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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作圣功,不能道也。 语塨曰:“吾与文升不言操存,与法干不议经济,兼语者惟子,子其勉之。勿以虚文毕事也。”谓魏帝臣曰:“近世翰林院侍读、讲、修撰等官,为朝廷第一清贵之臣,奈何唐、虞命官诏牧乃忘此要职乎?学术误及政事,可叹也。” 十月,思“夫子之温、良、恭、俭、让”,石卿先生有三焉:温、恭、让也;介祺先生有二焉:温、恭也;晦夫先生有二焉:良与俭也。予曾未有一焉,愧哉! 十一月,郝公函具币帛舆仆,遣苗生尚俭来聘主漳南书院,先生又辞。

    乙亥(一六九五)六十一岁

    三月,修己曰:“近日取士,书艺攒砌,策表互换,只为欺局。”先生叹曰:“岂惟是哉?孟子后之道之学,二千年总成一大谎!” 四月,曰:“施惠于人,乃其人命中所有,第自吾手一转移耳,何德之有?故世间原无可伐之善,可施之劳。” 七月,之小店,途诵程子四箴,觉神清气耸。因思心净气舒一时,乃为生一时,故君子寿长;神昏气乱一日,即是死一日,故小人年短。 谓敦化曰:“三重之道,王者之迹也;三物之学,圣人之迹也。亡者,亡其迹也,故孟子曰:‘王者之迹熄。’孔子曰:‘不践迹。’吾人须践迹。”又曰:“多看诗书,最损精力,更伤目。” 教修己、尔俨曰:“学者但不见今日有过可改,有善可迁,便是昏惰一日。” 十一月,谓修己曰:“子读律,而时文乃进,可知经书皆益于文,不在读八比矣。然尚未尝实学之味也。苟时时正吾心,修吾身,则养成浩气,天下事无不可为也,况区区文艺乎?‘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韩退之文人之雄,亦云。” 十二月初三日,为孙重光行冠礼,延杜益斋为宾。 思以厚病人之薄,即己薄也;以宽形人之刻,即己刻也。

    丙子(一六九六)六十二岁

    二月朔日,行朔礼。已旦矣,出行学仪,久之入,家人仍虫官巾阑候请拜。先生曰:“吾德衰,不能振一家之气,不足拜也。”室人惧,拜内户外,立而不答;侧拜,坐而不立。 谓曹敦化曰:“天下无治乱,视礼为治乱;家国无兴衰,视礼为兴衰。” 四月,郝公函三聘请主教肥乡漳南书院,乃往;重光及门人钟錂从。五月朔日在涂,率重光行望拜礼,使錂望拜其父母。四日抵屯子堡,漳水泛,公函率乡人以舟迎入。公函学士相见礼,因告家事。先生曰:“为兄之道,只不见子弟之过则善矣。” 议书院规模,建正厅三间,曰“习讲堂

