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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壬辰(572)陈高宗宣皇帝太建四年、齐后主武平三年、周高祖建德元年,尽癸卯(583)陈后主叔宝至德元年、隋文帝坚开皇三年。凡十二年。

    壬辰(572) 陈太建四年,齐武平三年,周建德元年。

    春二月,齐以祖珽为仆射。

    胡太后既幽北宫,珽引魏保太后故事,欲立陆令萱为太后,且谓人曰:“陆虽妇人,然实雄杰,女娲以来,未之有也。”令萱亦谓珽为“国师”,由此得仆射。

    三月朔,日食。 周主讨其太师宇文护,杀之。

    初,周太祖为魏相,立左右十二军,总属相府,太祖殂,皆受晋公护处分。护第兵卫,盛于宫阙。诸子、僚属,皆贪残恣横,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无所关预,人不测其浅深。

    护问稍伯大夫庾季才曰:“比日天道如何?”对曰:“顷上台有变,公宜归政请老。”护遂疏之。

    卫公直有怨于护,劝周主诛之。周主乃密与直及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谋之。

    周主每于禁中见护,常行家人礼。至是引护入谒太后,谓曰:“太后好饮,屡谏未纳。”因出怀中《酒诰》授之,

    壬辰(572) 陈太建四年,北齐武平三年,北周建德元年。

    春二月,北齐任命祖珽为仆射。

    胡太后已被拘禁在北宫,祖珽援引魏朝保太后的成例,想立陆令萱为太后,并对人说:“陆令萱虽是妇人,然而确实英明,才智超群,女娲以来,没有这样的人。”陆令萱也称祖珽为“国师”,因此祖珽被任命为仆射。

    三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周武帝讨伐其太师宇文护,将他杀死。

    当初,北周太祖在西魏担任丞相对,建立了左右十二军,全部隶属丞相府,太祖死后,都接受晋公宇文护的处置。宇文护府第士兵守卫,比宫廷还要严密。他几个儿子和所属官吏,都很贪婪凶残,放纵横暴,士子庶民深以为患。北周武帝深居不露行迹,对此事不予干涉,人们不能测度他的深浅。

    宇文护问稍伯大夫庾季才说:“近日来天象怎么样?”庾季才回答说:“刚才上台星有不正常现象,您应当归还政事,以年高请求退休。”宇文护听后就疏远了庾季才。

    卫公宇文直怨恨宇文护,劝武帝杀了他。武帝于是和宇文直以及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秘密计议这件事情。

    武帝每次在宫中看见宇文护,常常对他行家人之礼。这时,武帝带领宇文护进入宫中去晋见太后,并对他说:“太后喜好饮酒,朕多次劝谏,她都不听从。”就从怀里拿出《酒诰》交给宇文护,

    曰:“愿兄以此入谏。”护入,读未毕,周主以玉珽自后击之,护踣于地,直出斩之。召宫伯长孙览等,收护子弟、亲党,杀之。

    初,护既杀赵贵等,诸将多不自安。柱国侯龙恩为护所亲,其从弟开府仪同三司植谓之曰:“主上春秋既富,安危系于数公。若多所诛戮以自立威权,岂唯社稷有累卵之危,吾宗亦缘此而败,兄安得不言!”龙恩不能从。植又乘间言于护曰:“公以骨肉之亲,当社稷之寄,愿推诚王室,拟迹伊、周,则率土幸甚!”护阴忌之,植以忧卒。及护败,龙恩及弟万寿皆死,高祖以植为忠,特免其子孙。

    齐公宪素为护所亲任,护欲有所陈,多令宪闻奏。或有可不,宪每曲而畅之,周主亦察其心。直素忌宪,固请诛之,周主不许。

    初,宇文孝伯与周主同日生,太祖爱而养之,幼与周主同学。及即位,欲引致左右,托言欲与讲习,故护弗之疑。孝伯为人,沉正忠谅,朝政得失,外间细事,无不以闻。至是以为车骑大将军。

    周主阅护书记,得庾季才书两纸,盛言纬候灾祥,宜返政归权,命赐粟帛,迁太中大夫。

    周主亲政,以其弟齐公宪为大冢宰、卫公直为大司徒。

    说:“希望兄长用这进去劝谏。”宇文护进去后,《酒诰》还没有读完,武帝就用玉珽从背后击打他,宇文护僵仆在地,宇文直跳出来将他杀死。武帝召见宫伯长孙览等人,命令他们去拘捕宇文护的儿子、兄弟、亲戚、朋党,将他们全部杀死。

    当初,宇文护杀死赵贵等人以后,许多将领心里都感到不安。柱国侯龙恩与宇文护关系亲近,他的堂弟开府仪同三司侯植对他说:“主上年纪还轻,国家的安危寄托在几位公侯身上。假若用多杀戮的办法来树立自己的威势和权力,岂止国家有累卵之危,我们的宗族也会因此衰败,兄长怎能知而不言呢?”侯龙恩没有听他的话。侯植又趁空对宇文护说:“您因为是骨肉至亲,国家的兴旺寄托在您的身上,希望您以诚意对待王室,仿效伊尹、周公的做法,那就是国家的幸运了。”宇文护听了,暗中十分忌恨他,侯植因此忧愁而死。宇文护失败后,侯龙恩和弟弟侯万寿都被处死,武帝因为侯植忠诚,特意赦免了他的子孙。

    齐公宇文宪一向得到宇文护的亲近信任,宇文护想向朝廷陈述事情,许多都是通过宇文宪转达奏报。有些事宇文宪认为奏报后可能有不同意见,就往往婉转陈述,使事情顺利进行,武帝也洞悉宇文宪的用心。宇文直向来忌恨宇文宪,坚持请求武帝杀死他,武帝没有应允。

    当初,宇文孝伯和武帝同一天出生,太祖很喜爱他,收养在府中,幼年又和武帝同师受业。武帝即皇位后,想召宇文孝伯做他的近臣,就假说要和宇文孝伯讲习学业,所以没有引起宇文护的怀疑。宇文孝伯为人深沉正直,忠实诚信,有关朝廷政事得失,以及外面一些微小的事情,没有不告诉武帝的。这时,武帝任用他为车骑大将军。

    武帝观览宇文护的书信,得到庾季才写的两张纸,大谈日月五星和月令七十二候变化与祸福的关系,劝说宇文护应当归还朝政大权。武帝命令赏给庾季才粮食和布帛,提升他为太中大夫。

    北周武帝开始亲政,任用他的弟弟齐公宇文宪为大冢宰、卫公宇文直为大司徒。

    周主始亲政,颇事威刑,虽骨肉无所宽借。齐公宪虽迁冢宰,实夺之权。又谓宪侍读裴文举曰:“昔魏末不纲,太祖辅政;及周室受命,晋公复执大权。积习生常,愚者谓法应如是。卿虽陪侍齐公,不得遽同为臣,欲死于所事。宜辅以正道,劝以义方,辑睦我君臣,协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举咸以白宪,宪指心抚几曰:“吾之夙心公宁不知!但当尽忠竭节耳,知复何言。”

    卫公直性浮诡贪狠,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请为大司马,欲据兵权。周主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长幼有序,岂可返居下列!”由是用为大司徒。

    夏六月,齐主杀其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以祖珽知骑兵、外兵事。

    祖珽势倾朝野,斛律光恶之,谓诸将曰:“边境消息,兵马处分,盲人全不与吾辈语,恐误国事。”珽觉之,私赂光从奴问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叹曰:‘盲人入,国必破矣。’”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许。齐主赐提婆晋阳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以来,常种禾饲马,以拟寇敌。今赐提婆,无乃阙军务乎!”由是祖、穆皆怨之。

    斛律后无宠,珽因而间之。光弟羡为幽州刺史,亦善治兵,突厥畏之,谓之“南可汗”。性节俭,不好声色,罕接

    北周武帝开始亲自处理政务,他很注重使用权力和刑法,即使是骨肉至亲,也不宽容。齐公宇文宪虽然被提升为冢宰,实际是削去了他的实权。武帝又对宇文宪的侍读裴文举说:“从前魏朝末年没有法度,所以太祖辅佐政事;等到周朝建立,晋公宇文护又掌管大权。积久而成的习惯竟变为常规,无知的人还说法规就应当如此。你虽然陪伴侍奉齐公,不能就跟他的臣子似的,只一心效忠事奉他。应当用正道辅佐他,用做人的道理规劝他,使我们君臣和睦,兄弟之间融洽,不要让他自己招致嫌疑。”裴文举把这些话全部告诉了宇文宪,宇文宪指着自己的心抚着小桌子说:“我平日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是努力尽忠竭节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卫公宇文直是一个轻浮诡诈贪狠之人,希望能任命他为大冢宰,没能得到这个职务,心情很不愉快;他又请求任大司马,想掌握兵权。武帝猜到他的想法,说:“你们兄弟长幼有次序,难道你反而要处于下位吗?”因此任他为大司徒。

    夏六月,北齐国主高纬杀死他的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任用祖珽执掌骑兵和京畿外的军队。

    祖珽的权势可以倾覆朝廷内外,斛律光很厌恶他,就对众将领说:“边境的音讯,兵马的处置,盲人全都不对我们说,这恐怕要耽误国家的大事。”祖珽发觉后,私下贿赂斛律光的随从奴仆,向他询问详情,奴仆说:“自从您当权,相王经常在夜里抱着双膝叹气说:‘盲人进入朝廷,国家必定被毁灭呀!’”

    穆提婆请求娶斛律光妾所生的女儿,斛律光没有同意。北齐国主赐给穆提婆晋阳地方的土地,斛律光向朝廷说:“这些土地,从神武帝以来,经常种植谷物喂养马匹,用以抵抗入侵的敌寇。现在赏赐给穆提婆,这不是影响国家的军务吗?”因此,祖珽、穆提婆都怨恨斛律光。

    斛律后也失去了皇帝的宠爱,祖珽就趁机离间他们。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担任幽州刺史,也擅长治军,突厥人很害怕他,称他为“南可汗”。斛律光性情节俭,不喜好声色,也很少接待

    宾客,杜绝馈饷,不贪权势。每朝廷会议,常独后言,言辄合理。行兵效其父金之法,营舍未定,终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脱介胄,常为士卒先。士卒有罪,唯大杖挝背,未尝妄杀,众皆争为之死。结发从军,未尝败北。周韦孝宽密为谣言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令谍传之于邺。珽因续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使其妻兄郑道盖奏之。珽与陆令萱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谓珽。饶舌老母,似谓陆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将,明月声震关西,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谣言甚可畏也。”齐主以问韩长鸾,长鸾以为不可,事遂寝。会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云:“光前西讨,还逼帝城,将行不轨。家藏弩甲,奴僮千数,若不早图,恐事不可测。”齐王召珽告之,珽请“遣使赐以骏马,光必入谢,因而执之”。齐主如其言。光入至凉风堂,刘桃枝自后扑之,不仆。顾曰:“桃枝常为如此事。我不负国家。”桃枝与三力士拉杀之,血流于地,刬之迹终不灭。于是下诏称其谋反,并杀其二子。

    珽使郎邢祖信簿录光家,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赐矟二。珽问:“更得何物?”祖信曰:“得枣杖二十束,拟奴与人斗者,不问曲直,即杖之一百。”珽大惭。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贤宰相尚死,我何惜余生!”

