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己亥(819)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尽丁巳(837)唐文宗开成二年。凡十九年。

    己亥(819) 十四年

    春正月,遣中使迎佛骨至京师。贬韩愈为潮州刺史。

    先是,功德使上言:“凤翔法门寺塔有佛指骨,相传三十年一开,开则岁丰人安。来年应开,请迎之。”上从其言。至是,佛骨至京师,留禁中三日,历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

    刑部侍郎韩愈上表谏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黄帝以至禹、汤、文、武,皆享寿考,百姓安乐,当是时未有佛也。汉明帝始有佛法,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舍身为寺家奴,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佛本夷狄之人,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假如其身尚在,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岂宜以入宫禁!乞付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佛如有灵,能作祸福,

    己亥(819)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

    春正月,朝廷派中使将佛骨迎到京城长安。贬韩愈为潮州刺史。

    此前,功德使进言说:“凤翔法门寺塔藏有释迦牟尼佛的手指骨,相传寺塔每三十年开放一次,一开放就年景丰饶,人民安泰。明年正该开放,请去迎接佛指骨。”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到这时,佛骨被迎到京城,在宫中存放了三天,然后,遍送各寺,王公大臣、士绅百姓瞻仰供奉,施舍钱财,唯恐不及。

    刑部侍郎韩愈上表进谏说:“佛教,不过是夷狄的一种修持方法。自黄帝以至于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都享有高寿,百姓安宁快乐,在那时并没有佛。东汉明帝时佛法才开始传入,其后祸乱危亡接连不断,各朝代的世运都不甚长久。宋、齐、梁、陈、北魏以来,事奉佛法渐趋恭谨,可是各朝代的运数尤为短促。只有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他曾先后三次舍身寺院为奴,最终被侯景逼迫,饿死在台城。侍奉佛本为乞求福缘,竟然又遭受灾祸,由此可见,佛不值得信奉,也是可想而知的。佛本是夷狄之人,不明了君臣之间的大义,父子之间的恩情。假如佛还活着,来京城朝拜,陛下宽宏大度,予以接待,不过在宣政殿见一面,在礼宾院设置一宴,赏赐一套衣服,然后令人护卫出境,不会让他迷惑民众。何况佛的身体久已亡故,他的枯朽之骨,怎么适宜请入宫中!请陛下将佛骨交付有关部门,扔到水火之中,永远断绝佛的根本,以解除天下人的疑问,杜绝后世的迷惑。假如佛有灵性,能降祸福,

    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得表大怒,将加愈极刑。裴度、崔群言:“愈虽狂,发于忠恳,宜宽容以开言路。”乃贬潮州刺史。

    自战国之世,老、庄与儒者争衡,更相是非。至汉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晋、宋以来,日益繁炽。自帝王至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论难空有。独愈恶其蠹财惑众,力排之,尝作《原道》篇行于世云。

    二月,平卢都将刘悟执李师道,斩之。

    田弘正、李愬屡败平卢兵。李师道发民治城堑,役及妇人,民惧且怨。都知兵马使刘悟将兵万余人屯阳谷以拒官军,务为宽惠,使士卒人人自便,军中号曰刘父。

    或谓师道曰:“悟专收众心,恐有他志。”师道潜遣二使赍帖,授行营副使张暹,令斩悟。暹素与悟善,怀帖示之。悟召诸将谓曰:“悟与公等不顾死亡,以抗官军,诚无负于司空。今司空信谗,来取悟首,悟死,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诛者,独司空一人。今军势日蹙,吾曹何为随之族灭!欲与诸公还入郓州,奉行天子之命,岂徒免危亡,富贵可图也。”有后应者,皆立斩之。众惧,皆曰:“惟都头命。”

    乃令士卒皆饱食执兵,夜半听鼓三声绝即行。人衔枚,马缚口,遇行人,执留之。天未明,军至城下,城中噪哗动地。子城门已洞开,牙中兵不满数百,皆投弓矢于地。悟勒

    一切灾难罪过,应该加在我身上。”宪宗得到奏表后勃然大怒,准备将韩愈处以死罪。裴度、崔群进言说:“韩愈虽然出语狂妄,但所言出于忠贞诚恳之心,应从宽处治以畅通言路。”于是宪宗将韩愈贬为潮州刺史。

    自战国以来,老子、庄子与儒家互相制衡,彼此交相争辩是非长短。到东汉末年,又加进了佛家,然而喜好佛家的尚属少数。晋、宋以来,佛家日益繁盛。上自帝王,下至士绅百姓,无不尊奉信仰。品流低的人信佛畏惧获罪、乞羡福缘;品流高的人则在佛理的空、有问题上展开论辩驳难。唯独韩愈憎恶佛家祸害钱财,迷惑百姓,极力加以排斥,曾经写有《原道》一文流行于世。

    二月,平卢都将刘悟将李师道抓住,杀死了他。

    田弘正、李愬屡次打败平卢的军队。李师道征发百姓修筑郓州城壕,连妇女也被征去服役,百姓恐惧怨恨。都知兵马使刘悟领兵一万余人屯驻在阳谷以抵挡官军,刘悟治军力求宽厚仁惠,令士卒人人自行方便,军中号称刘父。

    有人对李师道说:“刘悟专意收买众心,恐怕另有企图。”李师道暗中派两个使者带着手令来到阳谷,将手令交给行营副使张暹,命他杀死刘悟。张暹一向与刘悟要好,就怀揣李师道的手令去给刘悟看。刘悟召集众位将领,说:“我与诸位不顾死亡,抗拒官军,实在没有辜负李司空。今天李司空听信谗言,来取我的人头,我死后,诸位接着也将被杀。况且天子要诛灭的,只在李师道一人。现在我军形势日渐窘迫,我们为什么要随他一同灭族!打算与诸位杀回郓州,奉行天子的旨意,岂止免除危亡,富贵也可以谋求。”有后响应的,都被立即斩首。众将畏惧,都说:“大家都听都头的命令!”

    于是刘悟让士兵们都饱餐一顿,带好兵器,半夜听到更鼓响过三下就出发。将士口中衔枚,战马缚口,遇见行人,就拘留在军中。天亮前,军队抵达郓州城下,城中喧哗之声震地。内城门已经大开,李师道的牙中兵不过数百人,都把弓箭扔在地上。刘悟领

    兵捕师道与二子斩之,慰喻军民,斩赞师道逆谋者二十余家,文武将吏且惧且喜。悟见李公度,执手歔欷。出贾直言于狱,置之幕府。

    田弘正遣使往贺。悟函师道父子三首送弘正营,弘正大喜,露布以闻,淄、青等十二州皆平。上命户部侍郎杨於陵宣抚淄、青。分其地为三道:以郓、曹、濮为一道,淄、青、齐、登、莱为一道,兖、海、沂、密为一道。自广德以来,垂六十年,藩镇跋扈,河南、北三十余州自除官吏,不供贡赋,至是尽遵朝廷约束矣。裴度纂述蔡、郓用兵以来帝之忧勤机略,因侍宴献之,请内印出付史官。帝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弗许。

    以刘悟为义成节度使。

    上欲移悟他镇,恐悟不受代,复须用兵,密诏田弘正察之。弘正日遣使者修好,以观其所为。悟得郓州三日,教手搏而庭观之,摇肩攘臂,离坐以助其势。弘正闻之,笑曰:“是何能为!”密表以闻,上乃以悟为义成节度使。悟闻制下,手足失坠,明日遂行,而弘正已将数道兵至城西矣。悟辟李公度、李存、郭昈、贾直言以自随。

    素与李文会善,亦召之。及将移镇,昈、存谋曰:“文会佞人,败乱一道,灭李司空之族。不诛之,何以雪三齐之愤乎!”乃诈为悟帖,遣使斩之。比还,则悟已去矣。

    兵将李师道和他的两个儿子抓住斩首,然后抚慰军民,斩杀帮助李师道谋反叛逆的约二十余家,文武将吏既畏惧又欣喜。刘悟见到李公度,两人执手歔欷。又令人放贾直言出狱,将他安置在幕府中。

    田弘正派使者前来祝贺。刘悟将李师道父子三人的首级装入匣中送到田弘正的营中,田弘正十分高兴,公告天下,淄、青等十二州全部平定。宪宗命户部侍郎杨於陵安抚淄、青。将李师道的故地划分为三道:以郓州、曹州、濮州为一道,以淄州、青州、齐州、登州、莱州为一道,以兖州、海州、沂州、密州为一道。自从代宗广德年间以来,将近六十年间,藩镇割据跋扈,河南、河北三十余州自行任命官吏,不向朝廷交纳贡物赋税,至此这些州都遵奉朝廷的法令。裴度将朝廷对淮西、淄青用兵以来宪宗的忧劳勤勉、机算谋略编述成文,在陪宴时献给宪宗,请求在宫中盖印后交付史官。宪宗说:“这么做,好像是朕让你写的,朕并无此意。”因此没有准许。

    任命刘悟为义成节度使。

    宪宗打算将刘悟调往其他军镇,怕刘悟不肯被人取代,朝廷为此又须用兵,就密诏田弘正观察刘悟的动静。田弘正每天派使者与刘悟修好,借以观察他的所作所为。刘悟得到郓州三天,就教人徒手搏击,自己在庭院中观看,时而摇肩捋袖挥臂,离开座位给格斗的军士助威。田弘正听说后,笑道:“这能有什么作为!”就秘密上表奏报朝廷,宪宗就任命刘悟为义成节度使。刘悟听说制书下达,慌得手足无措,第二天就启程赴任,而田弘正已经率领数道兵马抵达郓州城西了。刘悟征聘李公度、李存、郭昈、贾直言为幕僚跟随自己。

    他平素与李文会要好,也加以召用。等到将要改调义成时,郭昈、李存两人商量说:“李文会是奸佞小人,使淄、青一道败乱,李司空灭族。不杀了他,怎么能平复三齐父老的愤恨!”便伪造刘悟的手令,派使者杀死李文会。等到使者返回郓州时,刘悟已经离开了。

    师道将败,闻风动鸟飞,皆疑有变,禁郓人亲识宴聚,及道路偶语。弘正悉除其禁,或谏曰:“郓人久为寇敌,不可不备。”弘正曰:“今为暴者既除,宜施以宽惠。若复为严察,是以桀易桀也,庸何愈焉!”

    先是,贼数遣人入关,截陵戟,焚仓场,流矢飞书,以动京师。有司督察甚严,终不能绝。及弘正阅李师道簿书,有赏杀武元衡人王士元等及赏潼关、蒲津吏卒案,乃知向者皆吏卒受赂,容其奸也。弘正送士元等十六人,诏有司鞫之。皆款服,悉诛之。

    夏四月,诏诸道支郡兵马并令刺史领之。

    横海节度使乌重胤奏曰:“河朔藩镇所以能旅拒朝命者,由诸州县各置镇将领事,收刺史、县令之权也。向使刺史各得行其职,则虽有奸雄如安、史,必不能以一州独反也。臣所领德、棣、景三州,已举牒各还刺史职事,应在州兵并令刺史领之。”故有是诏。其后河北诸镇,惟横海最为顺命,由重胤处之得宜故也。

    程异卒。 裴度罢为河东节度使。

    度在相位,知无不言,皇甫镈之党挤之,诏度以平章事镇河东。

    镈专以掊克取媚,人无敢言者,独谏议大夫武儒衡上疏言之。镈自诉于上,上曰:“卿欲报怨邪!”镈乃不敢言。

    史馆修撰李翱上疏曰:“定祸乱者武功也,兴太平者

    李师道即将败灭时,听到风动鸟飞,都怀疑将有变故,下令禁止郓州人亲朋之间聚会饮宴,不许行人在路上交谈。田弘正全都废除这些禁令,有人进谏说:“郓州人长期沦为敌寇,不可不加防备。”田弘正说:“如今施暴的元凶已被诛除,应该施行宽厚仁惠之政。如果再施行严厉苛察,那好比是以夏桀来代替夏桀,比先前好在哪里呢!”

    此前,逆贼多次派人进入潼关,截断皇陵门戟,焚毁官仓粮储,甚至用箭发射恐吓信,来扰乱京城。有关部门监督察办得很严,但始终不能杜绝这类事件的发生。等到田弘正翻阅李师道的文书,其中有赏赐杀武元衡的刺客王士元等人以及赏赐潼关、蒲津官吏士卒的文案,才明白先前的种种变故都是由于官吏士卒接受叛贼的贿赂,容许其作奸所致。田弘正将王士元等十六名人犯押送京城,宪宗下诏命有关部门加以审问。这些人全都服罪,一并处死。

    夏四月,宪宗下诏各道支郡兵马一律归各州刺史统领。

    横海节度使乌重胤上奏说:“河朔藩镇所以能抗拒朝廷命令,是由于在各州县设置镇将掌管军政,收夺了刺史、县令的职权。假使刺史各自得以行使职权,那么即使有像安禄山、史思明那样的奸雄,也必然不能以一州的兵力单独谋反。我所统领的德、棣、景三州,已发文通令各州镇将归还刺史的分内之事,在本州的所有兵力一并让刺史统辖。”所以才有上述诏命。其后河北各藩镇当中,只有横海最顺从朝廷的旨意,原因是乌重胤对本镇军务处置得当。

    程异去世。 裴度被罢免为河东节度使。

    裴度身居相位,知无不言,皇甫镈的党羽排挤他,宪宗下诏命裴度以平章事的身份镇守河东。

    皇甫镈专门以搜刮聚敛民财取媚宪宗,没有人敢指责他,唯独谏议大夫武儒衡上疏指斥他。皇甫镈在宪宗面前为自己申诉,宪宗说:“你想报复吗?”皇甫镈才不敢再说。

    史馆修撰李翱上疏说:“平定祸乱靠的是武功,创立太平靠的是

    文德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复旧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迩;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绝进献,宽百姓租赋;厚边兵,以制戎狄;数访问待制官,以通塞蔽。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兴也。陛下既已能行其难,若何不为其易乎?以陛下天资上圣,如不惑近习容悦之辞,任骨鲠正直之士,与兴大化,可不劳而成也。若其不然,臣恐大功之后,逸欲易生,进言者必曰:‘天下既平,陛下可以高枕自逸。’则太平未可期也。”

    秋七月,宣武节度使韩弘入朝。

    弘始入朝,上待之甚厚。弘献马三千、绢五千、杂缯三万、金银器千,而汴之库厩尚有钱百余万缗、绢百余万匹、马七千匹、粮三百万斛。

    群臣请上尊号。 沂州役卒王弁杀观察使王遂。

    遂本钱谷吏,性狷急,专以严酷为治。盛夏尝役士卒营府舍,督责峻急,将卒愤怨,役卒王弁与其徒四人执遂斩之。

    左、右军中尉各献钱万缗。

    自淮西用兵以来,度支、盐铁使及四方争进奉,谓之“助军”。贼平,又进“贺礼”“助赏”。上加尊号,又进“贺礼”。

    以令狐楚同平章事。

    楚与皇甫镈同年进士,故镈引以为相。

    文治贤德。如今陛下已经以武力平定了天下,如果接着革除弊政,恢复传统的制度;任用忠诚正直之人而不加猜疑,摒斥奸邪谄佞的小人而不加亲近;改革两税法,变以往征收钱币为交纳布帛等实物;杜绝地方官吏向朝廷进献财货,宽减百姓的租赋;优待戍边的士卒,以控制戎狄;经常访求询问那些值班以备顾问的官员,以便皇上开通蔽塞。这六项,是为政的根本,太平盛世能够形成的原因。皇上已经能成就艰难的大业,为什么不能去做那些容易的事呢?凭着皇上的天资圣明,如果不被近臣的逢迎取媚之辞所迷惑,任用骨鲠正直之臣,并和他们一起开创太平盛世,可以不劳苦圣躬就可达成。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大功告成之后,贪图安逸的欲望容易滋生,向皇上进言的人一定会说:‘天下已经太平,陛下可以高枕无忧,自享逸乐了。’太平盛世就没有希望了。”

