆奴婢、舆马、钱帛、珍宝,充牣其第。庆或时不安,帝朝夕问讯,进膳药,所以垂意甚备。庆亦小心恭孝,自以废黜,尤畏事慎法,故能保其宠禄焉。

    以宦者郑众为大长秋。

    帝策勋班赏,众每辞多受少,帝由是贤之,常与之议论政事。宦官用权自此始矣。

    秋七月,太尉由有罪策免,自杀。

    以党于窦氏故也。

    八月,司空隗卒。 以尹睦为太尉、录尚书事,刘方为司空。

    初,议立北单于,惟方、睦同袁安议。及窦氏败,帝思前议,故策免由,而用方、睦焉。

    护羌校尉邓训卒,迷唐复反。

    邓训卒,吏民羌胡旦夕临者日数千人。前乌桓吏士皆奔走道路,至空城郭。吏执不听,以状白校尉徐傿,傿叹息曰:“此为义也!”乃释之。遂家家为训立祠。聂尚代训为校尉,欲以恩怀诸羌,乃招迷唐,使还居大、小榆谷。迷唐遣祖母诣尚,尚自送至塞下,令译护送之。迷唐遂与

    当初,窦宪娶妻的时候,各郡、各封国都来送礼庆贺。汉中郡也要派官员去送礼,户曹李郃规劝说:“窦将军不注意品德礼仪方面的修养,专权骄横,败亡在即。愿阁下一心效忠王室,不要与他交往。”太守坚持要派人送礼,李郃请求让自己前往,每走到一个地方,李郃都要逗留一番。走到扶风时,窦宪被遣返封国,凡是与他有交往的官员都被撤职免官,唯独汉中郡太守除外。

    和帝赏赐清河王刘庆奴婢、车马、钱帛、珍宝,装满了他的府第。刘庆身体偶有不适,和帝就派人朝夕探问,送饭送药,关心照顾得十分周到。刘庆也小心谨慎,谦恭孝友,因自己曾被废黜,所以特别怕事,唯恐触犯法律,因此也才能保持住他的荣华富贵。

    任命宦官郑众为大长秋。

    和帝论功行赏,郑众总是谦让多,接受少,和帝因此认为郑众是一位贤才,经常与他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宦官专权,从此开始。

    秋七月,太尉宋由因罪被和帝颁策免职,宋由自杀。

    因为宋由与窦氏结党的缘故。

    八月,司空任隗去世。 任命尹睦为太尉,主管尚书事务,任命刘方为司空。

    当初,打算封立北匈奴单于时,只有刘方、尹睦跟袁安的意见相同。窦氏败亡后,和帝回想前事,遂决定颁策罢免宋由,而起用刘方和尹睦。

    护羌校尉邓训去世,羌人迷唐部落再次反叛。

    邓训去世后,官吏、百姓、羌人、胡人从早到晚前去哭悼者,每天达数千人。原先邓训担任乌桓校尉属下的官兵们也都上路奔丧,以至城郭为之一空。有关官员虽采取捕人的手段,仍难以阻止,只好向校尉徐傿汇报,徐傿叹息说:“这都是为了仁义啊!”于是把抓起来的人都释放了。家家户户又都为邓训立祠供奉。聂尚接替邓训担任护羌校尉,打算用恩德来怀柔羌人各部,便招来迷唐,让他返回大、小榆谷居住。迷唐派祖母拜见聂尚,聂尚亲自把她送到塞下,又命翻译人员前去护送。迷唐却联合