    宾客,拒绝接受馈赠,不贪恋权势。每当朝廷集众议事时,他经常独自最后发言,说的总符合事理。指挥作战是仿效他父亲斛律金的方法,军队营房没安定好,就始终不进帐幕,有时整天不坐,身上的铠甲也不脱去,打仗时常身先士卒。士卒有了罪过,只用大杖敲打他们的脊背,从不随意杀人,士兵都争着为他效命。自从年轻时参军,不曾打过败仗。北周韦孝宽在暗地制造谣言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说:“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让间谍把谣言传到邺城。祖珽就又接续说:“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让妻兄郑道盖向国主奏报。祖珽和陆令萱于是解释说:“百升,这是斛字。盲老公,是说祖珽。饶舌老母,好像是说陆氏。而且斛律氏几代都是大将,斛律光的名声振动关西;斛律羡的威势施展到了突厥,女儿是皇后,儿子娶了公主。谣言令人可畏呀。”北齐国主向韩长鸾询问这件事情,韩长鸾认为谣言不可信,事情才被平息了。适逢丞相府佐封士让秘密报告说:“斛律光从前讨伐西面,回来却逼迫京城,将要做出不合法度的事情。他家里藏有弓弩铠甲,奴婢僮仆数以千计,如果不及早计议,事情恐怕不可预料。”北齐国主召见祖珽,告诉他这件事情,祖珽就请求说:“派使者赏赐斛律光骏马,斛律光一定会入宫感谢,趁这机会拘捕他。”北齐国主照祖珽说的去做。斛律光来到凉风堂,刘桃枝从后面打他,斛律光没有跌倒。他回视说:“桃枝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我没有辜负国家。”刘桃枝和三个大力士用弓弦勒死了斛律光,血流在地上,铲都铲不掉。北齐国主于是下诏说斛律光要谋反,并将他的两个儿子也杀死。

    祖珽派郎官邢祖信登记斛律光的家产,得有弓十五张,宴聚习射时用的箭一百支,刀七把,赏赐给他的长矛两杆。祖珽问:“还得到些什么?”邢祖信说:“还得到枣木棍二十捆,是准备奴仆如果和别人殴斗,不审讯事情曲直,立即杖打奴仆一百下。”祖珽听了大感惭愧。当邢祖信出来,人们都责怪他太坦率耿直了,邢祖信愤激地说:“德才兼备的丞相尚且被杀死,我为什么还要爱惜这幸存的生命。”

    遣贺拔伏恩乘驿捕羡。至幽州,门者白:“使衷甲,马有汗,宜闭城门。”羡曰:“敕使岂可拒也!”出见之。伏恩执而杀之,及其五子。

    周主闻之,为赦其境内。

    珽遂与侍中高元海共执齐政。元海妻,陆令萱之甥也,元海数以令萱密语告珽。珽求为领军,元海密言于齐主曰:“孝徵汉人,目盲,不可。”齐主以告珽,珽遂以元海所泄密语告令萱。令萱怒,出元海刺郑州。珽自是专主机衡,总知骑兵、外兵事。齐主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每同御榻,论决政事。

    秋八月,齐主废其后斛律氏。 周使杜杲如陈。

    杲至陈,陈主谓之曰:“若合从图齐,宜以樊、邓见与。”对曰:“合从图齐,岂弊邑之利!必须城镇,宜待得之于齐,先索汉南,使臣不敢闻命。”

    齐立昭仪胡氏为后。

    初,胡太后自愧失德,欲求悦于齐主,乃饰其兄女置宫中,令齐主见之。齐主果悦,纳为昭仪。及斛律后废,陆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欲立昭仪,力不能遂,乃卑辞厚礼以求令萱,结为姊妹。令萱亦以昭仪宠幸方隆,不得已,与祖珽白齐主立之。

    九月朔,日食。 冬十月,齐立昭仪穆氏为右后。

    齐陆令萱欲立穆昭仪为后,以胡后有宠不可间,乃使

    北齐国主派贺拔伏恩乘驿车去捉拿斛律羡。贺拔伏恩到了幽州,守城门的人告诉斛律羡:“使者内穿甲衣,马身流汗,应当关闭城门。”斛律羡说:“皇帝的使者难道可以拒绝吗?”便出城门接见使者。贺拔伏恩拘捕并杀死斛律羡,还杀了他的五个儿子。

    北周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地在全国实行大赦。

    祖珽于是和侍中高元海共同掌管北齐国政。高元海的妻子是陆令萱的外甥女,高元海多次把陆令萱说的秘密话传给祖珽。祖珽要求担任领军,高元海秘密地对北齐国主说:“孝徵是汉人,双目失明,不可以担任领军。”北齐国主又把这些话传给祖珽,祖珽于是把高元海所泄露的秘密话告诉陆令萱。陆令萱大怒,让高元海离开京城,贬他去任郑州刺史。祖珽从此独自掌管朝廷的枢要机关,统领骑兵和京畿外的军队。北齐国主经常让亲近的太监搀扶祖珽进出宫中,常常同他坐在榻上讨论决断朝廷政事。

    秋八月,北齐国主废黜他的皇后斛律氏。 北周派使臣杜杲到陈朝聘问。

    杜杲来到陈朝,陈宣帝对他说:“若要南北联合谋取北齐,就应当先把樊、邓二州给我们。”杜杲回答说:“合谋取得北齐,难道只是对我们国家有利?你们一定想要得到城镇,应该从北齐那取得,事先索取汉南地方,使臣我不敢受命。”

    北齐立昭仪胡氏为皇后。

    当初,胡太后自愧德行不修,希望能取悦于北齐国主,于是将哥哥的女儿修饰打扮安置在宫中,让北齐国主看见她。北齐国主果然很喜欢,纳她为昭仪。斛律后被废黜后,陆令萱想立穆夫人为皇后,胡太后想立昭仪为皇后,但靠自己的力量做不到,就用谦卑的言辞和厚礼请求陆令萱,要和她结为姐妹。陆令萱也因为北齐国主对昭仪的宠爱正盛,不得已,和祖珽一起请求北齐国主立昭仪为皇后。

    九月初一,出现日食。 冬十月,北齐立昭仪穆氏为右皇后。

    北齐陆令萱想立穆昭仪为后,因胡后受宠无法离间,就让

    人行厌蛊之术,胡后遂精神恍惚,言笑无恒,齐主恶之。令萱一旦忽以后服被昭仪,坐之帐中,谓齐主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齐主乃立为右皇后,以胡氏为左皇后。

    十一月,周毁上善殿。

    周主游道会苑,以上善殿壮丽,焚之。

    十二月,齐主废其后胡氏。

    陆令萱一旦于太后前作色言曰:“何物亲侄,作如此语!”太后问其故,令萱曰:“不可道。”固问之,乃曰:“语大家云:‘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训。’”太后大怒,呼后出,立剃其发,送还家,废为庶人。自是令萱、提婆势倾内外,卖官鬻狱,赐与倾府藏,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杀生与夺,唯意所欲。寻以右后穆氏为皇后。

    突厥木杆可汗死,弟佗钵可汗立,又分立东、西二可汗。

    木杆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是为佗钵可汗。分立尔伏可汗统东面,步离可汗统西面。周人与之和亲,岁给缯絮绵采十万,齐亦厚赂之。佗钵益骄,谓其下曰:“但使我在南两儿常孝,何忧于贫!”阿史那后无宠于周主,神武公窦毅尚襄阳公主,生女尚幼,密言于周主曰:“今齐、陈鼎峙,突厥方强,愿舅抑情慰抚,以生民为念。”周主深纳之。

    癸巳(573) 陈太建五年,齐武平四年,周建德二年。

    春正月,齐以高阿那肱录尚书事。

    方士施行诅咒人的巫术,胡皇后于是精神恍惚,说笑不正常,北齐国主就厌恶她了。陆令萱忽然有一天把皇后的衣服披在穆昭仪身上,让她坐在帐子里,然后对北齐国主说:“像这样的人不当皇后,让什么人当?”北齐国主就立昭仪穆氏为右皇后,让胡氏为左皇后。

    十一月,北周焚毁上善殿。

    周武帝游览道会苑,因为上善殿雄伟华丽,将它焚毁了。

    十二月,北齐国主废黜皇后胡氏。

    陆令萱有一天在胡太后面前生气地说:“什么亲侄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胡太后问是什么事情,陆令萱说;“不能说出来。”一再问她,才说:“胡皇后对皇上说:‘太后的行为有许多是违法的,不足为训。’”胡太后听了大怒,呼唤胡皇后让她出来,立即剃去她的头发,遣送回家,废黜她为平民。从此陆令萱、穆提婆权势倾倒朝廷内外,他们出卖官职,断案收受贿赂,把府库收藏的东西全部赏赐出去,自皇太后以下的人都受他们指挥,随心所欲地对别人赏罚生杀。不久,北齐册立右皇后穆氏为皇后。

    突厥木杆可汗去世,立弟弟佗钵为可汗,又分别立东可汗和西可汗。

    木杆可汗舍弃他的儿子大逻便而立弟弟为可汗,就是佗钵可汗。又分别立尔伏可汗统治东边,步离可汗统治西边。北周和突厥议和结成姻亲,每年送给突厥用缯帛粗绵制成的衣服及采色丝织品十万,北齐也用很厚重的礼物回赠突厥。佗钵可汗于是更加傲慢,对他的部下说:“只要我在南边的这两个儿子经常孝敬我,就不用担心会有贫困。”阿史那皇后不被周武帝宠爱,神武公窦毅娶襄阳公主,生的女儿还很小,就秘密地对周武帝说:“如今北齐和陈朝鼎足而立,突厥方正强盛,希望舅父能克制感情,安慰体恤她,把百姓放在心上。”周武帝深表同意,采纳了他的意见。

    癸巳(573) 陈太建五年,北齐武平四年,北周建德二年。

    春正月,北齐任用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

    阿那肱与穆提婆、韩长鸾共处衡轴,号曰“三贵”,蠹国害民,日月滋甚。长鸾尤疾士人,朝夕唯事谮诉,常带刀走马,瞋目张拳,有啖人之势,朝士咨事,莫敢仰视。

    齐置文林馆。

    齐主颇好文学,祖珽奏置文林馆,以侍郎李德林、颜之推同判馆事,共撰《修文殿御览》。

    三月,周获白鹿。

    周太子获白鹿以献,周主诏曰:“在德不在瑞。”

    夏四月,陈将军吴明彻将兵击齐,取江北数郡。

    陈主谋伐齐,公卿各有异同,唯镇前将军吴明彻决策请行。陈主谓公卿曰:“朕意已决,可举元帅。”众议以中权将军淳于量位重,共署推之。仆射徐陵独曰:“吴明彻家在淮左,悉彼风俗,将略人才,当今亦无过者。”尚书裴忌曰:“臣同徐仆射。”陵应声曰:“裴忌亦良副也。”遂以明彻都督征讨,忌监军事,统众伐齐。明彻出秦郡,黄法氍出历阳。

    齐人议御陈师,开府仪同三司王纮曰:“官军比屡失利,人情骚动。若复出顿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来,则世事去矣。莫若薄赋省徭,息民养士,使朝廷协睦,遐迩归心,天下皆当肃清,岂直陈氏而已。”不从。遣军救历阳,法氍击破之。齐又遣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救秦州。

    赵彦深私问计于秘书监源文宗,文宗曰:“朝廷精兵,

    高阿那肱和穆提婆、韩长鸾共同担任朝廷中枢要职,号称“三贵”。他们侵夺国家的财产,迫害百姓,一天比一天厉害。韩长鸾特别憎恨士人,早晚总是说坏话诬陷别人,经常佩刀骑马,怒目伸拳,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朝廷官吏向他征询事情,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北齐设置文林馆。

    北齐国主非常喜好文学,祖珽奏请设置文林馆,任用侍郎李德林、颜之推负责馆里的事情,共同编撰《修文殿御览》。

    三月,北周捕获白鹿。

    北周太子把捕获的白鹿进献给武帝,武帝下诏说:“在修德不在祥瑞。”

    夏四月,陈朝将军吴明彻率领军队攻打北齐,夺取了江北好几个郡。

    陈宣帝计议讨伐北齐,公卿各有不同意见,只有镇前将军吴明彻决策请求行动。宣帝对公卿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们可以推举元帅了。”大家商议,因中权将军淳于量地位最高,就共同签名推举他。唯独仆射徐陵说:“吴明彻家住淮左,熟悉那里的风俗习惯,用兵的谋略和才能,当今还没有超过他的。”尚书裴忌说:“我同意徐陵的意见。”徐陵应声说:“裴忌也是优秀的副统帅。”于是宣帝任命吴明彻为都督征讨,裴忌为监军事,统率众军讨伐北齐。吴明彻出击秦郡,黄法氍出击历阳。

    北齐人商议如何抵御陈朝的军队,开府仪同三司王纮说:“政府的军队接连不断失利,人们情绪不安。倘若又要出兵屯守长江、淮河地区,恐怕北面的突厥和西边的周朝就会趁我们疲困而来进犯,那当世的事情就没有希望了。不如减轻赋税和徭役,使士民得到休养生息,使朝廷和睦,远近的人从内心归附,天下就会肃清,岂止陈朝而已。”北齐国主没有听从。派出军队援助历阳,被陈朝黄法氍打败。北齐又派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去援救秦州。

    赵彦深私下向秘书监源文宗问计,源文宗说:“朝廷精兵,

    必不肯多付诸将,数千已下,适足为吴人之饵。破胡人品,王之所知,败绩之事,匪朝伊夕。莫若专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万人,风俗相通,能得死力,兼命旧将将之,屯于淮北,足以固守。且琳之于顼,必不肯北面事之,明矣。若不推赤心于琳,更遣余人掣肘,复成速祸,弥不可为。”彦深叹曰:“此策诚足制胜,争之十日,已不见从。时事至此,安可尽言!”因相顾流涕。文宗名彪,子恭之子也。

    文宗子师摄祠部郎,尝白高阿那肱:“龙见当雩。”阿那肱惊曰:“其色如何?”师曰:“龙星初见,礼当雩祭,非真龙也。”阿那肱怒曰:“汉儿多事,强知星宿!”遂不祭。师出窃叹曰:“礼既废矣,齐能久乎!”