    秋七月,宣武节度使韩弘进京朝见。

    韩弘开始进京朝见,宪宗以隆重的礼遇接待他。韩弘向朝廷进献马三千匹、绢五千匹、各色丝织品三万匹、金银器皿一千件,而汴州的库房、马厩中还有钱一百余万缗、绢一百余万匹,马七千匹、粮食三百万斛。

    百官请求向宪宗上尊号。 沂州役卒王弁杀死观察使王遂。

    王遂本是掌管钱谷的官吏,性情急躁,专门以严刑酷法治军。王遂曾经在盛夏时节役使士卒为自己营建府舍,督察责罚十分严厉急迫,将士无不气愤怨恨,役卒王弁与他的四个同党将王遂抓住杀死。

    神策左、右军中尉各自向朝廷进献钱一万缗。

    自从朝廷对淮西用兵以来,度支使、盐铁使及各地争先向朝廷进奉钱物,称作“助军”。逆贼平定后,又进献“贺礼”“助赏”。宪宗加尊号,又进奉“贺礼”。

    任命令狐楚为同平章事。

    令狐楚与皇甫镈是同年中第的进士,所以皇甫镈引荐他担任宰相。

    八月,以韩弘为司徒兼中书令,张弘靖为宣武节度使。

    弘靖,宰相子,少有令闻,立朝简默。及帅河东,承王锷聚敛之余,帅宣武,继韩弘严猛之后,廉谨宽大,上下安之。

    魏博节度使田弘正入朝。

    上待之甚厚。

    库部员外郎李渤病免。

    渤使陈、许还,言:“臣过渭南诸县,人多流亡,旧三千户者,今才千户。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户税摊于比邻,致驱迫俱逃。聚敛之臣剥下媚上,惟思竭泽,不虑无鱼。乞降诏书禁绝,计不数年,人皆复于农矣。”执政见而恶之,渤遂谢病归东都。

    以王弁为开州刺史,诱诛之。

    朝廷议兴兵讨王弁,恐青、郓相扇继变,乃除弁开州刺史。既行,所在减其导从,加以杻械,乘驴入关,腰斩东市。

    先是,三分郓兵,以隶三镇。及遂死,朝廷以为师道余党凶态未除,以棣州刺史曹华为沂海观察使,引棣兵赴镇讨之。将士迎候者,华皆以好言抚之,众皆不疑。华视事三日,大飨将士,伏甲士千人于幕下。谕之曰:“天子以郓人有迁徙之劳,特加优给。宜令郓人处右,沂人处左。”既定,沂人皆出,因阖门,谓曰:“王常侍以天子之命为帅于此,

    八月,任命韩弘为司徒兼任中书令,任命张弘靖为宣武节度使。

    张弘靖,是宰相之子,年轻时即有美名,在朝为官清简静默。等到统领河东,在前任节度使王锷聚敛财富之后接任,统帅宣武,在前任节度使韩弘的严苛残酷统治之后继职,廉洁谨慎,宽容大度,两镇的上上下下由此安定下来。

    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进京朝见。

    宪宗以隆重的礼遇接待了他。

    库部员外郎李渤因病免官。

    李渤出使陈州、许州回朝廷后,奏报说:“我经过渭南各县,看到百姓大都流落他乡,过去三千户的县,现在只有一千户。究其原因,都是由于把逃户拖欠的税摊派给近邻,以致迫使他们一块逃亡。聚敛财富的官吏搜刮百姓,取媚朝廷,只想竭泽而渔,而不考虑无鱼可捕的后果。请皇上下诏书加以禁止,这样一来,估计不用几年,逃户都会重新回来务农。”执政官员见到奏书深感憎恶,李渤于是托病返回东都洛阳。

    朝廷任王弁为开州刺史,将他诱杀。

    朝廷计议出兵讨伐王弁,又怕青州、郓州相互煽动相继发生兵变,于是任命王弁为开州刺史。王弁启程后,所经之地的官吏撤除他的前导和随从,给他戴上刑具,骑着驴入关,在长安东市处以腰斩。

    先前,朝廷将郓州兵一分为三,以隶属郓、青、沂三镇。等到王遂被杀,朝廷认为这是李师道余党的凶悍气焰没有根除,就任命棣州刺史曹华为沂海观察使,让他率领棣州军队赶赴沂州讨伐郓州兵。曹华对迎候自己的将士都好言抚慰,众人对他都没有疑惧。曹华就任三天,大摆酒席犒赏将士,事先将一千名披甲持械的武士埋伏在帐幕背后。他开导众人说:“皇上考虑到郓州将士有迁徙的辛劳,特别给予优厚的赏赐。应让郓州将士站在右边,沂州将士站在左边。”众人站好后,曹华让沂州将士全部退出,随即下令关闭大门,对他们说:“王常侍奉皇上之命到这里担任主帅,

    将士何得辄害之?”语未毕,伏者出,围而杀之,死者千二百人。

    以田弘正兼侍中,遣还镇。

    弘正三表请留,不许,乃加兼侍中,遣还镇。弘正恐一旦物故,魏人犹以故事继袭,故兄弟子侄皆仕诸朝,上皆擢居显列。朱紫盈庭,时人荣之。

    十月,安南遣将杨清讨黄洞蛮。清作乱,杀都护李象古。

    象古以贪纵苛刻失众心,清世为蛮酋,象古召为牙将,命将兵讨黄洞蛮。清因人心怨怒,夜还袭州,陷之。

    初,蛮贼黄少卿自贞元以来数反覆,桂管观察使裴行立、容管经略使阳旻欲侥幸立功,争请讨之,上从之。岭南节度使孔戣屡谏曰:“此禽兽耳,不足与论是非。”不听,大发江、湖兵会二管入讨。士卒多瘴死,安南乘之,遂杀都护。二管亦凋弊,惟戣所部晏然。

    吐蕃围盐州。

    吐蕃十五万众围盐州,刺史李文悦竭力拒守,凡二十七日,吐蕃不能克。灵武牙将史奉敬言于朔方节度使杜叔良,请兵解围,叔良以二千五百人与之。奉敬行旬余无声问,朔方人以为俱没矣。无何,奉敬自他道出吐蕃背,吐蕃大惊溃去,奉敬奋击,大破之。

    贬裴潾为江陵令。

    做将士的怎以敢杀害他?”话音未落,埋伏的武士冲出来,包围郓州将士屠杀他们,死了一千二百人。

    宪宗任命田弘正兼任侍中,让他返回本镇。

    田弘正三次上表请求留在京城,宪宗没有准许,于是加封他兼任侍中,让他返回魏博。田弘正担心一旦自己故去,魏博将吏仍然依照以往的惯例,拥戴自己的亲人袭任节度使,所以让自己的兄弟子侄都到朝廷做官,宪宗把他们都提升到显要的职位上。他们家门庭前都是身着红色、紫色官服的人,当时人把这看作是一种荣耀。

    十月,安南都护府派将领杨清讨伐黄洞蛮。杨清作乱,杀死都护李象古。

    李象古由于贪婪苛刻失去人心,杨清家世代做蛮夷酋长,李象古把他召来做牙将,命他率兵讨伐黄洞蛮。杨清趁众心怨恨李象古,领兵返回,夜袭交州,攻陷该城。

    起初,蛮贼黄少卿从贞元年间以来对朝廷一直反复无常,桂管观察使裴行立、容管经略使阳旻想侥幸立功,争着请求出兵讨伐他,得到宪宗的批准。岭南节度使孔戣屡次进谏说:“这些人是一伙禽兽,不值得和他们理论是非。”宪宗不肯采纳孔戣的意见,大规模征发江淮、荆湖的兵力会同桂管、容管的军队讨伐黄洞蛮。结果士兵多染上瘴气,失去性命,安南牙将杨清乘机叛乱,于是杀死都护李象古。桂管、容管辖区也民生凋弊,唯独孔戣所管辖的地区人民安乐。

    吐蕃围攻盐州城。

    吐蕃以十五万兵众围攻盐州,盐州刺史李文悦竭尽全力拒敌坚守,共二十七天,吐蕃无法攻克盐州城。灵武牙将史奉敬把情况告知朔方节度使杜叔良,请求派兵前来解围,杜叔良拨给史奉敬二千五百人。史奉敬走了十余天杳无音讯,朔方人以为他已全军覆没。不久,史奉敬从另一条路绕到吐蕃背后,吐蕃大为惊恐,溃退而去,史奉敬奋力追击,大败吐蕃军。

    裴潾被贬为江陵县令。

    柳泌至台州,驱吏民采药,岁余,无所得而惧,逃入山中。浙东观察使捕送京师,皇甫镈、李道古保护之,上复使待诏翰林。服其药,日加躁渴。

    起居舍人裴潾上言曰:“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乐者飨天下之福。自黄帝至于文、武,享国寿考,皆用此道也。自去岁以来,所在多荐方士,借令真有神仙,彼必深潜岩壑,惟畏人知。凡候伺权贵之门,以大言自炫,奇伎惊众者,皆不轨徇利之人,岂可信其说而饵其药邪!夫药以愈疾,非朝夕常饵之物。况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殆非五藏所能胜也。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乞令献药者先饵一年,则真伪可辨矣。”上怒,贬潾。

    崔群罢为湖南观察使。

    初,帝问宰相:“玄宗之政,先理而后乱,何也?”崔群对曰:“玄宗用姚崇、宋璟、卢怀慎、苏颋、韩休、张九龄则理,用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轻。人皆以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反为乱之始,臣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专任李林甫,此理乱之所分也。愿陛下以开元初为法,以天宝末为戒,乃社稷无疆之福。”皇甫镈深恨之。

    及群臣议上尊号,皇甫镈欲增“孝德”字,群曰:“言圣,则孝在其中矣。”镈言于上曰:“群于陛下惜‘孝德’二字。”上怒。时镈给边军不时,又多陈败之物,军士怨怒,流言欲为乱。

    柳泌到达台州,驱使官吏百姓采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仍然一无所获,害怕招致罪名,就逃进山中。浙东观察使将他抓获并送往京师,由于皇甫镈、李道古的袒护,宪宗仍旧命他待诏翰林院。宪宗服用柳泌的丹药后,烦躁口渴日甚一日。

    起居舍人裴潾进言说:“能除掉天下祸患的人,必能享受天下的利益;能与天下人同乐的人,必能享受天下的福分。从黄帝到周文王、周武王,之所以在位久远,得享高寿,都遵循这样一条规律。自从去年以来,各地纷纷推荐方士,假使真有神仙存在,他们必然深深潜藏在岩壑林泉之下,唯恐被人知晓。凡是侍奉在达官显宦之门,用说大话来自我炫耀、用奇巧的伎俩来吸引众人的人,都是急功近利的不法之徒,怎么可以相信这些方士的胡说而服用他们的丹药!药是用来治病的,并非朝夕常服之物。况且金石这类东西药性剧烈有毒,再加上经过火炼,恐怕不是五脏能承受的。古时候君主服药,臣下必先品尝,因此,请让献丹药的方士先服食一年,所献丹药的真假就可以分辨了。”宪宗很生气,将裴潾贬官。

    崔群被罢免为湖南观察使。

    起初,宪宗询问宰相:“玄宗朝的政治,先治而后乱,是为什么呢?”崔群回答说:“玄宗任用姚崇、宋璟、卢怀慎、苏颋、韩休、张九龄就政治修明,任用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就招致祸乱。所以用人得当与否,关系重大。人们都把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发动叛乱看作朝政大乱的开端,只有我认为开元二十四年玄宗罢黜张九龄宰相之职,专门重用李林甫,这是玄宗朝政治乱的分界。希望陛下以开元初年的治政为准则,以天宝末年的乱政为警戒,这才是国运长久之福。”由此皇甫镈对崔群怀恨在心。

    及至朝廷百官议论给宪宗进献尊号时,皇甫镈想在尊号中增加“孝德”两个字,崔群说:“称为圣,孝就包含其中了。”皇甫镈向宪宗进言说:“崔群吝惜给陛下的尊号加上‘孝德’二字。”宪宗听了很生气。当时皇甫镈对边防军队的供给很不及时,供给的物资又多是陈腐败坏之物,军士怨恨不满,有流言说准备作乱。

    李光颜忧惧,欲自杀。遣人诉之,上不信,京师忷惧,群具以闻。镈密言于上曰:“边赐皆如旧制,而人情忽如此者,由群鼓扇,将以卖直,归怨于上也。”上以为然,罢群,于是中外切齿于镈。

    以狄兼谟为左拾遗。

    中书舍人武儒衡有气节,好直言,上器之,顾待甚渥,人皆言其且入相。令狐楚忌之,思有以沮之。乃荐兼谟才行,擢左拾遗。兼谟,仁杰之族曾孙也。楚自草制辞,盛言:“天后窃位,奸臣擅权,赖仁杰保佑,克复明辟。”儒衡泣诉于上曰:“臣曾祖平一,在天后朝,辞荣终老。”上由是薄楚之为人。

    庚子(820) 十五年

    春正月,上暴崩于中和殿。闰月,太子即位。

    初,左军中尉吐突承璀谋立澧王恽为太子,上不许。太子忧之,密问计于其舅司农卿郭钊。钊曰:“殿下但尽孝谨以俟之,勿恤其他。”

    上服金丹,多躁怒,左右宦官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至是,暴崩于中和殿。时人皆言内常侍陈弘志弑逆,其党类讳之,不敢讨贼,但云药发,外人莫能明也。

    中尉梁守谦与宦官王守澄等共立穆宗,杀承璀及恽,赐左、右神策军士钱人五十缗。

    贬皇甫镈为崖州司户。以萧俛、段文昌同平章事。

    邠宁节度使李光颜忧愁恐惧,甚至想自杀。他派人将情况报告朝廷,宪宗不相信,京城上下十分恐慌,崔群将情况全都报告宪宗。皇甫镈暗中对宪宗说:“对边防军队的供给都是按照以往的制度执行的,而人们的情绪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原因在于崔群的鼓吹煽动,他是为猎取正直的名声,让皇上蒙受怨恨。”宪宗认为言之有理,就罢免崔群的宰相职务,由此朝廷内外都咬牙切齿地痛恨皇甫镈。

    任命狄兼谟为左拾遗。

    中书舍人武儒衡有节操,喜欢直言,宪宗很器重他,对他关心备至,人们都说他即将成为宰相。令狐楚妒忌武儒衡,想办法从中阻挠这件事。于是他推荐狄兼谟德才兼备,宪宗提拔狄兼谟做了左拾遗。狄兼谟,是武则天朝宰相狄仁杰一族的曾孙。令狐楚亲自草拟任命狄兼谟的制书,夸大其词地说:“武则天窃夺帝位,奸臣专权,全靠狄仁杰保佑,才使李氏家族重登帝位。”武儒衡向宪宗哭诉说:“我的曾祖武平一,在武则天朝,辞去官场荣华一直到老。”宪宗由此鄙薄令狐楚的为人。

    庚子(820) 唐宪宗元和十五年

    春正月,宪宗暴死在中和殿。闰正月,太子即皇帝位。

    当初,神策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打算立澧王李恽做太子,宪宗不同意。太子为此十分忧虑,暗中向舅舅司农卿郭钊求教。郭钊说:“殿下只需对皇上尽心孝顺恭敬,等待事情的发展,不要忧虑别的。”

    宪宗服用金丹后,经常暴躁发怒,身边的宦官往往受到怪罪,有的甚至被置于死地,因此人人感到自身难保。至此,宪宗暴死在中和殿。时人都说宪宗是被内常侍陈弘志杀死的,陈弘志的同党很避讳这件事,不敢追究凶犯,只说宪宗因药性发作致死,外人无法搞清事实真相。