    ”;东第一斋西向,榜曰“文事”,课礼、乐、书、数、天文、地理等科。西第一斋东向,榜曰“武备”,课黄帝、太公及孙、吴诸子兵法,攻守、营阵、陆水诸战法,并射御、技击等科。东第二斋西向,曰“经史”,课十三经、历代史、诰制、章奏、诗文等科。西第二斋东向,曰“艺能”,课水学、火学、工学、象数等科。门仍悬许公三礼漳南书院扁,不没旧也。门内直东曰“理学斋”,课静坐、编著程、朱、陆、王之学;直西曰“帖括斋”,课八比举业;皆北向,以应时制,且渐引之也。北空二斋,左处傧价,右宿来学。门外左房六间,榻行宾;右厦六间,容车骑。东为更衣亭,西为步马射圃堂,东北隅为仓库、厨灶,西北隅积柴炭。 思孔子讨陈恒,而料其民不予,会夹谷而却莱兵,反汶田,圣人之智勇也;乃宋儒出而达德没,仅以明理解智,去私解勇,其气运之厄哉!又思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天下之达道也,自佛氏出,而天下有不达之道;知、仁、勇,天下之达德也,自宋儒起,而天下有不达之德。 郝也鲁、苗尚信、白宗伊、李宏业、韩习数、郝也廉、郝也思,拜从学。 六月,书习讲堂联云:“聊存孔绪励习行,脱去乡愿、禅宗、训诂、帖括之套;恭体天心学经济,斡旋人才、政事、道统、气数之机。” 思多言,由于历世事不熟,看人情不透。 阅家语,至游农山,叹曰:“观于子路、子贡,则赵奢、李靖、仲连、陆贾,皆吾道所不摈矣。乃自宋儒分派,而诸色英俊,胥不得与于吾道,异哉!”思有所事则心景日上,无所事则心思日下,尚书曰“所其无逸”,有以也。 命诸生习恭、习数、习礼,与公函顾而乐之。 七月朔,行学仪毕,曰:“朔望行礼,匪直仪文,盖欲每月振刷自新也,汝等知之?”又教弟子舞,举石习力,先生浩歌。 八月,如回龙,晤诸故友。程潜伯请筵,语之曰:“程、朱与孔门,体用皆殊。居敬,孔子之礼也;静坐惺惺,程、朱之礼也。兵、农、礼、乐为东周,孔子之用也;经筵进讲‘正心、诚意’,程、朱之用也。”潜伯曰:“解矣。”访路趋光骧皇,论治主封建井田相合。谓之曰:“圣人不能借才异代,须宽以收天下之材,和以大天下之交。” 十六日,以漳水愈涨,书斋皆没,叹曰:“天也!”乃旋。门人皆哭别,也鲁送至家,九月始返。 思“非礼勿视”四句,向二字一读,谓不视邪色云云,非孔子复礼意也;当四字一气读,重在一“礼”字,谓视听言动必于礼也。“天下归仁”,即“王天下有三重,民其寡过也”,皆复于礼也。思威不足以镇人,而妄夷之;惠不足以感人,而妄居之,不智也,祸于是伏焉。 十一月十五日,为爽然行冠礼,延刘涤翁为宾;爽然,即早壮也。二十七日,遭叔母期丧,寝于外,不入内,饮食行处,非哭时皆如平居,不致毁矣。十二月,著宋史评,为王安石、韩侂胄辩也。其辩安石略曰:“荆公昼夜诵读,著书作文,立法以经义取士,亦宋室一书生耳;然较之当时,则无其伦比,廉孝高尚,浩然有古人正己以正天下之想。及既出也,慨然欲尧、舜、三代其君。所行法,如农田、保甲、保马、雇役、方田、水利、更戍、置弓箭手于两河,皆属良法,后多踵行。即当时至元祐间,范纯仁、李清臣、彭汝砺等,亦讼其法,以为不可尽变。惟青苗、均输、市易、行之不善,易滋弊窦。然人亦会考当日之时势乎!太宗北征,中流矢,二岁疮发而卒,神宗言之,惓焉流涕;夏本宋臣,叛而称帝,此皆臣子所不可与共戴天者也。宋岁输辽、夏银一百二十五万五千两,其他庆吊、聘问、赂遗近幸又倍是,宋何以为国!买以金钱,求其容我为君,宋何以为名?又臣子所不可一日安者也。而宋欲举兵,则兵不足;欲足兵,饷又不足。荆公为此,其得已哉!辟之仇戕吾父兄,吾急与之讼,遂至数责家赀,而岂得已哉?宋人苟安日久,闻北风而战栗,于是墙堵而进,与荆公为难,大哄极诟,指之曰奸、曰邪。并无一人与之商搉曰某法可,某法不可,或更有大计焉;惟务使其一事不行,立见驱除而后已,而乃独责公以执拗,可乎!且公之施为,亦彰彰有效矣;用薛向、张商英等办国用,用王韶、熊本等治兵,西灭吐蕃,南平洞蛮,夺夏人五十二砦,高丽来朝,宋几振矣;而韩琦、富弼等,必欲沮坏之。毋乃荆公当念君父之,而韩、富、司马光等,皆当恝置也乎!矧琦之劾荆公也,其言更可怪笑,曰:‘致敌疑者近有七:一招高丽朝贡;一取吐蕃之地建熙河;一植榆柳树于西山,制其蕃骑;一创团保甲;一筑河北城池;一置都作院,领弓矢新式,大作战车;一置河北三十七将,皆宜罢之以释其疑。’嗟乎!敌恶吾备,则去备;若敌恶吾有首,将去首乎!此韩节夫所以不保其元也。噫!腐儒之见,亦可畏哉!且此七事,皆荆公大计,而史半削之,幸琦误以为罪状遂传耳,则其他削者何限。范祖禹、黄庭坚修神宗实录,务诋荆公,陆佃曰:‘此谤书矣。’既而蔡卞重行刊定,元祐党起,又行尽改,然则宋史尚可信耶!其指斥荆公者,是耶?非耶?虽然,一人是非何足辨,所恨诬此一人,而遂普忘君父之也;而天下后世,遂群以苟安颓靡为君子,而建功立业、欲搘柱乾坤者为小人也;岂独荆公之不幸,宋之不幸也哉!”辩侂胄略曰:“南宋之金,与北宋之辽,又不可同年而语也。乃累世知岳飞之忠,累世皆秦桧之智,独韩平原毅然下诏伐金,可谓为祖宗雪耻地下者矣;仗义复,虽败犹荣者矣。乃宋人必欲诛之以畀金也,尚有人心哉!然兵临城下,宗社立墟,敌问戎首,无如何也。乃夷考当时,叶适、丘崈、辛弃疾等支吾于北,敌无胜计,而宋相之首,已不保矣,异哉!有题朝门者,曰:“晁错既诛终叛汉,于期一入竟亡燕!”可见当时人即惜之,非诛平原而宋存,留平原而宋亡也。及金主见平原首,率群臣哭祭礼葬曰:“此人忠于谋国,缪于谋身”,谥曰‘忠缪’,则金非恶平原,而深笑宋室也可知矣。宋史乃入之奸臣传,徒以贬道学曰‘伪学’,犯文人之深恶耳。宋儒之学,平心论之,支离章句,染痼释、老,而自居于直接孔、孟,不近于伪乎!其时儒者,如沈仲固、周密等皆曰‘今道学辈言行了不相顾’,其徒不已有伪乎,而遂深疾之也!至于指数其奸,除贬伪学外,实无左验,徒曰‘姬媵盛,左右献媚’而已。郭汾阳犹穷奢极欲,张曲江犹喜软美,而欲责平原以圣贤乎!且此等亦未必非珥笔文人媒孽之也;而七百年来,直视为奸宵,无一察焉,不其冤哉!”郭子固寓书问学。 子固名金城,北京人,少能诗文,闻塨言颜先生之道,辄弃去,为天文、地理、礼乐、书数、河渠诸学。仕刑部员外郎,精练刑名,十四司稿皆倚定,每奏谳,再四欷歔,全活甚伙;升御史,上疏谓官宄残民,请汰之。性孝友,谦默有容,非其义,强之财,弗受也,年四十一卒。 博野知县徐公国绶造庐拜见。