    齐师选长大有膂力者为前队,号苍头、犀角、大力,其锋甚锐。又有西域胡,善射,弦无虚发,陈军尤惮之。将战,吴明彻谓巴山太守萧摩诃曰:“若殪此胡,则彼军夺气矣。”摩诃曰:“当为公取之。”明彻乃召降人,使指示之。摩诃驰马冲齐军,胡挺身出阵,彀弓未发,摩诃掷铣,中 其额,应手而仆。大力十余人出战,摩诃又斩之,于是齐军大败。

    破胡之出师也,王琳谓曰:“吴兵甚锐,宜以长策制之,慎勿轻斗!”破胡不从而败。齐乃使琳赴寿阳召募以拒陈,瓦梁、庐江、历阳、合肥皆降于陈。

    法氍禁侵掠,抚戍卒,与之盟而纵之。高唐、齐昌、瓜步、胡墅等城亦降于陈。

    五月,齐以祖珽为北徐州刺史。

    决不愿意多分给诸位将领,数千人以下,恰巧足够成为陈朝的食物。尉破胡的人品,您是知道的,军队溃败的事,就在早晚。不如专门委派王琳在淮南招兵三四万,风俗习惯相通,能得到最大战斗力,并让旧将率领,驻扎在淮北,足以固守。而且王琳对陈顼,一定不愿俯首称臣,这是很清楚的。假若不以真诚的心对待王琳,又派其他人故意刁难他,反而会更快地酿成灾祸,决不能这样做。”赵彦深感叹说:“这个计策确实足够制服陈朝取得胜利,但争论了十天,也不被听从。现在事情已经这样,还能说什么呢?”两人因而相视流泪。源文宗名彪,是源子恭的儿子。

    源文宗的儿子源师代理祠部郎,曾经告诉高阿那肱:“龙出现了,应当祭祀求雨。”高阿那肱惊讶问:“是什么颜色?”源师说:“龙星初现,按礼仪应该祭祀求雨,并不是真龙出现。”高阿那肱发怒说:“汉人好事,硬充能识别星象。”因而不举行祭祀。源师出来,私自感叹说:“礼仪都废弃了,北齐还能够长久吗?”

    北齐挑选身材高大四肢有力的人做军队的前队,又有叫作苍头、犀角、大力的队伍,部队的战斗力很强。还有西域的胡兵,擅长射箭,百发百中,陈朝的军队特别惧怕他们。战斗即将开始,吴明彻对巴山太守萧摩诃说:“如果用箭射死胡兵,齐国的军队就会丧失斗志。”萧摩诃说:“我应当为你杀死他。”吴明彻召来北齐投降的人,让他指出胡兵。萧摩诃驰马冲向北齐军队,胡兵挺身走出战阵,张满的弓弩还没来得及射箭,萧摩诃就投掷小凿子打中他的额头,胡兵立刻仆倒。大力队十多人出来应战,萧摩诃又斩杀了他们,于是北齐军队大败。

    尉破胡出师时,王琳对他说:“吴明彻的兵士很精锐,应当采用长远的计策去制服他,谨慎小心,不要轻率地和他打仗。”尉破胡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而失败了。北齐就派王琳前往寿阳召兵以抵抗陈朝军队,瓦梁、庐江、历阳、合肥全部向陈朝投降。

    黄法氍禁止部下抢劫财物,抚慰守卫的士兵,与他们盟誓后就放他们回去。高唐、齐昌、瓜步、胡墅等城也向陈朝投降。

    五月,北齐任命祖珽为北徐州刺史。

    齐自和士开用事以来,政体隳紊。及珽执政,颇收举才望,沙汰人物,又欲黜诸阉竖及群小辈,陆令萱、穆提婆议颇同异。珽乃讽中丞丽伯律,令劾主书王子冲纳赂。事连提婆,欲使与令萱皆连坐。且欲引后党为援,乃请以胡后兄君瑜为中领军,君璧为御史中丞。令萱怒,排出之,胡后寻废。

    珽日以益疏,诸宦者更共谮之。齐主以问令萱,令萱下床拜曰:“老婢应死。孝徵大是奸臣,人寔难知。”齐主令韩长鸾检案,得其诈出敕受赐等十余事,出刺北徐州。

    齐主杀其兰陵王长恭。

    齐兰陵武王长恭,貌美而勇,以邙山之捷,威名大盛,武士歌之,为《兰陵王入阵曲》,齐主忌之。及代段韶督诸军攻定阳,颇务聚敛,其所亲尉相愿责之,长恭未应。相愿曰:“岂非以邙山之捷,欲自秽乎?”长恭曰:“然。”相愿曰:“朝廷若忌王,即当用此为罪,无乃避祸而更速之乎!”长恭涕泣问计,相愿曰:“王但属疾在家,勿预时事而已。”长恭然之,而未能退。及江、淮用兵,恐复为将,有疾不疗,齐主酖杀之。

    六月,陈克齐滠口等城。 齐主游南苑,杀其从官六十人。以高阿那肱为司徒。 秋七月,陈败齐师,克巴、青州、山阳、广陵等城。

    齐遣陆骞救齐昌,出巴、蕲,遇陈将周炅。炅留羸弱,设疑兵以当之,身帅精锐由间道邀其后,大破之,克巴州。

    北齐自从和士开执政以来,国家的体制被毁坏搞乱。祖珽执政后,很能收罗推举有才能名望的人,识别选拔人物,又打算废免许多太监和众多的小人,陆令萱、穆提婆和他的意见很不一致。祖珽便婉言暗示御史中丞丽伯律,让他揭发主书王子冲收受贿赂。这件事牵连穆提婆,想使穆提婆和陆令萱连同受罚。而且想让后党援助自己,就请求国主任命胡皇后哥哥胡君瑜为中领军、胡君璧为御史中丞。陆令萱知道后大怒,把胡君瑜、胡君璧排挤出去。不久胡皇后也被废黜。

    祖珽日益被疏远,许多太监也共同诬陷他。北齐国主因此询问陆令萱,陆令萱下床跪拜说:“我这个老婢该死。祖珽是个异常奸诈的大臣,人们确实难以识别。”北齐国主命令韩长鸾查验核实,韩长鸾查出祖珽假造敕令骗取赏赐等十多件事情。于是北齐国主让祖珽离开京城出任北徐州刺史。

    北齐国主杀死其国兰陵王高长恭。

    北齐兰陵武王高长恭,容貌漂亮而且作战很勇敢,因在邙山打了胜仗,声威大振,兵士颂扬他,作《兰陵王入阵曲》,所以北齐国主猜忌他。当高长恭代替段韶督率军队攻打定阳,却大肆搜刮财物,他的亲信尉相愿谴责他,他根本不接受。尉相愿说:“难道是因为邙山之捷,而想要自秽吗?”高长恭说:“是的。”尉相愿说:“朝廷如果猜忌你,立刻就会用这件事情给你定罪,你这样做不是躲避灾祸,而会使灾祸更快来到。”高长恭哭着向他问计,尉相愿说:“你只管假托有病在家,不要参与现时的事情。”高长恭同意他的计策,然而不能隐退。当江、淮用兵时,高长恭害怕再次让他担任将领,有病也不肯治疗,北齐国主用毒酒将他毒死。

    六月,陈朝攻克北齐滠口等城。 北齐国主游览南苑,杀死跟从他的官员六十人。任命高阿那肱为司徒。 秋七月,陈朝打败北齐的军队,攻克巴州、青州、山阳、广陵等城。

    北齐派陆骞援救齐昌,从巴水、蕲水间出兵,遭遇到陈朝将领周炅。周炅留下身体衰弱的士兵,设置疑兵来迷惑敌人,亲自率领精锐的士兵从小路在后面阻截,大败北齐兵,攻克了巴州。

    齐王琳保寿阳。陈吴明彻以琳初入,众心未固,乘夜攻之,城溃,山阳、盱眙降陈。陈复克齐青州、马头、广陵等城。

    八月,周太子赟纳妃杨氏。

    妃,随公坚之女也。太子好昵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言于周主曰:“皇太子春秋尚少,志业未成,请妙选正人为其师友,调护圣质。如或不然,悔无及矣。”周主敛容曰:“正人岂复过卿!”乃复以尉迟运为右宫正。周主尝问万年丞乐运曰:“太子何如人?”对曰:“中人。”周主顾谓齐公宪曰:“百官佞我,唯运所言乃忠直耳。”因问运中人之状,对曰:“如齐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周主曰:“我知之矣。”乃妙选宫官以辅之,太子不悦。

    冬十月,齐主杀其侍中张雕、崔季舒。

    齐国子祭酒张雕以经授齐主,因与宠胡何洪珍相结,洪珍荐雕为侍中,大见委信。雕欲立效以报恩,论议抑扬,无所回避,省宫掖不急之费,禁约左右骄纵之臣,贵幸侧目,阴谋陷之。

    左丞封孝琰、侍中崔季舒,皆祖珽所厚,尝谓珽为衣冠宰相,近习恶之。

    会齐主将如晋阳,季舒与雕议,以为:“寿阳被围,大军出拒,信使往还,须禀节度。且道路相惊,以为大驾畏避南寇,则人情必致骇动。”遂与从驾文官连名进谏。时贵臣赵彦深等,意有异同,季舒与争,未决。长鸾遽言于齐主曰:

    北齐王琳保卫寿阳。陈朝吴明彻认为王琳刚来到寿阳,人心还没有稳定,就趁天黑进攻他,寿阳城败溃,山阳、盱眙城向陈朝投降。陈朝又攻克北齐的青州、马头、广陵等城。

    八月,北周太子宇文赟纳杨氏为妃子。

    杨妃是随公杨坚的女儿。太子喜好亲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对武帝说:“皇太子还年轻,志向和学业都没有成就,请精选端正刚直的人做太子的老师朋友,调理培养太子的禀性。如果不这样做,后悔就来不及了。”周武帝肃然起敬地说:“端正刚直的人,哪里再有超过您的!”又任命尉迟运为右宫正。周武帝向万年县丞乐运询问,说:“太子是怎么样的人?”乐运回答说:“是个中等人。”周武帝回视齐公宇文宪说:“众多的官吏用花言巧语欺骗我,只有乐运说的话才是忠诚坦率的。”于是武帝又问乐运中等人的样子,乐运回答说:“像齐桓公就是中等人。管仲辅佐他就称霸,竖貂辅佐他就使国家混乱,可以使他成为有道德的人,也可以使他成为坏人。”周武帝说:“我知道了。”于是精心选择宫官辅佐太子,皇太子非常不高兴。

    冬十月,北齐国主杀死他的侍中张雕、崔季舒。

    北齐国子祭酒张雕,教授北齐国主经书,因和北齐国主宠爱的胡人何洪珍相结交,何洪珍推荐张雕任侍中,大受北齐国主的信任。张雕想建立功绩报答皇帝给他的恩惠,所以在议论褒贬时无所避忌,节省皇宫中不急需的开支费用,制止约束皇帝身边骄横放纵的大臣,权贵宠臣恼恨他,阴谋设计陷害他。

    左丞封孝琰、侍中崔季舒,都是祖珽所看重的,这些人曾经说祖珽是代表士大夫的丞相,皇帝亲近的人对他们更加憎恨。

    恰巧北齐国主将要去晋阳,崔季舒和张雕商议,认为:“寿阳正在被围困,派出大量军队去抵抗,信使往返,必须向皇帝报告部署情况。况且道路上的人相互惊扰,以为皇帝害怕而躲避南面的敌人,必然会招致人心惊乱动摇。”于是同随从皇帝的文官联名进谏阻止。当时显贵大臣赵彦深等人,和他们的意见不一致,崔季舒和赵彦深争辩,没有结果。韩长鸾于是向北齐国主说:

    “诸汉官连名总署,未必不反。”齐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斩雕、季舒等六人,遂如晋阳。

    陈师攻齐寿阳,克之,杀其刺史王琳,遂取齐昌、徐州等城。

    吴明彻攻寿阳,堰肥水以灌城,城中肿泄死者什六七。齐皮景和等救寿阳,众数十万,去寿阳三十里,顿军不进。诸将皆惧,明彻曰:“兵贵神速,而彼结营不进,自挫其锋。其不敢战,明矣。”乃攻,拔之,擒王琳等送建康。