    中尉梁守谦与宦官王守澄等人共同拥立穆宗,杀死吐突承璀和李恽,赏赐左、右神策军将士每人钱五十缗。

    皇甫镈被贬为崖州司户。任命萧俛、段文昌为同平章事。

    辍西宫朝临,集群臣于月华门外,宣制贬镈,市井皆相贺。上议命相,令狐楚荐俛,俛亦镈同年进士。上欲诛镈,俛及宦官救之,得免。

    柳泌伏诛。贬李道古为循州司马。 以薛放为工部侍郎,丁公著为给事中。

    上未听政,召太子侍读薛放、丁公著入侍禁中,参预机密,欲以为相,二人固辞。

    尊贵妃郭氏为皇太后。

    后,郭暧之女也,为广陵王妃。宪宗即位,群臣累表请立为后。宪宗以妃宗门强盛,恐正位之后,后宫莫得进,托以岁时禁忌,不许。至是,乃尊为皇太后。

    上与群臣皆释服。 二月,赦天下。

    上御楼,肆赦。事毕,盛陈倡优杂戏而观之。又幸左神策军观手搏。监察御史杨虞卿上疏曰:“陛下宜延问群臣,惠以气色,使进忠若趋利,论政若诉冤。如此而不致升平者,未之有也。”衡山人赵知微亦上疏谏上游畋无节,上虽不能用,亦不罪也。

    以柳公权为翰林侍书学士。

    上见公权书迹,爱之,问之曰:“卿书何能如是之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默然改容,知其以笔谏也。

    夏五月,以元稹为祠部郎中、知制诰。

    江陵士曹元稹与监军崔潭峻善。上在东宫,闻宫人诵稹歌诗而善之。及即位,潭峻归朝,荐之,上以为知制诰,朝论鄙之。会同僚食瓜于阁下,有青蝇集其上。武儒衡以扇

    穆宗停止去西宫哭丧,开始上朝,在月华门外召集群臣,令人宣读制书贬斥皇甫镈,市民百姓无不互相庆贺。穆宗计议任命宰相,令狐楚推荐萧俛,萧俛也和皇甫镈同一年考中进士。穆宗想杀掉皇甫镈,萧俛及宦官出面营救,皇甫镈才得以不死。

    柳泌伏法被杀。李道古被贬为循州司马。 任命薛放为工部侍郎,丁公著为给事中。

    穆宗尚未坐朝处理政务时,召太子侍读薛放、丁公著进宫侍奉,让他们参预机密大事,打算任以宰相之职,两个人坚决推辞。

    穆宗尊奉贵妃郭氏为皇太后。

    郭太后,是郭暧的女儿,是宪宗为广陵王时的妃子。宪宗即位后,群臣屡次上表请立郭妃为皇后。宪宗考虑到郭妃宗族门户势力强大,恐怕她得到皇后的正位后,后宫的嫔妃无法再接近自己,就以岁时禁忌为托词,不肯恩准。到这时,才被尊为皇太后。

    穆宗与朝廷百官都服丧期满。 二月,穆宗大赦天下。

    穆宗驾临丹凤门楼,大赦天下。事后,穆宗命令上演乐舞杂戏来观看。又到左神策军去观看徒手搏击。监察御史杨虞卿上疏说:“陛下应该召见群臣征求意见,态度要和蔼可亲,使他们尽忠如同逐利,议论朝政如同倾诉冤屈。这样还不能达到太平之世,绝不可能。”衡山人赵知微也上疏劝谏穆宗游乐打猎没有节制。穆宗虽然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也没怪罪他们。

    任命柳公权为翰林侍书学士。

    穆宗见到柳公权的墨迹,十分喜爱,就问柳公权说:“你的书法为何能写得这么好?”柳公权回答说:“写字运笔的关键在于内心,心正笔就正。”穆宗沉默不语,神色改变,明白柳公权是在用笔来进行劝谏。

    夏五月,任命元稹为祠部郎中、知制诰。

    江陵士曹元稹与监军崔潭峻关系密切。穆宗在东宫当太子时,听宫人朗诵元稹的诗就很喜欢。等到穆宗即位,崔潭峻回朝,推荐元稹,穆宗任命元稹为知制诰,朝廷的舆论都鄙薄元稹。恰好同僚在阁下一起吃瓜,有几只苍蝇落在瓜上。武儒衡用扇子

    挥之曰:“适从何来,遽集于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气自若。

    六月,葬景陵。 以崔群为吏部侍郎。

    上召群对别殿,谓曰:“朕升储副,知卿为羽翼。”对曰:“先帝之意,久属圣明,臣何力之有!”

    太后居兴庆宫。

    太后居南内,每朔望,上帅百官诣宫门上寿。上性侈,所以奉太后者尤华靡。

    秋七月,以郓、曹、濮节度为天平军。 令狐楚罢。

    楚为山陵使,不给工人傭直,收其钱十五万为羡余以献,怨诉盈路,故罢之。

    八月,浚鱼藻池。 以崔植同平章事。 九月,大宴。

    上甫过公除,即事游畋声色,赐与无节,欲以重阳大宴。拾遗李珏帅其同僚上疏曰:“元朔未改,山陵尚新,虽陛下就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礼经》著三年之制,犹服心丧。合宴内庭,事将未可。”上不听。

    群臣入阁退,谏议大夫郑覃、崔郾等五人进言:“陛下宴乐多过,游畋无度。今胡寇压境,忽有急奏,不知乘舆所在。又晨夕与近习、倡优狎暱,赐与过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与。虽内藏有余,愿陛下爱之,万一四方有事,不复使有司重敛百姓。”时久无阁中论事者,上始甚讶之,谓宰相曰:“此辈何人?”对曰:“谏官。”上乃使人慰劳之,曰:“当依卿言。”宰相皆贺,然实不能用也。

    驱赶苍蝇说:“刚从哪里来的苍蝇,忽然落在这里?”同僚都大惊失色,武儒衡却神态自若。

    六月,朝廷在景陵安葬宪宗。 任命崔群为吏部侍郎。

    穆宗在便殿召见崔群,说道:“我能当太子,知道你有扶助之功。”崔群回答说:“先帝册立太子,一直专意陛下,我出了什么力!”

    太后居住在兴庆宫。

    太后住在兴庆宫,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穆宗都要带领百官到兴庆宫为太后祝福。穆宗喜欢奢侈,用来奉养太后的物品尤其奢华浪费。

    秋七月,穆宗命在郓、曹、濮州节度使辖区设立天平军。 令狐楚罢相。

    令狐楚担任山陵使时,不给工匠工钱,压下这笔钱的十五万缗作为节余进献朝廷,到处都是怨恨控诉之声,所以罢免了他。

    八月,穆宗命疏浚鱼藻池。 任命崔植为同平章事。 九月,穆宗大摆宴席。

    穆宗为宪宗服丧期刚满,就游玩打猎,纵情声色,赏赐毫无节制,想在重阳节大摆宴席。拾遗李珏率领同僚上疏说:“年号还没更改,先帝的陵墓尚且崭新,虽然陛下采用以日易月的丧期,是俯从人们的心愿,但《礼经》明文规定服丧三年,还应在内心哀悼。现在要在宫内聚宴,恐怕事有不妥。”穆宗不同意。

    百官入殿朝见退下后,谏议大夫郑覃、崔郾等五人进言说:“陛下宴饮游乐太多,外出打猎毫无节制。现在吐蕃压境,一旦有紧急军情奏报,都不知陛下身在何处。另外陛下整天与近侍和宫内艺人厮混,对这些人的赏赐过于优厚。金银丝帛都是百姓的血汗,没有功劳不能赐予。即使内库储备尚有富余,也希望陛下加以珍惜,一旦天下发生变故,才不至于让有关部门向百姓征收苛税。”当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殿中议论朝政了,穆宗听了十分惊讶,对宰相说:“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宰相回答:“是谏官。”穆宗于是让人慰劳郑覃等人,说:“应该按照你们的话去做。”宰相都表示祝贺,然而穆宗实际上并没有采纳他们的谏言。

    上尝谓给事中丁公著曰:“闻外间人多宴乐,此乃时和人安,足用为慰。”公著对曰:“此非佳事,恐渐劳圣虑。”上曰:“何故?”对曰:“自天宝以来,公卿大夫竞为游宴,沉酣昼夜,优杂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则百职皆废。陛下能无独忧劳乎?愿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

    冬十月,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卒,诏以田弘正代之,王承元为义成节度使。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发丧,立承宗之弟承元。承元时年二十,曰:“诸公未忘先德,不以承元年少,使摄军务。承元请尽节天子,以遵忠烈王之志,诸公肯从之乎?”众许诺。承元乃视事于都将听事。不称留后,表请除帅。诸将及邻道争以故事劝之,皆不听。

    诏以田弘正为成德帅,承元移镇滑州。将士喧哗不受命,承元以诏旨谕之,诸将号哭不从。承元出家财以散之,谓曰:“诸公之意甚厚,然使承元违天子之诏,其罪大矣。昔李师道之未败也,朝廷尝赦其罪。师道欲行,诸将固留之,其后杀师道者亦诸将也。诸将勿使承元为师道,则幸矣。”十将李寂等固留承元,承元斩以徇,军中乃定。

    吐蕃寇泾州。

    泾州奏吐蕃入寇,距州三十里,告急求救。以梁守谦为神策行营都监,并发八镇全军救之。邠宁兵以神策受赏厚,皆愠曰:“人给五十缗,而不识战斗者,彼何人耶!常额衣

    穆宗曾对给事中丁公著说:“听说外边的人们经常饮宴游乐,这是国泰民安的表现,足以令人欣慰。”丁公著回答说:“这并不是好事,恐怕逐渐要有劳陛下的思虑。”穆宗说:“是什么原因?”丁公著回答说:“自从玄宗天宝年间以来,公卿士大夫竞相游乐饮宴,终日酣饮,和歌舞艺人男女混杂在一起,不知惭愧。这种状况不停止,必然百职废弛。陛下能不独自忧虑操劳吗?希望对这种情况稍加禁止,才是天下的福气。”

    冬十月,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去世,穆宗下诏由田弘正接替其职,由王承元出任义成节度使。

    王承宗死后,他的部下隐瞒死讯,不办丧事,拥立王承宗的弟弟王承元。王承元当时二十岁,说:“大家没有忘记我祖先的恩德,不认为我年少无知,让我主持军务。请允许我对天子保全臣节,以遵循我先祖忠烈王的心愿,诸位愿意跟从我吗?”众将领表示同意,王承元才开始在都将的厅堂里任职办公。他不称留后,上表请求委派节度使。众将领以及相邻各道争相以节度使世袭的旧例规劝王承元,王承元一概不听。

    穆宗下诏任命田弘正为成德节度使,王承元改任滑州主帅。将士大声喧哗不肯领命,王承元就以诏书的旨意劝导众人,众将领号哭着不肯服从。王承元又拿出家财散发给众人,并说:“诸位的情意非常深厚,然而让我违抗天子的诏令,罪过就大了。先前李师道没有垮台时,朝廷曾赦免他的罪行,李师道想入朝,众将领坚决挽留他,后来杀掉李师道的也是他的部将。诸位将领不使我再步李师道的后尘,我就庆幸了。”十将李寂等人坚决要留下王承元,王承元下令将李寂等人斩首示众,军中才安定下来。

    吐蕃侵犯泾州。

    泾州奏报吐蕃入侵,距离州城只有三十里,告急请求援救。朝廷任命梁守谦担任神策军行营都监,同时征发八镇神策军全军前往救援。邠宁军由于神策军享受的赏赐丰厚,都生气地说:“每人赏钱五十缗,却不会打仗,那是什么人!连常规定额的衣服

    资不得,而前冒白刃者,此何人耶!”洶洶不止。节度使李光颜亲为开陈大义,然后军士感悦而行。将至泾州,吐蕃惧而退。

    幸华清宫。

    上将幸华清宫,宰相帅两省官诣延英门,三上表切谏,皆不听。谏官伏门下,至暮乃退。明日上自复道出城,幸华清宫,独公主、驸马、中尉、兵千人扈从,晡时还宫。

    容管遣兵讨蛮贼黄少卿,破之。

    时黄少卿久未平,国子祭酒韩愈上言:“黄家贼居无城郭,依山傍险,寻常亦各营生,急则屯聚相保。比缘邕管经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绥怀,威又不能临制,侵欺虏缚,以致怨恨。遂攻劫州县,侵暴平人。或聚或散,终亦不能为事。近者裴行立、阳旻意在邀功,献计征讨。邕、容两管经此凋弊,杀伤疾疫,十室九空。如此不已,臣恐岭南未得宁息。兼此贼徒亦甚伤损,察其情理,厌苦必深。若因改元大庆,赦其罪戾,遣使宣谕,必望风降伏。仍为选择有威信者为经略使,处置得宜,自无侵叛。”上不能用。

    辛丑(821) 穆宗皇帝长庆元年

    春正月,诏河北诸道各均定两税。 萧俛罢。

    资粮都拿不到,却要冲锋陷阵,这又是什么人!”众口嚣嚣,不能平息。节度使李光颜亲自为大家申明大义,军士感动悦服,启程出发。官军快到泾州时,吐蕃为之恐惧,于是退兵。

    穆宗驾临华清宫。

    穆宗将要到华清宫游玩,宰相率领中书、门下两省官员到延英门,三次上表极力劝谏,穆宗一概不听。谏官俯伏在延英门下,直到日暮时分才退下。第二天,穆宗从复道出了京城,来到华清宫,只有公主、驸马、中尉、禁卫士卒一千人随从,到黄昏时才返回宫中。

    容管经略使派兵讨伐蛮贼黄少卿,打败了他。

    当时,朝廷一直没有平定黄少卿,国子祭酒韩愈进言说:“黄家贼没有城郭居住,只是依山傍险,平常也是各自谋生,情况紧急时就屯聚一处彼此相保。近来由于邕管经略使的人选大多不得其人,既不能以德政感化蛮人,又不能以威严控制局面,一味侵扰欺凌,掳掠抓人,以致酿成怨恨。于是蛮人攻掠州县,侵害平民百姓。他们时聚时散,最终也成不了大事。近来裴行立、阳旻企图邀功求赏,向朝廷献计前去讨伐。而邕、容两管经过这场破坏,死伤、疾病、瘟疫接踵而至,以致十室九空。这种局面如果继续下去,我担心岭南一带无法安宁平静。加上这些蛮贼也伤亡惨重,从情理上看,他们必然厌战,深以为苦。如果朝廷借更改年号举行大庆的机会,赦免他们的罪过,并派使者前去宣布朝廷的旨意,他们必然望风降服。还应选派有威信的官吏担任经略使,只要处置得当,蛮人自然不会侵扰反叛。”穆宗没有采纳韩愈的建议。

    唐穆宗

    辛丑(821) 唐穆宗长庆元年

    春正月,朝廷下诏命河北各道各自均定两税税额。 萧俛罢相。

    俛介洁疾恶,为相重惜官职,少所引拔。西川节度使王播大修贡奉,且以赂结宦官求为相,段文昌复左右之。诏征播诣京师,俛屡争之,言:“播纤邪,不可以污台司。”上不听,俛遂辞位。

    段文昌罢,以杜元颖同平章事。 以王播为盐铁使。

    播奏约榷茶额,每百钱加税五十。李珏等谏曰:“榷茶近起贞元多事之际,今天下无虞,所宜宽横敛之目,而更增之,百姓何时当得息肩?”不从。

    回鹘保义可汗死。 卢龙节度使刘总弃官为僧,以张弘靖代之。

    总既杀其父兄,心常自疑,数见父兄为祟,常于府舍饭僧,使为佛事,晚年恐惧尤甚。亦见河南、北皆从化,奏乞弃官为僧,诏从之。子弟、将佐皆加超擢,百姓复给一年,军士赐钱一百万缗。总以印节授留后张玘,夜遁去,卒于定州。

    初,总奏分所属为三道:以幽、涿、营为一道,平、蓟、妫、檀为一道,请除张弘靖、薛平为节度使。瀛、莫为一道,请除卢士玫为观察使。弘靖先在河东,以宽简得众。总以燕人桀骜日久,故举弘靖以安辑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风俗,而尽诚于国。士玫,则总妻族之亲也。总又尽择麾下宿将有功难制者朱克融等,送京师,乞加奖拔,使燕人有慕羡朝廷禄位之志,又献征马万五千匹,然后委去。克融,滔之孙也。

