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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乙酉(前156)汉景帝元年,尽庚午(前111)汉武帝元鼎六年。凡四十六年。

    乙酉(前156) 孝景皇帝元年

    冬十月,尊高皇帝为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令郡、国立太宗庙。

    丞相嘉等奏:“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宜为太祖之庙,孝文皇帝宜为太宗之庙,天子世世献,郡国宜各立太宗庙。”制曰:“可。”

    春正月,诏:“听民徙宽大地。”

    诏曰:“郡、国或硗狭,无所农桑;或饶广,水泉利。其议民欲徙宽大地者,听之。”

    夏,赦。 复收民田半租,三十而税一。 减笞法。

    初,文帝除肉刑,外有轻刑之名,内实杀人,笞五百者率多死。是岁,诏曰:“加笞重罪无异,幸而不死,不可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三百曰二百。”

    以张欧为廷尉。

    汉景帝

    乙酉(前156) 汉景帝前元元年

    冬十月,尊奉高皇帝为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令各郡、各诸侯国修建太宗庙。

    丞相申屠嘉等大臣上奏:“功绩没有比高皇帝更大的,圣德没有比孝文皇帝更盛的。应该把高皇帝的庙定为太祖庙,把孝文皇帝的庙定为太宗庙,让后世的天子世世代代供奉,各郡和各诸侯国应该在当地修建太宗庙。”景帝批示道:“可以。”

    春正月,景帝下诏:“听任百姓迁徙到宽阔的土地。”

    景帝下诏说:“各郡和各国,有的地方瘠薄狭小,不能从事农桑生产;有的地方富饶广阔,水利资源便利。如果百姓中有想迁徙到宽阔的土地去的,任由他们迁徙。”

    夏季,大赦天下。 朝廷减少向百姓征收田税的一半,税率为三十分之一。 景帝减轻笞法。

    起初,文帝废除肉刑,表面上看是要减轻刑罚,实际上却多杀了人,被笞打五百下的人大多被打死了。这一年,景帝下诏说:“增加笞打的次数和判处死刑没有什么两样,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被打成了残废,难以正常生活。应该颁定法律,原先应该笞打五百下的改为笞打三百下,原先应该笞打三百下的改为笞打二百下。”

    景帝任命张欧为廷尉。

    欧事帝于太子宫。虽治刑名家,为人长者,未尝言按人。专以诚长者处官,官属亦不敢大欺。

    丙戌(前155) 二年

    冬十二月,有星孛于西南。 令男子二十始傅。 春三月,立子德为河间王,阏为临江王,余为淮阳王,非为汝南王,彭祖为广川王,发为长沙王。 夏四月,太皇太后崩。六月,丞相嘉卒。

    时内史晁错数请间言事,辄听,宠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嘉自绌,疾错。内史门东出不便,更穿一门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庙堧垣也。嘉闻,为奏请诛错。客有语错,错恐,夜入宫自归。至朝,嘉请,上曰:“错所穿乃外堧垣,故冗官居其中;且我使为之,错无罪。”嘉罢朝,曰:“吾悔不先斩错,乃为所卖。”欧血而死。

    以陶青为丞相,晁错为御史大夫。 彗星出东北。秋,衡山雨雹。

    大者五寸,深者二尺。

    荧惑逆行守北辰,月出北辰间,岁星逆行天廷中。

    丁亥(前154) 三年

    冬十月,梁王武来朝。

    梁孝王以窦太后少子,故有宠。居天下膏腴之地,赏赐

    张欧曾经在太子宫中事奉过景帝。他虽然研究刑名法律,却为人宽厚,未曾说过要审查别人。专门任用忠厚长者为官,他的下属官吏也都不敢太欺骗他。

    丙戌(前155) 汉景帝前元二年

    冬十二月,在西南天空有彗星出现。 景帝下令男子从二十岁开始登记名籍,承担国家的兵役和徭役。 春三月,景帝封皇子刘德为河间王,刘阏为临江王,刘余为淮阳王,刘非为汝南王,刘彭祖为广川王,刘发为长沙王。 夏四月,太皇太后去世。 六月,丞相申屠嘉去世。

    当时,内史晁错数次请求私下里和景帝谈论国事,景帝每每听取他的意见,对他的宠幸超过了九卿,法令经过晁错的建议多有更定。丞相申屠嘉自行黜退,非常嫉恨晁错。内史府的门东出不方便,就又开了一个门南出。而这个南门开在太上皇庙外空地的围墙上。申屠嘉听说这件事以后,上奏景帝,请求诛杀晁错。有人告诉了晁错,晁错很惊恐,连夜进宫自首,请求景帝保护。到上朝时,申屠嘉奏请诛杀晁错,景帝说:“晁错打穿的只是宗庙外边的围墙,一些原来的散官也住在里边;而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晁错没有罪过。”申屠嘉退朝以后,说:“我后悔没有先斩杀了晁错,现在反而被晁错出卖了。”于是吐血而死。

    景帝任命陶青为丞相,晁错为御史大夫。 东北天空出现彗星。 秋季,衡山下了一场冰雹。

    冰雹大的直径有五寸,积深有二尺高。

    火星逆行接近了北极星,月亮竟出现在北极星的区域,木星在太微星座间逆行。

    丁亥(前154) 汉景帝前元三年

    冬十月,梁王刘武来朝见景帝。

    梁孝王刘武因为是窦太后的小儿子,所以很受窦太后的宠爱。居住在天底下最富饶肥沃的土地之上,他所得到的赏赐

    不可胜道。府库金钱,珠玉宝器,多于京师。筑东苑方三百余里,广睢阳城七十里。大治宫室,为复道三十余里。招延四方豪俊之士。每朝,入则侍上同辇,出则同车射猎;留或半岁。梁侍中、郎、谒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门,与汉宦官无异。

    上尝与宴饮,从容言曰:“千秋万岁后传于王。”王辞谢,虽知非至意,然心内喜。詹事窦婴引卮酒进上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传,汉之约也,何以得传梁王?”太后由此憎婴,婴因病免,太后除婴门籍。梁王以此益骄。

    春正月,赦。 长星出西方。 洛阳东宫灾。 吴王濞、胶西王卬、胶东王雄渠、菑川王贤、济南王辟光、楚王戊、赵王遂反。以周亚夫为太尉,将兵讨之。杀御史大夫晁错。二月,亚夫大破吴、楚军,濞亡走越,戊自杀。

    初,孝文时,吴太子入见,得侍皇太子饮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杀之。吴王称疾不朝。京师系治、验问吴使者,吴王恐,始有反谋。后使人为秋请,文帝复问之,对曰:“‘察见渊中鱼不祥’,唯上弃前过,与之更始。”于是,文帝乃赦吴使者归之,而赐吴王几杖,老,不朝。

    多得数不过来。府库里的金钱、珠玉宝器比京城里的还要多。梁孝王修建了东苑,方圆达三百多里,扩建了他的都城睢阳城,周长达到七十里。大规模兴建宫室,修建了架在空中的通道,达到了三十多里。梁孝王还招揽延纳天下的豪杰志士。每次朝见,梁孝王入宫就陪侍景帝同乘一辆辇车,外出就和景帝同乘一辆御车去打猎;留在长安住了将近半年。梁孝王的侍中、郎官、谒者在名册上登记,可以出入天子的殿门,与汉朝廷的宦官没有什么区别。

    景帝曾经和梁孝王一起宴饮,和缓地对梁孝王说:“等我百年以后,就把皇位传给你。”梁孝王口上辞谢,尽管知道这不是很认真的话,但内心还是很高兴。詹事窦婴捧着一杯酒向景帝进言说:“天下是高祖的天下,皇位由父亲传给儿子,这是汉朝的规定,怎么能传给梁王呢?”窦太后因此憎恨窦婴,窦婴于是称病辞职,窦太后将窦婴的名字从可以进出天子殿门的名册上除去。梁孝王从此更加骄横。

    春正月,大赦天下。 彗星在西方的天空上出现。 洛阳的东宫发生火灾。 吴王刘濞、胶西王刘卬、胶东王刘雄渠、淄川王刘贤、济南王刘辟光、楚王刘戊、赵王刘遂造反。景帝任命周亚夫为太尉,率领兵马讨伐叛乱的七国军队。景帝杀死御史大夫晁错。二月,周亚夫大破吴、楚叛军,刘濞逃到越国,刘戊自杀。

    当初,孝文帝在位时,吴国的太子入京朝见,得以陪侍皇太子饮酒、下棋。吴太子下棋时与皇太子争棋路,不恭敬,皇太子拿起棋盘将吴太子砸死了。吴王假称身体有病,不来朝见皇帝。京城的官员拘押、审问了吴王派来的使者,吴王很惊恐,这才产生了谋反的念头。吴王后来派人代替他去长安行秋季的朝见之礼,文帝又盘问吴王为什么不来朝见,使者说:“俗话说‘察见深渊里的鱼,不吉利’,请求皇上不再追究吴王从前的过失,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文帝释放了吴国的使者,让他们回去;而且还赏赐给吴王几案、手杖,表示照顾他年岁大,不必来京朝见。

    吴谋益解。然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与平贾;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他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公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余年。

    晁错数言吴过可削,文帝不忍。及帝即位,错曰:“高帝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吴王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弗忍,德至厚;王当改过自新,反益骄溢,诱天下亡人谋作乱。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错又言:“楚、赵有罪,皆削一郡;胶西有奸,削其六县。”

    方议削吴,吴王恐,因发谋举事。闻胶西王勇好兵,使人说之,又身至胶西面约。遂发使约齐、菑川、胶东、济南皆许诺。

    初,楚元王好书,与鲁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诗》于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为中大夫。穆生不耆酒,元王每为设醴。及孙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遂称疾卧。申公、白生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与?今王

    吴王的谋反之心也就渐渐消除了。但是,因为吴国境内铜和盐都很丰富,百姓可以不交纳赋税;到百姓应该为官府服役时,都由吴王发放代役金,另外雇人服役;每逢过年过节,都要慰问有贤才的人士,赏赐百姓;其他郡国的官吏要到吴国来捕捉逃亡的人犯,吴国都加以禁止,拒不交出人犯。这样,前前后后持续了四十多年。

    晁错多次上书言说吴王的罪过,认为应该削减他的封地,文帝不忍心惩罚吴王。等到景帝即位,晁错进言道:“当初高帝分给三个不是嫡亲的诸侯王的封地,就占了全国的一半。如今吴王不来朝见,按照古代的法律应该处死,文帝不忍心这样对待他,对他的恩德太深厚了;吴王应该改过自新,反而更加骄横,招诱天下逃亡的人,图谋作乱。如今削减他的封地,他也要谋反;不削减他的封地,他还是会谋反。如果削减他的封地,他反得快,但为害小;不削减他的封地,他反得慢,但为害更大。”景帝下令让公卿、列侯、宗室一起讨论晁错的建议,没有人敢提出非意,唯有窦婴一个人与晁错发生争执。晁错又进言道:“楚、赵两国有罪,都应削减一个郡的封地;胶西王刘卬有不法行为,应削去六个县的封地。”

    正在议论要削去吴王的封地,吴王听说后很恐慌,于是打算兴兵作乱。听说胶西王刘卬勇武好战,便派人去劝说他,又亲自到胶西国和刘卬当面约定叛乱。于是派使者与齐王、淄川王、胶东王、济南王约定举事,这几个诸侯王都表示同意。

    当初,楚元王刘交喜好书籍,与鲁地的申公、穆生、白生都从师于浮丘伯,学习《诗经》。等到刘交当上楚王以后,任命他们三人为中大夫。穆生不喜欢喝酒,每次宴饮时,楚元王都替他准备甜酒。等到楚元王的孙子刘戊即位后,开始还常常准备甜酒,后来就渐渐地忘了。穆生退席后说:“可以离开了。不设置甜酒,表明楚王已经怠慢我了,不离开的话,楚国人会给我套上刑具游街示众。”于是穆生托辞生病,卧床不起。申公、白生极力劝他仍然为楚王效命,说:“难道你不记得先王的恩德了?现在楚王

    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穆生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戊稍淫暴,太傅韦孟作诗讽谏,不听,亦去。戊坐削地事,遂与吴通谋。申公、白生谏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雅舂于市。

    及削吴会稽、豫章郡书至,吴王遂起兵杀汉吏。胶西、胶东、菑川、济南、楚、赵亦皆反。楚相张尚、太傅赵夷吾,赵相建德、内史悍皆谏被杀。齐王后悔,背约城守;济北王城坏未完,其郎中令劫守,王不得发兵。胶西、胶东、菑川、济南共攻齐,围临菑,赵王遂发兵住其西界,北使匈奴与连兵。

    吴王悉其士卒二十余万,闽、东越亦发兵从。起广陵,西陟淮,并楚兵,遗诸侯书,罪状晁错,欲合兵诛之。破梁棘壁,乘胜锐甚。梁遣将军击之,皆败还走。

    初,文帝且崩,戒太子曰:“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至是,上乃拜亚夫为太尉,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遣郦寄击赵,栾布击齐,窦婴屯荥阳,监齐、赵兵。

    初,错更令三十章,诸侯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语多怨,公何为也?”错曰:“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

    一时疏忽,礼貌不周,你何至于这样呢?”穆生说:“君子见机行事,而不是整日等候。先王礼待我们,是因为他心中有道义;现在楚王忽视我们,是因为他忘记了道义。忘记道义的人,怎么能和他长久共处下去,我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一点小小的礼节吗?”于是穆生称病,离开了楚国。刘戊渐渐地荒淫残暴起来,太傅韦孟作诗,对他进行委婉的批评,刘戊不听,韦孟也离开了楚国。刘戊因为犯罪被削夺了封地,就和吴王通谋叛乱。申公、白生劝谏刘戊,刘戊罚他们做劳役,穿上赭色的囚衣,在街市舂米。

    等到朝廷削夺吴国会稽郡、豫章郡的文书传到,吴王就起兵叛乱,杀死了汉朝廷的官员。胶西王、胶东王、淄川王、济南王、楚王、赵王也一起叛乱。楚相张尚、太傅赵夷吾,赵相建德、内史王悍,都因劝谏被杀。齐王后悔参加叛乱,违背了盟约,依据城池抵御乱军;济北王的城池坏了还没有修好,郎中令劫持了他,使他不能发兵叛乱。胶西王、胶东王、淄川王、济南王联合攻打齐国,包围了临淄城,赵王刘遂将他的部队调到赵国的西部,又派使者与北方的匈奴联络起兵。