    琳体貌闲雅,喜怒不形于色;佐吏千数,皆能识其姓名;刑罚不滥,轻财爱士,得将卒心。齐人亦重其忠义。及被擒,故将卒见者皆歔欷,不能仰视,争为请命及致资给。明彻恐其为变,遣使追斩之,哭者声如雷。有一叟以酒脯来祭,哭尽哀,收其血而去,闻者莫不流涕。

    齐主闻之,颇以为忧,穆提婆等曰:“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犹可作一龟兹国。更可怜人生如寄,唯当行乐,何用愁为!”左右嬖臣因共赞和之,齐主即大喜,酣歌鼓舞。

    陈以明彻为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陈主置酒,举杯属徐陵曰:“赏卿知人。”陵避席曰:“定策圣衷,非臣力也。”遂克齐昌、淮阴、朐山、济阴、济南、徐州等城。

    齐北徐州民多起兵以应陈,逼其州城,祖珽命不闭城门,禁人不得出衢路。反者疑城已空,不设备。珽忽令鼓

    “许多汉人官员联名签字上书,未必不是要反叛。”北齐国主把已签名的人全部召集到含章殿,杀了张雕、崔季舒等六人,北齐国主于是来到了晋阳。

    陈朝的军队攻打并占领了北齐的寿阳城,杀了北齐寿阳刺史王琳,于是夺取齐昌、徐州等城。

    吴明彻攻打寿阳,筑堰堵塞肥水以灌城,城中患浮肿腹泻死亡的人十有六七。北齐皮景和等人,带领士兵数十万人援助寿阳,距离寿阳三十里就驻扎不前。陈朝许多将领惧怕北齐兵,吴明彻说:“用兵贵在神速,而他们驻扎不前,自己挫伤了锐气。他们不敢与我们交战,这一点是很明白的了。”于是陈朝发起进攻,攻占了寿阳,活捉王琳等人送往建康。

    王琳的体态容貌娴静文雅,喜怒不形于色;他手下僚佐上千人,都能记住姓名;不乱用刑罚,不重钱财,爱护士兵,能够得到将领和士兵的忠心。北齐的人也敬重他的忠义。王琳被捉以后,他以前的将领士兵现在吴明彻军队里的人,都哀叹抽泣,不忍抬头看他,争相请求保全他的性命,并且送给他财物给养。吴明彻害怕因王琳而发生事变,就派使者追上王琳将他杀死,哭王琳的人声如雷。有一老人备了酒肉来祭奠他,哭得非常悲哀,收敛了他的血而离去,听到这件事情的人没有不流泪的。

    北齐国主听闻寿阳陷落,深感忧虑,穆提婆等人说:“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还可以成为一个龟兹国。更可惜的是生命短暂,应及时行乐,何必为此而忧愁?”北齐国主周围亲近宠臣共同赞成附和,北齐国主立即大为高兴,饮酒高歌,击鼓跳舞。

    陈朝任命吴明彻为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陈宣帝设置酒宴,举杯对徐陵说:“奖赏你能识别人才。”徐陵离开座席说:“陛下制定的策略圣明恰当,不是臣的力量。”于是陈朝又攻克了齐昌、淮阴、朐山、济阴、济南、徐州等城。

    北齐北徐州的百姓有很多起兵以响应陈朝,逼近北徐州的州城,祖珽下令不让关闭城门,又禁止人们在大路上行走。反叛的人猜测已经人走城空,于是不设防备。祖珽突然命令击鼓,

    震天,反者皆惊走。既而复结阵向城,珽令参军王君植将兵拒之,自乘马临阵,左右射。反者先闻其盲,谓不能出,忽见之,大惊。穆提婆欲令城陷,不遣援兵,珽且战且守,反者竟散走。

    陈悬王琳首于建康市,故吏朱玚致书徐陵,请许其葬,陈主许之。玚瘗琳于八公山侧,义故会葬者数千人。寻有寿阳人茅智胜等,密送其柩于邺。齐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武,给辒辌车以葬之。

    齐立婢冯氏为淑妃。

    穆后爱衰,其侍婢冯小怜大幸。齐主与之誓同生死,以为淑妃。

    陈定州刺史田龙升以江北叛入于齐,陈讨平之。

    初,梁定州刺史田龙升以城降于陈安州刺史周炅,至是陈征炅入朝,龙升以江北六州、七镇叛入于齐。陈遣炅讨斩之,尽复江北之地。

    甲午(574) 陈太建六年,齐武平五年,周建德三年。

    春正月,周诏齐公宪等皆进爵为王。 二月朔,日食。齐朔州行台高思好举兵反,败死。

    思好本高氏养子,骁勇,得边镇人心。齐主使嬖臣至州,不礼之,思好怒,遂反,云“欲入除君侧之恶”。进军至阳曲,军败,投水死。其麾下二千人,刘桃枝围之,且杀且招,终不降,以至于尽。

    响声震天,反叛的人惊慌逃散。不一会儿,又结成战阵向州城进攻,祖珽命令参军王君植率领军队抵抗,自己乘马赶到阵前,向左右两边射箭。反叛的人早先听说祖珽是盲人,以为他不会出来,此时忽然看见他,大为吃惊。穆提婆存心让州城被攻陷,不派救兵,祖珽且战且守,反叛的人终于散去。

    陈朝把王琳的头悬挂在建康街头示众,梁朝故吏朱玚写信给徐陵,请允许他埋葬王琳,陈宣帝允许了。朱玚把王琳埋葬在八公山侧,受过王琳恩惠的故旧前来参加葬礼的有几千人。不久又有茅智胜等寿阳人,秘密地把王琳的灵柩送到邺城。北齐追赠王琳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忠武,给予韫辌车装载灵柩去埋葬。

    北齐立婢女冯氏为淑妃。

    北齐国主对穆皇后的宠爱衰减了,皇后的侍婢冯小怜很受宠信。北齐国主和冯小怜盟誓同生死,封她为淑妃。

    陈朝定州刺史田龙升以江北反叛,归附北齐,陈朝讨伐他,平定了江北。

    当初,后梁定州刺史田龙升举城向陈朝安州刺史周炅投降,现在陈朝召周炅入朝,田龙升带着江北六个州、七个镇反叛归附北齐。陈朝派遣周炅讨伐田龙升,杀了他,收复了江北全部地区。

    甲午(574) 陈太建六年,北齐武平五年,北周建德三年。

    春正月,北周下诏将齐公宇文宪等人的爵位晋升为王。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齐朔州行台高思好起兵反叛,被打败而死。

    高思好原是高氏的养子,勇猛果敢,得到了边镇百姓的信任。北齐国主派宠信大臣去朔州,他对高思好很不礼貌,高思好发怒,于是反叛,说“我将要到朝廷去清除君主身边的坏人”。进军到阳曲,军队失败,高思好投水自尽。高思好部下二千人,被刘桃枝包围,又是斩杀又是招抚,他们始终不肯投降,直至全军覆没。

    三月,周太后叱奴氏殂。

    周叱奴太后殂,周主居倚庐,朝夕进一溢米。卫王直谮齐王宪,言其饮酒食肉。周主曰:“吾与齐王异生,俱非正嫡,特以吾故,同袒括发。汝当愧之。汝,亲太后子,特承慈爱;但当自勉,无论他人。”及葬,周主跣行至陵所,诏曰:“三年之丧,达于天子。但军国务重,须自听朝。衰麻之节,苫庐之礼,率遵前典,以申罔极。百僚宜依遗令,既葬而除。”公卿固请依权制,周主不许,卒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内,亦令依礼。

    夏五月,周废佛、道教,毁淫祠。

    初,周主定三教先后,以儒为先,道为次,释为后。至是遂禁佛、道二教,经、像悉毁,沙门、道士并还俗。诸淫祀,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

    周更铸五行大布钱。

    一当十,与布泉并行。

    周立通道观。

    以壹圣贤之教也。

    秋七月,周卫王直反,伏诛。

    周主如云阳,以尉迟运、长孙览辅太子,守长安。卫王直积怨愤,因周主在外,遂帅其党袭肃章门,纵火焚之。运取宫中材木、床榻以益火,膏油灌之,火转炽。直不得进,乃退。运帅留守兵击之,直乃大败,奔荆州。周主还,擒直,杀之。以运为大将军。

    冬十二月,陈以孔奂为吏部尚书。

    三月,北周太后叱奴氏去世。

    北周叱奴太后去世,周武帝住到居丧的房子,早晚只吃一点饭。卫王宇文直诬陷宇文宪,说宇文宪饮酒吃肉。周武帝说:“我和齐王是异母兄弟,都不是嫡子,但因我的缘故,共同袒衣以麻结发为太后服丧。你应当感到羞愧。你是太后亲生儿子,特别受到她的慈爱;应当自勉,不要议论别人。”当埋葬太后时,周武帝赤脚走到陵地,下诏说:“居三年的丧,天子也是这样。但国家政事军务繁重,必须亲自上朝听政。丧服和用麻束发,居丧住所的礼仪,一律遵奉过去的制度,用以表明对太后无穷尽的思念。百官应当依照过去的制度,太后埋葬以后就可以脱掉丧服。”王公官员坚持请求武帝依从权宜之制,周武帝不同意,最后还是重申服三年丧的制度。按照关系的亲疏分别穿五种丧服的人,仍让他们按照规定时间服丧。

    夏五月,北周废止佛教和道教,毁去滥设的祠庙。

    当初,周武帝规定了三教的次序,以儒教为第一,道教次之,佛教排为最后。这时禁止佛教和道教,把二教的经、像全部销毁,僧徒、道士都让还俗为民。许多滥设的祠庙,在祭祀典籍中没有记载的,全部废除。

    北周改铸五行大布钱。

    以一当十,和布钱一同流通。

    北周建立通道观。

    用通道观统一圣贤的教化。

    秋七月,北周卫王宇文直反叛,被杀死。

    周武帝来到云阳,让尉迟运、长孙览辅佐太子,镇守长安。卫王宇文直积聚了很多怨恨,趁武帝在外,就率领他的党羽袭击肃章门,并放火焚烧。尉迟运取来宫中的木材和床榻投入火中,浇灌油脂,火势更加炽烈。宇文直不能进门,这才退走。尉迟运率领留守士兵追击他,于是宇文直大败,逃奔到荆州。周武帝回到长安,抓住宇文直,将他杀死。任命尉迟运为大将军。

    冬十二月,陈朝任命孔奂为吏部尚书。

    时新复淮、泗,攻战、降附,功赏纷纭。奂识鉴精敏,不受请托,事无凝滞,人皆悦服。

    齐杀其南阳王绰。

    绰喜为残虐,尝见妇人抱儿,取以饲狗,复以儿血涂妇人,纵狗食之。齐主闻之,锁诣行在,至而宥之。问:“在州何事最乐?”对曰:“聚蝎于器,置狙其中,观之极乐。”齐主即命索蝎置浴斛,使人裸卧斛中,号叫宛转,齐主与绰临观,喜噱不已。因让之曰:“如此乐事,何不早驰驿奏闻!”由是大有宠。韩长鸾疾之,使人诬告其反,杀之。

    乙未(575) 陈太建七年,齐武平六年,周建德四年。

    春二月朔,日食。 三月,周使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如齐,齐人留之。

    齐主言语涩呐,不喜见朝士,非宠私昵狎,未尝交语。性懦,不堪人视,虽大臣奏事,莫得仰视。承世祖奢泰之余,后宫皆宝衣玉食,竞为新巧。盛修宫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民间谓之“无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自衣蓝缕之服,行乞其间以为乐。宠任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宰制朝政,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儿

    陈朝刚收复淮、泗,对打仗有功和投降归附的人,都论功奖赏,事情复杂繁多。孔奂辨别是非精细敏捷,也不接受别人的拜托,处理事情不拖拉,人们对他心悦诚服。

    北齐杀死其南阳王高绰。

    高绰喜欢做残忍暴虐的事情,他曾经看见妇女怀抱婴儿,便夺下婴儿喂狗,又用婴儿的血涂抹妇人,放狗去咬妇人。北齐国主听到这件事,让人把高绰锁送到自己住的地方,送来之后又宽恕了他。北齐国主问他:“在州里什么事情使你感到最快乐?”高绰回答说:“捕捉许多蝎子放在容器里,再把猿猴放在里面,观看蝎子螫猴子是极大的乐趣。”北齐国主立即下令捕捉蝎子放在浴盆里,让人赤身躺在浴盆中,人被蝎子螫痛喊叫翻滚,北齐国主和高绰在盆边观看,高兴地大笑不止。北齐国主因而责备高绰说:“如此快乐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乘驿站车马来向我报告?”由此高绰大受宠信。韩长鸾憎恶此事,派人诬告高绰,说他要造反,将他杀死。