    萧俛耿介廉洁,疾恶如仇,担任宰相以来一直珍惜官职,很少向朝廷举荐提拔官吏。西川节度使王播大肆向朝廷贡献财物,并且通过贿赂巴结宦官求取宰相之职,段文昌又在为他四处活动。穆宗下诏征王播进京,萧俛屡次争辩反对,说:“王播是邪恶小人,不能让这种人玷污宰相的名声。”穆宗不接受萧俛的规谏,萧俛于是辞去宰相之职。

    段文昌罢相。任杜元颖为同平章事。 任王播为盐铁使。

    王播奏请规定茶叶专卖的税额,每一百文钱的茶要加税钱五十文。李珏等人进谏说:“茶叶专卖近年来起于贞元年间朝廷多难之时,现在天下没有忧患,本应减少横征暴敛的名目,却又增加茶税,百姓什么时候才能减轻负担?”穆宗不予采纳。

    回鹘保义可汗故去。 卢龙节度使刘总辞去官职当了和尚,朝廷任命张弘靖接替他的职务。

    刘总杀死父亲、兄弟后,心中常常疑神疑鬼,多次梦见父亲、兄弟的亡魂作祟危害自己,经常在自己的府邸中供给僧人饭食,让他们诵经念佛以求消灾,到了晚年他的恐惧心理尤为深重。同时看到河南、河北各藩镇都已归顺朝廷,于是上奏请求辞官为僧,穆宗下诏恩准。刘总的子弟、将佐都越级升官,百姓又免除一年的赋税,军士得到赏钱一百万缗。刘总将节度使的印信、符节交给留后张玘,然后连夜逃走,后来死在定州。

    当初,刘总奏请将自己统辖的地区分为三道:以幽州、涿州、营州为一道,以平州、蓟州、妫州、檀州为一道,请委派张弘靖、薛平出任节度使。以瀛州、莫州为一道,请委派卢士玫出任观察使。张弘靖先前治理河东,因为政宽和简约深得人心。刘总认为燕地人长期以来桀骜不驯,所以推举张弘靖来安抚他。薛平是薛嵩的儿子。他知晓河朔地区的风土人情,又能对朝廷竭尽忠诚。卢士玫则是刘总妻子家族的亲戚。刘总又将立有战功又难以辖制的部下老将朱克融等人挑出来,悉数送往京城,请朝廷加以奖掖提拔,好让燕人萌生羡慕朝廷官禄的念头,还向朝廷进献战马一万五千匹,然后才弃职而去。朱克融是朱滔的孙子。

    是时上方酣宴,不以天下为意。崔植、杜元颖无远略,不知安危大体。苟欲崇重弘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领之,余皆统于弘靖。朱克融辈久羁旅京师,至假匄衣食,日诣中书求官,植、元颖不之省,寻勒归本军驱使,克融辈皆愤怨。

    先是,河北节度使皆与士卒均劳逸,弘靖雍容骄贵,庄默自尊,涉旬乃一出坐决事。宾客、将吏罕得闻其言,情意不接。政事多委之幕僚,韦雍辈又皆年少轻薄,嗜酒豪纵,裁刻军士粮赐,数以反虏诟之,谓军士曰:“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两石弓,不若识一丁字。”由是军中人人怨怒。

    夏四月,贬钱徽、李宗闵为远州刺史,杨汝士为开江令。

    翰林学士李德裕,吉甫之子也,以中书舍人李宗闵尝对策讥切其父,恨之。宗闵又与翰林学士元稹争进取有隙。右补阙杨汝士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翰林学士李绅各以书属所善进士。及榜出,二人所属皆不预,而郑覃弟朗、裴度子譔、宗闵婿苏巢、汝士弟殷士及第。

    文昌言于上曰:“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皆以关节得之。”上以问诸学士,德裕、稹、绅皆以为然。上乃命复试,黜朗等十人而贬徽等。或劝徽奏二人属书,上必悟。徽曰:“苟无愧心,得丧一致。奈何奏人私书,岂士君子所为邪!”取而焚之,时人多之。自是德裕、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年。

    当时穆宗正沉溺于酣饮宴会之中,不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崔植、杜元颖没有深谋远略,不识安危大局。只是一心推重张弘靖,只将瀛州、莫州划归卢士玫掌管,其余全都归张弘靖统辖。朱克融等人长期客居京城,以致落到借衣乞食的地步,他们每天到中书省求官,崔植、杜元颖不加理睬,不久又勒令朱克融等人返回本军以供驱遣,克融等人都愤怒抱怨。

    先前,河北节度使都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张弘靖到任后雍容骄贵,庄重寡言,自重自尊,每十天才到府中办公一次。宾客和将吏很少能听到他讲话,上下关系不洽。他把政务多委托给幕僚,而韦雍之流又都年轻轻浮,嗜酒放纵,克扣将士的粮饷,多次辱骂将士为反虏,对将士说:“如今天下太平,你们能拉开两石的强弓,不如认识一个字。”由此军中人人怨恨愤怒。

    夏四月,钱徽、李宗闵被贬到边远各州担任刺史,杨汝士被贬为开江县令。

    翰林学士李德裕,是李吉甫的儿子,因为中书舍人李宗闵曾在对策中讥刺自己的父亲,恨李宗闵。李宗闵又因为和翰林学士元稹争权夺势,双方产生隔阂。右补阙杨汝士和礼部侍郎钱徽主持进士考试,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翰林学士李绅各自写信向他们推荐自己亲近的考生。等到发榜时,段、李二人推荐的考生都名落孙山,而郑覃的弟弟郑朗、裴度的儿子裴譔、李宗闵的女婿苏巢、杨汝士的弟弟杨殷士却进士及第。

    段文昌向穆宗进言说:“今年礼部考试特别不公平,及第的进士都是靠人情请托考取的。”穆宗就此事询问各位翰林学士,李德裕、元稹、李绅都认为确实如此。穆宗于是下令对录取的进士进行复试,结果郑朗等十人除名,而钱徽等人贬官。有人劝钱徽上奏揭露段文昌、李绅二人写信嘱托,皇上一定会明白真相。钱徽说:“如果我无愧于心,得官和贬官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将私人书信奏报朝廷,这难道是士君子做的事吗!”说完就将书信烧掉,时人都赞美他。从此李德裕、李宗闵两人各分朋党,互相倾轧,达四十年。

    五月,遣使册回鹘崇德可汗,以太和长公主妻之。

    公主,上之妹也。吐蕃闻唐与回鹘婚,寇青塞堡。回鹘奏:“以万骑出北庭,万骑出安西,拒吐蕃以迎公主。”

    秋七月,卢龙军乱,囚节度使张弘靖,推朱克融为留后。

    韦雍出逢小将策马冲其前导,雍命杖之。河朔军士不贯受杖,不服。雍白弘靖,系治之。是夕,士卒连营呼噪,作乱,囚弘靖,杀雍等,迎朱克融为留后。众以判官张彻长者,不杀。彻骂曰:“汝何敢反,行且族灭!”众共杀之。

    贬张弘靖为吉州刺史。 成德兵马使王庭凑杀节度使田弘正,起复田布为魏博节度使,讨之。

    初,田弘正徙镇成德,自以久与镇人战,有父兄之仇,乃以魏兵二千自卫,请度支供其粮赐。户部侍郎崔倰刚褊,无远虑,恐开事例,不肯给。弘正不得已,遣魏兵归。

    弘正厚于骨肉,子弟在两都者数十人,竞为侈靡,日费约二十万。弘正辇魏、镇之货以供之,相属于道,将士颇不平。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果悍阴狡,潜谋作乱,以魏兵故不敢发。及魏兵去,夜结牙兵杀弘正,自称留后,逼监军奏求节钺,朝廷震骇。倰于崔植为再从兄,故人莫敢言其罪。

    魏博节度使李愬闻变,素服流涕令将士曰:“魏人所以得通圣化,安宁富乐者,田公之力也。今镇人不道,辄敢害之,是轻魏,以为无人也。诸君受田公恩,宜如何报之?”

    五月,朝廷派使者前往回鹘册命崇德可汗,并将太和长公主许配给崇德可汗为妻。

    太和长公主,是穆宗的妹妹。吐蕃听说唐朝与回鹘通婚,就派兵侵犯青塞堡。回鹘奏称:“请派一万骑兵出北庭,一万骑兵出安西,抵抗吐蕃,以迎娶太和公主。”

    秋七月,卢龙军作乱,囚禁节度使张弘靖,推举朱克融为留后。

    韦雍外出遇到一员小将策马冲撞了自己的仪仗前导,韦雍命人杖罚小将。河朔军士不习惯受杖刑,不肯服从。韦雍将此事禀报张弘靖,张弘靖命令将小将拘捕治罪。这天晚上,士兵连营呼喊,发动变乱,囚禁张弘靖,杀掉韦雍等人,迎立朱克融为留后。众将士认为判官张彻是有德之人,没有杀他。张彻骂道:“你们怎敢反叛朝廷,眼看就要灭族了。”众人一块将他杀死。

    贬张弘靖为吉州刺史。 成德兵马使王庭凑杀死节度使田弘正,朝廷起用居丧期间的田布为魏博节度使,命他讨伐王庭凑。

    当初,田弘正改为镇守成德,自以为长期与镇州作战,结下杀父害兄的仇恨,就带领二千魏兵自卫,并请度支供给军粮。户部侍郎崔倰性情刚愎,心胸狭窄,缺乏深思远虑,唯恐开此先例,因此不肯供给。田弘正迫不得已,只好将魏兵打发回去。

    田弘正厚待自己的家人,住在长安和洛阳的子弟有几十人,竞相奢侈靡费,每天的费用约二十万钱。田弘正用车子运送魏博、镇州的物产供应他们,车子在道路上络绎不绝,将士颇为不满。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果敢强悍,阴险狡诈,阴谋作乱,由于魏博士兵的缘故所以不敢发难。等到魏博士兵离去,王庭凑在夜里勾结牙兵杀掉田弘正,自称留后,逼迫监军奏报朝廷,为自己求取节度使的符节和斧钺,朝廷闻讯十分震惊。崔倰是宰相崔植的族兄,所以人们不敢指责他的罪过。

    魏博节度使李愬听说成德兵变,身穿丧服哭着命令将士说:“魏博人之所以能得到朝廷的教化,生活安宁,富庶快乐,都是田公的功绩。如今镇州人无道,竟敢谋害他,这是小看魏博,以为魏博没有能人。诸位蒙受田公的恩惠,应如何报答他?”

    众皆恸哭。深州刺史牛元翼,成德良将也。愬使以宝剑玉带遗之,曰:“昔吾先人以此剑立大勋,吾又以之平蔡州,今以授公,努力翦庭凑。”元翼以剑、带徇于军,报曰:“愿尽死!”会愬疾作,不果出兵。

    乃起复田布为魏博节度使,布固辞,不获,与妻子、宾客诀曰:“吾不还矣!”悉屏旌节导从而行。未至魏州三十里,被发徒跣,号哭而入,居于垩室。月俸千缗,一无所取,卖旧产,得钱十余万缗,以颁士卒,旧将老者兄事之。

    瀛州军乱,执观察使卢士玫。 诏诸道讨王庭凑,以牛元翼为深、冀节度使。庭凑围深州。 九月,相州军乱,杀刺史邢濋。 吐蕃遣使来盟,以刘元鼎为吐蕃会盟使。

    命宰相与吐蕃使者论讷罗盟于城西,遣元鼎入吐蕃,亦与其宰相以下盟。

    朱克融掠易州。 诏两税皆输布、丝、纩。

    自定两税法以来,钱日重,物日轻,民所输三倍其初。户部尚书杨於陵言:“钱者所以权百货,贸迁有无,所宜流散,不应蓄聚,今税百姓钱藏之公府。又开元中天下铸钱七十余炉,岁入百万,今才十余炉,岁入十五万,又积于富室,流入四夷。如此,则钱焉得不重,物焉得不轻!今宜使天下输税课者皆用谷、帛,广铸钱,而禁滞积及出塞者,则钱日滋矣。”从之。

    众人都放声痛哭。深州刺史牛元翼,是成德的出色将领。李愬派人将宝剑、玉带赠送给他,并传话说:“从前我的先人用这把宝剑立下赫赫功勋,我又用它平定蔡州吴元济的叛乱,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要用它努力翦灭王庭凑。”牛元翼让军中将士看了宝剑和玉带,回答说:“愿尽死力!”正赶上李愬疾病发作,果然未能出兵。

    于是朝廷起用居丧期间田弘正的儿子田布就任魏博节度使,田布坚决推辞,得不到批准,只好与妻子儿女及宾客诀别说:“我不打算活着回来了!”把节度使的旌节仪仗全部丢掉,就上路了。距魏州城还有三十里时,他披发赤足,一路号哭着奔入城中,住进白土粉刷的房子里为父亲服丧。对于每月的一千缗俸禄,他分文不取,还将家中旧有产业卖掉,得钱十多万缗,用来犒赏士卒,对年老的旧将,他当作自己的兄长来礼遇。

    瀛州军作乱,拘捕观察使卢士玫。 穆宗下诏各道讨伐王庭凑,任命牛元翼为深、冀节度使。王庭凑包围深州。 九月,相州军发生变乱,杀死刺史邢濋。 吐蕃派使者前来缔结盟约,任刘元鼎为吐蕃会盟使。

    穆宗下诏命宰相与吐蕃使者论讷罗在城西会盟,派刘元鼎前往吐蕃,也与吐蕃宰相以及大臣会盟。

    朱克融劫掠易州。 有诏命两税都要交纳布、丝、丝绵。

    自从实行两税法以来,钱的价值日益提高,实物的价值日益降低,人民所交纳的实物是刚实行两税法时的三倍。户部尚书杨於陵说:“钱是用来衡量各种货物的价值,贩运买卖互通有无的,所以应该流通,不应该积蓄,如今的两税却把百姓的钱收藏在官府。再者,开元年间全国铸钱七十多炉,每年收入一百万缗,如今才铸钱十多炉,每年收入十五万缗,又多集中在富人手里,或流散到夷狄那里。如此下去,那么钱的价值哪里能不高,实物的价值哪里能不低!现在应该让全国的纳税人都用谷物、布帛纳税,大规模铸钱,同时禁止钱币集中以及流入塞外,钱就会越来越多了。”穆宗依言而行。

    冬十月,以王播同平章事。

    播为相,专以承迎为事,未尝言国家安危。

    以裴度为镇州行营都招讨使。 以王智兴为武宁节度副使。

    先是,副使皆以文吏为之。上闻智兴有勇略,欲用之于河北,故以是宠之。

    以魏弘简为弓箭库使,元稹为工部侍郎。

    翰林学士元稹与知枢密魏弘简深相结,求为宰相,由是有宠。稹无怨于裴度,但以度先达重望,恐其复有功大用,妨己进取,故度所奏军事,多与弘简从中沮之。度上表曰:“逆竖构乱,震惊山东。奸臣作朋,挠败军政,陛下欲扫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河朔逆贼只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与诸将必能翦灭,大者非陛下觉悟制断无以驱除。臣蒙陛下委付之意不轻,遭奸臣抑损之事不少。但欲令臣失所,而于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之顾。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不讨自平。若奸臣尚存,则逆贼纵平无益。”表三上,上虽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罢弘简枢密,解稹翰林,而恩遇如故。

    宿州刺史李直臣伏诛。

    直臣坐赃当死,宦官受其赂,为之请。御史中丞牛僧孺固请诛之,上曰:“直臣有才,可惜。”僧孺对曰:“彼不才者安足虑?本设法令,所以擒制有才之人。安禄山、朱泚皆才过于人、法不能制者也。”上从之。