    吴王征发了所有的兵马二十多万,闽、东越也发兵响应。吴王在广陵起兵,向西渡过淮河,与楚国的兵马会合,向诸侯发布文书,声讨晁错的罪状,准备联合进兵诛杀晁错。叛军攻破了梁国的棘壁,乘胜进军,势不可当。梁王派将军抵抗,都被打败逃回。

    当初,文帝临死前,告诫太子说:“如果有紧急情况,周亚夫足以统兵作战。”至此,景帝任命周亚夫为太尉,率领三十六员大将前往攻打吴、楚叛军;派郦寄攻打赵国,派栾布攻打齐国,窦婴驻扎在荥阳,监视齐、赵两国兵马。

    当初,晁错修改的法令有三十章,诸侯纷纷表示反对。晁错的父亲听说这件事以后,从颍川赶来京城,对晁错说:“皇上刚刚即位,你负责处理政事,侵夺削弱诸侯,离间皇室的骨肉亲情,社会舆论都有怨言,你为什么这么做呢?”晁错说:“不这么做的话,天子无法尊贵,宗庙不得安宁。”晁错的父亲说:“刘氏是安宁了,但晁氏就危险了。”于是服毒而死,临死前说:“我不忍心见到大祸

    逮身。”后十余日,七国反,以诛错为名。

    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错素与吴相袁盎不善,未尝同堂语。至是,谓丞史曰:“袁盎多受吴王金钱,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宜知其计谋。”人有告盎,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愿至前口对状。婴入言,上乃召盎。盎入,上方与错调兵食。问之,盎对曰:“不足忧也。”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桀,白头举事,何以言其无能为也?”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亦且辅而为谊,不反矣。”上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错。盎曰:“吴、楚相遗书,言贼臣晁错擅適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欲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今独有斩错,发使赦之,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上默然良久,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乃拜盎为太常,密装治行;令丞相、廷尉劾奏错“不称主上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无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制曰:“可。”错殊不知。上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乃使盎使吴。

    降在我身上。”此后过了十几天,吴、楚等七国以诛杀晁错为名举兵叛乱。

    景帝与晁错讨论出兵平叛的事,晁错想让景帝亲自率兵征讨,而他自己留守长安。徐县、僮县附近、吴国还没能攻占的地方,可以送给吴国。晁错向来与吴相袁盎关系不好,从未在一个房间里说过话。至此,晁错对御史丞、侍御史说:“袁盎接受了吴王的很多金钱,专门替吴王掩饰,说他不会谋反,如今吴王果然叛乱了,我想奏请惩治袁盎,他应该知道吴王的计谋。”有人告诉了袁盎,袁盎惊恐,连夜拜见窦婴,对他说明了吴王谋反的原因,希望能到景帝面前亲口说明原因。窦婴入宫报告了景帝,景帝于是召见袁盎。袁盎入宫时,景帝正在与晁错调度军粮。景帝询问袁盎,袁盎说:“吴、楚叛乱不足担忧。”景帝说:“吴王依山铸钱,熬海水制盐,招诱天下豪杰,到他年老时才兴兵作乱,怎么能说他不会有所作为呢?”袁盎回答说:“吴国有采铜、制盐方面的便利是事实,不过哪有什么豪杰被他招诱了呢?假设吴国真的能招纳到英雄豪杰,也会辅助吴王行仁义之事,是不会反叛的。”景帝问:“有什么计策吗?”袁盎回答说:“请皇上让左右回避。”景帝让人退出,只留下晁错一个人。袁盎说:“我要说的,人臣不应该知道。”于是景帝让晁错退出。袁盎说:“吴、楚互相通信,说贼臣晁错擅自贬谪诸侯、削夺封地,因此他们才叛乱。意欲向西进发,共同诛杀晁错,恢复原有的封地才肯罢休。如今之计,只有杀了晁错,派人赦免吴、楚等国,恢复他们原有的封地,就可以兵不血刃,让他们一起撤兵。”景帝沉默了很久,说:“我能怎么办?我不能为了顾惜一个人而谢罪天下。”于是封袁盎为太常,让他秘密收拾行装准备出使吴王;又命令丞相、廷尉弹劾晁错“辜负皇上的恩宠和信任,想让皇上和诸侯、百姓疏远;又想把城邑送给吴国,全无臣下的礼节,大逆不道。晁错该当腰斩,他的父母、妻儿、兄弟,不管老少一律公开处死”。景帝批示说:“可以。”晁错还不知道。景帝派中尉召晁错,骗他说乘车巡行市中,晁错穿着朝服在东市被斩。景帝于是派袁盎出使吴国。

    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以言军事见上。上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帝喟然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盎至吴,吴欲劫使将,盎得间脱亡,归报。

    周亚夫言于上曰:“楚兵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食道,乃可制也。”上许之。亚夫乘六乘传,将会兵荥阳。发至霸上,赵涉遮说亚夫曰:“吴王素富,怀辑死士久矣。知将军且行,必置间人于殽、渑厄狭之间。且兵事上神密,将军何不从此右去,走蓝田,出武关,抵洛阳,间不过差一二日,直入武库,击鸣鼓,诸侯闻之,以为将军从天而下也。”亚夫如其计,至洛阳,喜曰:“吾乘传至此,不自意全。今吾据荥阳,荥阳以东无足忧者。”使吏搜殽、渑间,果得吴伏兵。乃请涉为护军,而东北走昌邑。

    吴攻梁急,梁数使使求救,亚夫不许。又诉于上,上使告亚夫救梁,亚夫不奉诏,而使轻骑出淮泗口,绝吴、楚兵后,塞其饷道。梁使韩安国、张羽为将军,羽力战,安国持重,乃得颇败吴兵。吴兵欲西,梁城守,不敢西,即走汉军。

    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向景帝汇报战事进展情况。景帝问:“你从军中来,听到晁错被杀,吴、楚退军了没有?”邓公说:“吴王为了叛乱准备了几十年,假托要杀晁错,但他的用意并不在杀晁错。晁错担心诸侯国的势力太强大,朝廷不能控制,所以才请求削减封地,来遵从京师,这可是利于万世之业的好事。但计划刚刚实行,他就突然被杀,对内是堵住了忠臣的口,对外是替诸侯们报了仇,我私下里认为陛下不该这么做。”景帝感叹道:“您说得对啊,我也很悔恨杀了晁错!”

    袁盎到了吴国,吴王想劫下袁盎,让他担任吴军的将领,袁盎找机会逃回向景帝奏报了情况。

    周亚夫对景帝说:“楚军剽悍轻捷,很难与他们正面交锋,我建议把梁国放弃给他们,断绝叛军的粮道,这样就可以制服他们了。”景帝同意了他的建议。周亚夫乘坐六辆驿车,准备前往荥阳会合大军。走到霸上时,赵涉拦住周亚夫,劝说道:“吴王一向很富裕,早就集聚了一批死心塌地的杀手。知道将军您要去前线,肯定会在崤山、渑池之间的险要地段安排传递消息的人。况且军事行动贵在神秘,将军何不从此地向右走,过蓝田,出武关,抵达洛阳,这样绕着走,不过只差一两天,却能直抵武库,敲响战鼓,诸侯叛军听到后,还以为将军是从天而降呢。”周亚夫听从了他的计策,到达了洛阳,高兴地说:“我乘坐驿车就到了这里,没想到这么安全。现在我占据荥阳,荥阳以东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周亚夫派官吏搜索崤山、渑池之间,果然抓到了吴王的伏兵。于是,周亚夫向景帝请求让赵涉担任护军,率兵向东北抵达昌邑。

    吴军猛攻梁国,梁王多次派使臣向周亚夫求救,周亚夫不答应。梁王又向景帝告状,景帝派使臣令周亚夫救援梁国,周亚夫拒不奉诏,而是派轻骑出淮泗口,切断吴、楚兵马的后路,堵塞他们的运粮通道。梁王派韩安国、张羽为统兵将军,张羽作战英勇,韩安国老成持重,所以颇能够打败吴军。吴军准备向西进攻,但由于梁军据城死守,不敢向西,于是向汉朝军队发起进攻。

    亚夫坚壁不战,军中夜惊,内相攻击,扰乱至帐下,亚夫坚卧不起,顷之,复定。吴奔壁东南陬,亚夫使备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吴、楚士卒多饥死叛散,乃引而去。二月,亚夫出精兵追击,大破之。吴王濞弃军,夜亡走;楚王戊自杀。

    吴王之初发也,其臣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无他奇道,难以立功。臣愿得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王太子谏曰:“王以反为名,此兵难以属人,人亦且反王,奈何?”王即不许禄伯。

    桓将军曰:“吴多步兵,步兵利险;汉多车骑,车骑利平地,愿大王所过城不下,直去,疾西,据洛阳武库,食敖仓粟,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虽无入关,天下固已定矣。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汉军车骑至,驰入梁、楚之郊,事败矣。”王亦不用。

    是月晦,日食。 越人诛濞,齐王将闾及卬、遂皆自杀,雄渠、贤、辟光皆伏诛;徙济北王志为菑川王。

    吴王度淮,走丹徒,保东越,越人杀之。三王之围临菑也,齐王使路中大夫告于天子。天子复令还报,告齐王坚守,“汉兵今破吴、楚矣”。路中大夫至,三国兵围临菑数重。三国将与盟曰:“若反,言:‘汉已破矣,齐趣下三国。

    周亚夫坚壁不战,夜间,军营中发生骚乱,内部互相攻击,扰乱到周亚夫的大帐附近,周亚夫仍然睡着不起床,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宁静。吴军向汉军营寨的东南角发动进攻,周亚夫却命令加强西北角的守备。不久,吴军的精兵果然扑向西北,但没能得逞。吴、楚士兵多被饿死,有的背叛逃跑,吴王只好领兵撤退。二月,周亚夫派出精锐部队追击,大败叛军。吴王刘濞丢下军队,连夜逃走;楚王刘戊自杀身亡。

    吴王刘濞刚起兵叛乱时,他的臣下田禄伯说:“人马集结起来向西进攻,没有可出奇兵之道,难以立功。我请求拨给我五万人,另外沿江、淮而上,攻占淮南、长沙,进入武关,与大王的人马会合,这也是一条奇策。”吴王的太子劝谏道:“大王以造反为名,这样的部队不能交给别人,假如别人也背叛了您,怎么办呢?”吴王就没同意田禄伯的计策。

    桓将军劝吴王说:“吴国多是步兵,步兵的优势是能在险要的地方作战;汉军大多是车骑兵,车骑兵的优势在于平地作战,希望大王不要攻占经过的城池,直接迅速地向西进军,占领洛阳武库,夺取敖仓的粮食,依靠山河的险要地势,来号令诸侯,即便还没进入函谷关,天下就已经平定了。大王如果进军缓慢,滞留下来攻取城池,等汉军的战车、骑兵部队杀到,冲入梁国、楚国的郊野,大事就会失败了。”吴王也不用这个计策。

    本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越国人诛杀刘濞,齐王刘将闾和刘卬、刘遂都自杀身亡,刘雄渠、刘贤、刘辟光都被处死;景帝将济北王刘志改封为淄川王。

    吴王刘濞渡过淮河,逃到丹徒县,依附东越以求自保,东越人杀死了刘濞。胶西、胶东、淄川三王包围临淄时,齐王派遣路中大夫向景帝求救。景帝又命令路中大夫回去复命,报告齐王要坚守城池,并且告诉他“朝廷的军队现在已经打败吴、楚叛军了”。路中大夫赶回去时,三国的兵马已经将临淄城重重包围起来。三国的将领要挟路中大夫与他们结盟,说:“你把话反过来说:‘朝廷的军队已经被打败了,齐国赶快向三个诸侯国投降吧。

    不,且见屠。’”路中大夫既许,至城下,望见齐王曰:“汉已发兵百万,击破吴、楚,方引兵救齐,齐必坚守无下!”齐初围急,阴与三国通谋,会路中大夫从汉来,其大臣乃复劝王无下。而栾布等兵至,击破三国兵。后闻齐初有谋,欲伐之。孝王惧,饮药自杀。胶西王卬亦自杀,胶东、菑川、济南王皆伏诛。郦寄攻赵,七月不下。栾布还,并兵引水灌之,王遂自杀。帝以齐迫劫有谋,非其罪也,召立其太子寿。济北王亦欲自杀,齐人公孙玃为说梁王曰:“夫济北之地,东接强齐,南牵吴、越,北胁燕、赵,此四分五裂之国,权不足以自守,劲不足以捍寇,又非有奇怪以待难也。虽坠言于吴,非其正计也。乡使济北见情实,示不从之端,则吴必先历齐,毕济北,招燕、赵而总之。如此,则山东之从结而无隙矣。令吴王连兵,西与天子争衡,济北独底节不下,使吴失与而无助,破败而不救者,未必非济北之力也。功义如此,尚见疑于上,臣恐藩臣守职者疑之。臣窃料之,能历西山,径长乐,抵未央,攘袂而正议者,独大王耳。上全亡国,下安百姓,德沦骨髓,恩加无穷,愿大王留意详惟之。”孝王以闻,济北王得不坐,徙封菑川。

    徙淮阳王余为鲁王,汝南王非为江都王;立楚元王

    不这么做的话,就要遭到屠城之灾。’”路中大夫答应后,来到临淄城下,远远地看见齐王,说:“朝廷已经发兵百万,打败了吴、楚叛军,正带兵赶来援救齐国,齐国一定要坚守不降啊!”齐国当初被围困得危急时,曾经暗中与三国联络想叛乱,正好路中大夫从朝廷赶来,齐王的大臣们才再次劝他不要投降。栾布等人率兵杀到,打败了三国的军队。后来听说当初齐王与三国有阴谋,打算讨伐齐王。齐孝王内心恐惧,服毒药自杀。胶西王刘卬也自杀而死,胶东王、淄川王、济南王都被处死。郦寄率军攻打赵国,打了七个月也没能攻破。栾布率军从齐国返回,与郦寄合兵,引河水灌进邯郸城,赵王刘遂自杀。景帝因为齐国是迫于危急形势才参与反叛阴谋,不是齐王的罪过,于是下诏封齐孝王的太子刘寿为齐王。济北王也准备自杀,齐国人公孙玃为他去游说梁王刘武:“济北国的封地,东边连接强大的齐国,南边与吴、越两国为邻,北边受到燕、赵两国的威胁,这是一个四面受敌、随时可能被人瓜分的王国,从权谋上说,不足以自守;从实力上看,不足以抵御强敌,又没有什么奇策可以抵抗灾难。虽然失言答应了吴国的叛乱计划,但并不是出于真心。假如济北王当初表露出对朝廷的忠诚,显出不遵从吴王的迹象,那么吴王肯定会先放过齐国,而占领济北国,再招诱燕、赵两国来统领他们。这样的话,崤山以东的诸侯就会形成联盟,不留一点缝隙了。如今,吴王聚集了各国的军队,向西进攻与天子争胜,唯有济北国坚守臣节不投降吴王,使得吴王失去了盟友而得不到援助,最后被打败,其中未必没有济北国所尽的一份微薄之力。像济北王有这样的功德道义,还被皇上猜疑,我恐怕其他诸侯们会由此而产生疑虑。我私下里考虑,能够经过西山,直入长乐宫,抵达未央宫,敢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的,只有大王您一个人。上能保全济北国,下能安定黎民百姓,您的功德深入骨髓,恩惠以至无穷,希望大王能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梁王把这个情况通报到朝廷,济北王得以不坐罪,改封为淄川王。