    丁丑(一六九七)六十三岁

    正月,偶观宋孙鼛、吴时二传,叹宋家每论人,先取不喜兵,能作文读书,不可疗之痼癖也。殃其一代君臣,毒流奕世,伤哉! 思人至衰老,容色气度,宜倍宽和,以乐人群;骨力志情,宜更刚毅,以保天命。吾未有一焉,岂不可惧。 二月,思宋人但见料理边疆,便指为多事;见理财,便指为聚敛;见心计材武,便憎恶斥为小人,此风不变,乾坤无宁日也! 阅韩诗外传,仁道有四:圣仁、智仁、德仁,而磏仁为下。叹曰:“予求仁而好其下,殆哉!” 观古书言十淫,有“淫中破礼”,“淫文破典”,曰:“其宋儒之谓乎!” 三月,广平陈宗文来访。 四月,王法干与先生言学,忽叹曰:“宋儒竟是惑世诬民!”先生笑曰:“

    子乃今始知乎!” 答塨书曰:“吾所望与于此道者,惟足下一人;故惧其放,畏其杂,相见责善过切,如日暮途远,担重力罢,将伯之呼,不觉其声高而气躁也。” 六月,思天之所祚报者,人不感称,己不表见,所谓阴德也。又思对越上帝,不为世味纠缠,不为喜怒劳扰,不为疾病困缚,乃为晚年进益。 七月,定兴刘棻旃甫刊先生订改王应麟三字书。 九月,思古人静中之功,如“洗心退藏于密”,乃洗去心之污染,退然自藏,极其严密,一无粗疏,即

    “不动而敬”也。何事宋人借禅宗空静,而文之以“主一”,又赘之以“无适”,以似是而非者乱吾学哉!十一月十七日,哭奠叔母墓,告服阕。

    戊寅(一六九八)六十四岁

    正月,登厕,皆梁之糠秕也,出谓人曰:“昔年岁俭,入刚主家,厕矢积糠。此处正堪自对,焉知贫之苦乎?” 三月八日忽长吁,自愧必有隐忧不自觉者。 思千古无暴戾之君子。 四月,思诸子不及门,吾即无学习,亦是无志,遂独习士相见礼,如对大宾。 鄢陵裴文芳子馨来问学。 五月,观朱子语类“秦桧爱与理学交,自谓敬以直内,终日受用”,则当日理学之为小人假者,固多矣! 六月,保定詹远定侯来问学。 观语类曰:“本朝全盛时,如庆历、元祐间,只是相共扶持,不敢做事,不敢动,被外人侮,亦只忍受,不敢与较,方得天下少宁;积而至于靖康,一旦所为如此,安得天下不乱?”不知此言,是怨庆历、元祐诸人乎?抑怨靖康诸人乎?宋家可笑可怜,积成祸乱之状如此,而乃归狱荆公,何也?思宋儒如得一路程本,观一处又观一处,自喜为通天下路程人,人亦以晓路称之;其实一步未行,一处未到,周行榛芜矣。遽返己,正堕此,处事非惰即略,待人非偏即隘,仍一不能走路之宋儒也,可愧可惧!塨谓走路者,兵、农、礼、乐也,路程本者,载兵、农、礼、乐之籍也,宋儒亦不甚喜观此籍;盖其所喜者,尚在安乐窝居,不在通晓路程也。如论语“敬事而信”等书,必曰“是心不是政”,可见。 思吾身原合天下为一体。“行夏时,乘殷辂,服周冕,舞韶乐,放郑声,远佞人”,合天下之视听言动,俱归于礼也。故曰:“天下归仁。” 七月,曰:“天下宁有异学,不可有假学;异学能乱正学,而不能灭正学,有似是而非之学,乃灭之矣。” 徐公解任来作别,先生往答之。 八月,觉胸中恬静,与天地相似。 十月,王法干曰:“自居功者,人必共怨之;自居长者,人必共短之;自居是者,人必共非之。”先生曰:

    “然。” 十二月,李植秀请专志于礼,先生曰:“善、刚主在浙学乐,俊射粗可,修己学律,希濂学书,赏白及俨数俱可用,近法干大奋于礼,汝又佐之,六艺备于吾党矣。予何憾。勉之!” 习祭礼,为身近衰惰,乃主献,升降跪拜以自振。 国之桓卒,先生闻之大哭!易素冠服,为位哭奠,受吊,持心丧三月。之桓字公玉,深州生员,性乐善,悫诚敢为。邑人王之俊庐墓苦孝,桓遍走当道及诸王举扬。田逢年行佣得直,以佐斧资,桓辞之;逢年恚曰:

    “善不分人乎!”凡五载,卒上达建石坊于之俊墓。长颜先生八岁,束修长跽求教,先生辞。桓曰:“昔董萝石执贽王阳明不论年,桓乃逊萝石耶!”卒成礼。先生南游,桓步从,时年几七十矣。尝拟草民疏,言天下疾苦,人笑其愚,不恤也。老以无子置侧,凡求嗣,必偕齐戒沐浴,联生三子。 为重光娶妇,行醮命、亲迎、馈食、飨妇礼。