    冬十月,任命王播为同平章事。

    王播担任宰相,一味奉承迎合皇上,从来不谈国家安危的大事。

    任命裴度为镇州行营都招讨使。 任命王智兴为武宁节度副使。

    先前,节度副使都由文官担任。穆宗听说王智兴有勇有谋,想在对河北用兵时加以任用,所以通过节度副使的任命,表示对他的恩宠。

    任命魏弘简为弓箭库使,元稹为工部侍郎。

    翰林学士元稹和知枢密魏弘简有很深的交情,谋求担任宰相,由此受到宠信。元稹与裴度并无私怨,只因裴度是有功于朝的先辈,德高望重,唯恐他再建功勋大受重用,妨碍自己的仕路进取,所以对裴度上奏的军事问题,元稹多次与魏弘简从中阻挠。裴度上表说:“逆臣竖子制造叛乱,震动山东。奸臣朋比勾结,阻挠败坏军政大事,陛下如果打算扫平幽州、镇州,首先应该肃清朝廷的奸党。河朔的叛贼只能祸乱山东,宫廷中的奸臣必然祸乱天下,因此河朔的叛乱危害小,而宫廷中的奸臣危害大。对于小的危害,我和诸位将领必能消灭;对于大的危害,不是陛下觉悟裁断,没有办法驱除。我承蒙陛下的重托,遭受奸臣压抑损害的事不少。他们只是想让我指挥失当,而对于天下的治乱、山东战场的胜负都弃置不顾。如果在朝廷能清除这些奸臣,那么河朔的叛贼不用讨伐自会平息。如果奸臣当道,纵然平定了叛贼也徒劳无益。”裴度接连三次上表,穆宗虽然不高兴,但考虑裴度是朝中重臣,出于无奈免去魏弘简的知枢密之职,解除元稹的翰林学士之职,而对二人的恩宠优待依然如旧。

    宿州刺史李直臣伏法被杀。

    李直臣因贪赃枉法应当处死,宦官接受他的贿赂,为他求情。御史中丞牛僧孺坚持请求杀掉他,穆宗说:“李直臣有才干,杀掉可惜。”牛僧孺回答说:“那些没有才干的人哪里值得忧虑?设立法令,本来就是为了制约那些有才干的人。安禄山、朱泚都是才能过人、法令不能制裁的人。”穆宗听从了牛僧孺的建议。

    十二月,深州行营节度使杜叔良讨王庭凑,大败,诏以李光颜代之。

    初,横海节度使乌重胤将全军救深州,独当幽、镇东南。重胤宿将,知贼未可破,按兵观衅。上怒,徙重胤山南西道。而叔良素事权幸,宦官荐之,诏以代重胤。至是,将诸道兵与镇人战,大败,诏复以李光颜代之。

    以朱克融为平卢节度使。

    自宪宗征伐四方,国用已虚。及上即位,赏赐无节,而幽、镇用兵久无功,府藏空竭。执政以王庭凑杀田弘正,而克融全张弘靖,罪有重轻,请赦克融,专讨庭凑,上从之。

    壬寅(822) 二年

    春正月,卢龙兵陷弓高。

    先是,弓高守备甚严,有中使夜至,守将不内,旦乃得入,中使大诟怒。贼谍知之,他日伪遣人为中使夜至,守将遽内之,贼众随入,又围下博。中书舍人白居易上言曰:“自幽、镇逆命,朝廷征兵十七八万,四面攻围,已逾半年,王师无功,贼势犹盛。弓高既陷,粮道不通,下博、深州饥穷日急。盖由节将太众,其心不齐,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败衄者不闻得罪。既无惩劝,以至迁延。请令李光颜将诸道劲兵约三四万人,从东速进,开弓高粮路,合下博诸军,解深州重围,与元翼合势。令裴度将太原全军兼招讨旧职,

    十二月,深州行营节度使杜叔良讨伐王庭凑,遭到惨败,穆宗下诏命李光颜接替他的职务。

    当初,横海节度使乌重胤率领全军援救深州,独自在幽州、镇州的东南方面抵挡叛贼。乌重胤是一员老将,估计叛贼一时难以击败,就按兵不动,寻找对方的破绽。穆宗十分恼怒,将乌重胤调任山南西道。杜叔良平素就巴结掌权得宠的宦官,由此得到宦官的推荐,穆宗下诏命他接替乌重胤的职务。到这时,他率领各道兵马与镇州人交战,被打得大败,所以穆宗再次下诏让李光颜接替他的职务。

    任命朱克融为平卢节度使。

    自从宪宗征伐四方叛乱以来,国库用度早已虚空。等到穆宗即位,赏赐毫无节制,而对幽州、镇州用兵一直不能取胜,致使国库告罄。宰相认为王庭凑杀害田弘正,而朱克融保全了张弘靖的性命,罪有轻重之别,因此请求赦免朱克融,以便全力讨伐王庭凑,穆宗采纳了这一建议。

    壬寅(822) 唐穆宗长庆二年

    春正月,卢龙军攻陷弓高。

    先前,弓高的守备很严密,有个中使夜间进城,守将拒不接纳,直到天明才得以进城,中使大怒,破口大骂。叛军奸细探知后,另有一天派人冒充中使夜至城下,守将马上放他进城,众贼兵随后进城,接着又包围下博。中书舍人白居易进言说:“自幽州、镇州违抗命令以来,朝廷征发十七八万官军,四面攻围敌人,已过半年,官军没有战果,叛军依然强大。弓高失守后,粮道断绝,下博、深州饥饿窘困的局面日益加剧。这大概是由于节度使太多,人心不齐,有些没有立功的人却已授给官职,已打了败仗的人又没有受到惩处。赏罚不明,就导致军队拖延不进。请命令李光颜率各道精兵约三四万人,从东面迅速挺进,打开通往弓高县城的粮道,会合下博各路兵马,解除深州的重围,与牛元翼合力对敌。命令裴度率领太原全军兼任招讨使原职,

    西面压境,观衅而动。若乘虚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战胜贼穷,亦许受降纳款。如此,则夹攻以分其力,招谕以动其心,必未及诛夷,自生变故。仍诏光颜选留诸道精兵,余悉遣归本道。盖兵多而不精,岂惟虚费资粮,兼恐挠败军阵故也。诸道监军,请皆停罢,众齐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报父仇,今全师出界,数月不进,盖由此军累经优赏,兵骄将富,莫肯为用。况其月费计钱二十八万缗,若更迁延,将何供给?此尤宜早令退军者也。苟兵数不抽,军费不减,食既不足,众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况有司迫于供军,百端敛率,不许即用度交阙,许即人心无憀。自古安危皆系于此,惟陛下念之。”疏奏,不省。

    成德兵掠官军粮运。

    度支馈沧州粮车六百乘,皆为成德所掠。时诸军匮乏,衣粮在途,皆邀夺之。其悬军深入者,皆冻馁无所得。

    魏博将史宪诚杀其节度使田布,诏以宪诚为节度使。

    初,田布从弘正在魏,善视牙将史宪诚,及为节度使,遂寄以腹心,军中精锐悉以委之。至是,布以魏兵讨镇军于南宫。以馈运不继,发六州租赋以供军,将士不悦,宪诚因鼓扇之。会有诏分魏博军与李光颜,使救深州,布军遂溃,多归宪诚,布独与中军八千人还魏。

    从西面压向镇州辖境,相机而动。如果乘虚得手,就让两军同心协力翦灭叛军。如果官军取胜,叛军困窘,也应该允许官军接受投降。这样部署,用两面夹击来分散叛军的兵力,用招降安抚来动摇叛贼的军心,不等官军诛杀叛军,其内部就会发生变故。还要下诏李光颜挑选留在各道的精兵,余众全都遣返本道。兵多而不精,岂止虚耗国家的资财粮饷,恐怕还会干扰破坏官军的阵脚。派往各道的监军,请全都撤回,队伍整齐号令统一,必然取得成功。再者,朝廷任用田布的本意,是让他替父亲报仇,如今魏博全军出境,数月不见前进,这恐怕是由于魏博军屡次受到优厚的犒赏,兵士骄横将帅富有,不肯为朝廷效命。况且魏博军每月的开销总计二十八万缗,如果再拖延下去,朝廷拿什么供给他们?这就尤其应该命令他们及早退兵。假如不抽减兵员,不削减军费,军粮不足,众将士怎能安心?军心不稳,什么变故不会发生!况且有关部门迫于军需供给,千方百计搜刮百姓,如果朝廷不准许这么做,就会军需匮乏;如果准许,必然人心惶惶。自古以来这是关系朝政安危的关键,请陛下予以考虑。”奏折上呈后,穆宗不予理睬。

    成德军劫掠官军的粮运。

    度支运送给沧州的六百车军粮,都被成德士兵劫掠。当时各军军需匮乏,凡在途中运送的衣物粮食,都被各军拦路夺去。那些孤军深入的军队,全都饥寒交迫,得不到一点给养。

    魏博将领史宪诚杀死节度使田布,穆宗下诏命史宪诚继任节度使。

    当初,田布跟随田弘正在魏博时,对牙将史宪诚很有好感。等到田布当了节度使后,就把史宪诚当作心腹,军中精锐兵全都委托他统领。到这时,田布率领魏博军讨伐镇州,驻扎在南宫。由于朝廷的军需供给中断,田布就下令征收魏博六州的租赋供应军需,将士很不满意,史宪诚趁机煽动军心。正巧这时朝廷下诏命魏博分兵交由李光颜指挥,让他去援救深州,田布的军队于是溃散,多数兵力归史宪诚,田布独自率领八千亲兵返回魏博。

    复召诸将议出兵,诸将益偃蹇,曰:“尚书能行河朔旧事,则死生以之。若使复战,则不能也。”布叹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遗表曰:“臣观众意,终负国恩。臣既无功,敢忘即死!伏愿陛下速救光颜、元翼,不则义士忠臣皆为河朔屠害矣。”奉表号哭,拜授幕僚李石。乃入启父灵,抽刀而言曰:“上以谢君父,下以示三军!”遂刺心而死。宪诚闻之,遂喻众以河朔旧事,众拥宪诚为留后,诏以为节度使。宪诚虽外奉朝廷,然内实与幽、镇连结。

    二月,以王庭凑为成德节度使,遣兵部侍郎韩愈宣慰其军。

    庭凑围牛元翼于深州,官军三面救之,皆以乏粮不能进,虽李光颜亦闭壁自守。朝廷不得已,以庭凑为成德节度使,而遣韩愈宣慰其军。

    上之初即位也,两河略定。萧俛、段文昌以为:“天下已平,渐宜消兵,请密诏军镇,每岁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国事为意,遂可其奏。军士落籍者皆聚山泽为盗,及幽、镇作乱,一呼而亡卒皆集。诏征诸道兵讨之,皆临时召募乌合之众以行。又诸节度既有监军,主将不得专号令。战小胜,则飞骑奏捷自以为功;不胜;则迫胁主将以罪归之。悉择军中骁勇以自卫,遣羸懦者就战,故每战多败。又凡用兵举动,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

    又召集众将领商议出兵,众将领益发狂傲无礼,说:“田尚书如果能按河朔惯例行事,我们就誓死相从。如果又让我们出战,就不能从命了。”田布慨叹道:“杀敌立功的愿望无法实现了。”当天田布给朝廷上遗表说:“我观察众人的意向,终究要辜负国家的恩典。我既然不能立功,只有以死自责!希望陛下快速救援李光颜、牛元翼,否则义士忠臣都要被河朔逆贼杀害了。”写毕呈表号啕大哭,将遗表拜托给幕僚李石。然后他来到父亲的灵位前,拔出刀来说道:“用我的死上对皇上、父亲大人谢罪,下对三军将士表明我的心迹。”于是刺心而死。史宪诚听到田布的死讯后,就劝众将士按河朔惯例行事,众将士拥戴史宪诚为留后,穆宗下诏任命史宪诚为节度使。史宪诚虽然外表遵奉朝廷的旨意,暗地里却和幽州、镇州的叛贼相互勾结。

    二月,朝廷任命王庭凑为成德节度使,派兵部侍郎韩愈前往抚慰成德军。

    王庭凑将牛元翼围困在深州,官军从三面援救深州,都由于军粮匮乏不能前进,即使是李光颜也只好紧闭营垒自守。朝廷出于无奈,就任命王庭凑为成德节度使,派韩愈前往抚慰成德军。

    穆宗即位之初,河南、河北的藩镇已基本平定。萧俛、段文昌认为:“天下已经太平,应该逐渐裁减兵员,请皇上秘密下诏命各军镇,每年每一百名士兵中因逃跑或死亡而注销军籍的人数,以八人为限。”穆宗正沉溺于荒淫的饮宴,不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就批准了二人的奏议。那些被注销军籍的兵士都聚集在荒山野泽中当了强盗,及至幽州、镇州发生叛乱,一声召唤,逃亡的士兵全都云集到叛军一边。穆宗下诏征发各道兵马前往讨伐叛军,各道都临时募集乌合之众出行。又因各节度使身边都有监军,致使主将不能专行号令。作战时稍有小胜,监军就让人飞骑奏捷朝廷,将战功归于自己;如果作战失利,就胁迫主将承担罪责。监军把军中骁勇善战的士卒全都挑选出来护卫自己,而派羸弱怯懦的士兵参战,所以每次交战失败居多。再者,凡是前线的军事行动,都要由朝廷授予作战方略,而且朝令夕改,

    不知所从。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战,中使道路如织。故虽以诸道十五万之众,裴度元臣宿望,乌重胤、李光颜皆当时名将,讨幽、镇万余之众,屯守逾年,竟无成功,财竭力尽。

    崔植、杜元颖、王播为相,皆庸才,无远略。史宪诚既逼杀田布,朝廷不能讨,遂并朱克融、王庭凑以节钺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迄于唐亡,不能复取。克融既得旌节,乃出张弘靖等,而庭凑不解深州之围。

    诏愈至境更观事势,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义。”遂往。至镇,庭凑拔刃弦弓以逆之,及馆,甲士罗于庭。庭凑言曰:“所以纷纷者,乃此曹所为,非庭凑心。”愈厉声曰:“天子以尚书有将帅材,故赐之节钺,不知尚书乃不能与健儿语邪!”甲士前曰:“先太师为国击走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愈曰:“汝曹尚能记先太师则善矣。夫逆顺之为祸福,岂远邪!自禄山、思明以来,至元济、师道,其子孙有今尚存者乎!田令公以魏博归朝廷,子孙孩提皆为美官。王承元以此军归朝廷,弱冠建节。刘悟、李祐皆为节度使,汝曹亦闻之乎?”庭凑恐众心动,麾之使出,谓愈曰:“侍郎来欲何为?”愈曰:“神策诸将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耳,尚书何为

    将士不知所从。朝廷不考虑作战方略是否可行,只是一味督促责令将士快速出战,以致派出的中使在道路上往来穿梭。所以虽然凭着各道集结的十五万兵力,有裴度这样素有威望的朝中元老坐镇指挥,乌重胤、李光颜也都是当时的名将,讨伐幽州、镇州一万多叛军,屯兵驻守一年多,最后竟然没有取胜,使国家财源枯竭,力气耗尽。

    崔植、杜元颖、王播为宰相时,都是庸碌之辈,没有深谋远虑。史宪诚逼迫田布自尽后,朝廷无力讨伐,于是就将节度使的符节和斧钺一并授给他和朱克融、王庭凑,因此朝廷再次失去河朔地区,直到唐朝灭亡,没能重新收复。朱克融得到节度使的仪仗后,才放出张弘靖等人,而王庭凑却不肯解除对深州的包围。