    景帝改封淮阳王刘余为鲁王,汝南王刘非为江都王;立楚元王

    子礼为楚王。

    初欲续吴、楚,太后曰:“吴王首为纷乱,奈何续其后?”许立楚后,乃立礼。

    子端为胶西王,胜为中山王。

    戊子(前153) 四年

    春,复置关,用传出入。 夏四月,立子荣为皇太子,彻为胶东王。 赦。 冬十月晦,日食。 徙衡山王勃为济北王,庐江王赐为衡山王。

    初七国反,吴使者至衡山,衡山王坚守无二心。上以为贞信,徙王于济北以褒之。庐江王以边越,数通使,徙王衡山。

    己丑(前152) 五年

    春正月,作阳陵邑,募民徙居之。 遣公主嫁匈奴单于。 徙广川王彭祖为赵王。

    庚寅(前151) 六年

    冬十二月,雷,大霖雨。 秋九月,废皇后薄氏。

    辛卯(前150) 七年

    冬十一月,废太子荣为临江王。

    初,燕王臧荼孙女臧兒,嫁王仲,生男信与两女。仲死,更嫁田氏,生蚡。文帝时,臧兒长女为金王孙妇,生女俗。卜筮之,曰:“两女皆当贵。”臧兒乃夺金氏妇,内之太子宫,生男彻。及帝即位,长公主嫖欲以女嫁太子荣,其母栗姬

    的儿子刘礼为楚王。

    当初,景帝打算让吴王、楚王的后代继续当吴王、楚王,窦太后说:“吴王首先制造叛乱,还能再让他续后吗?”只允许立楚王的后代,于是立刘礼为楚王。

    皇子刘端为胶西王,刘胜为中山王。

    戊子(前153) 汉景帝前元四年

    春季,恢复设置关卡,凭传符进出。 夏四月,景帝立皇子刘荣为皇太子,刘彻为胶东王。 大赦天下。 冬十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景帝改封衡山王刘勃为济北王,庐江王刘赐为衡山王。

    当初,七国反叛,吴国的使者到了衡山,衡山王坚守臣节无二心。景帝认为他正直诚实,改封他为济北王以示褒奖。庐江王因为与南越国接壤,多次与南越国通使,景帝将他改封为衡山王。

    己丑(前152) 汉景帝前元五年

    春正月,兴建阳陵邑,招募百姓迁徙到阳陵居住。 景帝将公主嫁给匈奴单于。 景帝改封广川王刘彭祖为赵王。

    庚寅(前151) 汉景帝前元六年

    冬十二月,空中响雷,多日下雨。 秋九月,景帝废皇后薄氏。

    辛卯(前150) 汉景帝前元七年

    冬十一月,景帝废掉太子刘荣,改封为临江王。

    当初,燕王臧荼的孙女臧兒,嫁给王仲为妻,生了儿子王信和两个女儿。王仲死后,臧兒改嫁田氏,生下儿子田蚡。文帝时,臧兒的长女嫁给金王孙为妻,生下女儿金俗。臧兒请人算命,卜人说:“两个儿女都应该是富贵的命。”臧兒于是从金王孙家夺回女儿,把她送到太子宫中,生下儿子刘彻。到景帝即位时,景帝的姐姐长公主刘嫖想把女儿嫁给太子刘荣,刘荣的母亲栗姬

    以后宫诸美人,皆因公主见帝,怒不许。公主欲予彻,王夫人许之。由是公主日馋栗姬,而誉彻之美,帝亦自贤之。王夫人知帝嗛栗姬,因怒未解,阴使人趣大行,请立栗姬为皇后,帝怒曰:“是而所宜言邪!”遂按诛大行,而废太子。太傅窦婴力争,不能得,乃谢病免。栗姬恚恨而死。

    是月晦,日食。 春,丞相青免,以周亚夫为丞相,罢太尉官。 夏四月,立夫人王氏为皇后,胶东王彻为皇太子。 以郅都为中尉。

    始,都为中郎将,敢直谏。尝从入上林,贾姬如厕,野彘卒来入厕。上目都,都不行;欲自救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上乃还。都为人勇悍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谒无所听。及为中尉,先严酷,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

    壬辰(前149) 中元元年

    夏四月,赦。 地震。 衡山原都雨雹。

    大者尺八寸。

    癸巳(前148) 二年

    春三月,征临江王荣下吏,荣自杀。

    临江王荣坐侵太宗庙堧垣为宫,征诣中尉府对簿。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而郅都禁吏不予。窦婴使人间与之。

    因为后宫的美人都是由长公主推荐给景帝的,所以对长公主很生气而不予同意。长公主又想把女儿嫁给刘彻,刘彻的母亲王夫人答应了。从此,长公主每天都在景帝面前说栗姬的坏话,而称赞刘彻的美德;景帝自己也觉得他很贤良。王夫人知道景帝恨栗姬,趁景帝怒气未消,暗中指使人催促大行,请求景帝立栗姬为皇后,景帝生气地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于是,按罪把大行杀了,废掉太子。太傅窦婴极力谏诤,没能改变景帝的决定,于是称病请求免职。栗姬愤恨而死。

    本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春季,丞相陶青被免职,景帝任命周亚夫为丞相,并下诏取消太尉这个官职。 夏四月,景帝立王夫人为皇后,立胶东王刘彻为皇太子。 景帝任命郅都为中尉。

    起初,郅都为中郎将,敢于直言进谏。曾经跟随景帝进入上林苑,贾姬上厕所时,一只野猪突然闯进厕所。景帝用眼睛暗示郅都去救贾姬,郅都不动;景帝想自己去救贾姬,郅都上前跪在景帝面前说:“失去一个姬妾,又会有一个姬妾进宫,天下所缺少的,难道是贾姬这样的人吗?陛下纵然可以不爱惜自己,但如何对待宗庙和太后呢?”景帝于是返了回来。郅都为人勇猛强悍,公正廉洁,从不拆看私人寄来的书信,不接受问候赠送的礼物,不搭理别人的请求。等到做了中尉,更加严厉酷苛,执行法律时不躲避皇亲国戚,列侯和宗室见到郅都都侧目而视,称他为“苍鹰”。

    壬辰(前149) 汉景帝中元元年

    夏四月,大赦天下。 发生地震。 衡山国的原都下冰雹。

    冰雹大的直径达一尺八寸。

    癸巳(前148) 汉景帝中元二年

    春三月,景帝征召临江王刘荣接受审问,刘荣自杀。

    临江王刘荣因占用太宗庙前空地上的围墙修建宫室而犯罪,被征召到中尉府接受讯问。临江王想得到刀笔,写信向景帝谢罪,但郅都禁止官吏给他刀笔。窦婴派人暗中把刀笔送给临江王。

    王既为书,因自杀。太后闻之,怒,后竟以危法中都,杀之。

    夏四月,有星孛于西北。 立子越为广川王,寄为胶东王。 秋九月晦,日食。 梁王武使人杀袁盎。

    初,梁孝王以至亲有功,得赐天子旌旗,出跸入警。王宠信羊胜、公孙诡。胜、诡使王求为汉嗣。栗太子废,太后欲以梁王为嗣,尝因置酒,谓帝曰:“安车晏驾,用梁王为寄。”帝跪曰:“诺。”袁盎等曰:“昔宋宣公不立子而立弟,以生祸乱,五世不绝。小不忍,害大义,故《春秋》大居正。”由是太后议格。

    梁王由此怨盎,乃与胜、诡谋,阴使人刺杀盎及他议臣十余人,于是天子意梁。逐贼,果梁所为。遣田叔往按,捕诡、胜,诡、胜匿王后宫。内史韩安国见王泣曰:“主辱臣死。大王无良臣,故纷纷至此。今胜、诡不得,请辞,赐死!”王曰:“何至此?”安国泣数行下,曰:“大王邪臣浮说,犯上禁,桡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大王终不觉寤。有如太后宫车即晏驾,大王尚谁攀乎?”语未卒,王泣数行下,令诡、胜自杀,出之。

    使邹阳见皇后兄王信,曰:“长君弟得幸于上,而长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梁王即伏诛,太后无所发怒,切齿侧目于贵臣,窃为足下忧之。长君诚为上言‘毋竟梁事’,太后德长君入骨髓,而长君之弟幸于两宫,金城之固也。

    临江王写完信后,就自杀了。窦太后听说了,很生气,后来竟然将重罪加给郅都,把他杀了。

    夏四月,在西北天空出现彗星。 立皇子刘越为广川王,刘寄为胶东王。 秋九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梁王刘武派人杀死袁盎。

    当初,梁王因为和景帝是至亲,又有大功,被赐予天子使用的旌旗,出称“跸”,入称“警”。梁孝王宠信羊胜、公孙诡,羊胜、公孙诡劝说梁孝王请求成为帝位继承人。栗太子被废后,窦太后想让梁孝王成为景帝的继承人,曾经利用宴饮的机会,对景帝说:“等我百年之后,把梁王托付给你。”景帝跪着说:“好。”袁盎等人说:“过去宋宣公不立太子而立弟弟,以致酿成祸乱,持续了五代。小处不注意,就会伤害大义,所以《春秋》赞同大义为主宰。”因此窦太后的建议被阻止了。

    梁王因此怨恨袁盎,就和羊胜、公孙诡谋划,暗中派人刺杀了袁盎以及其他参加议论的大臣十几人,当时景帝猜测是梁王干的。追审刺客,果然是梁王派来的。景帝派田叔前往梁国查案,逮捕公孙诡、羊胜,公孙诡、羊胜躲到梁王的后宫。梁国内史韩安国进见梁王,哭泣着说:“君主遭受耻辱,大臣应该为他而死。大王没有良臣,才弄到这种地步。如今要是抓不到羊胜、公孙诡,我请求与您诀别,赐我一死!”梁王问:“何至于此呢?”韩安国泪流满面,说:“大王受奸臣的引诱,违反了皇上的禁令,冒犯了尊严的法律。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对您动用法律,太后日夜哭泣,希望大王能改过自新,大王却始终不能觉悟。假若太后去世,大王还能依靠谁呢?”话还没说完,梁王已经泪流满面,下令让公孙诡、羊胜自杀,交出他们的尸体。

    梁王派邹阳去见皇后的哥哥王信,说:“您的妹妹为皇上宠幸,但您的行为多有不遵循道理的地方。现在梁王如果被依法处死,太后没有地方发泄怒火,就会对贵臣咬牙切齿,侧目痛恨,我私下里为您担忧。您如果能真挚地劝说皇上,使他能‘不追究梁王的事’,太后就会深入骨髓地感激您的大德,而您的妹妹就可以受到皇上和太后的宠幸,这可以使您家像金城一般坚固。

    昔者象日以杀舜为事,及舜立为天子,封之于有卑,是以后世称之。以是说天子,徼幸梁事不奏。”长君乘间言之,帝怒稍解。

    时太后忧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田叔等还至霸昌厩,悉烧梁狱辞,空手来见。帝曰:“梁有之乎?”对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问也。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谒太后曰:“梁王不知也,为之者,幸臣羊胜、公孙诡之属耳,谨已伏诛,梁王无恙也。”太后立起坐餐,气平复。

    梁王因上书请朝,至关,乘布车,从两骑,伏斧质于阙下谢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复如故。然帝益疏王,不与同车辇矣。以田叔为贤,擢为鲁相。

    甲午(前147) 三年

    冬十一月,罢诸侯御史大夫官。 夏四月,地震。 旱,禁酤酒。 立子乘为清河王。 秋九月,蝗。 有星孛于西北。 是月晦,日食。 丞相亚夫免。

    初,上废栗太子,周亚夫固争之,不得,而梁王每与太后言亚夫短。太后欲侯王信,帝与亚夫议之。亚夫曰:“高帝约‘非有功不侯’。信虽后兄,无功,侯之非约也。”帝默然

    当初,舜的弟弟象每天都想杀死舜,等到舜成了天子,却把象封到有卑,因此后世都称赞舜。您要是用这个道理去劝说皇上,也许梁王的事就可以侥幸不处理了。”王信找机会对景帝说了这番话,景帝的怒气有所消除。

    当时,太后担心梁王的事,不吃不喝,日夜哭泣不止,景帝也很担心。田叔等人返回到霸昌厩,将从梁国取得的证词全部烧毁,空手来见景帝。景帝问:“梁王有罪吗?”田叔回答说:“有死罪。”景帝问:“他的罪证在哪里?”田叔说:“陛下不要再过问此事了。如果梁王不依法处死,是汉朝的法律不能执行;如果处死的话,太后就会食不甘味,睡不好觉,这就会让陛下忧愁。”景帝很赞同他的意见。派田叔等人去谒见太后,说:“梁王不知道实情,做这件事的只是他的宠臣羊胜、公孙诡之流,他们已经依法处斩了,梁王没有什么事。”太后听完,就起身吃饭了,情绪恢复了平静。

    梁王于是上书请求朝见景帝,人已抵达函谷关,乘坐着普通的布车,只带了两名骑兵随从,跪伏在皇宫门前的刑具上,向景帝请罪。太后、景帝大喜过望,相对哭泣,又恢复了原来的骨肉亲情。但景帝却越来越疏远梁王,不再带他同乘一辆车了。景帝认为田叔很贤能,提升他为鲁国的相。