    诸种屠译以盟,复寇金城塞。尚坐免。

    癸巳(93) 五年

    春正月,太傅彪卒。 陇西地震。 北单于畔,遣兵追斩灭之。

    窦宪既立於除鞬为北单于,欲辅归北庭,会宪诛而止,於除鞬自畔还北。诏讨斩之,破灭其众。

    鲜卑徙据北匈奴地。

    鲜卑既据匈奴故地,匈奴余种十余万落,皆自号鲜卑,鲜卑由此渐盛。

    冬十月,太尉睦卒,以张酺为太尉。

    酺与尚书张敏等奏:“曹褒制汉礼,乱圣术,宜加刑诛。”帝寝其奏,而汉礼遂不行。

    梁王畅有罪,诏削二县。

    畅与从官卞忌祠祭求福,忌云:“神言王当为天子。”有司奏请征诣诏狱。帝不许,但削二县。畅上疏,深自刻责,请还爵土。上优诏不听。

    护羌校尉贯友攻迷唐,走之。

    贯友攻迷唐于大、小榆谷,夹逢留大河筑城坞,作大航,造河桥,欲以度兵。迷唐远徙,依赐支河曲。

    南匈奴单于屯屠何死,单于宣弟安国立。

    安国初为左贤王,无称誉。及为单于,右谷蠡王师子以次转为左贤王。师子素勇黠多知,数将兵击北庭,受赏赐。国中尽敬师子,而不附安国,安国欲杀之。诸新降胡初在

    其他各部杀死汉朝翻译人员,并用鲜血盟誓,再次进犯金城塞。聂尚因此被免官。

    癸巳(93) 汉和帝永元五年

    春正月,太傅邓彪去世。 陇西发生地震。 北匈奴单于反叛,和帝派兵追击,将他斩杀。

    窦宪将於除鞬立为北单于以后,打算护送他返回北部王庭,因遇到窦宪败亡而停止,於除鞬自行叛离,率军北返。和帝下诏,出兵讨伐斩杀了北单于,消灭了他的部众。

    鲜卑人辗转迁徙,占据了北匈奴故地。

    鲜卑人占据匈奴故地后,匈奴余部十余万户都自称为鲜卑人,鲜卑部落从此渐趋强盛。

    冬十月,太尉尹睦去世,任命张酺为太尉。

    张酺与尚书张敏等人上奏说:“曹褒擅自制定汉朝礼仪,扰乱了圣人道术,应当判处死刑。”和帝虽然将此奏搁置不议,但曹褒制定的汉礼从此不再施行。

    梁王刘畅有罪,诏命削去两个县的封地。

    刘畅与从官卞忌一起祭祀求福,卞忌说:“神灵说大王您应当做皇帝。”有关部门奏请将刘畅征召进京,关进大狱。和帝不同意,只削去刘畅两个县的封地。刘畅上疏,深刻自责,并请求交还封土。和帝下诏表示宽大,没有听从他的请求。

    护羌校尉贯友攻打迷唐,赶跑了他们。

    贯友在大、小榆谷对迷唐发起进攻,并在逢留大河两岸修筑城堡,制造大船,建造跨河大桥,准备派兵渡河。迷唐向远方迁徙,屯驻赐支河曲。

    南匈奴单于屯屠何去世,前单于宣的弟弟安国继位。

    安国最初是左贤王,没什么声誉。等到做了单于,右谷蠡王师子按顺序转升为左贤王。师子一向勇猛狡黠,足智多谋,多次率兵攻打北匈奴,并受到奖赏。匈奴国里的民众都敬重师子,而不附从安国,安国想要杀掉师子。那些新近降服的胡人,当初在

    塞外,数为师子所驱掠,多怨之。安国因是与同谋议。师子觉其谋,乃别居五原界。

    甲午(94) 六年

    春正月,使匈奴中郎将杜崇等杀安国,立左贤王师子为单于。

    安国与崇不相平,上书告崇。崇断其章,因与度辽将军朱徽上言:“安国亲近新降,欲杀左贤王师子,起兵背畔。”下公卿议,皆以为“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单于庭,与崇、徽并力,责其部众为边害者,共平罪诛。若不从命,令为权时方略,亦足以威示百蛮”。帝从之。于是徽、崇遂发兵造其庭。安国惊去,举兵欲诛师子。师子悉将庐落入曼柏城。安国追到城下,徽遣吏晓譬,不听。崇、徽因发诸郡骑追赴之。安国舅喜为等恐并诛,乃杀安国而立师子。

    司徒鸿卒,以刘方为司徒,张奋为司空。 秋,旱。班超发八国兵讨焉耆,斩其王广。

    初,龟兹诸国既降,焉耆犹怀二心,至是讨之。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纳质内属,至于海滨,四万里外,皆重译贡献。