    穆宗下诏命韩愈到镇州边境再去观察事态变化,不要急于入城。韩愈说:“皇上说不让我进城,是出于君主爱惜臣子的仁义之心。不辱君命,舍生忘死,是臣子对君主应尽的忠义。”于是他动身前往。到了镇州城,王庭凑命人拔刀张弓迎接韩愈,等来到下榻之处,全副武装的士卒布满了庭院。王庭凑说道:“之所以这么纷乱,都是这些人干的,并不是我的本意。”韩愈正颜厉色地大声说:“天子认为您有将帅之才,所以才将节度使的符节和斧钺赐给您,想不到您竟不能管束这些骄兵悍卒!”有一个拿着兵器的士卒上前说:“已故的王太师为国家击溃朱滔,他的血衣尚在。我们这一军怎么辜负了朝廷,竟然被当作叛贼!”韩愈说:“你们这些人还能记得已故的王太师就好。叛逆或归顺会造成遭祸或得福,这样的事例难道离你们还远吗!从安禄山、史思明叛乱以来,直到吴元济、李师道,他们的子孙有幸存到今天的吗!田弘正以魏博归附朝廷,他的子孙尚在孩提时就都被朝廷封为高官。王承元率成德军归顺朝廷,二十岁就当了节度使。刘悟、李祐也都做了节度使,你们也听说了吧?”王庭凑唯恐众将士听了韩愈的话会军心动摇,就挥手命令他们出去,对韩愈说:“韩侍郎此番为何前来?”韩愈说:“神策军众位将领中像牛元翼这样的将才为数不少,但朝廷顾全大局,不能对他弃置不管,王尚书为什么

    围之不置?”庭凑曰:“即当出之。”因与愈宴礼而归之。未几,元翼将十骑突围出深州。

    以傅良弼为沂州刺史,李寰为忻州刺史。

    乐寿兵马使傅良弼、博野镇遏使李寰,所戍在幽、镇之间。朱克融、王庭凑互加诱胁,二人不从,各以其众坚壁,贼竟不能取,故赏之。

    崔植罢。以元稹同平章事。 以裴度为司空、东都留守。

    元稹怨裴度,欲解其兵柄,故劝上雪王庭凑而罢兵,以度为司空、平章事、东都留守。谏官争上言:“时未偃兵,度有将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上乃命度入朝。

    以李听为河东节度使。

    初,听为羽林将军,有良马。上为太子,遣左右讽求之。听以职总亲军不敢献。及河东缺帅,上曰:“李听不与朕马,是必可任。”遂用之。

    昭义节度使刘悟执监军刘承偕。

    承偕恃恩陵轹悟,数众辱之,阴与磁州刺史张汶谋,缚悟送阙下。悟知之,讽其军士杀汶,围承偕,欲杀之。幕僚贾直言责悟曰:“公欲为李司空耶?安知军中无如公者?”悟遂谢直言,免承偕而囚之。上诏悟送承偕,悟不奉诏。

    会裴度入朝,上问度宜如何处置,度对曰:“承偕骄纵不法,臣尽知之。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应下半纸诏书,具陈其罪,令悟集将士斩之。则藩镇之臣孰不思为陛下

    对他实行围困,不肯放手?”王庭凑说:“马上就让他出城。”于是设宴款待韩愈,按照礼数送他返回京城。不久,牛元翼率领十名骑兵突围,冲出深州。

    任命傅良弼为沂州刺史,李寰为忻州刺史。

    乐寿兵马使傅良弼、博野镇遏使李寰,所戍守的地区位于幽州、镇州之间。朱克融、王庭凑交相加以威胁利诱,二人不肯屈从,各自率领部下加固壁垒坚守,叛贼始终不能攻破他们的防区,所以朝廷予以奖赏。

    崔植罢相。任命元稹为同平章事。 任命裴度为司空、东都留守。

    元稹怨恨裴度,想解除他的兵权,所以劝穆宗为王庭凑平反,停止对幽州、镇州用兵,任命裴度为司空、平章事、东都留守。谏官争相上言说:“此时尚未息兵,裴度有将相全才,不应安置在闲散的职位上。”于是穆宗命裴度入朝。

    任命李听为河东节度使。

    当初,李听任羽林将军,有一匹好马。穆宗当时是东宫太子,派手下的人向李听暗示,索求这匹马。李听考虑到自己的职务是统领禁卫军,不敢进献。等到河东缺节度使,穆宗说:“李听不肯送我好马,这种人肯定可以任用。”于是就任用了他。

    昭义节度使刘悟抓捕监军刘承偕。

    刘承偕仗恃皇帝的恩宠欺凌刘悟,多次当众侮辱他,还暗中与磁州刺史张汶密谋,将刘悟绑上送到京城。刘悟知道他的奸诈,暗示军士杀死张汶,并围住刘承偕,想将他也杀掉。幕僚贾直言责备刘悟说:“您想效法李师道吗?怎么知道军中没人想效法你呢?”于是刘悟向贾直言道歉,不杀刘承偕,把他囚禁起来。穆宗下诏命刘悟将刘承偕送往京城,刘悟拒不执行。

    正巧裴度入朝,穆宗问裴度这件事应如何处置。裴度回答说:“刘承偕骄横放纵,无法无天,他的情况我都清楚。陛下如果决心收揽天下人心,只应该下达半张纸的诏书,逐一陈述刘承偕的罪行,命令刘悟召集将士将他斩首。那么藩镇各节度使谁不想着为陛下

    效死,非独悟也。”上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为养子,卿更思其次。”度奏请流承偕于远州,上从之,悟乃释承偕。

    三月,诏内外诸军将士有功者奏与除官。

    初,上在东宫,闻天下厌苦宪宗用兵,故即位务优假将卒,以求姑息。诏:“神策六军及南牙常参武官,悉加奖擢。诸道大将久次及有功者,悉奏闻除官。”于是商贾、胥吏争赂藩镇,牒补列将而荐之,即升朝籍,士大夫皆扼腕叹息。

    武宁副使王智兴作乱,诏以为节度使。

    诏遣智兴以精兵三千讨幽、镇,崔群忌之,奏请以为他官,未报。会有诏罢兵,智兴引兵先入其境。群惧,遣使迎劳,且使释甲而入。智兴不从,引兵入府逐群,遣兵送至埇桥,遂掠盐铁院钱帛,及诸道进奉而返。朝廷以新罢兵,力未能讨,以智兴为节度使。

    诏留裴度辅政。

    言事者皆谓裴度不宜出外,上亦自重之,制留度辅政。

    王播罢。 夏四月朔,日食。 诏免江州逃户欠钱。

    户部侍郎、判度支张平叔言:“官自粜盐,可获倍利。”又请:“令所由将盐就村粜易。”又乞:“令宰相领盐铁使,以粜盐

    尽心效命,就不仅仅是一个刘悟了。”穆宗说:“我并非舍不得刘承偕,然而皇太后把他认为养子,你再想个别的办法吧。”于是裴度上奏请将刘承偕流放到偏远州县,穆宗依言而行,刘悟这才释放刘承偕。

    三月,穆宗下诏命朝廷及各地军队将有功将士奏报朝廷授给官职。

    当初,穆宗在东宫当太子时,听说天下人对宪宗的连年用兵深感厌倦愁苦,所以即位后专门优待宽容将士,以求姑息迁就。并且下诏说:“神策六军以及南牙常参武官,都要加以奖赏提拔。各道大将久在其职以及立有战功的,都要奏报朝廷授以官职。”于是商贾、官府小吏争相向节度使行贿,先将自己的名字补写在列将的花名册上,再被推荐到朝廷,这样就可官列朝籍,士大夫对此都扼腕叹息。

    武宁节度副使王智兴发动变乱,穆宗下诏任命他为节度使。

    穆宗下诏派王智兴率三千精兵讨伐幽州、镇州,节度使崔群忌恨王智兴,奏请授给王智兴其他官职,朝廷没有答复。正巧穆宗下诏罢兵,王智兴领兵率先进入武宁境。崔群十分恐惧,就派使者迎接慰劳,并让他们解除武装后进城。王智兴不肯从命,领兵冲进节度使府署驱逐崔群,派兵将崔群一行押送到埇桥,随后,王智兴命手下劫掠盐铁院的钱财、丝帛,以及各道进奉的物品后才返回。朝廷考虑到刚刚罢兵,没有能力进行讨伐,就任命王智兴为节度使。

    穆宗下诏命裴度留在朝廷辅佐朝政。

    议论朝政的臣僚都认为裴度不应到外地任职,穆宗本人也很器重裴度,就下制书命裴度留在朝廷辅政。

    王播罢相。 夏四月初一,发生日食。 穆宗下诏免除江州逃户拖欠的赋税。

    户部侍郎、判度支张平叔上奏说:“官府自己卖盐,可以获取成倍的利益。”又向朝廷建议:“让各地主管盐业的官吏把盐送到村子里出卖交易。”还请求:“命宰相兼领盐铁使,以卖盐

    多少为刺史、县令殿最。检责所在实户,据口给一年盐,使其四季输价。富商大贾有邀截喧诉者,所在杖杀。”诏百官议。

    兵部侍郎韩愈曰:“城郭之外少有见钱,籴盐多用杂物贸易。盐商则无物不取,或赊贷徐还,用此取济,两得利便。今令人吏坐铺自粜,非得见钱,必不敢受。如此,贫者无从得盐,自然坐失常课,如何更有倍利!若令人吏将盐家至户到而粜之,必索百姓供应,骚扰极多。又刺史、县令职在分忧,岂可惟以盐利多少为之升黜,不复考其理行!又贫家食盐至少,或有旬月淡食。若据口给盐,依时征价,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

    中书舍人韦处厚曰:“宰相处论道之地,杂以鹾务,实非所宜。窦参、皇甫镈皆以钱谷为相,卒蹈祸败。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诉,夫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事遂寝。平叔又奏征远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征当州贞元二年逃欠户钱四千余缗,当州今岁旱灾,田损什九,陛下奈何于大旱中征三十六年前逋负?”诏悉免之。

    六月,裴度罢为右仆射,元稹罢为同州刺史。

    王庭凑之围牛元翼也,和王傅于方言于元稹:“请遣客

    多少作为考核刺史、县令政绩优劣的标准。核查各地实际户口,根据户口实数供给一年所需的食盐,让民户按四季向官府交纳盐钱。那些富商大贾如果有人出面阻拦官府专卖食盐,或者喧闹不满、向上告状的,当地官府可用杖刑将其处死。”穆宗下诏文武百官议论此事。

    兵部侍郎韩愈说:“城郭以外的地区难得有现钱,百姓买盐大多用各种实物进行交换。盐商为了卖盐什么东西都要,有的采取先赊借慢慢再还的方式,采用这样的交易形式,买卖双方都十分便利。如今让官吏坐在盐铺里卖盐,拿不到现钱,一定不敢收受实物。如此下去,穷苦的百姓无处买盐,朝廷自然白白失去盐业买卖的正常税收,又怎会有成倍的利益!如果让官吏带着盐到各家各户去出卖,这些官吏必然勒索百姓的财物来供养自己,对百姓的骚扰是很多的。再说刺史、县令的职责在于为皇上分忧,怎么可以仅以卖盐多少来决定官职的升降,而不再去考核他们的治绩呢!加上穷苦的百姓吃盐极少,有的十天半月淡食。如果根据人口供给食盐,按时征收盐钱,官吏害怕受到责罚,必然动用严刑威吓百姓。我担心由此会造成各地人心不安,这是决不可实行食盐专卖的关键一条。”

    中书舍人韦处厚说:“宰相处在议论治国大道的地位上,再兼管盐务,实在不合适。窦参、皇甫镈都由掌管钱谷的官吏晋升为宰相,最终走上祸败之途。再说,想用严峻的刑法禁止人们喧闹上诉,这是强人所难,这种做法一定站不住脚。在人们必定要犯法的事情上加以禁止,这样的法律也必然是行不通的。”官卖食盐的事就此搁置下来。张平叔又奏请朝廷征收百姓多年拖欠的赋税,江州刺史李渤上言说:“度支征收本州贞元二年逃户欠钱四千多缗,本州今年遇到旱灾,田地毁坏十分之九,陛下怎么能在大旱之年还要征收三十六年前拖欠的赋税呢?”穆宗全部予以免除。

    六月,裴度被罢免为右仆射,元稹被罢免为同州刺史。

    王庭凑围攻牛元翼时,和王傅于方对元稹说:“请派说客

    间说贼党,使出元翼。仍赂兵、吏部令史,伪出告身二十通,令以便宜给赐。”稹皆然之。有李赏者,知其谋,乃告裴度,云方为稹结客刺度。度隐而不发,赏诣神策告之,诏仆射韩皋等鞫按,事皆无验。

    六月,度及稹皆罢相。谏官言:“度无罪,不当免相。稹为邪谋,责之太轻。”上不得已,削稹长春宫使。

    以李逢吉同平章事。 秋七月,宣武押牙李作乱,讨平之。

    初,张弘靖镇宣武,屡赏以悦军士。李愿性奢侈,薄赏劳而峻威刑。其妻弟窦瑗典宿直兵,瑗骄贪,军中恶之。牙将李臣则等作乱,斩瑗,愿奔鄚州。众推为留后,监军以闻。

    诏三省官与宰相议,皆以为宜如河北故事,授节。李逢吉曰:“河北之事,盖非获已。今若并汴州弃之,则江、淮以南亦非国家有矣。”杜元颖、张平叔争之曰:“奈何惜数尺之节,不爱一方之死乎!”议未决。会宋、亳、颍州各奏请命帅,上大喜。逢吉请:“征入朝,而以韩弘弟充镇宣武。充素宽厚得众心。脱旅拒,则命徐、许两军攻其左右,而滑军蹙其北,充必得入矣。”上皆从之。

    不奉诏,忠武李光颜、兖海曹华皆以兵讨,屡败其兵。韩充入汴境,又败其兵于郭桥。

    暗中游说叛贼,让他们放出牛元翼。同时贿赂兵部、吏部令史,让他们伪造二十张文官、武官的委任书,让说客在适当场合赐给叛贼。”元稹都肯定了这些建议。有个叫李赏的人,得知这一密谋,就告诉裴度,说于方为元稹结交刺客,要刺杀裴度。裴度将此事压下没有声张,李赏就到神策军去告发此事,穆宗下诏命仆射韩皋等人审讯查办此案,结果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六月,裴度及元稹都被免去相职。谏官进言说:“裴度无罪,不应该受到罢相的处分。元稹搞奸谋,对他的责罚太轻。”穆宗不得已,削去元稹长春宫使的职务。

    任命李逢吉为同平章事。 秋七月,宣武押牙李发动叛乱,被讨伐平定下去。

    当初,张弘靖为宣武节度使,屡次实行犒赏以取悦将士。继任李愿性情奢侈,很少赏赐犒劳将士,却以严刑峻法严加管束。李愿的内弟窦瑗掌管护卫亲兵,窦瑗骄横贪婪,军中将士憎恶他。牙将李臣则等人发动变乱,杀死窦瑗,李愿逃奔鄚州。大家推举李担任留后,监军将此事奏报朝廷。

    穆宗下诏命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官员和宰相议决此事,大家都认为应该按照以往处理河北藩镇的作法,任命李为节度使。李逢吉说:“对河北藩镇的处理,是出于不得已。如今如果连汴州也放弃了,那么长江、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也就不归朝廷所有了。”杜元颖、张平叔争辩说:“为什么要吝惜几尺长的节度使符节,不顾惜一方百姓的生死!”议论没有结果。正巧宣武治下的宋、亳、颍三州各自奏请朝廷任命节度使,穆宗十分高兴。李逢吉提议:“请征召李入朝,而让韩弘的弟弟韩充出任宣武节度使。韩充素来宽容仁厚,深受将士爱戴。如果李举兵抗拒朝廷旨意,就命徐州、许州两军从左右两面夹击,而让滑州军队进入他的北境,韩充肯定能进入宣武。”穆宗都依言而行。

    李不肯奉旨进京,忠武节度使李光颜、兖海节度使曹华都先后出兵讨伐李,屡次打败李的军队。韩充进入汴州境内,又在郭桥打败李军。

    初,以兵马使李质为腹心,及不奉诏,质屡谏不听。会疽发卧家,质擒杀之。以充未至,权知军务。时牙兵三千人,日给酒食,力不能支。质曰:“若韩公始至而罢之,则人情大去矣,不可留此弊以遗吾帅。”即令罢给而后迎充。充既视事,人心粗定,乃密籍军中为恶者千余人,一朝悉逐之,曰:“敢少留境内者斩。”于是军政大治,以李质为金吾将军。