    甲午(前147) 汉景帝中元三年

    冬十一月,罢除诸侯国的御史大夫官职。 夏四月,发生地震。 发生旱灾,朝廷禁止卖酒。 景帝立皇子刘乘为清河王。 秋九月,发生蝗灾。 西北天空出现了彗星。 本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丞相周亚夫被免职。

    当初,景帝废掉栗太子,周亚夫坚决反对,但没有起作用,而梁王每次与太后见面时都要说周亚夫的短处。太后想给王信封侯,景帝和周亚夫商议。周亚夫说:“高皇帝有约:‘不是立下战功的人不能封侯。’现在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哥哥,但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如果给他封侯就违背高皇帝的约定。”景帝沉默没说话,

    而止。后匈奴王徐卢等六人降,帝欲侯之以劝后,亚夫曰:“彼背其主而降,侯之则何以责人臣不守节者乎?”帝曰:“丞相议不可用。”乃悉侯之,亚夫因谢病,免。

    以刘舍为丞相。

    乙未(前146) 四年

    夏,蝗。 冬十月,日食。

    丙申(前145) 五年

    夏,立子舜为常山王。 六月,赦。 大水。 秋八月,未央宫东阙灾。 九月,诏狱疑者,谳之。

    诏曰:“狱者,人之大命,死者不可复生,朕甚怜之。诸狱疑,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者,辄谳之。”

    地震。

    丁酉(前144) 六年

    冬十月,梁王武来朝。

    王上疏欲留,上不许。王归国,意忽忽不乐。

    改诸官名。

    奉常,曰太常;廷尉,曰大理;典客,曰大行令。

    春二月,郊五畤。 三月,雨雪。 夏四月,梁王武卒。分梁地,王其子五人。

    梁孝王薨,太后哭,不食,曰:“帝果杀吾子。”帝哀惧,不知所为,乃分梁为五国,尽立孝王男五人为王:买为梁王,明为济川王,彭离为济东王,定为山阳王,不识为济阴王;

    不再提及此事。后来,匈奴王徐卢等六人来降,景帝打算封他们为侯,以鼓励后来的人归降,周亚夫说:“他们背叛自己的君主前来投降,给他们封侯,还怎么责备不守节义的人臣呢?”景帝说:“丞相的意见不能采用。”于是把他们都封为侯。周亚夫于是称病,被免职。

    景帝任命刘舍为丞相。

    乙未(前146) 汉景帝中元四年

    夏季,发生蝗灾。 冬十月,出现日食。

    丙申(前145) 汉景帝中元五年

    夏季,景帝立皇子刘舜为常山王。 六月,大赦天下。 发生水灾。 秋八月,未央宫东门发生火灾。景帝下诏平议疑难案件。

    诏书说:“案件关系到人的身家性命,人死不能复生,我很怜悯那些犯人。各项疑难案件,虽然根据法律可以定罪的,但不能使人心服的,一律予以平议。”

    发生地震。

    丁酉(前144) 汉景帝中元六年

    冬十月,梁王刘武来京朝见。

    梁王上书想留在长安居住,景帝不允许。梁王返回封国,心中闷闷不乐。

    景帝更改诸职官名。

    奉常改为“太常”,廷尉改为“大理”,典客改为“大行令”。

    春二月,景帝在五畤祭天。 三月,下雪。 夏四月,梁王刘武去世。景帝将梁国的土地分给梁王的五个儿子。

    梁孝王去世,窦太后哭得很悲哀,不进饮食,说:“皇帝果然杀掉了我的儿子。”景帝悲哀恐惧,不知怎么办是好,于是将梁国的土地分成五国,将梁孝王的五个儿子全封为王:刘买为梁王,刘明为济川王,刘彭离为济东王,刘定为山阳王,刘不识为济阴王;

    女五人,皆食汤沐邑。太后乃悦,为帝加一餐。

    更减笞法,定棰令。

    既减笞法,笞者犹不全,乃更减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定棰令:棰长五尺,其本大一寸,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节。当笞者笞臀,毕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然死刑既重,而生刑又轻,民易犯之。

    六月,匈奴寇雁门、上郡。

    匈奴入雁门、上郡。李广为上郡守,尝从百骑出,卒遇匈奴数千骑。广骑欲驰还,广曰:“吾去大军数千里,今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之诱,不敢击。”令诸骑曰:“前!”未到匈奴陈二里所,令皆下马解鞍,以示不走。匈奴有白马将出,护其兵,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之而还,解鞍,令士皆纵马卧。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引而去。

    秋七月晦,日食。 以宁成为中尉。

    自郅都死,长安宗室多暴犯法,上乃召宁成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桀人人惴恐。

    戊戌(前143) 后元元年

    春正月,诏治狱者务先宽。

    诏曰:“狱,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狱疑者,谳有司;

    五个女儿都封给汤沐邑。太后听说后才高兴,为表示对景帝的嘉赏,就吃了一顿饭。

    景帝再次减轻笞刑,制定了实施笞刑的法令。

    景帝已经减少了笞打次数,但受笞刑的人仍然难保性命,就再次减刑:该笞打三百下的,减为二百;该笞打二百下的,减为一百。又制定了实施笞刑的法令:打人的笞杖长为五尺,握手的地方用直径一寸的竹管,末梢为半寸薄的竹片,竹节都要磨平。该受笞刑的人要打他的臀部;打完一个犯人,再更换行刑的人。从此,受笞刑的人就得以保全了。但是死刑很重,而非死刑的刑罚又很轻,百姓反而容易犯罪。

    六月,匈奴侵犯雁门郡、上郡。

    匈奴攻入雁门郡、上郡。李广担任上郡太守,曾经带领一百名骑兵出行,突然遇到几千名匈奴骑兵。李广的骑兵想逃回去,李广说:“我们离大军有几千里远,现在逃跑,匈奴兵追杀射击,我们马上就会完;如果我们留在这儿,匈奴兵一定以为我们是大军的诱敌队伍,不敢追击。”李广命令骑兵:“前进!”离敌阵还有不到二里的地方,李广命令部下都下马解鞍,表示不逃跑。匈奴阵中有一个白马将军出阵,监护他的军队,李广上马,带着十几个骑兵冲上前,将白马将军射死,然后返回阵中,解开马鞍,命令士兵放开战马,就地休息。直至黄昏时分,匈奴兵始终觉得李广部队很奇怪,不敢进攻。到了夜里,匈奴军队撤走了。

    秋七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景帝任命宁成为中尉。

    自从郅都死后,长安的宗室多有凶暴犯法,景帝于是征召宁成担任中尉。宁成仿效郅都治理政务,虽然不如郅都清廉,但是宗室、豪强人人心里都惶恐不安。

    戊戌(前143) 汉景帝后元元年

    春正月,景帝下诏审理案件的官员务必要从宽断案。

    诏书说:“审理案件,是重大的政事。人的智愚有不同,官的级别有上下的区别。有疑惑的案件要上呈给有关部门再审;

    有司所不能决,移廷尉。谳而后不当,谳者不为失,欲令治狱者务先宽。”

    三月,赦。 夏,大酺五日,民得酤酒。 地震。

    震凡二十二日,坏上庸城垣。

    丞相舍免。 秋七月晦,日食。 八月,以卫绾为丞相,直不疑为御史大夫。

    初,绾以中郎将事文帝,醇谨无他。上为太子时,召文帝左右饮,而绾称病不行。文帝且崩,属上曰:“绾长者,善遇之。”故上亦宠任焉。

    不疑为郎,同舍有告归,误持其同舍郎金去,同舍郎意不疑,不疑买金偿。后告归者至而归金,亡金郎大惭。以此称为长者。人或毁不疑,以为盗嫂,不疑曰:“我乃无兄。”然终不自明也。

    下条侯周亚夫狱。亚夫不食死。

    帝召周亚夫赐食,独置大胾,无切肉,又不置箸。亚夫心不平,顾谓尚席取箸。上视而笑曰:“此非不足君所乎?”亚夫免冠谢上,上曰:“起。”亚夫因趋出,上目送之曰:“此鞅鞅,非少主臣也。”居无何,亚夫子为父买工官尚方甲楯可葬者,为人所告,事连污亚夫。召诣廷尉,不食五日,欧血而死。

    己亥(前142) 二年

    有关部门还不能断案的,要移交廷尉审理。如果上级审查有误,送交疑案的官员不算失职,只是希望审理案件的官员务必要从宽断案。”

    三月,大赦天下。 夏季,让天下相聚饮酒五天,允许百姓卖酒。 发生地震。

    地震持续了二十二天,毁坏了上庸的城墙。

    丞相刘舍被免职。 秋七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八月,景帝任命卫绾为丞相,直不疑为御史大夫。

    当初,卫绾担任中郎将事奉文帝,纯朴谨严,没有二心。景帝为太子时,召集文帝身边的人宴饮,卫绾称病不参加。文帝临终前嘱咐景帝说:“卫绾是长者,你要好好地对待他。”所以景帝也很宠信卫绾。

    直不疑担任郎官时,同居一处的某人请假回家,误拿了另一位郎官的黄金,那位郎官以为是直不疑拿走的,直不疑就买来黄金还给他。后来,请假回家的人回来,交还了误拿的黄金,丢失黄金的郎官大为惭愧。因此直不疑被人称为长者。有人诋毁直不疑与嫂私通,直不疑说:“我并没有兄长。”却终究不做自我辩白。

    景帝将条侯周亚夫投进监狱受审。周亚夫不吃东西,绝食身亡。

    景帝召见周亚夫,赏赐食物,只给了一大块肉,没有切开,又不准备筷子。周亚夫心里不高兴,回头吩咐主管宴席的官员拿筷子来。景帝看着周亚夫,笑着问:“这难道不能满足您的心吗?”周亚夫脱下帽子向景帝请罪,景帝说:“起来。”周亚夫于是快步退了出去,景帝目送着他出去,说:“这样愤愤不平的人,可不能做年幼君主的臣子。”过了不久,周亚夫的儿子为父亲从工官那里买了专供皇室用于殉葬的铠甲盾牌,被人告发,事情牵涉到周亚夫。景帝下诏让周亚夫去廷尉那里接受审问,周亚夫绝食五天,吐血而死。

    己亥(前142) 汉景帝后元二年

    春正月,地一日三动。 禁内郡食马粟,没入之。

    以岁不登故也。

    夏四月,诏:戒二千石修职事。

    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工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女工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太官,省繇赋,欲天下务农蚕,素有畜积,以备灾害。强毋攘弱,众毋暴寡,老耆以寿终,幼孤得遂长。今岁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县丞,长吏也,奸法与盗盗,甚无谓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不事官职、耗乱者,丞相以闻,请其罪。”

    诏訾筭四得官。

    诏曰:“今訾筭十以上乃得官。廉士筭不必众,朕甚愍之。訾筭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职,贪夫长利。”

    秋,大旱。

    庚子(前141) 三年

    冬十月,日月皆赤。

    凡五日。

    十二月,雷,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月贯天廷中。春正月,诏劝农桑,禁采黄金、珠玉。

    春正月,一天里发生三次地震。 景帝下诏禁止内地各郡用粮食喂马,有违禁的,没收他的马匹入官府。

    这是因为连年歉收的原因。

    夏四月,景帝下诏:告诫二千石的官员严格遵守职责。

    景帝下诏说:“追求器物的精雕细刻,就会损害农业;追求丝织品的华丽多彩,就会损害纺织业。农业受到损害,是造成天下饥荒的根本原因;纺织业受到损害,是导致百姓受寒冻的根本原因。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还能够不违法犯罪的,实在很少。朕亲自参加耕种,皇后亲自种桑养蚕,以其收获作为供奉宗庙的粮食和祭服,开天下之先导;不接受进贡,减少太官的供应,节省徭役和赋税,希望天下的百姓都来从事农业和纺织业,平时能有积蓄以防备灾害。强的不抢夺弱的,多的不欺负少的,老年人能安度晚年,年幼的孤儿能平安地成长。但是现在,有的年份农业歉收,百姓的食物很匮乏,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局面的呢?也许是在于奸诈伪劣的人做了官吏,公然行贿受贿,强取豪夺,侵夺百姓。县丞是重要的官吏,却作奸犯法,与贼盗共盗,太不成样子!命令二千石的官员,各自严格遵守职责;不履行职责,为政不佳的,丞相要向我汇报,商定处置的罪名。”

    景帝下诏规定,家中资产达到四万钱的可以做官。

    诏书说:“如今家中资产达到十万以上的才可以做官,而廉洁之士肯定没有这么多资产,我很哀怜他们。现在规定:家中资产达到四万以上的就可以做官,这样就不会使廉洁的人很久得不到官职,使贪婪的人长久占着便利。”

    秋季,发生大旱。

    庚子(前141) 汉景帝后元三年

    冬十月,太阳和月亮都呈现出红色。

    一共持续了五天。

    十二月,打雷,太阳呈现出紫色;五大行星逆行,停在太微星座;月亮从天廷中部穿过。 春正月,景帝下诏劝百姓从事农业,禁止开采黄金、珠玉。

    诏曰:“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间岁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赃为盗。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帝崩,太子彻即位。

    年十六。

    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二月,葬阳陵。

    辛丑(前140) 世宗孝武皇帝建元元年

    冬十月,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以董仲舒为江都相。治申、韩、苏、张之言者,皆罢之。

    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上亲策问之。广川董仲舒对曰:“臣谨按《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强勉而已矣。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立有效者也。

    “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

    景帝下诏:“农业是天下的根本,黄金、珠玉,饥饿时不能当饭吃,寒冷时不能当衣服穿。最近有时年成不好,估计是从事末业的人多了,从事农业的人少了。命令各郡、国的官员要劝百姓从事农桑、多种树,这样才可以得到衣服和食物。官吏如果征发百姓服役,让他们去开采黄金、珠玉,就判处偷盗罪,将所得作为赃物来定罪。二千石官员如果听任他们,放纵不管,也按同样的罪名论处。

    景帝去世,太子刘彻继承皇位。

    年仅十六岁。

    尊奉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二月,将景帝安葬在阳陵。

    汉武帝

    辛丑(前140) 汉武帝建元元年

    冬十月,武帝下诏令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的人,任命董仲舒为江都相。研究申不害、韩非、苏秦、张仪等学说的贤良,都被遣返。

    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的人才,武帝亲自出题考核他们。广川人董仲舒回答说:“臣谨从《春秋》的研究中,通过比较前代已经发生的事件,来观察天人相互之间的关系,发现很可怕。国家将要有丧失道义的败迹时,天就会显出灾害来谴责、警告国君;如果不知道自我反省,天又会显出怪异的现象来戒惧国君;如果还不知道改变,那么国家就会伤乱、破败,从此可以看出天心对人君的仁爱,而希望能制止伤乱。只要不是太没有道义的时代,天都会尽力加以扶持而保全国家,事情成功与否在于人的努力。努力研究学问,就会闻见更加广博,而知识更加精明;努力地去行道,那么德行就会渐渐兴起,而大建功业。这些都是可以迅速达到而卓有成效的。

    “所谓道,是由此实现至治之路,仁、义、礼、乐都是具体方法。

    故圣王已没,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德,兴滞补敝,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上天祐之。为生贤佐,后世称诵,至今不绝,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反也。

    “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有治乱之所生,故不齐也。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也。今废先王德教之官,独任执法之吏,而欲德教之被四海,难矣!