    乙未(575) 陈太建七年,北齐武平六年,北周建德四年。

    春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三月,北周派使臣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访问北齐,北齐扣留了他。

    北齐国主说话迟钝口吃,不喜欢接见朝廷官员,不是他宠信亲近的人,从不与交谈。性情软弱,人一看他他就受不了,虽然是大臣向他奏事,也不能抬头望他。他又继承了世祖奢侈过度的余风,后宫妃嫔都穿华贵的衣服,吃珍美的食物,相互争奇斗巧。又大事修建宫室园林,壮丽到极点,喜好又反复无常,屡次毁坏又重建,晚上点火照明工作,天冷时用热水和泥。国家每有灾异或寇盗,从不自我谴责,唯有向道士僧尼多施舍财物饭食,认为这是修善积德。喜好自弹琵琶,谱成名为《无愁》的曲子,民间百姓称他是“无愁天子”。在华林园设立贫儿村,自己穿上破烂衣服,以在这里行乞为乐趣。他宠信任用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人,由他们主宰朝政,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人

    何洪珍等,并参预机权。官由财进,狱以贿成。苍头刘桃枝等,皆开府封王,其余歌舞人、见鬼人等滥得富贵者,殆将万数。庶姓封王者以百数,开府千余人,仪同无数,乃至狗、马及鹰亦有仪同、郡君之号,皆食其禄。一戏之赏,动逾巨万。既而府藏空竭,乃赐郡县,使卖官取直。由是为守令者,率多商贾,竞为贪纵,民不聊生。

    周主谋伐之,命边镇益储偫,加戍卒。齐人闻之,亦增守御。周柱国于翼谏曰:“疆埸相侵,互有胜负,徒损兵储,无益大计。不如解严继好,使彼懈而无备,然后乘间,出其不意,一举可取也。”周主从之。

    韦孝宽上疏陈三策:其一曰:“齐自长、淮之南,悉为陈氏所取,内离外叛,计尽力穷。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沿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并、晋之路,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其二曰:“若国家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北、万春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埸。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淫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忌害忠直,阖境

    何洪珍等,都参预机要决策。向他们交钱就可以做官,进行贿赂讼案就可以解决。奴仆刘桃枝等人,都开建府署设置僚属封为王爵,其他歌舞艺人、巫师等滥得富贵的人,将近上万。异姓被封为王爵的人上百,开建府署的有千余人,封为仪同的人不计其数,甚至连狗、马及猎鹰这些动物也有仪同、郡君这样的封号,都享食俸禄。一次的逸乐费用,动辄几万。不久国库财物空竭,便把郡县赏赐给宠幸的人,让他们出卖官位收取钱财。由此担任郡守、县令的人,大多都是富商大贾,他们竞相贪污放纵,致使民不聊生。

    周武帝谋划讨伐北齐,下令边镇增加储备,增添防守的士兵。北齐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增加守备防御北周。北周柱国于翼向周武帝劝谏说:“相互侵犯国界,各有胜负,白白地损失军队消耗储备,不利于治国大计。不如解除紧急状态,和邻国继续友好,使对方松懈不做准备,然后寻找机会,出其不意,一举就可以取得胜利。”周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韦孝宽上疏陈述三条计策:第一条说:“北齐自长江、淮河以南,全部被陈朝所夺取,朝内有离心朝外有叛乱,计尽力穷。我们大军如果从轵关出发,两车并行前进,兼与陈朝共同夹击,并让广州的义军从三鸦出兵,又募集山南勇敢善战之士,沿黄河而下,再派遣北山的稽胡截断并州和晋州的道路,各路齐头并进,都直趋敌人的内庭,敌人一定望旗奔逃溃败,所到之处,敌人都会被挫败消灭。”第二条说:“如果国家进一步为以后谋划,就不要立即大举进兵,应和陈朝共同分散北齐的兵势。在三鸦以北、万春以南的地方,广为屯田,预先做好贮备和积蓄,募集勇敢强悍的人,编为军队。北齐东面和南面已经有了敌人,双方军队兵马相对峙,我方派出奇兵,攻破他的疆界。北齐如果派军队来援助,我方则坚壁清野,等他远离之后,重又出兵。经常用边界的军队引诱他国内的众军。我们不必准备隔夜的粮草,而他们却有疲于奔命的劳苦,一两年中,对方内部一定会自相叛离。而且北齐皇室荒淫暴虐,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忌恨忠良,全国人民

    嗷然,覆亡可待。乘间电扫,事等摧枯。”其三曰:“若欲更存遵养,且复相时,则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民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斯乃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书奏,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入内殿,从容谓曰:“朕欲用兵,何者为先?”对曰:“齐氏沉溺倡优,耽昏麹糵。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于谗口。上下离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乃使谦聘于齐以观衅。其参军高遵以情告齐人,齐人留谦等不遣。

    夏四月,陈焚文锦于云龙门。

    陈监豫州陈桃根得青牛以献,陈主还之。又表上织成罗文锦被,诏于云龙门外焚之。

    秋七月,周主伐齐,克河阴。攻金墉,不克而还。

    先是,周主独与齐王宪及内史王谊谋伐齐,又遣纳言卢韫乘驲三诣安州总管于翼问策,他人莫知。至是始下诏伐齐。

    将出河阳,内史上士宇文?曰:“齐虽无道,藩镇有人。今出师河阳,精兵所聚,恐难得志。如出汾曲,戍小山平,则攻之易拔矣。”民部中大夫赵煚曰:“河南、洛阳,四面受敌,纵得之,不可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倾其巢穴,可一举而定。”遂伯下大夫鲍宏曰:“往日屡出洛阳,彼既有备,故每不捷。如进兵汾、潞,直掩晋阳,出其不虞,似为上策。”周主皆不从,帅众六万,直指河阴。

    怨声载道,灭亡指日可待。趁机发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扫荡,像摧枯拉朽那样容易成功。”第三条说:“如果想顺应时势积蓄力量,姑且等待时机,就应当重新向邻国表示尊重,结为友好,重申盟约,使百姓安定民众和睦,互通贸易,优惠手工业者,养精蓄锐,增加声威,观察时机而行动。这就好像用长长的马鞭远远地驾驭马车,自己坐在那里就可兼并对方了。”奏书呈送上去,周武帝召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到内殿,从容地对他说:“我要用兵,以谁为第一个目标?”回答说:“齐国统治者沉溺在歌舞杂技之中,嗜好饮酒,能冲锋陷阵的将领斛律光已经死于谗言。上下离心,人民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这是最容易攻取的。”于是派伊娄谦到北齐通问致意,借此观察迹兆。参军高遵把伊娄谦去北齐的意图告诉北齐人,北齐人扣留伊娄谦等人,不许他们回国。

    夏四月,陈朝在云龙门焚烧锦缎被子。

    陈朝监豫州陈桃根得青牛以献,陈宣帝下诏交还。陈桃根又上表献织有罗纹的锦缎被,陈宣帝下诏在云龙门外焚毁。

    秋七月,周武帝讨伐北齐,攻克河阴。进攻金墉,没有攻破,撤回军队。

    早先,周武帝独自和齐王宇文宪、内史王谊谋划讨伐北齐,又派纳言卢韫乘驿车三次去安州向总管于翼询问计策,别人不知道这件事。这时才下诏讨伐北齐。

    将要出兵河阳,内史上士宇文?说:“北齐虽然暴虐无道,可是能胜任地方长官的还大有人在。现在向河阳出兵,北齐精锐的军队聚集在那里,恐怕很难取得胜利。如果出兵汾曲,北齐防守的军队少,地势平坦,攻打它则容易占领。”民部中大夫赵煚说:“河南、洛阳,四面容易遭到敌人的攻击,就是得到它,也很难防守。请从河北直接指向太原,倾覆他的根据地,可一举兵而平定。”遂伯下大夫鲍宏说:“过去屡次向洛阳出兵,对方已经有防备,因此都不能取胜。如果向汾川、潞川进兵,乘他们没有防备直接袭取晋阳,出乎他们的意料,似乎是最上策。”周武帝都不听从,率领六万军直指向河阴。

    八月,入齐境,禁伐树践稼,犯者皆斩。攻河阴大城,拔之。齐王宪进围洛口,拔二城,焚浮桥。齐都督傅伏自永桥夜入中城,周人围之,不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守金墉,周主攻之,不克。永业通夜办马槽二千,周人闻之,以为大军且至,惮之。

    九月,周主有疾,夜引兵还。傅伏谓行台乞伏贵和曰:“周师疲弊,愿得精骑二千追击,可破也。”贵和不许。

    齐王宪等降拔三十余城,皆弃不守。

    闰月,陈败齐师于吕梁。 冬十二月朔,日食。

    丙申(576) 陈太建八年,齐隆化元年,周建德五年。

    春二月,周遣其太子赟伐吐谷浑。 夏六月朔,日食。陈太子詹事江总免。

    初,陈太子叔宝欲以江总为詹事,孔奂曰:“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不可。”太子深以为恨,自言于陈主。将许之,奂奏曰:“江总,文华之士。太子文华不少,岂藉于总!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之职。”陈主曰:“然则谁可者?”奂曰:“王廓世有懿德,识性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时在侧,曰:“廓父名泰,不宜为太子詹事。”奂曰:“范晔,即范泰之子,亦为太子詹事。”太子固争,陈主从之。总遂与太子为长夜之饮,养良娣陈氏为女;太子亟微行,游总家。陈主怒,免总官。

    齐司徒赵彦深卒。

    八月,进入北齐境内,禁止砍伐树木践踏庄稼,违犯者一律斩首。进攻河阴大城,占领了此城。齐王宇文宪进而包围洛口,占领了两座城,焚烧了浮桥。北齐都督傅伏夜间从永桥进入中城,被北周军队包围,但北周没能攻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镇守金墉,周武帝进攻也没有攻克。独孤永业连夜制办两千个马槽,北周人听说了,以为北齐的大队人马将要来到,很害怕。

    九月,周武帝生病,晚上率领军队回国。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说:“北周的军队疲惫不堪,我希望能得到两千精锐的骑兵去追击,可以打败他们。”乞伏和贵不同意。

    齐王宇文宪等人降伏攻克了三十多座城池,也都丢弃不加防守。

    闰月,陈朝在吕梁打败北齐的军队。 冬十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丙申(576) 陈太建八年,北齐隆化元年,北周建德五年。

    春二月,北周派遣太子宇文赟讨伐吐谷浑。 夏六月初一,出现日食。 陈朝太子詹事江总被罢免。

    当初,陈朝太子陈叔宝想任命江总为太子詹事,孔奂说:“江总有潘岳、陆机那样的文采,而没有园公、绮里季那样的真实才能,不可以担任太子詹事。”太子对孔奂极为痛恨,便亲自去向陈宣帝请求。陈宣帝准备答应他,孔奂上奏说:“江总是有才华的人。太子的才华不少,哪里还需要借助江总!希望选择敦厚稳重的人来担任辅导皇太子的职务。”陈宣帝说:“那么谁能担任呢?”孔奂说:“王廓世代都有美德,才识和性情敦厚敏捷,可以胜任。”太子当时就在旁边,说:“王廓父亲叫王泰,他不适宜做太子詹事。”孔奂说:“范晔是范泰的儿子,也任太子詹事。”太子坚持力争,陈宣帝就听从了他。江总和太子于是通宵饮酒,收养太子的姬妾陈氏做女儿;太子多次不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份而便装出行,在江总家游玩。陈宣帝大怒,罢免了江总的官职。

    北齐司徒赵彦深去世。

    彦深既卒,朝贵典机密者,惟侍中斛律孝卿一人而已,其余皆嬖幸也。

    周太子赟还长安。

    太子在军多失德,宫尹郑译、王端等皆有宠。军还,大将军王轨等言之。周主怒,杖太子,除译等名。太子复召译,戏狎如初。

    周主遇太子甚严,每朝见,进止与群臣无异。以其嗜酒,禁酒不得至东宫。有过,辄加捶挞。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邪!”乃敕宫官录其言动,每月奏闻。太子畏惧,矫情修饰,由是过恶不上闻。

    王轨尝与小内史贺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负荷。”弼劝轨陈之。轨后因侍坐,言曰:“太子仁孝无闻,恐不了陛下家事。陛下恒以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亦常以此为忧。”周主以问弼,对曰:“皇太子未闻有过。”既退,轨让弼反覆。弼曰:“太子,国之储副,岂易发言!事有蹉跌,便至灭族。本谓公密陈臧否,何得遂至昌言!”轨默然久之,乃曰:“吾专心国家,遂不存私计。向者对众,实非所宜。”