    冬十一月,太后幸华清宫。上畋于骊山。 十二月,立景王湛为太子。

    上与宦者击球于禁中,有宦者坠马,上惊,得疾,不能履地。宰相屡乞入见,不报。裴度三上疏请立太子,且请入见言之,诏立景王湛为皇太子,上疾浸瘳。

    初行《宣明历》。

    癸卯(823) 三年

    春三月,以牛僧孺同平章事。

    户部侍郎牛僧孺素为上所厚。初,韩弘以财结中外。弘薨,孙幼,主藏奴与吏讼于御史府。上怜之,取其簿自阅视,凡中外主权,多纳弘货,独僧孺不纳,上大喜,遂以僧孺为相。时僧孺与李德裕皆有入相之望,德裕出为浙西观察使,八年不迁,以为李逢吉排己,而引僧孺,由是怨愈深。

    夏四月,以郑权为岭南节度使。

    起初,李把兵马使李质当做心腹,及至李违抗朝廷旨意,李质屡次劝谏,李不肯听从。恰巧李生了毒疮,卧病在家,李质趁机将他抓住杀死。由于韩充尚未到任,李质暂时掌管军中事务。当时有三千牙兵,每日要供给酒食,官府的财力难以支撑。李质说:“如果韩公刚上任就废除这一弊端,就会大失人心,所以不能把这一弊端留给我们的主帅。”就下令罢除对牙兵的供给,然后才去迎接韩充。韩充上任之后,军心大体安定下来,就秘密将一千多名为非作歹的将士登记造册,然后一次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境,并下令说:“胆敢在境内稍事逗留者,斩首是问!”于是军政治理大见成效,朝廷任命李质为金吾将军。

    冬十一月,皇太后到华清宫游玩。穆宗到骊山打猎。 十二月,景王李湛被立为太子。

    穆宗与宦官在宫中击球,有个宦官不慎从马上坠落,穆宗受到惊吓,得了疾病,不能下地行走。宰相屡次请求进宫去见穆宗,一直没有答复。裴度三次上疏请求册立太子,并且请求进宫去见穆宗谈论此事,穆宗下诏立景王李湛为皇太子,穆宗的病情渐渐好转。

    开始使用《宣明历》。

    癸卯(823) 唐穆宗长庆三年

    春三月,任命牛僧孺为同平章事。

    户部侍郎牛僧孺一向受到穆宗的器重。当初,韩弘用财货结交朝廷内外权贵。韩弘去世后,他的孙子年幼,主管库藏财物的家奴和官吏到御史府告发韩弘行贿之事。穆宗怜悯韩弘的后人,调来韩弘家的账簿亲自查看,发现凡是朝廷内外掌权的官员,大多收受韩弘的贿赂,只有牛僧孺拒绝接受,穆宗十分高兴,就让牛僧孺出任宰相。当时,牛僧孺和李德裕都有当宰相的希望,可李德裕却被外放为浙西观察使,此后八年职位没有升迁。他以为是李逢吉排斥自己,而引荐牛僧孺,由此积怨越来越深。

    夏四月,任命郑权为岭南节度使。

    翼城人郑注巧谲倾谄,善揣人意,以医游四方。李愬饵其药颇验,署为牙推。浸预军政,妄作威福,军府患之。监军王守澄请去之,愬曰:“注,奇才也,将军试与之语,苟无可取,去之未晚。”乃使注见守澄。守澄不得已,见之。坐语未久,大喜促膝,恨相见之晚。守澄入知枢密,挈注以西,荐于上,上亦厚遇之。

    自上有疾,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注日夜出入其家,与之谋议,人莫能窥其迹。始则微贱巧宦之士或因以进,数年之后,达官车马满其门矣。工部尚书郑权家多姬妾,禄薄不能赡,因注通于守澄,以求节镇,遂得岭南。

    五月,以柳公绰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公绰过邓县,有二吏一犯赃,一舞文。众谓公绰必杀犯赃者。公绰判曰:“赃吏犯法,法在。奸吏乱法,法亡。”竟诛舞文者。

    六月,以韩愈为京兆尹。

    愈为京兆尹,六军不敢犯法。私相谓曰:“是尚欲烧佛骨,何可犯也!”

    秋八月,幸兴庆宫。

    幸兴庆宫,至通化门楼,投绢二百匹施山僧。上之滥赐皆此类,不可悉记。

    以裴度为司空、山南西道节度使。

    李逢吉恶度,出之山南,不兼平章事。

    九月,复以韩愈为吏部侍郎,李绅为户部侍郎。

    李逢吉结王守澄,势倾朝野。惟翰林学士李绅尝排抑

    翼城人郑注机巧狡诈,专好阿谀奉承,善于揣摩人心,以行医四处游荡。李愬服用他的药很灵验,就安置他担任牙推。郑注由此得以渐渐干预军政,滥施淫威,军府中的官吏都深以为患。监军王守澄请求把郑注赶走,李愬说:“郑注是个奇才,将军可以试着与他交谈一次,如果一无可取,再赶他走也不晚。”于是让郑注来见王守澄。王守澄不得已,只好与他相见。坐下来交谈不久,王守澄十分喜悦,与之促膝交谈,竟有相见恨晚之感。王守澄入朝担任知枢密,带着郑注一同西行,并把他推荐给穆宗,穆宗也加以优待。

    自从穆宗患病,王守澄专制国事,势倾朝野。郑注日夜出入王守澄家,与他密谋计议,外人无法了解他们的活动。开始时只是一些地位低贱又善于钻营的官吏凭借郑注得到升迁,几年之后,郑注家门前已经满眼都是达官显贵的车马了。工部尚书郑权家里蓄养了许多妻妾,由于俸禄菲薄难以供养,便通过郑注打通王守澄的关节,谋求节度使的官职,于是得以镇守岭南。

    五月,任命柳公绰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柳公绰路经邓县,有两个官吏一个贪赃,一个舞文弄墨。众人推测公绰肯定会杀掉贪赃的官吏。柳公绰判决说:“贪赃的官吏犯法,法律依然存在。奸诈的官吏乱法,法律就不复存在。”最后杀了舞文弄墨的官吏。

    六月,任命韩愈为京兆尹。

    韩愈当了京兆尹后,六军不敢犯法。将士私下互相议论说:“这个人连佛骨都想烧,怎敢冒犯!”

    秋八月,穆宗驾临兴庆宫。

    穆宗驾临兴庆宫途中,路经通化门楼时,扔下二百匹绢施舍给山僧。穆宗滥施赏赐都大体如此,不可能全部记载下来。

    任命裴度为司空、山南西道节度使。

    李逢吉忌恨裴度,将他外放到山南西道,不再兼任平章事。

    九月,再次任命韩愈为吏部侍郎,李绅为户部侍郎。

    李逢吉勾结王守澄,势倾朝野。只有翰林学士李绅曾抵制

    之,逢吉患之,而上遇绅厚,不能远也。会御史中丞缺,逢吉荐绅清直,宜居风宪之地,上以中丞亦次对官,可之。会绅与京兆尹韩愈争台参,文移往来,辞语不逊。逢吉奏二人不协,以愈为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愈、绅入谢,上问其故,乃寤,故有是命。

    甲辰(824) 四年

    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

    上饵金石之药,处士张皋上疏曰:“神虑澹则血气和,嗜欲胜则疾疹作,药以攻疾,无疾不可饵也。昔孙思邈有言:‘药势有所偏助,令人藏气不平。借使有疾用药,犹须重慎,况无疾乎!’庶人尚尔,况天子乎!先帝信方士妄言,饵药致疾。此陛下所详知也,岂得复循其覆辙乎!”上善其言,而求之不获。

    既而疾作,命太子监国。宦官欲请郭太后临朝,太后曰:“昔武后称制,几倾社稷。我家世守忠义,非武氏比也。太子虽少,但得贤宰相辅之。卿辈勿预朝政,何患国家不安!自古岂有女子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书手裂之。太后兄太常卿钊亦密上笺曰:“若果循其请,臣请先帅诸子纳官爵,归田里。”太后泣曰:“祖考之庆,钟于吾兄。”是夕,上崩。敬宗即位。

    初,穆宗之立,神策军士人赐钱五十千,至是宰相议以太厚难继,乃下诏曰:“宿卫之勤,诚宜厚赏。属频年旱歉,

    他,李逢吉深以为患,而穆宗对李绅很赏识,无法让穆宗疏远他。正巧御史中丞一职出了空缺,李逢吉就推荐李绅,说他清白正直,适合处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穆宗认为御史中丞也是次对官,就同意了。适值李绅与京兆尹韩愈就京兆尹该不该到御史台参见一事发生争执,往来文书的措辞都很不客气。李逢吉趁机上奏韩、李二人关系不睦,穆宗任命韩愈为兵部侍郎,李绅为江西观察使。韩愈、李绅二人上殿谢恩,穆宗询问事情的原委,才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才重新加以任命。

    甲辰(824) 唐穆宗长庆四年

    春正月,穆宗去世,太子即皇帝位。

    穆宗服用金石药物,有个叫张皋的处士上疏说:“精神淡泊就血气和顺,嗜好欲望强烈就会生病,药是用来治病的,无病不可服用。从前孙思邈说过:‘药力对疾病的治愈会产生副作用,使人五脏之气失去平和。假使有病用药,仍须小心谨慎,何况没有病呢!’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何况天子!先帝迷信方士的胡言乱语,乱服药物以致成疾。这是陛下一清二楚的事,难道要重蹈他的覆辙吗!”穆宗赞赏张皋的见解,四处访求张皋,都没找到。

    不久,穆宗疾病发作,下令太子监理国事。宦官想请郭太后临朝执政,郭太后说:“从前武皇后称帝,几乎断送了国家。我家世代恪守忠义,不能和武氏同日而语。太子虽然年少,但会得到贤能宰相的辅佐。你们不干预朝政,还担心国家会不安定吗!自古以来哪有女子执掌天下而能达到唐尧、虞舜那样政治修明的!”说完将事先拟定的制书亲手撕了。太后的哥哥太常卿郭钊也秘密上书太后说:“如果您答应宦官的请求,我先率领郭氏子弟把官位爵号交还朝廷,返回乡里。”太后哭着说:“祖宗之福,都汇聚到我哥哥身上了。”这天晚上,穆宗过世。敬宗即位。

    当初,穆宗即位时,赐给神策军将士每人五十千钱,到这时宰相认为穆宗当时赏赐太重,难以继续效法,敬宗就下诏说:“禁军宿卫皇宫很辛劳,真应当厚赏。但是连续多年发生旱灾,庄稼歉收,

    御府空虚,边兵尚未给衣,沾恤期于均济。人但赐绢十匹、钱十千,仍出内库绫二百万匹付度支,充边军春衣。”时人善之。

    二月,贬李绅为端州司马。

    初,穆宗既留李绅,李逢吉愈忌之。绅族子虞自言不乐仕进,而以书与从父耆,使荐己,绅闻而诮之。虞深怨之,悉以绅平日密论逢吉之语告之。逢吉益怒,使虞与从子仲言及补阙张又新伺求绅短。

    敬宗即位,逢吉令王守澄言于上曰:“陛下之所以为储贰,逢吉力也。如杜元颖、李绅辈,皆欲立深王。”上时年十六,疑未信。会逢吉亦言绅谋不利于上,请加贬谪。乃贬之,逢吉帅百官表贺。百官复诣中书贺,逢吉方与又新语,门者不内。良久,又新出,旅揖百官曰:“端溪之事,又新不敢多让。”众骇愕。右拾遗吴思独不贺,逢吉怒,遣使吐蕃。又新等犹忌绅,日上书言贬绅太轻,上许为杀之,朝臣莫敢言。独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疏,指述绅为逢吉之党所谗,上稍开寤。会阅禁中文书,有穆宗所封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颖及绅请立上为太子疏,乃焚谮绅书,后有言者,不复听矣。

    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上母王妃为皇太后。 幸中和殿击球。

    自是数游宴、击球、奏乐,赏赐宦官、乐人不可悉纪。赐宦官服色,有今日赐绿而明日赐绯者。

    府库空虚,戍边的士兵尚无衣物供给,皇帝的恩泽应该让大家平均沾润。因此神策军将士每人赐绢十匹,钱十千,同时从内库中拿出二百万匹绫交给度支,充作戍边将士的春衣。”时人很赞扬这件事。

    二月,李绅被贬为端州司马。

    当初,穆宗将李绅留在朝廷之后,李逢吉越发忌恨他。李绅家族子弟李虞自我标榜不愿做官,却写信给他的叔父李耆,让李耆推荐自己做官。李绅听说后就讥诮李虞。李虞对此深怀怨恨,就把李绅平日私下议论李逢吉的话告知李逢吉。李逢吉益发恼怒,指使李虞和侄子李仲言及补阙张又新寻找李绅的短处。

    敬宗即位后,李逢吉让王守澄对敬宗说:“陛下之所以被立为太子,全靠李逢吉极力争取。像杜元颖、李绅这些人,都想立深王为太子。”敬宗当时只有十六岁,听到后有所怀疑,并未相信。适逢李逢吉也说李绅的想法对皇上不利,请将他贬谪。敬宗这才贬了李绅的官职,李逢吉率领文武百官上表庆贺。百官又到中书省去庆贺,赶上李逢吉与张又新交谈,守门的卫士不让百官进去。许久,张又新出来,向百官作揖后说:“李绅被贬端州的事,我不能再加退让。”众人听了感到很吃惊。当时只有右拾遗吴思不肯表示庆贺,李逢吉一怒之下,派他出使吐蕃。张又新等人还忌恨李绅,每天上书说对李绅贬得太轻,敬宗准许杀死李绅,朝中大臣没人敢站出来讲话。只有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疏,指出李绅被李逢吉一党谗害的事实,敬宗才稍微有所省悟。正好敬宗阅读宫中文书时,发现一箱穆宗亲手封存的文书,打开一看,看到裴度、杜元颖以及李绅请立自己为太子的奏折,就把诋毁李绅的奏疏烧掉,以后再有人讲李绅的坏话,敬宗都不听了。

    郭太后被尊奉为太皇太后,敬宗的生母王妃被尊为皇太后。敬宗到中和殿击球。

    从此,敬宗多次游乐宴饮、击球、奏乐,赏赐宦官、乐工的事难以一一记载。赏赐宦官的官服颜色,竟有今天刚赏赐绿色官服,明天就赏赐绯红官服的。

    三月,赦。

    诏诸道常贡之外无得进奉。

    以刘栖楚为起居舍人,不拜。上视朝晏,百官班于紫宸门外,老病者几至僵踣。谏议大夫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论坐晚,今晨愈甚。请出阁待罪于金吾仗。”既坐,班退。左拾遗刘栖楚独留,进言曰:“陛下富于春秋,嗣位之初,当宵衣求理。而嗜寝乐色,日晏方起。梓宫在殡,鼓吹日喧,令闻未彰,恶声遐布。臣恐福祚之不长,请碎首玉阶,以谢谏职之旷。”遂以额叩龙墀,见血不已,响闻阁外。李逢吉宣曰:“刘栖楚休叩头,俟进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论宦官事,上连挥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请继以死。”牛僧孺宣曰:“所奏知,门外俟进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于是宰相赞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归。寻擢栖楚为起居舍人,栖楚辞疾,不拜。