    “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物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

    所以古代圣明的君主去世以后,而他的子孙后代仍可以长期稳定地治理国家达到几百年之久,这都是礼乐教化的功劳。凡是君主,没有不希望国家安宁永存而害怕危急将亡的,但是政治昏乱、国家危亡的却很多。用人不当,治国不由正道,因而国家一天天走向灭亡。周王朝从幽王、厉王时开始衰败,并不是道不存在,而是幽王、厉王不行正确的治国之道。到宣王即位时,他追思昔日先王的德政,兴复被久滞的善政,弥补残缺不足,发扬文王、武王的功业,周朝的王道从此得以焕然复兴,上天加以佑护。涌现出贤良的左膀右臂,后世交口称赞,至今不绝于耳,这就是日夜不懈地推行善政而取得的成果。所以国家的治乱兴亡在于君主本身,不是天意要改朝换代,就不会亡国。

    “我听说:命是天的旨意,性是人生的本质,情是人的欲望。尧、舜推行德政,百姓就仁爱长寿;桀、纣推行暴政,百姓就困苦早夭,有治乱兴亡的君主存在,所以就会产生不齐。君主要想有所作为,就应该向天寻求正道。天道最大的在于阴阳,阳是德,阴是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所以阳气常存在于盛夏,以生养繁殖为己任;阴气常存在于隆冬,堆积于空旷虚无、没有用的地方,由此可见,天是任用阳气而不是任用阴气的。君主禀承天的旨意来治理国家,所以应该推行德政而不是滥用刑罚。如今废除了先王推行德教的官员,唯独任用执行刑法的官吏,要想把德教推行到四海之内,可就难了!

    “做君主的人,首先要端正自己的思想,整顿朝廷,整顿了朝廷才能整顿百官,整顿了百官才能整顿百姓,整顿了百姓才能整顿四方的蛮夷戎狄,四方的蛮夷戎狄都整顿完了,远近就没有人敢不归于正道了,也就不会有奸邪之气弥漫天地之间,因此阴阳调和,风雨适时,众生祥和共处,万物繁衍生息,所有象征幸福的东西和可以招致的祥兆,全都出现,这就是王道的最高境界了。

    “如今,陛下贵为天子,拥有四海之地,品德高尚而恩泽深厚,头脑精明而心地善良,爱护百姓而尊重贤人,可以称得上是仁义之君了。但是天地还没有相应的表示,而祥瑞也没有出现,

    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

    “圣主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至秦灭先圣之道,而颛为自恣苟简之治,故立为天子十有四年而亡。然其遗毒余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嚚顽,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汉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

    上复策之,仲舒对曰:“臣闻圣主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囹圄空虚四十余年,此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也。至秦则不然,师申、韩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趋利无耻,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

    这是因为没有推行教化,百姓没能走上正道。百姓追逐财利,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不用教化筑成大堤来防备,就不能阻止。古代的明君,没有不把教化作为重要事情来抓的,兴建太学,在国都推行教化;创办学校,使教化推行到各个城邑,用仁来感化百姓,用义来激励百姓,用礼来节制百姓,因此尽管当时的刑罚很轻也没有人违犯法令,这是因为推行了教化,社会风气很好。

    “圣明之君继承乱世,要将遗留下来的不好的东西全部扫除,还要推行教化,尊崇教化;教化取得显著成效,好的社会风气已经形成,子孙后世遵循不变,实行五六百年也不会衰败。到秦朝时,废弃了前代圣明君主的治国之道,而实行不顾长远,只图眼前利益的治国方法,所以秦朝只有十四年就灭亡了。但秦朝遗留下来的恶劣影响至今还没能予以消除,使得社会风气浅薄恶劣,百姓冥顽放肆,即使想好好地治理,也无可奈何!推出法律,就会有奸邪产生;下达命令,就会有狡诈出现。譬如琴瑟音调不和谐,严重的时候必须解下旧弦,换上新弦,才可以弹奏;实行统治碰到障碍,严重的时候,必须改变才可以治理好国家。汉朝得到天下以来,常常想治理好国家,但至今还没能治理好,究其原因就在于应该实行改革的时候而没有实行改革。”

    武帝又考问他,董仲舒回答道:“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治理天下,百姓幼年时就参加学习,长大后给以官职培养他的才能,赐给爵位俸禄以修炼他的品德,实施刑罚以震慑他的犯罪想法,所以百姓才能明晓礼义,而以冒犯君主为耻。周武王奉行大义,推翻残暴的贼君,周公制作礼乐来修饰政治;到成王、康王时代,监狱空虚四十多年,这是教化的浸润和仁义的流布的功效。到秦就不一样了,秦尊奉申不害、韩非的学说,憎恨帝王的至治之道,提倡贪婪求财的社会风气,只看重虚名而不注重实效,做好事的人不一定能幸免于难,而做坏事的人也不一定受到惩罚,所以百官都粉饰虚名而不讲求实际,表面上有事奉君主的礼节,而内心却有背叛君主的念头,制造虚伪,粉饰奸诈,追逐财利,毫无廉耻,所以遭受刑罚的人很多,死者一个接一个,犯罪行为却没能制止,

    俗化使然也。

    “今陛下并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

    “陛下夙寤晨兴,务以求贤,亦尧、舜之用心也,而未云获者,士不素厉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愿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也。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

    这是社会风气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如今陛下统治天下,天下没有不服从的,但是还没能给百姓带来功德,大概您还没考虑到这里吧。曾子说:‘能尊重听到的道理,就是高明;能实践学到的知识,就是光大。高明光大不在别的,就在于留心而已。’希望陛下利用所听到的道理,真诚地相信它,并推广它,那么和圣明的三王就没有什么不同呢?

    “陛下夜以继日,希望求得贤人,这也是尧、舜的用心,但没有能获得贤士,是因为平时贤士并不显明。平时不招徕士人,而又想求得贤能之臣,就好像不雕琢璞玉却想得华美的玉器一样。所以招徕士人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兴建太学;太学是贤士的来源,是推行教化的发祥地。希望陛下能兴建太学,设置博学的老师,以培养天下的士人,经常考试,使学生能够表现自己的才能,那么出类拔萃的贤人就可以得到了。郡守、县令是百姓的模范,他们的职责就是上承君主的仁道,向百姓传播教化。如果他们没有贤才,那么君主的仁德就得不到传播,恩泽得不到流布。如今的官吏都不能教化百姓,有的甚至不遵从朝廷的法律,残暴地虐待百姓,与坏人相勾结,而百姓只能贫穷孤弱,冤屈苦痛,无法为生,很不称陛下的心愿,因而阴阳失调,怨气充满天地之间,士人不顺心,百姓不安居。

    “官吏大都是来自郎中、中郎、二千石官员的子弟,选择郎官又是以家庭的财富为条件,所以选择的人并不一定是贤能的人。而且,古代所谓的‘功’,是以任官称职与否来区分等级的,并不根据任职的时间多少,所以才能少的人尽管做了很长时间的官,也只能仍做小官;贤能的人才,尽管当官的时间不长,并不妨碍他做大官,因此官吏们尽心竭力做好本职工作,而建功立业。现在却不是这样,积累时日就可以获取富贵,任职时间长久就可以升官,因此廉洁与耻辱相互杂乱,贤人与不肖之徒相互混淆,不能判定真伪。我认为应该让各位列侯、郡守各自从所管理的官吏、百姓中选择贤能的人,每年向朝廷推举两位,在宫中供职,而且还能从中来观察分辨大臣的才能高低。如果选送的人是贤能的人,

    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

    上三策之,仲舒复对曰:“臣闻天者,群物之祖,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人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遇相聚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子。

    “臣又闻之:‘众少成多,积小致巨。’故圣人,莫不以暗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乎深山,非一日而

    就给予赏赐;如果选送的是不肖之徒,就加以惩罚。这样的话,诸侯、二千石官员都会尽心竭力地寻求贤能的人,天下的贤能之士就可以成为官员为国效力了。不要根据任职时间的长短来评定功劳,而以实际考察出来的贤能之士为上,根据才能的大小授给官职,考查品德的高低而确定地位,就能使廉洁和耻辱、贤与不肖区别清楚了。”

    武帝第三次考问他,董仲舒又回答说:“我听说,天是自然万物之祖,所以它广覆包涵而无所遗漏;圣人取法于天而立道,也是博爱而没有私心。春季,是天用来生育的,仁爱君主以此来体现爱心;夏季,是天用来生长的,仁德的君主以此来修养心性;霜雪,是天用来表现杀气的,执刑的人以此来体现刑罚。孔子写作《春秋》,上考察天道,下体恤民情,参酌古代历史,考查当今世情,所以《春秋》讥讽的,是产生的灾害;《春秋》厌恶的,是出现的怪异。书写国家的过失,又涉及灾异的变化,从此展现人的行为,而美好与丑恶的极点,和天地相通,往来有相应的表示,这也是天的一端。天的旨意叫做命,命不经过圣人不能执行;质朴叫做性,性不经过教化不能形成;人的欲望叫做情,情没有制度就不能节制。所以君主对上谨慎地禀承天意,顺从天命;对下一定要推行教化而养成民性;修正法度使它适宜,区别上下的等级,来防止欲望。能修成这三条,国家的根本就建立起来了。人受命于天,当然要比自然界其他万物超拔,在内有父子兄弟之间的亲情,在外有君臣上下的名义,人们相聚在一起,有老年、成人、幼儿之间的恩施;有礼节加以连接,显出鲜明的色彩;有恩德互相仁爱,显出欢乐的样子。所以孔子说:‘天地之性,以人为贵。’明白了天性,就知道自己比万物要尊贵,然后就会知道仁义;知道仁义,然后就会尊重礼节;尊重礼节,然后就会安居乐业;安居乐业,然后就会乐于遵循道理;遵循道理,就可以称为君子了。

    “我又听说:‘积少成多,积小成大。’所以古代的圣人,没有不是从默默无闻而变成声名远扬,由卑微变成显赫的,因此尧从诸侯起步,舜从深山之中兴起,并不是一天之内就突然能

    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己,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微者著。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销膏而人不见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

    “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亡敝;敝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敝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夏尚忠,殷尚敬,周尚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敝之政也。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远也?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

    显赫起来的,而是渐渐达到的。言语由自己说出来,是不能阻塞的;行为由自己做出来,是不能掩饰的;言语和行为,是治理天下的重要内容,君子依靠它感天动地。所以能做好小事的人,才能做成大业;能注意细微的人,才能彰明功德。自身积累善德,就像人的身体每天长高那样而自己却不知道;本身积累恶行,就像点灯时灯油减耗一样而自己也不能发觉。这就是唐尧、虞舜能成就美名,而夏桀、商纣却令人悲悼害怕的原因。

    “快乐而能不淫乱,反复做善事而能不厌倦,就叫做道。有道,万世就不会破败;而破败的原因就是丧失了道。执行先王之道有所偏废,就会使政治昏乱,政令不行,要补救的话,只能是运用王道中被偏废的部分来补救积弊。三代圣王的治国之道,所遵从的有所不同,并不是相互有矛盾,都是为了整治社会积弊,只是因为面对的情况才形成了治国之道的不同。所以古代的圣明君主,虽有改变制度的名义,但没有改变治道的根本内容。夏代崇尚忠诚,商代崇尚恭敬,周代崇尚礼仪,这是因为它们所要拯救的积弊不同,必须采用不同的方法。道的博大精深,是由于它来源于天,天不变,道也不会变,所以夏禹继承虞舜,虞舜继承唐尧,三位圣王相互传授而遵循一样的治道,是因为三代之间没有需要补救的积弊。由此看来,继承一个至治的朝代,只需要实行与原来相同的治国之道,继承一个混乱的朝代,就一定要改变原来的治国之道。如今,汉朝是在大乱之后建国的,似乎应该稍微减少周代过多的礼仪,而提倡夏代的忠诚之道。古代的天下,也就是当今的天下,同是一个天下,拿古代与现在相比较,为什么会相差那么远呢?估计是因为没有遵循古代的治国之道吧?又或者是因为违背了天理吧?