    北匈奴降者胁立屯屠何子逢侯,叛走出塞。遣将军邓鸿等击之,不及。鸿及杜崇等皆坐诛。

    鸿坐逗留,崇及朱徽坐失胡和致胡反,皆征下狱死。

    塞外屡次受到师子的袭击掳掠,大多痛恨师子。安国因此便与他们共同密谋定计。师子觉察到安国的阴谋后,就单独迁移到五原郡界居住。

    甲午(94) 汉和帝永元六年

    春正月,使匈奴中郎将杜崇等人杀死安国,立左贤王师子为单于。

    安国与杜崇不和,上书控告杜崇。杜崇截留了安国的奏章,并借机与度辽将军朱徽共同上书说:“安国与新近归降的胡人亲近,企图杀死左贤王师子,起兵反叛汉朝。”和帝将此事交付公卿讨论,官员们都认为“应当派遣有谋略的使者前往单于王庭,与杜崇、朱徽并肩合力,责问单于部众中哪些人常在边境为害,共同评判,论罪诛杀。如果安国拒不从命,就让使臣等随机应变,采取权宜之计,这样也足可以向所有蛮族显示汉朝的国威”。和帝接受了这一建议。于是,朱徽、杜崇便率军直趋匈奴王庭。安国惊慌逃走,随即集结军队,准备诛杀师子。师子率全体部众进入曼柏城。安国追到城下,朱徽派员前去劝解,安国拒不听从。杜崇、朱徽于是调发各郡骑兵快速追击。安国的舅父喜为等担心一并被杀,于是杀死安国,拥立师子为单于。

    司徒丁鸿去世,任命刘方为司徒,张奋为司空。 秋季,发生旱灾。 班超调集八个国家的军队讨伐焉耆,斩杀焉耆王广。

    当初,龟兹等国都已归顺汉朝,而唯有焉耆仍怀有二心,到这时,班超发兵征讨焉耆。于是,西域五十余国全都派送人质,归附汉朝,远至西海之滨,四万里之外的国家,都经过多重翻译来汉朝进贡。

    归降的北匈奴人胁迫拥立屯屠何之子逢侯为单于,反叛汉朝,北逃塞外。朝廷派将军邓鸿等讨伐叛逆,未能追上叛军。邓鸿及杜崇等都被定罪处死。

    邓鸿罪在途中逗留,杜崇及朱徽罪在失掉胡人的信任和致使胡人反叛,他们都被征召进京,下狱处死。

    以陈宠为廷尉。

    宠性仁矜,数议疑狱,每附经典,务从宽恕,刻敝之风于此少衰。

    乙未(95) 七年

    夏四月朔,日食。 秋七月,易阳地裂。 九月,地震。

    丙申(96) 八年

    春二月,立贵人阴氏为皇后。 夏,蝗。

    丁酉(97) 九年

    春三月,陇西地震。 夏六月,旱、蝗,除田租及山泽税。 秋闰八月,皇太后窦氏崩。

    初,梁贵人既死,宫省事秘,莫有知帝为梁氏出者。舞阴公主子梁扈奏记三府,求得申议。太尉张酺言状,帝感恸良久。酺因请追上尊号,存录诸舅,帝从之。会贵人姊上书自讼,乃知贵人枉殁之状。三公请奏贬窦太后尊号,不宜合葬先帝。帝手诏曰:“窦氏虽不遵法度,而太后常自减损。朕奉事十年,深惟大义。礼,臣子无贬尊上之文。恩不忍离,义不忍亏。其勿复议。”