    己卯(一六九九)六十五岁

    二月,规王法干不系念民物。法干引易“何思何虑”,先生曰:“子自返已至圣人乎!元则自愧衰昏,不能‘昼有为、宵有得矣。’”观朱子语录,见其于岳忠武也,虽从天下之公好称之,有隐忌焉,曰“岳飞诛”,曰“岳飞亦横”,曰“岳飞只是乱杀”;于秦桧也,虽从天下之公恶而贬之,有隐予焉,曰“秦老”,曰“士夫之小人”,何也! 为植秀、錂言用人:自乡约保长,与州县吏胥同禄,更代任用,三年,乡里公课其功德,而上之邑宰,邑升府,府升监司,监司登之朝,以至公卿。 思每昼夜自检,务澄澈方寸,无厌世心,无忘世心,无怨尤心,无欺假心,方与天地相似。不然,昏昏如无事人,老而衰矣。 吟诗云:“本来一点无亏缺,遭际穷厄奈我何!自从知得吾儒事,不大行也亦婆娑。” 三月,思言行不相顾,即欺世也;使路人指为圣人,而一德未立,一行未成,即盗名也;见祸于天,受侮于人,不亦宜乎! 四月,之桓心丧已阕,以未得往哭,犹不忍歌笑为乐。 十八日,王法干卒,先生恸哭!为之持缌服,朔望祭礼俱废。 五月,送法干葬,为谋家事,托其门人王怀万,教遗孤溥。 一僧从先生言,归伦,姓姚,名之曰宏绪,字曰昌裔。 思畏友云亡,须时时畏天,不则堕。 六月,思三事、六艺若尽亡,三才亦不立矣;所亡者,士不以为学术耳。语修己,勿观性理语录。 抵某家,寅起,宾主皆未寤。思吾方自愧衰惰,而人犹称励精,世运乃至此哉! 省过,近多自老,大过也。 七月,已前不时哭恸!至十九日之北泗哭、奠、释麻。既而考礼,乃悔误废吉礼。盖朋友麻,乃吊服加麻,非缌麻服也,谢过于家祠、五祀。 闰七月,塨自浙来,见先生,命吹遂、笙,听之。塨谓先生曰:“先生倡明圣学,功在万世。但窃思向者,束身以敛心功多,养心以范身功少,恐高年于内地更宜力也。”乃以无念有念、无事有事、总持一敬之功质。先生曰:“然,吾无以进子,子乃于外出得之,可愧也。敢不共力!”乃书“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二语于日记首,日服膺之。 观毛大可乐书、王草堂书解正误。大可先生名奇龄,浙之萧山人,多学善文,少为家构,避之四方。康熙戊午,举博学鸿儒,授翰林院检讨,已告归,益邃经学,礼、乐、易、诗、书、春秋,各有论著,一洗旧儒痼说。草堂名复礼,淑行好学,初年调和朱、陆,晚见益邃,著四书集注补书正误,驳朱注讹谬,内入颜先生说。 曹敦化以新乡尚重威如及朱主一咏先生辞来。威如辞曰:“卓识绝胆,踢篱折藩。存性学,恨不亲孔、孟传;讲治法,真如见三王面。不得已,跳过汉、唐,举首尧天。眼睁睛,总不教尘沙眩!”主一辞曰:“唤回迷涂,亿兆添多,三存如愿,万邦协和。喜先生寿考作人,闻风起,焉肯蹉跎!”威如、主一寄辞,俱四拜。 塨质所著大学辨业于先生。大略言:格物、致知者,博学于文也,学问思辨也;诚正、修齐、治平者,约之以礼也,笃行也。物即三物之物,格,至也,即“学而时习之”。诚意,慎独也,内省也;正心,心在也,“洗心退藏于密也”,“不动而敬”也。总之,不分已发、未发,皆持一敬,孔子所谓“修己以敬”也。谓心无静时,只一慎独尽之而已;朱子分静存、动察者非也;分静于动,而以主静为功者,亦非也。何者?心之静而为其所不睹不闻者,只属须臾,不可主之也;主之,必入二氏矣。先生喜曰:“吾道赖子明矣。”后为之作序。 八月、语曹敦化曰:“论语,孔子之经济谱也。汉高只得‘惠则足以使人’一句,即兴;项王只犯‘有司出纳’一条,即亡。” 自以衰病,敬身功疏,省过自振。 九月,安州冯绘升来,以法干亡,与绘升约一年两会,责善辨学。 以衰病不能理他功,惟常习恭;觉萎怠,习恭庄;觉放肆,习恭谨;觉暴戾,习温恭;觉矜张,习谦恭;觉多言,习恭默;觉矫揉,习恭安。 先生以屯子堡水患益甚,屡请不往。至是郝公函书至候安,附一契云:“颜习斋先生生为漳南书院师,没为书院先师。文灿所赠庄一所,田五十亩,生为习斋产,没为习斋遗产。” 十一月,省过,恐振厉时是“助”,平稳时是“忘”。 十一月,博野知县杜公开铨造庐拜见。 阅陆桴亭思辨录。

    庚辰(一七○○)六十六岁

    二月,把总赵光玉来拜。去,谓俨曰:“汝今日见吾会武夫辞气乎?”对曰:“异平日矣。”先生曰:“因事致礼,因人致对,窃有慕焉;友人不知吾者多矣。” 三月,朱主一来,考习六艺,复具贽,令其少子本良从学。 一日习恭,忽闭目,自警曰:“此昏惰之乘也,不恭孰甚!”已而喟然叹曰:“天置我于散地,二十有八年,曾不切劘我矣。”植秀问曰:“何也?”曰:“困抑不若在蠡之甚,左右共事,不若在蠡之才,忽忽老矣,是以叹也!