    “天对天下的万物也有一定的分配:赐给利齿的动物就不让它再长出犄角,赐给有翅膀的就只让它长出两只脚,这是因为已让它得到大利,就不再给它小利。古代已经获得俸禄的官员,就不许再靠力气谋食,不许经营工商末业,这和天的旨意是一样的。而那些已经获得大利,又争取小利的人,连天都不能满足他,

    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朘,浸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民不乐生,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无可为者矣。

    “《春秋》大一统者,天下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天子善其对,以仲舒为江都相。丞相卫绾因奏:“所举贤良,或治申、韩、苏、张之言乱国政者,请皆罢。”奏可。仲舒少治《春秋》,为博士,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及为江都相,事易王。王,帝兄,素骄好勇,仲舒以礼匡正,王敬重焉。

    尝问之,曰:“越王句践与大夫泄庸、种、蠡伐吴,灭之。寡人以为越有三仁,何如?”仲舒对曰:“昔鲁君问伐齐于柳下惠,惠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

    更何况人呢?这就是百姓抱怨贫苦不足的原因。那些大官,身受皇上恩宠又位居高位,家庭温饱又享受丰厚的俸禄,于是倚仗着富贵的权力和资产,与百姓争利,百姓怎么能跟他们比呢!百姓一天天地受到剥削,以至于陷入穷困。富裕的人奢侈挥霍,贫穷的人困顿愁苦,百姓没有活着的乐趣,哪里能避免犯罪呢?这就是尽管刑罚繁多却不能制止犯罪的原因。朝廷的官员是百姓观察模仿的对象,也是远方各族从四面向中央观察模仿的对象,怎么能居于贤人的高位却做着百姓所做的事情呢!急急忙忙地追逐财利,经常担心匮乏,是百姓的心态;急急忙忙地追求仁义,经常害怕不能教化百姓,才是大夫的心态。如果身居君子的要位,做出君子的行为,那么除了采用公仪休到鲁国做相的方法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春秋》所尊崇的大一统,是天下的常规,是古今通用的道义。而现在,经师们传授的道不同,各人的观点也不一样,百家学说主旨不同,因此君主没有方法能加以统一,法令制度经常改变,下面不知道该如何遵守。我认为,所有不属于‘六艺’的范围,不符合孔子学说的学派,都予以禁绝,不许它们与儒学齐头并进,让邪恶偏颇的学说都灭绝,然后政令就能统一,法度可以明确,百姓就能知道遵循什么了。”

    武帝很赞赏董仲舒的对策,任命董仲舒为江都国的相。丞相卫绾于是向武帝上奏道:“举荐来的贤良,凡是研究申不害、韩非、苏秦、张仪的学说,扰乱国家政治的,请求都予以遣返。”武帝批准了奏章。董仲舒从小研究《春秋》,做过博士,进退举止,不符合礼节的事不做,学者们都把他当作老师来尊敬。到董仲舒做了江都国的相,事奉江都易王。易王,是武帝的哥哥,平素骄横,好逞勇力,董仲舒用礼义来帮他改正,易王很敬重他。

    易王曾问他:“越王句践与大夫泄庸、文种、范蠡攻打吴国,并将它灭亡。我认为越国有三个仁人,这个观点怎么样?”董仲舒回答:“当初鲁国国君问柳下惠攻打齐国的事,柳下惠面露忧愁的神色,说:‘我听说讨伐别国不问仁人,这样的话怎么来问

    我哉?徒见问耳,犹且羞之,况设诈以行之乎?’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繇此言之,则越未尝有一仁也。”王曰:“善。”

    后公孙弘亦治《春秋》,而希世用事,仲舒以弘为从谀,弘嫉之。以胶西王亦上兄,尤纵恣,数害吏二千石,言于上,使仲舒相之。王素闻其贤,善待之。仲舒两事骄王,皆正身以率下,所居而治。及去位,家居不问产业,专以讲学、著书为事。朝廷有大议,使使就问之,其对皆有明法。

    春二月,赦。 行三铢钱。 夏六月,丞相绾免,以窦婴为丞相,田蚡为太尉,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迎申公为太中大夫。

    上雅向儒术。婴、蚡俱好儒,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绾请立明堂,荐其师申公。上使使者奉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迎之。既至,问治乱之事。申公年八十余,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时上方好文词,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则以为太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巡狩、改历、服色事。

    壬寅(前139) 二年

    冬十月,淮南王安来朝。

    上以安属为诸父而材高,甚尊重之。

    赵绾、王臧下吏,自杀。丞相婴、太尉蚡免,申公免归。以石建为郎中令、石庆为内史。

    我呢?只是被问,尚且觉得羞耻,何况设计诈术来实行呢?’仁人修正大义而不谋求私利,彰明道德而不计较功劳,因此在孔子门下,三岁的小孩都羞于提起五霸,因为五霸都是先利用欺诈和武力,然后才考虑仁义的。这样看来,越国没有一个仁人。”易王说:“好。”

    后来公孙弘也研究《春秋》,但通过观察世务来改变处事方法,董仲舒认为公孙弘是阿谀之徒,公孙弘很嫉恨他。因为胶西王也是武帝的哥哥,尤其骄纵凶暴,多次迫害二千石官员,于是向武帝进言派董仲舒做胶西王的相。胶西王一直就听说董仲舒是贤人,对他很好。董仲舒两度事奉骄横的诸侯王,都能以自身的正直做出表率,随处安居而治理政务。辞官以后,住在家中,不过问家庭产业,一心放在讲学、著书上。朝廷有重要问题要讨论,都要派人去请教他,他的回答往往都有正确的法则依据。

    春二月,大赦天下。 朝廷发行三铢钱。 夏六月,丞相卫绾被免职,武帝任命窦婴为丞相,田蚡为太尉,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迎聘申公为太中大夫。

    武帝向来看重儒术,窦婴、田蚡都爱好儒术,推荐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赵绾奏请建立明堂,并推荐他的老师申公。武帝派使者驾着安车,用蒲裹着车轮,带着表示礼聘的帛和玉璧去迎接申公。申公到京城后,武帝向他询问治理乱世的事,申公已经八十多岁了,回答道:“治理国家的人,并不在于说多少,只看身体力行罢了。”当时,武帝正喜好文辞,听到申公的回答,默然不语。但既然已经把他招来了,就任命他为太中大夫,住在鲁王在京的官邸里,商讨关于建立明堂、天子巡狩、改换历法和服色的事情。

    壬寅(前139) 汉武帝建元二年

    冬十月,淮南王刘安前来朝见武帝。

    武帝因为刘安是自己的叔父辈,而且才能很高,很是尊重他。

    赵绾、王臧被审问,自杀身亡。丞相窦婴、太尉田蚡被免职,申公也被免职回家。武帝任命石建为郎中令,石庆为内史。

    太皇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术。赵绾请毋奏事东宫,太后大怒,阴求绾、臧奸利事以让。上因废明堂事,下绾、臧吏,皆自杀。婴、蚡免,申公亦以疾免归。

    初,景帝以石奋及四子皆二千石,号奋为“万石君”。万石君无文学,而恭谨无与比。子孙为小吏,来归谒,必朝服见之,不名。有过失,不责让,为便坐,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谢罪,改之,乃许。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居必冠。其执丧、哀戚甚悼。子孙遵教,皆以孝谨闻。及绾、臧获罪,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子建为郎中令,庆为内史。建在上侧,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上以是亲之。

    春二月朔,日食。 三月,以许昌为丞相。 以卫青为太中大夫。

    陈皇后骄妒,擅宠而无子,宠浸衰。上尝过姊平阳公主,悦讴者卫子夫,主因奉送入宫,恩宠日隆。皇后恚,几死者数矣。子夫同母弟青,冒姓卫氏,为侯家骑奴。召为建章监、侍中。既而以子夫为夫人,青为太中大夫。

    夏四月,有星如日,夜出。 置茂陵邑。

    太皇窦太后喜好黄老学说,不喜欢儒术。赵绾奏请不必再向太后汇报国家事务,窦太后大怒,暗中派人搜集赵绾、王臧谋求私利的证据,并以此责备武帝。武帝于是废除了兴建明堂之事,将赵绾、王臧交给官吏审问,二人都自杀了,窦婴、田蚡被免职,申公也以有病为由,被免职回家。

    当初,景帝因为石奋和他的四个儿子都是二千石官员,就称石奋为“万石君”。万石君没有文才学问,但他的恭敬谨慎却无人可比。他的子孙做小官,回家来探望他,石奋必定穿着朝服与他们相见,不叫他们的名字。子孙们有了过失,他也不加以责备,而是坐在厢房里,对着桌子不吃饭;然后儿子们互相自责,通过长辈,袒露着上身向石奋请罪,改正了错误,石奋才答应进食。成年的子孙在身边,石奋即使闲居在家,也一定要戴冠。由他主持丧事,他的表情都显得极其悲哀。子孙们都遵循他的教诲,都以孝顺谨慎闻名于世。等到赵绾、王臧犯了罪,窦太后认为儒生文采多却缺乏质朴,而现在万石君一家不善文辞却能身体力行,于是任命他的大儿子石建为郎中令,任命他的小儿子石庆为内史。石建在武帝身边事奉,有什么需要进谏的,让人回避后,对武帝畅所欲言,极为恳切;而到了朝廷上朝见武帝时,石建却像是不善谈的人。武帝因此更加亲近他。

    春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三月,武帝任命许昌为丞相。任命卫青为太中大夫。

    陈皇后骄横嫉妒,独受君宠,却没能生孩子,因而武帝对她的宠爱渐渐衰退。武帝曾经去看望他的姐姐平阳公主,喜欢上平阳公主的歌女卫子夫,平阳公主就把卫子夫送到了宫中,武帝对她宠幸日益加重。陈皇后生气,好几次差点给气死。卫子夫同母异父的弟弟卫青,冒充姓卫,到平阳侯家做骑奴。武帝召见卫青,任命他为建章监、侍中。不久,武帝封卫子夫为夫人,任命卫青为太中大夫。

    夏四月,有一颗像太阳一样闪耀的异星在夜间出现。 设立茂陵邑。

    癸卯(前138) 三年

    冬十月,中山王胜来朝。

    议者多冤晁错之策,务摧抑诸侯王,数奏,暴其过恶,吹毛求疵,诸侯王莫不悲怨。至是置酒,胜闻乐声而泣。上问其故,胜具以吏所侵闻。上乃厚诸侯之礼,省有司所奏诸侯事,加亲亲之恩焉。

    河水溢于平原。 大饥,人相食。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闽越击东瓯,遣使发兵救之,遂徙其众于江、淮间。

    初,闽越发兵围东瓯,东瓯使人告急。天子问田蚡,对曰:“越人相攻击,固其常,又数反覆。自秦时弃不属,不足以烦中国往救也。”庄助曰:“小国以穷困来告急,天子不救,又何以子万国乎?且秦举咸阳而弃之,何但越也!”上曰:“太尉不足与计。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乃遣助以节发兵会稽。会稽守欲距法不为发,助乃斩一司马喻意,乃发兵浮海,救东瓯。未至,闽越引兵罢。东瓯请举国内徙,乃悉举其众来,处于江、淮之间。

    九月晦,日食。 帝始为微行,遂起上林苑。

    上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庄助、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东方朔、枚皋、终军等,并在左右。每令与大臣辩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

    癸卯(前138) 汉武帝建元三年

    冬十月,中山王刘胜前来朝见武帝。

    议臣们多为晁错的削藩之策叫屈,认为一定要打击和压制诸侯王,多次上奏,抨击诸侯王的过错和恶绩,吹毛求疵,诸侯王没有不悲伤抱怨的。到武帝为刘胜设酒宴时,刘胜听到音乐声不由得哭泣起来。武帝问他为什么哭,刘胜把官员们侵凌诸侯王的事全部奏报给了武帝。武帝于是增加对诸侯的礼遇,取消了有关部门抨击诸侯王的文书,对诸侯王施以优待亲属的恩惠。

    黄河在平原郡泛滥。 发生大饥荒,出现人吃人的现象。秋七月,在西北天空出现彗星。 闽越国攻打东瓯国,武帝派使臣征发兵力援救东瓯,于是将东瓯国迁徙到江、淮之间。

    当初,闽越发兵包围东瓯,东瓯派人向朝廷告急。武帝问田蚡怎么处理,田蚡回答说:“越人相互攻击,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又多次叛乱,反复无常。秦朝时就被放弃,不值得麻烦朝廷前往救援。”庄助说:“小国陷入窘困的境地前来告急,如果陛下不去救援,又怎么能使天下万国臣服呢?况且,秦朝连都城咸阳都抛弃了,何止是越国呢!”武帝说:“太尉不值得和他讨论国家大事。我刚即位,不想用虎符征发郡国的兵马去打仗。”于是派庄助拿着皇帝的符节去征发会稽的军队。会稽郡太守想依据不见虎符不发兵的法令不发兵,庄助于是杀了一位司马官,传达了武帝的意思,郡守于是发兵渡海,救援东瓯。救兵还没到,闽越王就带兵撤走了。东瓯王请求全国内迁,朝廷同意后,东瓯王就率领全国民众迁到江、淮之间居住。

    九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武帝开始微服出行,于是兴建上林苑。

    武帝招徕选拔天下博学而有才智的人,破格提拔其中的突出人物加以宠信重用。庄助、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东方朔、枚皋、终军等人,都被宠信重用在自己左右。武帝经常令他们与朝中大臣辩论,中朝官和外朝官互相用义理来辩驳,外朝大臣

    数屈焉。然相如特以辞赋得幸,朔、皋不根持论,好诙谐,上以俳优畜之。朔时直谏,有所补益。

    是岁,上始为微行,与左右能骑射者,期诸殿门,常入南山下射猎,驰骛禾稼之地,民皆号呼骂詈。鄠、杜令欲执之,示以乘舆物,乃得免。又尝夜至柏谷,逆旅主人疑为奸盗,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妪睹上状貌而异之,止其翁。不听,饮翁以酒,醉而缚之,少年皆散走。

    后乃私置更衣十二所,又使吾丘寿王除上林苑,属之南山。东方朔进谏曰:“夫南山,天下之阻,陆海之地也。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良材,百工所取给,万民所卬足也;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饶,土宜姜、芋,水多蛙、鱼,贫者得以给足,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号为土膏,其贾亩一金。今规以为苑,绝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用,下夺农业,其不可一也。盛荆棘之林,大虎狼之虚,坏人冢墓,发人室庐,其不可二也。垣而囿之,骑驰车骛,有深沟大渠,夫一日之乐不足,以危无堤之舆,其不可三也。且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粪土愚臣,逆盛意,罪当万死!”上乃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

    往往被驳倒。但是司马相如只是凭长于辞赋就得到武帝的宠幸,东方朔、枚皋的观点没有论据,喜好讽刺幽默,武帝把他们看做插科打诨的艺人来收养。东方朔不时直言进谏,对朝政起到了一定的补益作用。

    这一年,武帝开始微服出行,与能骑马射箭的左右侍从约定在殿门前会合,经常到终南山脚下打猎,骑马奔驰在农田里,百姓都大声怒骂。鄠县、杜县的县令想逮捕他们,他们出示天子的车驾等物品,才得以脱身。武帝又曾经在夜间到达柏谷,旅店的主人怀疑武帝等人是强盗,聚集了一帮青年人想攻打他们。店主的妻子看武帝的体态相貌不同寻常,就劝阻她的丈夫。店主不听劝告,她就把丈夫灌醉,然后把他捆了起来,那帮青年人都散走了。