    后因内宴,捋帝须曰:“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先是,周主问宇文孝伯曰:“吾儿比来何如?”对曰:“太子比惧天威,更无过失。”罢酒,周主责孝伯曰:“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再拜曰:“臣闻,父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

    赵彦深去世以后,朝廷中有权势的掌握机要职务的贵官只有侍中斛律孝卿一人了,其他都是北齐国主宠爱的人。

    北周太子宇文赟回到长安。

    北周太子宇文赟在军中有许多过恶,宫尹郑译、王端等人都受到太子的宠信。军队回到长安,大将军王轨等人就告诉了周武帝。周武帝大怒,鞭打太子,取消了郑译等人的宫尹身份。皇太子乃召见郑译,还像当初那样轻浮嬉戏。

    周武帝对皇太子很严厉,每当朝见时,要求太子的行动进退和大臣一样。因为太子嗜酒,就不让送酒到太子东宫。太子有错,就用棍子、鞭子痛打。周武帝曾对太子说:“从古以来,太子被废掉的有多少人?我其他的儿子难道就不能立为太子吗?”于是命令宫官记录太子的言语行动,每月向他报告。太子害怕,就故意做作掩饰真情,因此他的过恶没有让周武帝听到。

    王轨曾经对小内史贺若弼说:“太子一定不能胜任治国大事。”贺若弼劝王轨向周武帝陈述。后来王轨因为在周武帝身边陪从,就向周武帝说:“皇太子仁孝的品德我没有听说过,恐怕他担当不了陛下的家事。陛下您一向认为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他也常常因为这件事而忧虑。”周武帝问贺若弼,贺若弼回答说:“没有听说皇太子有过错。”他退出来后,王轨责备他反复无常。贺若弼说:“皇太子是国家君位的继承人,怎么能轻易发表言论!如果事情有失误,便会遭到灭族之祸。本以为您会秘密地向皇上陈述太子的得失,怎么能公开说呢?”王轨沉默好久才说:“我一心为了国家,便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利害得失。刚才当着大家说这件事确实不合适。”

    后来王轨因为参加宫中宴饮,就用手捋着周武帝的胡须说:“好一个可爱的老头子,只是遗憾继承人能力不强。”原先,周武帝问宇文孝伯道:“我的儿子近来表现怎么样?”宇文孝伯回答说:“太子近来惧怕陛下您的威严,没有过失。”周武帝停止了喝酒,责备宇文孝伯说:“王轨有这样的话,你是欺骗我啊!”宇文孝伯拜了两拜说:“我听说父子之间,别人很难说什么。我知道陛

    下不能割慈忍爱,遂尔结舌。”周主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轨又数言:“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有反相。”周主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杨坚闻之惧,深自晦匿。周主深以轨等言为然,但汉王赞次长,又不才,余子皆幼,故得不废。齐王宪亦言:“坚相貌非常,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周主以问畿伯下大夫来和,和素附坚,对曰:“随公正是守节人耳。”

    冬十月,周主伐齐,取平阳。十一月,齐主攻之,不克。十二月,周主复伐齐,齐主大败,走晋阳,遂奔邺。晋阳人立安德王延宗以守。 周主拔而执之。

    周主谓群臣曰:“前入齐境,见其行师,殆同儿戏。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晋州,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矣。”诸将多不愿行,周主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于是自将伐齐。

    先是,齐晋州行台张延雋公直勤敏,储偫有备,百姓安业,疆埸无虞。诸嬖幸恶而代之,由是公私烦扰。

    周主至晋州,遣内史王谊监诸军攻平阳城,降之,齐兵大溃,遂克晋州。

    下不能割舍克制对皇太子的慈爱,于是就不敢说话了。”周武帝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已经委托给你了,你努力去做吧!”

    王轨又多次对武帝说:“太子不能做国家的君主。普六茹坚有反叛的相貌。”周武帝听了不高兴,说:“这是由天命决定的,将他怎么办?”杨坚听到了很害怕,深深地隐藏不露。周武帝深感到王轨等人的话是对的,但汉王宇文赞是他的次子,又没有才能,其他儿子年龄都小,因此皇太子没有被废掉。齐王宇文宪也说:“杨坚的相貌不同寻常,恐怕他不甘做人下人,请早点除去他。”周武帝向畿伯下大夫来和询问此事,来和平时依附杨坚,回答说:“随公杨坚正是一个守节操的人。”

    冬十月,周武帝率军讨伐北齐,夺取了平阳。十一月,北齐国主进攻北周,没有攻克。十二月,周武帝又讨伐北齐,北齐国主大败,逃到晋阳,又逃到邺城。晋阳人立安德王高延宗当皇帝,守卫晋阳。 周武帝占领晋阳抓住高延宗。

    周武帝对群臣说:“前次我军打进齐国境内,看见他们指挥军队,轻率玩忽如同儿童游戏。何况他们朝廷又昏聩混乱,政权由一群小人掌管,百姓哀号,朝不保夕。上天赐给我齐国,如果不取,恐怕将来会感到后悔的。晋州是高欢起兵的地方,也是镇守统辖的要害重地,现在我们去攻打它,对方一定派兵前来援助;我军严阵以待,发起进攻后一定能攻克。然后再乘破竹之势,大张旗鼓地向东进攻,就足以占领其巢穴,从而统一天下了。”很多将领都不愿意行动,周武帝说:“机不可失。凡有阻止我军行动的人,我一定会按军法制裁他!”于是周武帝亲自率领军队讨伐北齐。

    以前,北齐晋州行台张延雋,是一个正直无私勤勉聪慧的人,辖内物资储备富足,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上没有让人担心的事情。一些受到北齐国主宠信的人厌恶他而想让人取代他,从此公私事都繁乱不堪。

    周武帝来到晋州,派遣内史王谊监督各路军队攻打平阳城,平阳守将投降,北齐军队大败。北周又攻克了晋州。

    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告急者三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为乐,边鄙小事,何急奏闻。”至莫,使至,则平阳已陷矣。齐主将还,妃请更杀一围,从之。

    十一月,自帅大军至平阳,声势甚盛。周主欲西还以避其锋,大将军宇文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京兆王韶曰:“取乱侮亡,正在今日,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言,竟以梁士彦为晋州刺史而还。

    齐师遂围平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尽,外援不至,众皆震惧。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

    周主还长安,明日下诏复伐齐。十二月,至平阳,置阵二十余里,齐兵阵于城南堑北,自旦至申,相持不决。齐高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者少,不如勿战,却守高梁桥。”齐主意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齐主曰:“此言是也。”于是填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兵才合,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小却,淑妃怖曰:“军败矣!”穆提婆曰:“大家去,

    北齐国主正和冯淑妃在天池打猎,晋州告急的使者都来了三次,丞相高阿那肱说:“皇上正在行乐,边远地方的小事情,何必急着奏闻。”到了傍晚使者来到,平阳已经失陷。北齐国主将要回朝,冯淑妃要求再围猎一次,北齐国主听从了她的要求。

    十一月,北齐国主亲自率大军到平阳,声势很大。周武帝想避开对方的精锐部队回到西边,大将军宇文忻劝谏说:“以陛下的圣明威武,乘敌人荒淫放纵,何必担心不能攻克?如果使北齐得到好的君主,君臣同心协力,即使有商汤、周武王的声势,也不容易平定。”京兆王韶说:“攻取动乱、凌辱灭亡之国的时机,正在今天,放过他们而退走,这是臣不能理解的。”周武帝虽然认为他们说得很对,最后还是任命梁士彦为晋州刺史而自己返回。

    北齐军队于是包围平阳,昼夜发起进攻。城中形势危急,城楼和城上的矮墙都被夷平,城外的援兵也没到,众人都很恐惧惊慌。梁士彦慷慨从容,对将士说:“如果今天战死,我一定先你们而死。”于是将士勇敢奋起,呼声动地,无不以一当百。北齐的军队稍稍退却,梁士彦命令妻妾、军民和妇女昼夜修筑城墙,三天就修好了。北齐人挖地道进攻平阳,使城墙下陷几十尺。将士准备乘势攻进城中,北齐国主下令暂时停止,召冯淑妃同来观看。冯淑妃梳妆打扮,没有及时来到,北周人用木头堵住下陷的地方,平阳城没有被北齐人攻下。

    周武帝回到长安,第二天下诏再次讨伐北齐。十二月,周武帝来到平阳,摆开的战阵有二十余里,北齐人列阵于城南护城河北,从早晨到下午,双方相持不下。北齐高阿那肱说:“我军人数虽然多,但是能打仗的却很少,不如不要再打,退兵防守高梁桥。”北齐国主主意未定,一些太监说:“他也是天子,陛下也是天子。他尚且能从远处而来,我们为什么守着护城河表现出怯懦呢?”北齐国主说:“这话说得对。”于是堵塞护城河,把水引到南边。周武帝听到后非常高兴,统率各路军发起进攻。两军刚开始接触,北齐国主和冯淑妃并排骑马观战,东面部队稍有退却,冯淑妃就害怕地说:“我们的军队战败了。”穆提婆说:“皇上赶快离开,

    大家去。”齐主即以淑妃奔高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半进半退,战之常体。陛下马足一动,人情骇乱,不可复振。愿速还安慰之。”将军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至尊宜回。”齐主将从之,穆提婆曰:“此言难信。”齐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余人,资械委弃山积,安德王延宗独全军而还。

    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将立为左皇后,遣内参诣晋阳取袆翟等,遇于中途,命淑妃着之,而后去。

    周主入平阳。既而欲还,梁士彦叩马谏曰:“今齐师遁散,众心皆动,因其惧而攻之,其势必举。”周主从之,遂帅诸将追齐师。诸将固请西还,周主曰:“纵敌患生。卿等若疑,朕将独往。”诸将乃不敢言。

    齐主入晋阳,问计于朝臣,皆曰:“宜省赋息役,以慰民心。速收遗兵,背城死战。”齐主欲向北朔州,遂奔突厥,群臣皆以为不可,不从。

    有告阿那肱谋反者,以为妄,斩之。

    周师至,齐主以安德王延宗为并州刺史,谓曰:“并州兄自取之,儿今去矣。”延宗曰:“陛下为社稷勿动。臣为陛下出死力战,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计已成,王不得辄沮。”齐主乃夜斩五龙门而出,欲奔突厥,从官多散,乃回向邺。

    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自杀。周主以提婆为柱国,

    皇上赶快离开。”北齐国主就和冯淑妃退到高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劝谏说:“军队有时进有时退,是打仗中常见的事。陛下马足一动,人们的情绪就会惊骇混乱,不能重新振作。希望陛下快速返回,安慰他们。”将军张常山从后面赶来,也说:“军队很快收拢完毕,陛下应该回去。”北齐国主将要听从他们的建议,穆提婆说:“他们的话难以相信。”于是北齐国主和冯淑妃又向北退走,北齐军队大败,死了一万多人,军用物资器械被弃置的堆积如山,安德王高延宗独自保全军队返回。

    原先北齐国主认为冯淑妃有功,将要立她为左皇后,派遣太监去晋阳取皇后穿的礼服等用品。这时在途中和派去的太监相遇,就让冯淑妃穿上礼服,而后离去。

    周武帝进入平阳。不久要回朝,梁士彦叩马劝谏说:“现在北齐的军队逃散,人心动摇,利用他们的恐惧而发动进攻,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周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率领各路将士追击北齐的军队。北周的将领们坚决请求返回西边,周武帝说:“放纵敌人,灾祸就会发生。你们如果有疑难,朕将独自前往。”将领们才不敢说话了。

    北齐国主退入晋阳,向朝廷大臣询问计策,朝臣都说:“应该减少赋税停止劳役,以安慰民心。快速地收拢留存的士兵,背城与敌人作最后决战。”北齐国主想去北朔州,于是投奔突厥,群臣都认为不能这样做,然而北齐国主没有听从。

    有人举告高阿那肱要谋反,北齐国主认为这是乱说,将举告的人杀了。

    北周军队来到晋阳,北齐国主任命安德王高延宗为并州刺史,对他说:“并州请兄长自己取走,我现在要离开了。”高延宗说:“陛下为了国家不要离开。我为陛下拼死作战,必能打败敌人。”穆提婆说:“皇上主意已定,大王不要阻挠。”北齐国主就在夜间破五龙门出走,想投奔突厥,跟从他的官员纷纷散去,北齐国主不得已返回邺城。