    ” 五月,思法干不已,因曰:“行敬一步,即若法干之监我一步也;心敬一念,即若法干之范我一念也,何必戚戚为无益之悲乎?” 作先君子传曰:“年几七十,受兄掌面,不怒益恭;此一节也,几尧、舜矣。” 六月二日,觉天清地宁,风和气爽,身舒心泰,诚如象山所云

    “欲与天地不相似不得”者。倘如是以死,子张所称“君子曰终”,其庶乎! 思昔年工程,静敬中检昏惰,近日昏惰中检静敬。 七月,徐仲容来问学。 思释氏、宋儒,静中之明,不足恃也,动则不明矣。故尧、舜之正德、利用、厚生谓之三事;不见之事,非德、非用、非生也。周公之六德、六行、六艺谓之三物;不征诸物,非德、非行、非艺也。 许恭玉忧学人弱如妇人女子。先生曰:“非去帖括制艺与读、著、主静之道,祸终此乾坤矣!” 八月,高阳李霖沛公寓书问学,称“弟子”。 谓李命侯曰:“法干卒,良友中再无以圣人相责者。”遂泣下不已。 十月,思家人有不化者,须谆谆谕之,以法齐之,乃书“言教、法束,人治之要

    ”,于日记额。 悔过,自讼骄、浮二事。 十一月,思文王“缉熙敬止”,若宋人释之,必写一派禅宗。大学“为人君”五句,乃真熙、真敬。 十八日,夜就榻矣,闻子弟樵还,复出围坐,成一联云:“父子祖孙,幸一筵共乐;渔樵耕牧,喜四景长春。” 十二月,谓重光曰:

    “三达德之定天下也,有互用之时,有独胜之时;光武战昆阳,此德勇独胜之时也。”评塨日谱,戒以用实功,惜精力,勿为文字耗损。 口占云:“宇宙无知己,惟有地天通,须臾隔亦愧,自矢日兢兢!” 思人使之才易,使人之才难。

    辛巳(一七○一)六十七岁

    正月十五日,祭户神,祝成。教重光安五祀龛,奉上额,正行,家众当者令辟,坐者令起。净扫神位,拂拭神主,置祝罏前,恭揖禀明日寅时恭祭,垂帘而退。此仪几四十年,皆先生自行,今始命孙。塨弟培从学。 二月,培请先生之李家庄。塨门人管廷耀、李廷献、管绍昌皆来习礼。 三月,修己侍,告之曰:“浮躁人无德,亦鲜福寿。吾年少自断不过三十,今幸苟延也。子戒之!阎公度半日默对,尝阖座称羡。” 四月,李甥问孟子尽其心节,先生曰:“尽其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者,知其仁、义、礼、智之性也;知其仁、义、礼、智之性,则知元、亨、利、贞之天矣。” 五月,曹干斋刊存学编。六月,思“小心翼翼”

    ,翼翼者,如翼之飞,进进不已也。 八月,塨将入京,先生曰:“道寄于纸千卷,不如寄于人一二分。北游,须以鼓舞学人为第一义。” 自伤三老:有不下之族墓,一也;田有菅旷,二也;歌兴不长多忘句,三也。 九月,语杜生曰:“道莫切于礼,作圣之事也。今人视礼之精钜者曰不能,粗细者曰不必,是使圣人无从学也。有志者,先其粗,慎其细,学得一端,亦可。即如出告、反面,苟行之,家道不亦秩,孝弟不亦兴乎!” 教塨曰:“今即著述尽是,不过宋儒为误解之书生,我为不误解之书生耳,何与于儒者本业哉?愿省养精神,苟得行此道之分寸,吾即死无憾矣。” 十二月,有惑者,盛气解之,思此即己惑也。 曹干斋寄所刻存学编至,或言盍走书谢之。先生不可,曰:“吾二人不识面,渠以明道也,非以为我也,何谢?”后有问学书至,乃答之。

    壬午(一七○二)六十八岁

    正月朔日,始祖、祢同祀。初先生遵程伊川说,春祭祖,秋祭祢。塨按:古礼皆祖、祢同日祭,程说非也,质之先生;先生考而然之,至是改从古礼。 闻人称边之藩孝、恤二行,曰:“吾门有人矣!” 雪夜,重光取薪烘火,他人者近,欲把之,思不可,而远取己薪。先生闻而奖之曰:“充此意,可为圣矣。昏夜不欺,一也;义利分明,二也;举念能断,三也。” 二月四日,哭从姑丧,思礼七十衰麻在身而已,而况功、缌乃定葬日朔望礼,哭勿伤,其余但追慕,不哭。 服膺“小心、昭事”。思任人情之颠倒,事变之反覆,君子之心总不其失对越上帝之常,其几矣! 三月八日,忽思少年最卑污事,因思张仲诚言“鸢飞戾天,一敛翅即落地”,岂不信乎!自今不可任此身颓衰,须日日有工程,但择老力可能者为之耳。 刘懿叔称其长郎、近勤子职,先生因奖之。语懿叔曰:“数子十过,不如奖子一长。数过不改也,徒伤情;奖长益劝也,且全恩。” 五月四日,哭奠从姑,告除缌! 自勘:期人过高,望人过厚,百苦百咎所从来也。 或馈肉,家人德之,先生曰:“此施百而报一也。”家人言,报一亦佳。先生因自愧一言三失:伐善,校物,器小。 思老来懈惰之态,不施于身,昏慢之慝,不作于心,无所郁累,无所贪系,斯学力之验也已。 六月,自勘曰:“李晦夫气象朴穆,全不入世局;王法干专一畏避,故皆不受侮。予既甘心沮、溺,而又不能认确‘穷则独善