    武帝以后就秘密设立了十二处更衣休息的地方,又命令吾丘寿王兴建上林苑,一直连接到终南山。东方朔进谏说:“终南山是国家的屏障,是像大海一样富饶的陆地。山中出产玉、石、金、银、铜、铁、优质木材,各种手工业都用来做原料,百姓赖以维持生计;又盛产粳、稻、梨、栗、桑、麻、竹箭等,土壤适宜种植姜和芋头,水中有许多青蛙和鱼类,贫穷的人得以丰衣足食,不必担忧饥寒之苦,所以酆水与镐水之间,号称丰饶之地,每亩土地价值一斤黄金。如今要把这块土地划为上林苑,断绝了池沼湖泽的财利,夺取了百姓的丰饶土地,上会减少国家的经费,下会破坏农业生产,这是不该建的第一个理由。蔓延了荆棘之林,扩大了虎狼的活动区域,毁坏了百姓的坟墓,拆掉了百姓的房屋,这是不该建的第二个理由。在周围筑墙圈成苑囿,骑马奔驰,驱车追逐,苑中又挖有深沟大渠,就为了一天的娱乐,不值得天子涉险犯难,这是不该建的第三个理由。商纣兴建内有九市的宫殿,导致了诸侯的叛乱;楚灵王筑起章华台,百姓四散奔逃;秦始皇兴建阿房宫,引起天下大乱。我是个卑贱的臣仆,违背了您的旨意,罪该万死!”武帝于是任命东方朔为太中大夫,授以给事中的官职,赐给他一百斤黄金。但还是建起了上林苑。

    上又好自击熊豕野兽。司马相如谏曰:“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逢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虽万全而无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且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况乎涉丰草,骋丘虚,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害也不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乐出万有一危之途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盖明者远见于未萌,而知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谕大。”上善之。

    甲辰(前137) 四年

    夏,有风赤如血。 旱。 秋九月,有星孛于东北。

    乙巳(前136) 五年

    春,罢三铢钱,行半两钱。 置五经博士。 夏五月,大蝗。

    丙午(前135) 六年

    春二月,辽东高庙灾。 夏四月,高园便殿火,帝素服五日。 五月,太皇太后崩。 六月,丞相昌免,以田蚡为丞相。

    武帝又喜欢亲自击杀熊、野猪等野兽。司马相如进谏道:“陛下喜欢涉猎险要的地方,射杀猛兽,要是突然碰到势大力猛的野兽,它受惊担心无路可走,就会冒犯陛下的随从车辆,陛下的车辆来不及调头,人来不及施展技艺,即使有像乌获、逢蒙那样的高超武艺,也来不及使用,枯木朽树也会成为祸害。即使陛下能够万全,安然无恙,但这也不该是天子所应该接近的境地。况且陛下出入都要在清道以后才能出发,车辆要行进在道路中间,即使这样谨慎,还会经常碰到马匹上的铁勒折断等变故,更何况穿过茂密的荒草,驰过丘陵废墟,前面有野兽的诱惑,而心里却没预防万一的准备,野兽要想加害陛下并不困难。陛下看轻万乘重位,不注意自己的安全,而是乐于在充满危险的道路寻求娱乐,我私下里认为陛下这种做法不可取。聪明的人能提前发现处于萌芽状态中的问题,智慧的人能预先避开尚未形成的危难。灾祸原本大多隐蔽在人们不易察觉的细微的地方,而出现在人们往往容易忽视的地方。所以俗话说:‘家中藏有万贯家财,就不能坐在堂屋的边缘。’这话虽然说的是小事,却可以用来比喻大事。”武帝很赞赏他的意见。

    甲辰(前137) 汉武帝建元四年

    夏季,刮起一场红色如血的大风。 发生旱灾。 秋九月,东北天空出现彗星。

    乙巳(前136) 汉武帝建元五年

    春季,罢用三铢钱,发行半两钱。 设立五经博士。 夏五月,发生严重的蝗灾。

    丙午(前135) 汉武帝建元六年

    春二月,辽东郡的高祖庙发生火灾。 夏四月,高祖陵寝的偏殿发生火灾,武帝穿了五天的素服,以示请罪。 五月,太皇太后去世。 六月,丞相许昌被免职,武帝任命田蚡为丞相。

    蚡骄侈,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多受四方赂遗。每入奏事,坐语移日,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稍退。

    秋八月,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 闽越击南越,遣大行王恢等将兵击之。 闽越王弟余善杀王郢以降,立余善为东越王。南越遣太子婴齐入宿卫。

    闽越王郢击南越,南越王胡不敢擅兴兵,使人上书告天子。天子多其义,大为发兵,遣王恢出豫章,韩安国出会稽,击闽越。

    淮南王安上书谏曰:“越,方外之地,剪发文身之民,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受正朔,非强弗能服、威弗能制,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今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且越人轻薄反覆,不用法度,非一日之积。壹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

    “间者,岁比不登,民生未复。今发兵资粮,行数千里,夹以深林丛竹,多蝮蛇、猛兽,夏月暑时,欧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臣闻:‘军旅之后,必有凶年。’言以其愁苦之气,薄阴阳之和,感天地之精,而

    田蚡骄横奢侈,兴建的住宅是官员中最豪华的,田园极其肥沃,大量接受各地的贿赂。田蚡每次进宫奏报政事,坐在那儿说上半天,他所说的话都被武帝采纳;他推荐的人,有的从平民一直做到二千石的官员,权力凌驾于皇帝之上。武帝于是说:“你任命官吏完了没有?我也想任命官吏。”田蚡曾经请求把考工府的土地赐给他扩建住宅,武帝气愤地说:“您为什么不直接要武库!”此后,田蚡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秋八月,东方天空出现彗星,光芒扫过天空。 闽越国攻打南越国,武帝派大行王恢等人率兵进攻闽越。 闽越王的弟弟余善杀死闽越王郢向朝廷投降,武帝立余善为东越王。南越王派遣太子婴齐入朝做武帝的警卫。

    闽越王郢举兵进攻南越国,南越王赵胡不敢擅自发兵,派人上书向武帝告急。武帝很赞赏南越王的忠义,征发大批军队,派遣王恢从豫章郡出发,韩安国从会稽郡出发,合兵攻打闽越。

    淮南王刘安上书劝谏道:“越人,生活在中原之外的土地上,是断发文身的野蛮人,不能用文明之国的法度来治理。早在夏、商、周三代的鼎盛时期,胡人、越人都不受中原的统治,并不是三代的势力不够强大,不能征服他们,也不是三代的军威不够雄壮,不能克制他们,而是认为越人的土地无法居住,野蛮的民族不值得中原王朝为它操劳。如今他们自相攻击,陛下却派兵援救,这是为了野蛮人反而使中原困苦劳顿。而且越人鄙薄,反复无常,他们不守法度,并不是一天两天如此,而是由来已久。一旦他们不奉皇帝诏令行事,就发兵攻打,我担心以后的战争会无休无止。

    “最近几年,收成不好,百姓的生活还没恢复正常。现在发兵,调拨物资粮食,远征几千里以外的地方,行军途中,河两岸是茂密的森林、丛生的竹海,林中有很多蝮蛇、猛兽,夏季酷暑之时,呕吐腹泻、霍乱等疾病会接连不断,还不曾与敌人排兵交战,就已经死伤大半了。我听说:‘战争过后,必然会有凶险的年份。’说是愁闷痛苦的气氛,使阴阳不和,感动天地的精气,由此而

    灾气为之生也。陛下德配天地,泽及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为之凄怆于心。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甲卒暴露中原,沾渍山谷,边境之民,早闭晏开,朝不及夕。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且越人绵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耐其水土也。

    “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陛下若使重臣临存,施德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若无所用之,则存亡继绝,建其王侯,此必委质为臣,世共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填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戟,而威德并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逃入山林,背而去之,则复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一方有急,四面皆耸,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

    “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徼幸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羞之。陛下以九州为家,生民皆为臣妾,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间,而烦汗马之劳乎!《诗》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

    产生出灾变的气象。陛下的仁德匹配天地,恩惠施及草木,如果有一个人因为饥饿寒冷而早夭,陛下就会为此心中凄凉悲哀。如今境内没有犬吠的惊恐,却使士兵们的尸体暴露在旷野,鲜血浸透了山谷;边境的居民早早开门,又早早关门,早上还要担心晚上是否还能活着。我刘安私下里替陛下想应该三思而后行。

    “越人身薄力弱,不能在陆地上作战,又没有战车、马匹、弓弩等装备,但是朝廷不能进占越地的原因,是越人占据险要的地势,而中原士兵水土不服。

    “我听人传说:闽越王的弟弟甲杀了闽越王,甲也因此被杀,越国的百姓无人统辖。陛下如果派重臣前往慰问,施加恩德,赐给奖赏,来招他们归降,越人必然会扶老携幼前来归顺圣明仁德的天子;如果陛下没有什么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就让越人保存即将灭亡的国家,延续断绝的世系,封立王侯,这样,越人一定会送来人质,做汉朝的藩臣,世世代代缴纳贡奉、赋税。陛下仅仅用方寸的印章,一丈二尺长的印绶,就能镇抚中原以外的地区,不花费一兵一卒,不损坏一支长戟,而产生威严恩德并重的效果。现在派兵进占越地,越人肯定震惊恐惧,逃到深山密林,如果汉军撤走,越人又会重新结集;如果汉军留守越地,长年累月,将士们就会疲倦,粮食也会缺乏。战争时期,一方出现了危急情况,四面都会受到震动,我担心发生变乱,出现奸邪,这些都会从进攻越人开始。

    “我听说,天子的军队只有征战而没有战争,这是没有人胆敢较量。万一越人怀着侥幸心理迎战汉军的先头部队,哪怕是有一个砍柴驾车的士兵趁人不备逃跑,即使能得到越王的首级,我也感到羞耻。陛下以天下为家,所有民众都是您的奴仆;野蛮人的土地,还不足以给天子做一天的消遣,何必为它兴师动众呢!《诗经》说:‘大王仁德遍及天下,徐方人自己前来投降。’这是说王道很光大,远方的民族都很仰慕。我刘安私下里认为,恐怕将帅们率领十万大军伐越,其实是做了一个使者就可完成的任务。”

    是时,汉兵遂出,未隃岭,闽越王郢弟余善杀王,使使奉其头致王恢。恢以便宜案兵,告安国,而使使奉王头驰奏。诏罢兵,立无诸孙繇君丑为越繇王,奉闽越先祭祀。余善既杀郢,威行于国,繇王不能制,因立余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处。

    上使庄助谕意南越。南越王胡顿首曰:“天子乃为臣兴兵讨闽越,死无以报德!”遣太子婴齐入宿卫,谓助曰:“国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装,入见天子。”助既去,南越大臣皆谏曰:“先王昔言:‘事天子期无失礼。’要之,不可以说好语。入见,则不得复归,亡国之势也。”于是胡称病,竟不入见。

    以汲黯为主爵都尉。

    始,黯为谒者,以严见惮。东越相攻,上使黯往视之。不至,还报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内失火,延烧千余家,上使往视之。还,报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烧,不足忧也。臣过河南,贫人伤水旱万余家,或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持节,发仓粟以振之。臣请归节,伏矫制之罪。”上贤而释之。

    以数切谏,不得留内,迁为东海守。好清静,择丞、史任之,责大指而已,不苛小。黯多病,卧阁内不出。岁

    这时,汉军已经出兵,还没越过山岭,闽越王郢的弟弟余善杀死了闽越王,并派使臣捧着他的头颅送给王恢。王恢于是相机行事,停止进兵,将此事告诉韩安国,又派使者带着闽越王的头颅飞骑进京奏报武帝。武帝下诏撤兵,封无诸的孙子繇君丑做越繇王,祭祀闽越的祖先。余善杀了郢以后,在闽越国内树立了很高的威望,繇王不能控制他,于是立余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处。

    武帝派庄助向南越王宣谕旨意。南越王赵胡磕头说:“天子为了我竟然发兵讨伐闽越,我即使死了也无法报答天子的大恩大德!”派太子婴齐进京做武帝的警卫,并对庄助说:“我的王国刚刚受到侵犯,请使臣您先行,我赵胡正在日夜收拾行装准备进京朝见天子。”庄助走后,南越国的大臣们都进谏道:“先王当初说过:‘事奉天子,只希望能不丧失礼节。’总的来说,不能因为庄助说的好听的话,就进京朝见天子。真要去的话,就不一定能回来了,有亡国的危势。”赵胡于是就假称有病,最终也没有朝见武帝。

    武帝任命汲黯为主爵都尉。

    起初,汲黯担任谒者,以威严而为人敬畏。东越部族相互攻击,武帝派汲黯前往巡视。他还没到达东越,就回来向武帝奏报说:“越人自相攻击,本来就是他们习俗,不值得为了这事折辱天子的使臣。”河内郡发生火灾,火势蔓延烧毁了一千多家民房,武帝派汲黯前往视察。汲黯回来以后,汇报道;“百姓不慎失火,因为房屋连在一起,火势蔓延开来,不值得陛下担忧。我经过河南郡,发现贫民遭受水旱灾害的有上万家,有的甚至父子相食。我谨借出使的机会,用天子的符节,发放了官仓的粮食赈济灾民。我请求归还符节,甘愿承受假托皇上命令的惩罚。”武帝很赞赏他,赦免了他的罪过。

    汲黯因为多次直言进谏,不得留在朝廷事奉为官,被迁到东海郡任郡守。他好清静无为,选择郡丞、掾史放手任用,自己只问责大事,不苛求细枝末节。汲黯身体多病,躺在内室中不出门。过了一年

    余,东海大治。召为主爵都尉。其治务在无为,引大体,不拘文法;为人性倨少礼,面折,不能容人之过。时,天子方招文学,尝曰“吾欲云云”,黯对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罢朝,谓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戆也!”群臣或数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义乎?且已在其位,纵爱身,奈辱朝廷何!”

    黯多病,赐告者数,不愈。庄助复为请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职居官,无以逾人,然至其辅少主,守城深坚,招之不来,麾之不去,虽自谓贲、育,亦不能夺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

    与匈奴和亲。

    匈奴来请和亲,天子下其议。王恢,燕人,习胡事,曰:“匈奴和亲,不过数岁,即复倍约。不如勿许,兴兵击之。”御史大夫韩安国曰:“匈奴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今行数千里,与之争利,则人马疲乏,虏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不如和亲。”群臣议者多附安国,于是许之。

    丁未(前134) 元光元年

    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

    从董仲舒之言也。

    多,东海郡得到大治。武帝召汲黯入朝,任命他担任主爵都尉。他治理政务,主张清静无为,只是在大方向上加以引导,而不拘泥于法令条文;为人性格倨傲,不讲究礼节,当面就让人难堪,不能容忍别人的过错。当时,武帝正在招纳博学之士,曾经说“我想要如何如何”,汲黯回答道:“陛下心里有很多欲望,而表面上做出施行仁义的样子,如何能效仿唐尧、虞舜的圣治呢?”武帝很生气,宣布退朝,回宫后,对侍从们说:“汲黯的戆直也太过分了!”群臣中有人批评汲黯,汲黯说:“天子设立公卿等辅佐大臣,难道愿意让他们阿谀奉承,而将君主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吗?况且,我已身为公卿,纵使爱惜自己的性命,又哪能让朝廷蒙受耻辱呢!”