    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自杀。周武帝任穆提婆为柱国,

    诏谕齐臣曰:“若达天命,官爵有加。”自是降者相继。

    并州将帅请于延宗曰:“王不为天子,诸人实不能为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遂即位。众闻之,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延宗发府藏及后宫以赐将士,籍没内参十余家。齐主闻之,谓近臣曰:“我宁使周得并州,不欲安德得之。”延宗见士卒,皆亲执手称名,流涕呜咽,众争为死。童儿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砖石以御敌。

    周主至晋阳,延宗身自拒战,劲捷若飞,所向无前。周主攻其东门,入之。延宗击之,死者二千余人,周主左右略尽,齐人奋击,几中之,仅得免,时已四更。齐人既捷,饮酒醉卧,延宗不复能整。

    周主欲遁去,诸将亦多劝还,宇文忻勃然进曰:“陛下自克晋州,乘胜至此。今伪主奔波,关东响振,破竹之势已成,奈何弃之而去。”齐王宪及王谊亦以为去必不免,降将段畅等又盛言城内空虚。周主乃驻马,鸣角收兵,俄顷复振。明旦,还攻东门,克之,延宗力屈被擒。周主下马执其手曰:“两国非有怨恶,直为百姓来耳。终不相害,勿怖也。”使复衣帽而礼之。

    大赦,削齐乱制,收礼文武,召伊娄谦,劳之。执高遵付谦,任其报复。谦顿首,请赦之。

    齐主入邺,广宁王孝珩请:“使任城王湝将幽州兵趣并州,独孤永业将洛州兵趣长安,自将京畿兵鼓行逆战。”

    下诏告谕北齐的大臣说:“如果你们能顺应天命,向我投降,就给你们加官晋爵。”因此北齐大臣就相继投降。

    并州将帅向高延宗请求说:“您不当天子,大家实在不能为您出必死之力。”高延宗不得已,即了皇位。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经召唤而来的前后相继不断。高延宗发放王府中的储藏和后宫美女,赏赐给将士,没收十多家太监的财产。北齐国主听到后,对他周围大臣说:“我宁愿让北周得到并州,不愿让安德王得到它。”高延宗看见士兵时,亲自握着他们的手,都能称呼他们的姓名,士卒都流泪呜咽,争着为他效死。儿童妇女也都登上房顶,揎袖捋臂,投掷砖头石块来抵御敌人。

    周武帝来到晋阳,高延宗亲自带军作战,勇猛敏捷如飞,所向无敌。周武帝进攻晋阳东门,进入城里。高延宗进行抗击,北周军队被打死两千多人,周武帝周围的人几乎都死散了,北齐人奋勇进攻,差点打中他,仅仅幸免于死,这时已到深夜四更。北齐人打了胜仗,就高兴地饮酒醉卧,高延宗无法整理好队伍。

    周武帝想逃走,将领们也多劝他回去,宇文忻勃然大怒,变了脸色向周武帝进言:“陛下自从攻占晋州,乘胜到了这里。现在其他各国国主在劳碌奔波,关东一带响应振动,破竹之势已经形成,为何要放弃而离去。”齐王宇文宪和王谊也认为应该前进,后退必不能幸免于难,北齐投降的将领段畅等人又极言晋阳城里空虚。周武帝于是停住马,吹响号角,收拢士兵,不久军势重振。第二天清晨,返回攻打东门,将东门攻克,高延宗军力用尽,被北周擒住。周武帝下马握着高延宗的手说:“两个国家并非有仇怨,我们是为百姓而来的。终究不会加害于你,不要害怕。”让高延宗重新穿戴好衣帽,对他以礼相待。

    北周在全国实行大赦,取消北齐混乱的制度,收罗礼遇文武大臣,召见伊娄谦并慰问他。抓住高遵交给伊娄谦,让他任意报复。伊娄谦向周武帝叩头,请求赦免了高遵。

    北齐主入邺城,广宁王高孝珩请求:“派任城王高湝率幽州兵攻并州,独孤永业率洛州兵攻长安,臣率京畿兵击鼓前进迎战。”

    又请出宫人珍宝赏将士。齐主不悦。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为之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齐主既出,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将士皆怒,无复战心。

    行台仆射高劢将兵,卫太后、太子还邺。宦官苟子溢犹纵暴民间,劢将斩之。或谓劢曰:“独不虑后患邪?”劢攘袂曰:“今西寇已据并州,正坐此辈浊乱朝廷。若得今日斩之,明日受诛,亦无恨矣!”

    周主出齐宫中珍宝及宫女二千人,班赐将士,加立功者官爵有差。问高延宗以取邺之策,辞。强问之,乃曰:“若任城王据邺,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刃。”

    齐主引诸贵臣问以御周之策,高劢曰:“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以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妻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齐主不能用。望气者言,当有革易。齐主引高元海等议,禅位太子。

    丁酉(577) 陈太建九年,齐幼主恒承光元年,周建德六年。是岁,齐亡,陈、周二大国,并后梁一小国。凡三国。

    春正月朔,齐主纬传位于太子恒。周师围邺,纬出走,周主入邺。齐丞相高阿那肱引周师追纬及恒,获之,遂灭齐。

    又请求将宫中宫女和珍宝赏赐给官兵。北齐国主不高兴。斛律孝卿请求北齐国主亲自慰劳将士,替他撰写好演说词,并对他说:“陛下应当慷慨流涕,以感动和激发人心。”北齐国主走出以后,记不起斛律孝卿所告诉他的话,于是大笑,他左右的人也笑。将士都发怒了,不再有打仗的心思。

    行台仆射高劢率领军队,护卫太后和太子回到邺城。宦官苟子溢还仍在民间放纵暴虐,高劢想杀掉他。有人对高劢说:“你不考虑会造成后患吗?”高劢揎袖捋臂说:“当今西边的敌人已经占据并州,正是由于此辈扰乱朝廷。假若能在今天杀死他,明天我被处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周武帝将北齐宫中的珍宝以及宫女二千人,分发赏赐给将士,立功者,按功劳大小加授官爵。周武帝向高延宗询问夺取邺城的策略,高延宗推辞不说。周武帝一再地问他,才说:“如果任城王高湝据守邺城,我不知道陛下该怎么做;假若是当今北齐国主自己守城,陛下的兵就会不战而胜。”

    北齐国主召来显贵大臣询问抵御北周的计策,高劢说:“现在叛变的人大多是显贵,至于士兵,还没有叛离的人。请追回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把他们安置在三台,以此逼迫官员们去打仗,如果不能取胜,就焚烧三台。这些人都顾惜自己的妻儿,一定会拼死作战。而且国家的军队频频战败,敌人轻视我们,现在与敌背城一战,必能战胜敌人。”北齐国主没有采纳高劢的建议。能用占卜预言吉凶的人说朝廷将有变化更易。北齐国主召见高元海等人,商议把皇位传给太子。

    丁酉(577) 陈太建九年,北齐幼主高恒承光元年,北周建德六年。这年北齐亡,还剩陈、北周两个大国,及后梁一个小国,共三国。

    春正月初一,北齐国主高纬把皇位传给了太子高恒。北周的军队围攻邺城,高纬出逃,北周武帝进入邺城。北齐的丞相高阿那肱带领北周的军队追击高纬和高恒,抓住了他们,于是消灭了北齐。

    齐太子恒即位,生八年矣。齐主纬自为太上皇帝。莫多娄敬显、尉相愿谋伏兵斩高阿那肱,立太宰广宁王孝珩,不果。孝珩求拒周师,谓阿那肱等曰:“朝廷不遣孝珩击贼,岂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长安,反亦何预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如此猜忌邪?”高、韩恐其为变,出孝珩为沧州刺史。相愿拔佩刀斫柱,叹曰:“大事去矣,知复何言?”

    周师至邺,围之。齐人出战,大败,纬从百骑东走。周师入邺,齐王公以下皆降。

    留守大将军慕容三藏,绍宗之子也,犹拒战,周主引见,礼之。周主先以马脑酒钟遗齐将鲜于世荣,世荣碎之。至是在三台前鸣鼓不辍,周人执之,世荣不屈,乃杀之。周主执莫多娄敬显,数之曰:“汝有死罪三,前自晋阳走邺,携妾弃母,不孝也。外为伪朝戮力,内实通启于朕,不忠也。送款之后,犹持两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死何待!”遂斩之。使将军尉迟勤追齐主。

    齐国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经”,闻周主入邺,遽令扫门,语家人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将见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听拜,亲执其手,引与同坐,赏赐甚厚,给安车驷马以自随。又遣就中书侍郎李德林宅,慰谕引入,访以齐事。

    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甲士三万,闻晋州败,请出兵,不报。闻并州陷,乃降周。

    北齐太子高恒即位,才八岁。北齐国主高纬自称太上皇帝。莫多娄敬显、尉相愿计划埋伏士兵杀死高阿那肱,立太宰广宁王高孝珩当皇帝,没有成功。高孝珩请求阻击北周的军队,对高阿那肱等人说:“朝廷不派我去攻打敌人,难道是怕我造反吗?我如果打败宇文邕,就到了长安,造反也干预不了国家的事情。现在形势这样危急,还如此猜忌吗?”高阿那肱、韩长鸾害怕高孝珩叛变,让他离开京城出任沧州刺史。尉相愿拔出佩刀砍柱,叹息说:“大事做不成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北周的军队到了邺城,将邺城包围。北齐人出城作战,大败,高纬跟从百名骑兵向东逃走。北周的军队进入邺城,北齐王公以下官员皆降。

    留守大将军慕容三藏是慕容绍宗的儿子,仍然在抵御作战,北周武帝召见他,以礼相待。先前,周武帝把玛瑙酒杯送给北齐将领鲜于世荣,鲜于世荣把它打碎了。这时鲜于世荣在三台前不停地击鼓,北周人将他抓获,鲜于世荣不屈服,于是被杀了。周武帝抓住莫多娄敬显,责备他说:“你犯了三条死罪:以前你从晋阳逃到邺城,携带小老婆而抛弃母亲,这是不孝顺。表面上伪装为你的朝廷效力,内里实际上向我通报消息,这是不忠诚。向我表示投降后,还动摇不定怀有二心,这是不信实。像这样心术不正,不死还等待什么呢?”便将他杀了。派将军尉迟勤追赶北齐国主。

    北齐国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经”,听到周武帝进入邺城的消息,马上让人打扫门庭,对他的家人说:“北周皇帝重道尊儒,一定会来见我。”不一会儿,周武帝亲自来到他家,不让他行拜见礼,亲热地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赏赐给他很多东西,送给他安车驷马供他乘用。周武帝又派人去北齐中书侍郎李德林家慰问晓谕他,并将他带来,向他询问北齐的事情。

    北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三万名披甲的士兵,听到晋州陷落的消息,请求出兵,没有人给他向上报告。又听到并州失陷,就投降北周。

    纬留胡太后于济州,使高阿那肱守关,自与穆后、冯妃、幼主恒、韩长鸾等数十人奔青州,欲入陈。而高阿那肱密召周师,约生致齐主,屡启云:“周师尚远,已令烧断桥路。”纬由是淹留自宽。周师至关,阿那肱即降之。周师奄至青州,纬囊金系鞍后,与后妃、幼主等十余骑南走。尉迟勤追及,尽擒之,并胡太后送邺。

    周主诏:“故斛律光、崔季舒等,宜追加赠谥,并为改葬,子孙随荫叙录,田宅没官者,还之。”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此。”诏毁东山、南园、三台,以其瓦木诸物赐民。

    高纬至邺,周主降阶,以宾礼见之。

    二月,齐广宁王孝珩、任城王湝起兵信都,周齐王宪伐而执之。

    齐广宁王孝珩以五千人会任城王湝于信都,共谋匡复。周主使齐王宪、柱国杨坚击之。至信都,湝所署领军尉相愿以众降。宪与湝战,破之,执湝及孝珩,谓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独存。逢宗社颠覆,今日得死,无愧坟陵。”宪壮之,命归其妻子。又亲为孝珩洗疮傅药,礼遇甚厚。宪善用兵,多谋略,得将士心,齐人惮其威声,皆望风沮溃。刍牧不扰,军无私焉。

    周主以齐降将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前长史赵穆等

    高纬把胡太后留在济州,派高阿那肱镇守济州关,自己和穆后、冯淑妃、幼主高恒、韩长鸾等数十人逃奔到青州,想要进入陈国。而高阿那肱秘密召引北周的军队,约定活捉北齐国主,就多次向北齐国主高纬报告说:“北周的军队还离得很远,我已经命令烧桥断路。”高纬因此在青州停留,宽慰自己。北周军队到达关隘,高阿那肱立即向他们投降。北周军队很快到了青州,高纬用袋子装满金子系在马鞍后面,和皇后、妃子、幼主等十多人骑马向南逃走。尉迟勤追上以后,把他们全部抓获,连同胡太后一起送往邺城。