    夏四月,以李虞为拾遗。

    李逢吉用事,所亲厚者张又新、李仲言、李虞、刘栖楚等八人,又有从而附丽之者,时人目之为八关、十六子。

    盗入清思殿,中尉马存亮遣兵讨平之。

    卜者苏玄明与染坊供人张韶善,谓之曰:“我为子卜,当升殿坐,与我共食。今主上昼夜球猎,多不在宫,大事可图也。”韶以为然,乃与玄明谋结染工无赖者百余人,匿兵

    三月,大赦天下。

    敬宗下诏命各道在常规的贡奉之外,不得再向朝廷进奉其他物品。

    任命刘栖楚为起居舍人,刘栖楚不肯就职。

    敬宗上朝很晚,百官在紫宸门外列班恭候,年老多病的官员站得双腿僵直,几乎跌倒。谏议大夫李渤对宰相说:“昨天我上疏论说皇上上朝太晚,今天比昨天更晚。我请求出殿到金吾仗前等待皇上的责罚。”敬宗升朝之后,百官退下。左拾遗刘栖楚单独留下,进谏说:“陛下正年富力强,刚继承皇位,应当天未明就起身,以求政治修明。而陛下却贪睡好色,日高才起。先帝的棺木等待下葬,治丧的哀乐天天喧响于耳,好名声没有彰显,坏名声已经传扬很远。臣担心国家的世运不会长久,请让臣在玉阶上磕碎头颅,为臣担任谏官失职谢罪。”于是用前额去叩龙墀,血流不止,叩撞声传到殿外。李逢吉宣布敬宗的诏旨说:“刘栖楚不要叩头了,等候皇上处置。”刘栖楚这才捧头而起,又论说起宦官问题,敬宗连连挥手让他出去。刘栖楚说:“陛下不采纳臣的谏言,请让臣以死继之。”牛僧孺宣布敬宗意旨说:“你上奏的事皇上知道了,到门外听候处理。”刘栖楚这才出去,到金吾仗前等待处置,于是宰相对刘栖楚的意见表示赞同。敬宗命令宦官到金吾仗前抚慰刘栖楚、李渤,让他们回家。不久,朝廷提拔刘栖楚担任起居舍人,刘栖楚以有病为托词,没有就任。

    夏四月,任命李虞为拾遗。

    李逢吉把持朝政,他亲近重用的人有张又新、李仲言、李虞、刘栖楚等八人,还有一些追随依附他们的人,时人把他们称为八关、十六子。

    强盗进入清思殿,中尉马存亮派兵讨伐平定了这次变乱。

    占卜术士苏玄明和官家染坊的工匠张韶友善,他对张韶说:“我为你占卜了,你应当升殿就座,和我一同进餐。如今皇上昼夜击球打猎,多数时间不在宫中,正是图谋大事的时机。”张韶以为言之有理,就与苏玄明密谋结交染坊的无赖工匠一百多人,将兵器藏

    于紫草,车载以入。有疑其重而诘之者,韶急杀之,斩关而入。

    先是,右军中尉梁守谦有宠,每两军角伎,上常佑右军。至是,上狼狈,欲幸右军,以远不能,遂幸左军。左军中尉马存亮走出迎,自负上入军,遣大将康艺全将骑卒入宫讨贼。上忧二太后隔绝,存亮复以骑迎至军。韶升清虚殿,坐御榻,与玄明同食,曰:“果如子言。”玄明惊曰:“事止此邪!”韶惧而走。艺全兵至,击杀之,余党悉获,上乃还宫。盗所历诸门监门宦者法当死,诏并杖之,使仍旧职。存亮不自矜,委权求出,监淮南军。

    五月,以李程、窦易直同平章事。

    上好治宫室,欲营别殿,制度甚广。李程谏,请以所具木石回奉山陵,上即从之。既而波斯献沉香亭子材,拾遗李汉言:“此何异瑶台、琼室!”上虽怒,亦优容之。

    六月,加裴度同平章事。

    初,牛元翼镇襄阳,数赂王庭凑以请其家,庭凑不与。闻元翼薨,尽杀之。上闻之,叹宰相非才,使凶贼纵暴。翰林学士韦处厚言:“裴度勋高中夏,声播外夷,若置之岩廊,委其参决,河北、山东必禀朝算。理乱之本非有他术,顺人则理,违人则乱。伏承陛下当食叹息,恨无萧、曹,今有一裴度

    在紫草当中,企图用车拉进宫中。有人怀疑车子荷载过重,提出盘问,张韶急忙把盘问者杀掉,攻破宫门,冲进宫中。

    先前,右神策军中尉梁守谦深得敬宗的宠爱,每当左、右神策军在一起较量伎艺,敬宗总是偏袒右军。到这时,敬宗狼狈不堪,想到右神策军避难,由于距离太远,不能前往,于是来到左神策军营。左神策军中尉马存亮跑出来迎接,亲自背着敬宗来到军中,并派大将康艺全率领骑兵冲入宫中,讨伐乱贼。敬宗担忧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被阻隔在宫中,存亮又派骑兵将两位太后迎到军中。张韶登上清思殿,坐在皇帝的御榻上,和苏玄明一块进餐。张韶说:“事情果然像你说的那样。”苏玄明吃惊地说:“你起事就只为这一顿饭吗?”张韶听罢畏惧而逃。正好康艺全率兵赶到,杀死张韶、苏玄明,他们的余党也被一网打尽,敬宗这才回到宫中。盗贼所经过的各道宫门,监门宦官依法应当处死,敬宗下诏对他们一并用杖刑处罚,然后仍旧各司其职。马存亮不因有功而骄矜,反而放弃在左神策军的职位,请求出任地方官,于是当了淮南监军使。

    五月,任命李程、窦易直为同平章事。

    敬宗喜好兴建宫室,打算营造别殿,规模十分宏大。李程进谏,请求将所有的木材、石料用于修建穆宗的陵寝,敬宗立刻表示同意。不久,波斯国向朝廷进献建造亭榭用的沉香木,拾遗李汉说:“这和瑶台、琼室有什么不同!”敬宗虽然很生气,但也宽容了他。

    六月,加封裴度为同平章事。

    当初,牛元翼镇守襄阳,多次贿赂王庭凑,请求将自己的家眷送还,王庭凑不答应。后来听说牛元翼死了,王庭凑就将他的家眷全部杀掉。敬宗得知此事,慨叹宰相无能,致使凶贼王庭凑任意施暴。翰林学士韦处厚说:“裴度功高华夏,声名远扬四夷。如果把他安置在朝廷,委任他参与决断朝中事务,河北、山东的藩镇必然秉承朝廷的旨意。从根本上说,治理祸乱没有其他办法,顺乎人心就政治修明,违背人心就祸乱丛生。听说陛下对着饭食叹息,遗憾没有萧何、曹参那样的相才,现在有一个裴度

    尚不能留,此冯唐所以谓汉文得廉颇、李牧不能用也。夫御宰相,当委之信之,亲之礼之。于事不效,于国无劳,则置之黜之。如此,则在位者不敢不厉,将进者不敢苟求。臣与逢吉素无私嫌,尝为裴度无辜贬官。今之所陈,上答圣明,下达群议耳。”上见度奏状无同平章事,以问处厚,处厚具言逢吉排沮之状,李程亦劝上加礼于度,上乃加度同平章事。

    夏绥节度使李祐进马百五十匹,却之。

    侍御史温造弹祐违敕进奉,请论如法,诏释之。祐谓人曰:“吾夜半入蔡州城取吴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矣。”

    冬十月,赐韦处厚锦?、银器。

    翰林学士韦处厚谏上宴游,曰:“先帝以酒色致疾损寿,臣时不死谏者,以陛下年已十五故也。今皇子才一岁,臣安敢畏死而不谏乎!”上感其言,故有是赐。

    十一月,葬光陵。 十二月,以刘栖楚为谏议大夫。

    淮南节度使王播以钱十万缗赂王守澄,求领盐铁。谏议大夫独孤朗等数人请开延英论之。上问:“前廷争者,不在中邪?”即日除栖楚谏议大夫,而竟以播兼盐铁转运使。

    罢泗州戒坛。

    徐泗观察使王智兴以上生日,请于泗州置戒坛,度僧尼以资福,许之。自元和以来,敕禁此弊,智兴欲聚货,首请置之,于是四方辐凑,智兴由此赀累巨万。浙西观察使

    尚且不能留在朝廷,这就和冯唐说文帝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能任用是一样的。皇上任用宰相,应当委托信任他,亲近礼遇他。如果宰相办事无能,对于国家没有功劳,就应该加以罢免与贬黜他。这样,身居相位的人就不敢不励精图治,要进升相职的人就不敢随便求取。我与李逢吉一向没有私人恩怨,曾经被裴度无辜贬官。今天陈述的一切,不过向上报答皇上的厚爱,向下传达群臣的议论。”敬宗见裴度的奏折没有同平章事的官衔,就询问韦处厚,韦处厚详细陈说李逢吉排挤裴度的情况,李程也劝敬宗应对裴度加以礼遇,于是敬宗就加封裴度为同平章事。

    夏绥节度使李祐向朝廷进献马一百五十匹,被退了回去。

    侍御史温造弹劾李祐的进奉有违敕命,请求依法论处,敬宗下诏免于治罪。李祐对人说:“我当年夜入蔡州城捉拿吴元济,都不曾胆怯,今天在温御史面前倒被吓破了胆。”

    冬十月,敬宗赏赐韦处厚锦?、银器。

    翰林学士韦处厚劝谏敬宗不要耽于宴饮游乐,说:“先帝由于贪恋酒色而导致疾病,损折寿命,臣当时没有冒死规谏,是由于陛下年已十五的缘故。如今皇子才一岁,臣怎敢怕死而不加规谏!”敬宗被他的忠言所感动,所以才有上述赏赐。

    十一月,在光陵安葬穆宗。 十二月,任刘栖楚为谏议大夫。

    淮南节度使王播用十万缗钱贿赂王守澄,谋求兼任盐铁转运使。谏议大夫独孤朗等数人请求开延英殿论说此事。敬宗问:“上次在殿上谏诤的那一位在不在其中?”当日任命刘栖楚为谏议大夫,而最终仍让王播兼任盐铁转运使。

    取缔泗州戒坛。

    徐泗观察使王智兴以敬宗要过生日为由,请求在泗州设置戒坛,剃度僧尼以积蓄福德,得到敬宗的批准。自从元和年间以来,朝廷敕令禁止这一弊事。王智兴打算聚敛财货,首先请求重置戒坛,于是四方人士纷纷汇集于泗州,由此王智兴家资极多。浙西观察使

    李德裕上言:“若不钤制,至降诞日方停,计两浙、福建当失六十万丁。”奏至,即日罢之。

    回鹘崇德可汗死。

    乙巳(825) 敬宗皇帝宝历元年

    春正月,赦。

    先是,鄠令崔发闻五坊人殴百姓,命擒以入,曳之于庭,诘之,乃中使也。上怒,收发系台狱。是日,与诸囚立金鸡下,忽有品官数十人执梃乱捶,发气绝数刻始苏,诏复系之。给事中李渤上言:“县令曳中人,中人殴御囚,其罪一也。然县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后。中人横暴,若不早正刑书,臣恐四夷、藩镇闻之,则慢易之心生矣。”谏议大夫张仲方亦上言曰:“鸿恩将布于天下而不行御前,霈泽遍被于昆虫而独遗崔发。”上皆不听。李逢吉从容言于上曰:“崔发辄曳中人,诚大不敬。然其母年垂八十,自发下狱,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所宜矜念。”上乃愍然曰:“比谏官但言发冤,未尝言其不敬,亦不言有老母。如卿所言,朕何为不赦之?”即命中使释其罪,送归家,仍慰劳其母,母对中使杖发四十。

    牛僧孺罢为武昌节度使。

    牛僧孺以上荒淫,嬖幸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出。

    李德裕上奏说:“如不立即禁止,到陛下诞辰才停止的话,估计两浙、福建会失去六十万劳动力。”奏折上呈后,当日取缔了戒坛。

    回鹘崇德可汗死去。

    唐敬宗

    乙巳(825) 唐敬宗宝历元年

    春正月,大赦天下。

    此前,鄠县令崔发听说五坊人员殴打百姓,就下令将打人者抓进官署,拽到庭中,一经责问,才知是一个中使。敬宗很生气,将崔发收押在御史台监狱。敬宗大赦天下这天,崔发和囚徒站在宫城下的金鸡旁,等待赦免。忽然有数十个宦官赶来,手执棍棒将崔发乱打一顿,崔发被打得昏死过去,过了好长时间才开始苏醒,敬宗下诏将崔发再次关押起来。给事中李渤进言说:“县令拽宦官,宦官打御史台监狱的囚犯,他们的罪过是一样的。然而县令所犯罪过在大赦之前,宦官所犯罪过在大赦之后。宦官骄横强暴,如果不及早依法制裁,我担心四夷以及各地藩镇听说此事,就会对朝廷产生轻视之心。”谏议大夫张仲方也进言说:“皇恩浩荡,将要遍布天下,却不能给予御驾前的罪囚。充沛的甘露遍及小小昆虫,惟独遗漏了崔发。”对这些谏言,敬宗全都不予理会。李逢吉态度平和地对敬宗说:“崔发扯拽宦官实在是大不敬,然而他的母亲已年过八十,自从崔发下狱,已经忧虑成疾。陛下正在以孝道治理天下,应当予以垂怜。”敬宗这才哀悯地说:“近日这些谏官只是为崔发喊冤,从来不说他对我大不敬,也不说他家有老母。如果像你说的这样,我怎能不加赦免!”当即命中使赦免崔发的罪过,送他回家,同时还慰劳崔发的母亲。崔母当着中使的面杖责崔发四十棍。

    牛僧孺罢免为武昌节度使。

    牛僧孺认为敬宗荒淫无度,受宠的亲信小人专揽朝政,但又害怕获罪,不敢直言劝告敬宗,只是连连上表请求出任地方官。

    乃升鄂岳为武昌军,以僧孺为节度使。僧孺过襄阳,节度使柳公绰服橐鞬候于馆舍。将佐曰:“襄阳地望,高于夏口,此礼太过。”公绰曰:“奇章公甫离台席,方镇重宰相,所以尊朝廷也。”竟行之。

    册封回鹘昭礼可汗。 二月,浙西观察使李德裕献《丹扆六箴》。

    上游幸无常,昵比群小。视朝月不再三,大臣罕得进见。德裕献《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以讽视朝稀晚。二曰《正服》,以讽服御乖异。三曰《罢献》,以讽征求玩好。四曰《纳诲》,以讽侮弃谠言。五曰《辨邪》,以讽信任群小。六曰《防微》,以讽轻出游幸。其《纳诲箴》略曰:“汉骜流湎,举白浮钟。魏睿侈汰,陵霄作宫。忠虽不忤,善亦不从。以规为瑱,是谓塞聪。”《防微箴》略曰:“乱臣猖獗,非可遽数。玄服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睹貌献餐,斯可戒惧。”上优诏答之。

    夏四月,群臣上尊号,赦天下。

    赦文不言未量移者,韦处厚上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处置。如此,则是应近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改之,绅由是得移江州刺史。

    敬宗就下令将鄂岳升格为武昌军,任牛僧孺为节度使。牛僧孺路经襄阳,节度使柳公绰披挂整齐地到客馆恭候牛僧孺。将佐说:“襄阳的地位与名望,高于武昌,用这种礼节迎接牛僧孺太过分。”柳公绰说:“牛僧孺刚离开宰相的职位,藩镇看重宰相,是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尊重。”最终还是用这一礼节迎接牛僧孺。

    朝廷册封回鹘昭礼可汗。 二月,浙西观察使李德裕进献《丹扆六箴》。

    敬宗四处游乐没有定准,亲近身边的小人。每月上朝不过几次,大臣很少能够见到他,为此德裕进献了这篇《丹扆六箴》。第一箴名为《宵衣》,用以讽谏敬宗上朝太少太晚。第二箴名为《正服》,用以讽谏敬宗衣服车马有违法度。第三箴名为《罢献》,用以讽谏敬宗到处索求供自己赏玩喜好的物品。第四箴名为《纳诲》,用以讽谏敬宗不听朝臣的正直之言。第五箴名为《辨邪》,用以讽谏敬宗宠信任用群小。第六箴名为《防微》,用以讽谏敬宗随意外出游玩。其中《纳诲箴》的大意说:“汉成帝刘骜沉溺于酒,酣饮无度。魏明帝曹睿淫逸奢侈,建造的宫殿耸入云霄。他们对忠直的谏言虽不阻挠,可对好的建议也不采纳。这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