    汲黯多病,武帝多次准许他休病假,但仍不能痊愈。庄助又替他请假,武帝说:“汲黯是怎样的人呢?”庄助说:“让汲黯任职当官,虽然没有什么超常的才能,但是要说让他辅佐年幼的君主,他一定会坚定地守护先祖的基业,别人利诱他,他不会去;君主赶他走,他也不会离开,即使有人认为像孟贲、夏育一样勇猛,也不能改变他对朝廷的忠心。”武帝说:“是啊。古代有社稷之臣,说到汲黯,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人了!”

    汉朝与匈奴和亲。

    匈奴前来请求和亲,武帝让大臣们讨论这件事。王恢是燕地人,熟知胡人的情况,建议道:“匈奴与汉朝和亲,要不了几年,就又会背叛盟约。还不如不答应他们的请求,发兵攻打匈奴。”御史大夫韩安国说:“匈奴经常像飞鸟一样迁徙,很难控制他们,如今让大军奔行几千里,与他们作战,就会使人马困乏,而敌人以逸待劳,这可是很危险的。不如与匈奴和亲。”参加讨论的群臣,大多附和韩安国的意见,于是武帝同意与匈奴和亲。

    丁未(前134) 汉武帝元光元年

    冬十一月,开始命令各郡国各自举荐孝廉一人。

    这是听取了董仲舒的建议。

    遣将军李广、程不识将兵屯北边。

    广与不识俱以将兵有名当时。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刁斗,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亦未尝遇害。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广,而苦程不识。

    夏四月,赦。 五月,诏举贤良、文学,亲策之。 秋七月,日食。

    戊申(前133) 二年

    冬十月,帝如雍,祠五畤。 始亲祠灶,遣方士求神仙。

    李少君以祠灶却老方见,上尊之。少君匿其年及生长,善为巧发奇中。言:“祠灶则致物,而丹沙可化为黄金,蓬莱仙者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于是,天子始亲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沙诸药齐为黄金。久之,少君病死,天子以为化去不死;而海上燕、齐怪迂之士,多更来言神仙事矣。

    立太一祠。

    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于是,天子立其祠长安东南郊。

    夏六月,遣间诱匈奴单于入塞,将军王恢等伏兵邀之,不获。恢以罪下吏,自杀。

    朝廷派将军李广、程不识率兵驻守边境。

    李广和程不识都以善于指挥军队闻名于当时。李广行军没有编制和行列阵势,擅长靠近水丰草肥的地方安营扎寨,让士兵自由活动,也不派士兵敲打刁斗警卫营地,军中幕府的文书简单;但是也在远处派出侦察兵监视敌人,军营从没有遭到过袭击。而程不识则整顿编制,保持队形,认真安营布阵,夜间敲打刁斗巡营,处理军队的文书一直忙到天亮,军队都得不到好好地休息,也没有遭到袭击。但匈奴兵更害怕李广的计谋,士兵也大多乐于跟随李广作战,而苦于跟随程不识。

    夏四月,大赦天下。 五月,武帝下诏察举贤良、文学,亲自出题考试。 秋七月,出现日食。

    戊申(前133) 汉武帝元光二年

    冬十月,武帝到雍地,在五畤举行祭礼。 武帝开始亲自祭祀灶神,派遣方士寻求神仙。

    李少君凭借祭祀灶神求得长生不老的方术进见武帝,武帝很敬重他。李少君隐瞒了自己的岁数和生平经历,善于用巧妙的语言说中一些离奇的事情。他说:“祭祀灶神就可以得到神奇的东西,可以使丹砂变成黄金,可以见到蓬莱的仙人;见到仙人,并举行封禅大礼,就可以求得不死。”于是,武帝开始亲自祭祀灶神,并派遣方士到海上去寻求蓬莱安期生之类的神仙;又从事熔化丹砂等药物提炼黄金的工作。很久以后,李少君病死,武帝认为他化成了神仙,而并没有死;此后,燕地、齐地等沿海地区的一些怪诞荒迂的方士,纷纷前来跟武帝谈论关于神仙的事。

    武帝建立太一祠。

    亳县人谬忌奏请武帝祭礼太一神,说:“天神中最尊贵的是太一神,太一神的辅佐是五帝。”于是,武帝在长安的东南郊建起了祭祀太一神的祭坛。

    夏六月,汉军暗地派间谍引诱匈奴单于入塞,将军王恢等人领兵伏击匈奴兵,没能取胜。王恢被投进监狱审问,自杀而死。

    雁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亲,信边,可诱以利,伏兵袭击,必破之道也。”上召问公卿,恢曰:“臣闻全代之时,北有强胡之敌,内连中国之兵,然匈奴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然匈奴侵盗不已者,无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韩安国曰:“臣闻高皇帝尝围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公,故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臣窃以为勿击便。”恢曰:“不然。高帝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边境数惊,士卒伤死,中国槥车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人君谋事必就祖,发政占古语,重作事也。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堕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今将卷甲轻举,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行则迫胁,衡行则中绝,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臣故曰:勿击便。”恢曰:“不然。臣今言击之者,固非发而深入也,将顺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边,吾选枭骑阴伏而处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绝其后,

    雁门郡马邑县的豪强聂壹,通过大行王恢向武帝建议:“匈奴刚与汉朝和亲交好,信任边地的吏民,可用财物引诱他们前来,汉军埋伏军队袭击,这是一条肯定打败匈奴的妙计。”武帝召公卿讨论这个建议,王恢说:“我听说,当年代国保有它的国家时,北面有强大的匈奴敌视,内受中原国家军队的牵制,但是匈奴却不敢轻易入侵。现在凭借陛下的威严,国家统一,但匈奴却连续不断地入侵,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没使匈奴感到恐惧罢了。我私下里认为打击匈奴是有利的事。”韩安国说:“我听说高皇帝曾被围困在平城,七天没能吃上饭;等到解围回到都城,高皇帝却没有愤怒之心。圣人具有包容天下的器度,不因为个人的愤怒而给天下造成伤害,所以高皇帝与匈奴和亲,到现在已为五世的人带来好处。我认为不打击匈奴对国家有利。”王恢说:“不对。高皇帝之所以不报被围平城的仇恨,并不是力不能及,而是为了让天下人得到休息。如今,边境多次遭到匈奴的侵扰,士兵死伤无数,中原地区运送阵亡士兵棺木的车辆首尾相望,这是令仁人痛心的事。所以说打击匈奴是对的。”韩安国说:“不对。我听说君主谋划大事必须和先祖的谋略相近,发号施令要参照前贤的语录,重视所做的事情。善于用兵的人,都使自己的军队吃饱了以等待敌人饥饿,治理好自己的军队等待敌人混乱,安扎好军营等待敌人疲惫,所以只要交战,就能全歼敌军;只要进攻敌国,就能摧城拔寨;经常按兵不动,就迫使敌人投降;这是圣人的用兵之道。现在,如果轻举妄动,长驱直入,恐怕难以成功。孤军深入就会受到威胁,齐头并进就会没有后援,进军太快就会缺乏粮食,进军太慢就会贻误战机,还没有前进到一千里,人马就会缺乏粮食。兵法上说:‘派出军队,就可能被敌人擒获。’所以我说:不打匈奴为好。”王恢说:“不对。我现在所说的打击匈奴,并不是发兵深入敌境,而是利用匈奴单于的贪欲,把他们引诱到边境上来,我们挑选骁勇的骑兵秘密埋伏,以防备敌军,审慎地占据险要的地势,以加强防御。我们的布阵已经完成,有的部队进攻敌军左翼,有的部队进攻敌军右翼,有的部队拦截敌军,有的部队切断敌人的退路,

    单于可禽,百全必取。”上从恢议。

    六月,以韩安国、李广、王恢为将军,将车骑、材官三十余万匿马邑旁谷中,阴使聂壹亡入匈奴,谓单于曰:“吾能斩马邑令、丞,以城降,财物可尽得。”于是单于穿塞,将十万骑入武州塞。未至百余里,见畜布野而无人牧者,乃攻亭,得雁门尉史,知汉兵所居。单于大惊曰:“吾固疑之。”乃引兵还。汉兵追至塞,弗及,乃皆罢兵。王恢主别从代出击胡辎重,亦不敢出。

    上怒,下恢廷尉,当“恢逗桡,当斩”。恢行千金丞相蚡,蚡言于太后曰:“王恢首为马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奴报仇也。”太后以告上,上曰:“首为马邑事者恢,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其辎重,犹颇可得以尉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乃自杀。自是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然尚贪乐关市,嗜汉财物,汉亦关市不绝以中其意。

    己酉(前132) 三年

    春,河徙顿丘。夏,决濮阳。

    春,河水徙,从顿丘东南流。夏,复决濮阳瓠子,注钜野,通淮、泗,泛郡十六。发卒十万塞之,辄复坏。是时,田蚡奉邑食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邑收多。

    这样肯定能捉住单于,大获全胜。”武帝采用了王恢的建议。

    六月,武帝任命韩安国、李广、王恢为将军,率领车骑兵、有勇力的步兵共三十多万人马,埋伏在马邑附近的山谷中,暗中指使聂壹逃到匈奴,对单于说:“我能杀死马邑的县令和县丞,献城投降,您就可以得到全城的财物。”单于于是越过边境,统率十万骑兵进入武州塞。没走到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单于见牲畜遍地,却不见牧人,于是攻打亭隧,抓住了雁门郡的尉史,得知汉军埋伏的地点。单于大惊失色,说:“我本来就怀疑这事有诈。”于是领兵撤回。汉军追到边塞,没能追上,就全军撤回。王恢率领另一支部队,从代地出发,打算攻击匈奴的后勤部队,但也不敢出击。

    武帝大怒,将王恢交给廷尉处理,判定“王恢避敌不战,应处斩首”。王恢向丞相田蚡行贿一千两黄金,田蚡对太后说:“王恢第一个提出马邑计划,现在计划没能实现就杀王恢,这可是为匈奴报仇啊。”太后将这话告诉武帝,武帝说:“第一个提出马邑计划的是王恢,所以我调集了几十万人马,正是听了他的话,我才同意了这次行动。况且,即使抓不到单于,王恢的部队如果能袭击匈奴的后勤部队,也可以安慰士大夫们的心。如今不杀王恢,无法向天下人交代。”王恢听到武帝的话以后,就自杀了。从此,匈奴断绝了与汉朝的和亲,攻打阻扼道路要塞,但是匈奴仍然贪图在边关的贸易,喜欢汉朝的财物,汉朝也就不关闭边境上的贸易市场,以使匈奴满意。

    己酉(前132) 汉武帝元光三年

    春季,黄河改道顿丘。夏季,黄河又在濮阳县决口。

    春季,黄河改道,从顿丘向东南方向流去。夏季,黄河又在濮阳县的瓠子决口,流入钜野县,与淮河和泗水相沟通,在十六个郡泛滥成灾。武帝征发十万役夫堵塞黄河的缺口,刚被堵住,又让洪水冲坏了。当时,田蚡的食邑是鄃县;鄃县在黄河的北岸。黄河决口向南泛滥,鄃县就不会遭受水灾,食邑收入就会增加。

    蚡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强塞。”望气者亦以为然。于是久不塞。

    庚戌(前131) 四年

    冬十二月晦,杀魏其侯窦婴。

    初,孝景时,窦婴为大将军,田蚡乃为诸郎。已而,蚡日益贵幸,婴失势,宾客益衰,独颍阴灌夫不去。婴乃厚遇夫,相为引重。夫刚直使酒,诸有势在己之右者必陵之,数因醉忤蚡。蚡乃奏案:“夫家属横颍川。”得弃市罪。婴上书论救,上令与蚡东朝廷辨之。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唯汲黯是婴,韩安国两是之,郑当时是婴,后不敢坚。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上不得已,遂族灌夫,使有司案治婴,得弃市罪,论杀之。

    春三月,丞相蚡卒。 夏四月,陨霜杀草。 五月,以薛泽为丞相。 地震。 赦。

    辛亥(前130) 五年

    冬十月,河间王德来朝,献雅乐,对诏策。春正月,还而卒。

    河间献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以金帛招来四方善书,得书多与汉朝等。时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献王所得皆古文先秦旧书:《周官》《尚书》《礼记》《孟子》《毛氏诗》《左氏春秋》之属。采礼乐古事,稍稍增辑,至五百余篇,

    田蚡就对武帝说:“江、河决口都是天意,不容易以人力强行堵塞。”观云气的方士们也这样认为。于是很长时间都不去堵塞决口。

    庚戌(前131) 汉武帝元光四年

    冬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魏其侯窦婴被处死。

    当初,景帝在位时,窦婴任大将军,田蚡才是个郎官。后来,田蚡日益尊贵受宠,而窦婴失去了权势,依附他的宾客日益减少,唯独颍阴县人灌夫不离开他。窦婴于是厚待灌夫,二人互相援引,互相敬重。灌夫性格刚烈耿直,常借酒撒气,对那些比自己有权势的人,必定加以凌辱,多次趁醉冒犯田蚡。田蚡上奏弹劾,称:“灌夫的家属在颍川郡横行霸道。”于是灌夫一门都被判处公开斩首示众。窦婴上书营救灌夫,武帝命令他和田蚡到东宫当庭辩论。武帝问朝中大臣两个人谁是谁非,只有汲黯认为窦婴对,韩安国认为二人都对,郑当时开始认为窦婴对,后来又不敢坚持。太后大怒,不肯吃饭,说:“现在我还活着,已经有人敢欺负我的弟弟;假如我死了,他们就要来宰杀他吗?”武帝迫不得已,就下令将灌夫满门处斩;又派司法官员审查窦婴,判处斩首示众,根据所定的罪名将他杀了。

    春三月,丞相田蚡去世。 夏四月,出现寒霜,冻死了野草。五月,武帝任命薛泽为丞相。 发生地震。 大赦天下。

    辛亥(前130) 汉武帝元光五年

    冬十月,河间王刘德进京朝见,进献雅乐,回答皇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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