    ’一句;且至诚不足动人,恭也皆取耻辱,爱也皆招玩侮,是谁之过与?”思宋儒之学,南误张仲诚,西误李中孚,北误王法干,皆天生秀杰,可为斯人立命者;误常人之患小,误秀贤之祸大。又思吕新吾、陆道威材识又高矣,亦沾泥带水,更可惜也! 族孙保邦,初不识字,先生爱其勇力,教之武,为讲鉴史,遂渐通文;闰六月,乃入班行学仪。习恭,觉足容微开,敛之。 十四日,小便秘,几殆,书命塨勉力益光圣道,已少静,谈笑如常,夜乃通。越数月,錂侍,请曰:“刚主曾请于师,以习斋作千秋公所,门人恭祀师主,集则讲习其中,先生可手书一纸。”先生许之。 七月,先生闻某不分父劳,叹曰:“古者弟子为学,即教之事父事兄,服劳奉养;今学读书作文,必袖手静坐,安其身,而奴隶其父兄。此时文取士之害,读作为学之弊也。” 八月,思大人自恃其聪明,则不能用人;小人自恃其聪明,则不能为人用。 闻师贾金玉卒,奔哭。持心丧五月,罢,无时哭,犹朝夕哭,葬时率门人往哭送! 九月,河南周璕,介塨执贽从学,先生率行释菜礼于先圣,传之经济,嘱以勿为书生所误。 培始编日记求教,诲之曰:“务有恒。”

    癸未(一七○三)六十九岁

    正月,或求教授书文,先生曰:“衰疲自知天废,姑舌耕以济绝粮,亦可也。”于是曹可成、田得丰、郝品、郝梦祥、郝梦麒来从游。 清苑冯辰拱北书来问学,答之。 六月,大兴王源,介塨执贽从学,先生辞不受;固请,乃受之。曰:“文升、刚主,道吾友英雄之气,与夫文章识力,想望久矣!近又闻因刚主言,为省身录,从事身心,尤使仆喜而不寐,过谦不敢当。然相期于周、孔之道者,宁有既乎!愿断自今,一洗诗文之习,实力圣学,斯道斯民之幸也。”因问曰:“闻子知兵,其要云何?”对曰:“源何足知兵要,但以为不过奇、正而已。”又曰:“假以乌合数千,使子治之,何法为先?”对曰:“莫先束伍。”先生跃然曰:“子真其人矣!”次日,率源祭告孔子,行释菜礼,祝圣阴佑,使之成德兴行,有功乾坤。评省身录,勉以迁善改过。源问刀法,告之。源纪二诗曰:“离迷禾黍问南村,惭愧担簦五柳门。十载低颜随燕雀,半生孤眼横乾坤!先生有道青云上,今日从游皂帽尊。虞、夏高歌人未老,无边风雨正黄昏。藜羹、麦饭话情亲,今古兴亡赖有人。破屋寒飞宵练影,荒篱远隔夕阳尘。直将文武传洙、泗,未许安危系洛、闽。山势东蟠沧海尽,应知燕、赵自生申!” 七月,塨使弟培、门人陈兆兴为共学会,以日记质之先生。塨质所撰小学勺舞仪节,画舞位,执干、戚、羽、籥以舞。先生观谱,监之。 八月,评培日记,曰:“既脱俗局,而高视远望;再敛空虚,而自卑自迩,则可与适道矣。” 俨侍,言有心疾。曰:“习行于身者多,劳枯于心者少,自壮。” 一日,曹可成观天象,言寅时东方见黑云,似雨兆,然不大;次晨果微雨。先生曰:“若可成者,可与传瞻天之学矣。” 九月,祭孔子。祝曰:“李培从元及其兄塨学日记,逐时自省,改过迁善;因之元门下侄修己、尔俨及门人李植秀、钟錂,各集册互相纠绳。元亦用自振拂,庶末路无踬,惟神相之!” 订塨所谱小学。 十月,夜坐久,无惰容,为修己述故友刘肇南以六十乡宦,失一出告,受跪责于其母事。 十一月,语可成曰:“孔子称仲弓可使南面,称子贱霸王之佐,论由、求等从政,及子贡、孟子之称孔子,得邦家,得百里而君,圣贤之学之德可想矣。宋人相推有是乎!” 先生见学堂礼器位,乃知诸子自习礼也,錂盖倡之,私喜。培来与錂习勺文舞式。 教培痛除假冒将就。 十二月齐,凭案者再,因思古人之老也,行有杖,冯有几,是古人固不讳老。齐之日,不拘行、立、坐、卧,以一心思神而不忘为主,不必尽庄坐也。