    北周武帝下诏说:“已故去的斛律光、崔季舒等人,应当追加封赠、谥号,并为他们改葬,子孙根据他们的功勋推恩赐给官爵,按等级进职奖功,被官府没收的土地住宅,一并还给他们。”北周武帝指着斛律光的名字说:“这个人如果还在,我哪能来到这里!”下诏毁坏东山、南园、三台,把这里的瓦木等物赐给百姓去使用。

    高纬来到邺城,北周武帝走下台阶,用迎接宾客的礼节接见他。

    二月,北齐广宁王高孝珩、任城王高湝在信都起兵,北周齐王宇文宪讨伐并捉获了他们。

    北齐广宁王高孝珩带领五千人在信都与任城王高湝会合,共同谋划匡复齐国。北周武帝派齐王宇文宪、柱国杨坚攻打他们。宇文宪来到信都,高湝所任命的领军尉相愿带领众人投降。宇文宪和高湝交战,打败高湝,抓获高湝和高孝珩,对高湝说:“任城王,你何苦至此?”高湝说:“我是神武皇帝的儿子,兄弟有十五人,我侥幸而独自生存。遇到国家危亡,我今日能以死报国,也无愧于祖先了。”宇文宪认为他勇敢有气节,下令归还他的妻子儿女。宇文宪又亲自为高孝珩洗疮涂药,礼遇甚厚。宇文宪擅长用兵,多计谋策略,能得到将士的爱戴,北齐人听到他的威名,都望风震惊逃溃。北周的军队不侵扰百姓,不私拿财物。

    周主任北齐降将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北齐前长史赵穆等

    谋执辅相迎湝,不果,乃迎郑州刺史范阳王绍义。至马邑,自肆州以北二百八十余城皆应之。绍义引兵南去,欲取并州。至新兴,而肆州已为周守,遂奔突厥。突厥佗钵可汗甚爱重之,凡齐人在北者,悉以隶之。

    于是齐之州镇,唯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不下,其余皆入于周。凡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县三百八十,户三百三万二千五百。宝宁者,齐之疏属,有勇略,久镇和龙,甚得夷夏之心。

    梁主朝周于邺。

    自秦兼天下,无朝觐之礼。至是始命有司草具其事,致积,致饩,设九傧、九介,受享于庙,三公、三孤、六卿致食,劳宾,还贽,致享,皆如古礼。

    周诏举山东明经干治者。

    周主西还,诏:“山东诸州,各举明经干治者二人,若奇才异术、卓尔不群者,不拘此数。”

    三月,齐东雍州行台傅伏降周。

    初,周主招齐东雍州刺史傅伏,不从。既克并州,复遣韦孝宽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将军、武乡公告身赐伏。伏不受,谓孝宽曰:“事君有死无二。此儿为臣不能竭忠,为子不能尽孝,人所仇疾,愿速斩之以令天下。”周主自邺还至晋州,遣高阿那肱等百余人临汾水召伏。伏隔水问:“至尊何在?”阿那肱曰:“已被擒矣。”伏仰天大哭,帅众入城,于听事前北面哀号,良久,然后出降。周主见之曰:“何不早下?”伏流涕对曰:“臣三世为齐臣,食齐禄,不能自死,羞见天地。”周主执其手曰:“为臣当如此。”乃以所食羊肋骨

    人策划捉住封辅相迎接高湝,没有成功,于是迎接郑州刺史范阳王高绍义。高绍义来到马邑,从肆州以北的二百八十多城都响应他。高绍义带领军队向南去,想夺取并州。到了新兴,而肆州已经被北周的军队占领,就逃奔到突厥。突厥佗钵可汗非常器重高绍义,凡是在突厥的北齐人,都让他管理。

    于是北齐的州和镇,除了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没有被打败,其他地方都并入北周。共得到五十个州、一百六十二个郡、三百八十个县、三百三万二千五百户。高宝宁是北齐皇室的远亲,勇猛有谋略,久镇和龙,深得夷人和汉人的拥戴。

    梁国主到邺城朝见北周武帝。

    自从秦始皇兼并天下,没有朝觐礼。到这时开始下令有关部门草拟朝见时的礼节:向北周致送薪米,致送活牲畜,北周设置九傧、九介,在宗庙接待,三公、三孤、六卿向后梁国主敬送食物,慰劳宾客,还礼,设宴,都依照古代的礼节。

    北周下诏让山东推举明晓经术办事干练的人。

    北周武帝西还,下诏:“山东各州,各自推举明晓经术办事干练的人两名,如果有奇才异术、卓越超群的人,不受此数限制。”

    三月,北齐东雍州行台傅伏投降北周。

    当初,北周武帝招降北齐东雍州刺史傅伏,傅伏不肯投降。北周武帝攻克并州以后,又派韦孝宽去招降,让傅伏的儿子给傅伏送去上大将军、武乡公的委任文书。傅伏不接受,对韦孝宽说:“我服事君主,只有以死报国,没有二心。我这个儿子,为臣不能竭尽忠诚,为子不能竭尽孝顺,被人仇恨憎恶,请赶快斩了他,以昭示天下。”北周武帝从邺城回到晋州,派高阿那肱等一百多人到汾水召傅伏。傅伏隔河问:“天子在什么地方?”高阿那肱说:“已经被抓走了。”傅伏仰天大哭,率领军队进城,在官府治事厅堂前面向北方悲伤痛哭,哭了好久,才出来投降。北周武帝见到他说:“为什么不早投降?”傅伏流着泪回答说:“臣家三代为北齐大臣,食北齐的俸禄,不能以死报国,羞见天地。”北周武帝握着他的手说:“作为臣子,就应当这样。”于是把自己吃的羊肋骨

    赐伏曰:“骨亲肉疏,所以相付。”遂引使宿卫,授上仪同大将军。他日,又问:“前救河阴,得何赏?”对曰:“蒙授特进、郡公。”周主谓高纬曰:“朕三年教战,决取河阴。正为傅伏善守,城不可动,遂敛军而退。公当时赏功,何其薄也。”

    夏四月,周主至长安,封高纬为温公。

    周主至长安,置高纬于前,列其王公等于后,备大驾,布六军,奏凯乐,献俘于太庙,观者皆称万岁。封纬为温公。周主与齐君臣饮酒,令纬起舞。高延宗悲不自持,屡欲仰药,其傅婢禁止之。

    周以李德林为内史上士。

    自是诏诰格式及用山东人物,并以委之。

    五月,周主毁其宫室之壮丽者。

    周主诏以:“路寝会义诸殿,皆晋公护专政时所为,事穷壮丽,有逾清庙,可悉毁撤。雕斫之物,并赐贫民。缮造之宜,务从卑朴。并、邺诸堂殿壮丽者准此。”又制:“庶人已上,唯听衣绸、绵绸、丝布、圆绫、纱、绢、绡、葛、布等九种,余悉禁之。朝祭之服,不拘此制。”

    秋八月,周定权衡度量。 周免齐杂户。

    初,魏虏西凉之人没为隶户,齐氏因之。至是悉放为民。

    周获九尾狐,焚之。

    郑州获九尾狐,已死,献其骨。周主曰:“瑞应之来,必彰有德。今无其时,恐非实录。”命焚之。

    赐给傅伏,说:“骨亲肉疏,所以把骨头送给你。”就让他担任宫廷值宿禁卫,授给他上仪同大将军官职。有一天,又问他:“以前救援河阴时,你得到什么赏赐?”傅伏回答说:“被授予特进、郡公。”北周武帝对高纬说:“我指挥打仗三年,决心攻取河阴。正因为傅伏擅长守卫,城久攻不下,只好收军撤退。你当时对他的赏赐,真是太微薄了。”

    夏四月,北周武帝回到长安,封高纬为温公。

    北周武帝回到长安,把高纬安排在前面,把北齐王公等人安排在后面,准备好皇帝出行乘坐的车驾,排列六军,奏凯旋的音乐,在太庙举行献俘仪式以告成功,观看的人都高呼万岁。封高纬为温公。北周武帝和北齐君臣共同饮酒,让高纬跳舞。高延宗悲伤得不能克制,多次想服毒自杀,被他的侍婢制止了。

    北周任命李德林为内史上士。

    从此,皇帝诏书、诰命的格式以及对山东人物的任用,全部委托给李德林。

    五月,北周武帝把雄伟华丽的宫室拆毁了。

    北周武帝下诏:“因为天子的正厅会义等殿,都是晋公宇文护专政时所修建的,极其壮美华丽,超过了宗庙的规模,可以全部拆毁。雕饰的物件,都赐给贫民。修缮建造的事宜,务必简单朴素。并州、邺城各堂殿雄伟华丽的也照此处理。”又下诏:“平民百姓以上的人,可以任凭他们穿绸、绵绸、丝布、圆绫、纱、绢、绡、葛、布等九种材料做的衣服,其余的全部禁止。朝祭时穿的衣服,不受这个规定的限制。”

    秋八月,北周制定度量衡制度。 北周免除北齐人成为杂户。

    当初,北魏俘虏了西凉人,会将他们没入官府成为奴隶户,北齐沿袭了这个做法。现在把他们全部释放成为平民。

    北周捉获有九尾的狐狸,把它烧掉了。

    郑州捉获有九尾的狐狸,已经死了,献上它的骨骼。北周武帝说:“天降祥瑞,一定是太平盛世显现。现在不是这样的时势,恐怕不符合实际。”下令把骨骼烧掉。

    冬十月,陈司空吴明彻侵周,围彭城。

    陈主闻周人灭齐,欲争徐、兖,诏吴明彻督诸军伐之。军至吕梁,周徐州总管梁士彦帅众拒战,明彻击破之。士彦婴城自守,明彻围之。陈主锐意以为河南指麾可定,蔡景历谏曰:“师老将骄,不宜过穷远略。”陈主怒,以为沮众,免官,削爵土。

    周主杀温公高纬,夷其族。

    周人诬温公高纬与穆提婆谋反,并其宗族皆赐死。众人多自辩理,高延宗独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纬弟仁英、仁雅以疾得免。以高湝妻卢氏赐其将斛斯征。卢氏蓬首垢面,长斋,不言笑。征放之,乃为尼。齐后妃贫者,至以卖烛为业。

    十一月,周讨稽胡,降之。

    初,周败齐于晋州,齐所弃甲仗,稽胡乘间窃之。仍立刘蠡升之孙没铎为主。至是周将讨之,议欲穷其巢穴。齐王宪曰:“步落稽种类多,山谷险绝,且当剪其魁首,余加慰抚。”遂以宪督军击没铎,擒之,余众皆降。

    周省后宫妃嫔之数。

    周主性节俭,常服布袍,寝布被,后宫不过十余人。至是诏:“唯置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减之。”每行兵,亲在行阵,步涉山谷,人所不堪。抚将士有恩,而明察果断,用法严峻。由是将士畏威而乐为之死。

    是月晦,日食。 周颁《刑书要制》。

    群盗赃一匹,及正、长隐五丁,若地顷以上,皆死。

    冬十月,陈朝司空吴明彻侵犯北周,包围彭城。

    陈宣帝听到北周灭掉北齐,想争夺徐州、兖州,下诏令吴明彻督率各路军北伐。吴明彻的军队到了吕梁,北周徐州总管梁士彦率军拒战,吴明彻进攻并打败了他。梁士彦环城自守,吴明彻将城包围。陈宣帝一心认为河南很容易平定,蔡景历劝谏说:“军队士气不振,将领骄横,不宜穷兵远攻。”陈宣帝大怒,认为他破坏众人的斗志,罢免了他的官职,削去他的爵号和封地。

    北周武帝杀死温公高纬,夷灭了他的家族。

    北周人诬告温公高纬和穆提婆图谋造反,周武帝下令将其宗族全部赐死。许多人都申辩没有谋反,只有高延宗捋起衣袖哭泣而不说话,把辣椒塞在口里而死。高纬弟弟高仁英、高仁雅因为有病得到赦免。把高湝的妻子卢氏赏赐给大将斛斯征。卢氏蓬首垢面,一直吃素,也不说不笑。斛斯征放了她,当了尼姑。北齐皇后、妃子贫穷的,甚至于以卖蜡烛为业。

    十一月,北周讨伐稽胡,稽胡投降。

    当初,北周在晋州打败北齐,北齐丢弃的盔甲兵器,稽胡乘机盗去。仍旧立刘蠡升的孙子刘没铎为君主。如今北周将要讨伐它,商议要彻底捣毁其巢穴。齐王宇文宪说:“步落稽的种类很多,又是在山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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