    葬章德皇后。 迷唐寇陇西,遣将军刘尚讨破之。九月,司徒方策免,自杀。 冬十月,追尊梁贵人为恭怀皇太后,葬西陵。 以吕盖为司徒。 司空奋罢,以韩稜为司空。

    任命陈宠为廷尉。

    陈宠生性仁慈宽厚,曾多次审理疑难案件,他总是引用儒家经典,力求本着宽恕之道断案,刻薄的风气这时稍有好转。

    乙未(95) 汉和帝永元七年

    夏四月初一日,出现日食。 秋七月,易阳发生地裂。 九月,发生地震。

    丙申(96) 汉和帝永元八年

    春二月,立阴贵人为皇后。 夏季,发生蝗灾。

    丁酉(97) 汉和帝永元九年

    春三月,陇西发生地震。 夏六月,发生旱灾、蝗灾,免除田租和山泽税。 秋闰八月,皇太后窦氏去世。

    当初,梁贵人死了以后,因宫廷内严守秘密,没有人知道和帝为梁氏所生。这时舞阴公主之子梁扈向太尉、司徒、司空三府上书,请求对此事加以讨论。太尉张酺向和帝说明实情后,和帝哀痛良久。张酺趁机建议为梁贵人追封尊号,并给予各位舅父应有的名分,和帝听从了张酺的意见。适逢梁贵人的姐姐上书自诉,朝廷这才知道了梁贵人枉死的惨状。三公上奏,请求贬去窦太后的尊号,不应让她与先帝合葬。和帝颁下手诏说:“窦氏家族虽然不遵纪守法,不过,窦太后常能自我克制。朕事奉她十年,深思母子大义。按照礼制,做臣子的不应贬斥尊上。从感情上说,不忍心将太后之墓与先帝之墓分开;从大义上说,不忍心让太后受到损害。你们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

    安葬窦太后。 羌人迷唐部进犯陇西郡,朝廷派将军刘尚率兵讨伐,打败迷唐。 九月,司徒刘方被免官,自杀。 冬十月,追尊梁贵人为恭怀皇太后,并改葬到章帝陵墓之西。 任命吕盖为司徒。 司空张奋被罢职,任命韩稜为司空。

    戊戌(98) 十年

    夏五月,大水。 秋七月,司空稜卒,以巢堪为司空。冬十月,雨水。 十二月,迷唐诣阙贡献。

    刘尚坐畏懦免。谒者耿谭设购赏,诸种颇来附。迷唐恐,乃降。

    以刘恺为郎。

    初,居巢侯刘般薨,子恺当嗣,称父遗意,让其弟宪,遁逃十余岁。有司奏请绝其国,贾逵上书曰:“孔子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有司不原乐善之心,而绳以循常之法,非所以长克让之风,成含弘之化也。”诏听宪嗣爵,征恺为郎。

    南单于师子死,单于长之子檀立。

    己亥(99) 十一年

    春二月,遣使循行禀贷。

    庚子(100) 十二年

    夏四月,秭归山崩。 秋七月朔,日食。 太尉酺免,以张禹为太尉。 迷唐复叛。

    迷唐既入朝,其余种人不满二千,饥窘不立,入居金城。帝令还大、小榆谷。迷唐以汉作河桥,兵来无常,故地不可复居,辞不肯出。校尉吴祉等促使出塞。迷唐复叛,寇钞而去。

    辛丑(101) 十三年

    春正月,帝幸东观。

    戊戌(98) 汉和帝永元十年

    夏五月,发生水灾。 秋七月,司空韩稜去世,任命巢堪为司空。 冬十月,大雨成灾。 十二月,迷唐到京城朝见进贡。

    刘尚因畏惧敌人,怯懦无能被免官。谒者耿谭悬赏招降,羌人各部多来归附。迷唐感到恐慌,于是投降汉朝。

    任命刘恺为郎官。

    当初,居巢侯刘般去世,他的儿子刘恺本当继承爵位,但刘恺却声称应遵从父亲遗愿,将爵位让给了弟弟刘宪,自己外逃十余年。有关部门奏请取消他的封国,贾逵上书说:“孔子说‘能够用礼让治国吗?还有什么困难’,有关部门不推究刘恺乐于为善的本心,而用平常的法则来处理这件事,这不是在鼓励礼让的风气,无法成就宽容仁厚的教化。”和帝下诏,准许刘宪继承爵位,并征召刘恺,任命为郎。

    南匈奴单于师子去世,前单于长的儿子檀继立为单于。

    己亥(99) 汉和帝永元十一年

    春二月,和帝派使臣到各地巡视粮食的储存和赈济情况。

&nbs...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