    甲申(一七○四)七十岁 九月二日酉时先生卒

    正月朔日,祀祖、祢。祝文末曰:“尚其冥佑,末路干干,寡增罪戾,庶保降衷以归元!” 率门人习礼,先生作通赞,新岁习勤也,必终肄三。 汉军崔璠奂若来问学。先生谓之曰:“学之亡也,亡其粗也,愿由粗以会其精。政之亡也,亡其迹也,愿崇迹以行其义。”十五日,行学仪,有后至者。乃命凡遇行礼日,专任一人,或轮班传呼齐集,务于先生未出前严办,听候勿误。自勘一生勉于明虞、周之政,学孔、孟之学,尊祖敬宗,老老恤孤,隆师重友,辟邪卫正,改过修慝,日新时惕,懔乎帝监,勿负苍生。乃年及七十,而反身自证,无一端可对尧、舜、周、孔而无惭者;且有败坏不可收拾,如化族一事,良可伤也! 戒子侄,后日敛用布,勿以丝帛。 二月朔日习礼,先生主献,问诸子有失仪否?俨曰:“无失,且始终恭敬。” 谓门人曰:“孟子‘必有事焉’句,是圣学真传,心有事则心存,身有事则身修,至于家之齐,国之治,皆有事也。无事则道统、治统俱坏。故乾坤之祸,莫甚于释氏之空无,宋人之主静。” 与门人言博、蠡修河法,曰:“北人只思除水患,不思兴水利,不知兴利即除害也。” 二十日看书,俨曰:“伯父言诵读为病,而又犯之,况年迈宜养。”先生笑置之,曰:“子弟不当如是乎!” 族祭,籑,三盏及限,若有醉意;乃坐久止一盏,较指输一盏,即止。 曰:“吾事水学,不外‘分、浚、疏’三字;圣王治天下,亦只此三字。

    ” 三月,将以银易新冠。思此门人周璕所寄遗者,当为天下公用之,不可以私华其身;乃易纸,抄唤迷涂。 思生存一日,当为生民办事一日,因自钞存人编。 游西圃,可成从。因言王五公之教于陑阳也,谓主人曰:“吾登山,即偕弟子登山,玩水即偕玩水;吾吟酌,吾看花,吾步骑射,无不弟子偕,诸公勿问也,只取弟子学问科名胜人耳。”学且勿论,其门人甲遂中进士,即帖括也,岂仅在诵读哉! 书“立心高明,俯视一切”,于记首。 四月,谓门人曰:“齐宣王欲授孟子室,养弟子,使大夫、国人矜式,是以宋儒待孟子也。孟子志作名世,乌肯居哉!倘以留宋儒,必悦。”使翻朱注,程子果曰:“齐王处孟子,未为不可。”慨然叹曰:“程、朱之学,焉得冒孔、孟之学哉!” 十二日,素服行忌祭礼,其祝末曰:“呜呼显考飨哉!知儿之将献,尚得几时哉!悲咽哀怆,何有极哉?”塨来,叩禀应郾城知县温公益修聘,因议南迁。先生曰:“吾夙志也,然屡谋不遂,而竟昏耄,天殆使我葬斯土也已矣!” 五月,坐场中,觉脊骨俯屈,振起习恭。 二十五日,塨以往郾城,拜辞求教,先生曰:“持身庄竦,力断文墨,爱惜精神,留心人才,佐政仁廉,足民食用,特筒武壮,不问小过,出入必慎,交游勿滥。”塨拜受。行后,先生凄然。 许恭玉来,言一统志、广舆记等书,皆书生文字,于建国规模,山河险要,未详也。先生曰:“岂惟是哉!自帖括文墨遗祸斯世,即间有考纂经济者,总不出纸墨见解矣。” 六月沐后,见指肉红润,甲色稳秀,叹曰:

    “天何不使我栉风沐雨,胼手胝足也!”以祭中溜,齐。戌,卧以致思,觉不专一则坐,坐觉不专一则立,期不以暑困胜吾心之齐。 思“修其天爵以要人爵”,虽文、武盛时,不能保无其人也。惟修之久,则习与性成,功名之事,皆性命之事矣。即或虚假,而有此一修,其存天理、成人材者亦不浅;故战国才俊,犹盛后世。此周公立法之善也。今时文取士,求一修天爵以要者,亦安可得哉! 七月,谓门人曰:“心性天所与,存养所以事天;道义师所授,习行所以事师。”曹可成死,先生哭之恸!为素服十二日。 八月二日夜,梦中大哭父!阖巷皆闻。十一日,行中矩,习恭。十二日,行中矩,已而习恭,坐如泥塐。夜半,左肋下病发,儿时积也。 十三日,习恭者二。 十五日,行中秋礼,献先祠瓜果、酒肉,夜与修己、尔俨、尔檥、重光饮月下,不歌,不能忘可成也。 二十五日,寝疾,李植秀、钟錂俱来侍。二十七日,张振旅、张智吾来视,起,冠。智吾曰:“病,何必冠?”先生曰:“卧则脱,起则冠,固也。”三十日,王巽发、王浚、王泽、王怀万、王溥、王绳其来候,命人扶揖。 九月朔日,张文升来视疾。二日辰,令燂汤沐浴。培及贾子一来视疾,先生谓门人曰:“天下事尚可为,汝等当积学待用。”申,命自学舍迁于正寝,酉卒,面貌如生。 安阳徐适闻讣,北面拜哭,正弟子礼。 塨闻讣,自郾城奔回,哭奠!与及门培、边之藩、颜修己、李植秀、颜尔俨、钟錂、贾易、田得丰、郝品、郝梦麒执丧,衰服加绖,绅士许璠、彭大训等百余人,共奠。嘱塨为祝,曰:“呜呼!秦火焰而大道隐,讲坛盛而学术歧,悠忽者千余年,昧痼者数百载;乃今始得一先生,而先生又忽逝也,悲哉!天之于人,其有意耶,其无意耶!先生崛起侧陋,直以圣道为己任,以为圣人必可学而至,希贤则已卑。方总,即能干师门内难。及长,躬灌园,事恩祖,甘毳随欲敬进,虽劳不怨。日五漏起,坐必直首端身,两足分踏地,不逾五寸,立不跛,股不摇移,行折必中矩,周旋必中规,盛暑,终身未尝去衣冠。尊长,恤族里。与王法干十日一会,纠日记,记详十二时言行,时下圈黑白,别欺慊。好言论,行尝忤俗,然生平无一言非道,无一事不以尧、舜、周、孔相较勘。朔望谒家祠,二时祭以及冠昏,力行古礼。居丧倚庐垩室,衰麻无时哭,三年不懈,虽功、缌皆如礼,无少假。待妻如君,抚子如师,屋漏独居,身未尝倾欹,是为先生之躬行。非其有,一介不取,一钱赠必报。邑令约车骑造斋下拜,惟遣弟子答。士民公举德学苦孝,学使者李公、巡抚于公,将交章上荐,先生力阻若伤之,乃止,是为先生之守。慨然谓周、孔之道,在六德、六行、六艺,后儒以静坐致良知,参杂异端,篡吾心之德,且乡党自好,遂负高谊,罕见一一考行古道,丝发不苟者;至攻诗文,纂章句,群趋无用,而先王兵、农、礼、乐之艺,嗒然丧失,以致天地不得位,万物不得育。乃定课外整九容,内顾明命,一致加功,自终日迄夕,干干惕若。家礼学规,酌古准今,务曲当。帅弟子分日习礼、习射、习乐、习数、习书,考究兵、农、水、火诸学。学堂中洒扫洁甚,琴竽、决拾、筹管森列,众生揖让进退其间,已而歌讴舞蹈。唐、宋后儒室久不见此三代威仪矣。于是著存性、存学、存治、存人以立教,是为先生之学术。而谓先生之生徒然耶,天无意耶!故尝谓先生之力行为今世第一人,而倡明圣学,则秦后第一人。海内文士无论,即称笃儒致行者,与先生疏密,固大有间。而至于秦火之余,如董仲舒、郑康成、文中子、韩昌黎、程明道、张横渠、朱晦庵、王阳明,其于学术,皆襭此蹛彼,甚至拾沈捉风,侵淫虚浮,以乱圣道。呜呼!千余年于兹矣。先生生亦晚近,居蓬荜,孰传之,孰启之?一旦爬日抉月,尧、舜、周、孔之道,拾之坠地,而举之中天,奚其然耶!岂天道运会,一盛一衰,尧、舜盛以至于周、秦衰,而逦迤至明,自此以后,干旋坤转,圣道重明,斯民蒙福,故特生其人耶!乃少困以患难,中厄贫贱,内苦于家庭,外之闻者,或疑或信,或谤且滋,而且奄忽以去。抑天地之气,如烛灺火烬,已成灰滞,后转萤点,红艳然自照,而竟熸耶!呜呼!吾无以知天矣。呜呼恸哉!凡我同人,皆有后死者之责,其何以不负先生?其何以终邀福于天?先生之神,万世不磨,矧兹旦夕,而不予临。呜呼哀哉!尚飨!”李植秀挽联云:“持身矻矻,备历错节盘根,大德行,二千年后无双士!树议岩岩,直排迷途歧路,真学术,十八代来第一人!”钟錂联云:“手著四存,继绝学于三古;躬习六艺,开太平以千秋!”颜尔俨联云:“关外寻亲,辽水东西钦大节;洛中辩道,嵩山南北识真儒!”张文升上私谥曰:“文孝先生。” 十二月六日,葬于北杨村西祖兆。塨与及门诸子送葬,哭恸失声!葬返,从孝子尔檥、孝孙重光行虞祭,相向哭尽哀!持心丧三年。 先生卒前遗嘱子孙,以习斋为门人公聚学习之所,塨等共议悬匾门额曰“习斋学舍”。敬书神牌曰“颜习斋先生神位”,供于习斋。晨兴设祭,告以后每年二八月上辛公集致祭,讲习先生学术。 乙酉四月,郾城知县温德裕刊先生存性、存人、存治三编于郾城。 六月,塨修先生年谱。 丙戌八月,王源哭奠先生于习斋学舍。 十月,订先生年谱。

    阅颜习斋先生年谱,见其自幼英毅,慨然有志于圣道,切己束修,壮而明周、孔不传之学,礼、乐、兵、农,实履其事,晚年上达,所见益精贯,其德弥上,心弥歉,倍加淬励,造世之志,无顷刻忘,行己教人,干惕如一日,呜呼!此真周、孔之道之学也。璋自甲申秋阅国语,感古人、父子、君臣之际,民社、世故、政事之端,莫不实有规画,自反无似,因发愤与郑君知芳共学。乙酉立日记,记得失过恶以自考。抵上谷,始闻先生,而先生已没不可见矣。呜呼!何璋之不幸哉!虽然,其言与行俱在,穆然思之,如见先生,璋苟能孜孜不懈,学先生之学,是即亲受教于先生也。况有刚主李先生身得其传,谆谆以此道提诲,就而正之,犹见先生也,又何憾焉!是在自勉而已。 康熙丁亥三月棘津后学张琡璋谨识。

    杨子云:“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也。”嗟乎!模范讵易得哉?今观颜先生年谱,诚哉模范矣!平居每叹大儒自命,而误以面壁为存养,章句为学问,如焚鼎造冰;至于言行相违,借名行私者,又不足道也。今得先生模范,窃有志焉。但自顾谫陋,不知果能私淑以善其身否也,行滋惧矣! 丁亥菊月后学郑知芳拜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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