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乙酉(625)唐高祖武德八年,尽庚子(640)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凡十六年。

    乙酉(625)八年

    春正月,以张镇周为舒州都督。

    镇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召亲故酣宴十日。赠以金帛,泣与之别,曰:“今日张镇周犹得与故人欢饮,明日之后,则舒州都督治百姓耳。”自是,犯法者一无所纵,境内肃然。

    诏许突厥、吐谷浑互市。

    突厥、吐谷浑各请互市,诏皆许之。先是,中国丧乱,民乏耕牛。至是,资于戎狄,杂畜被野。

    夏四月,西突厥遣使请昏,许之。

    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请昏,上以问裴矩。对曰:“今北寇方强,国家且当远交而近攻。臣谓宜许其昏,以威颉利。俟数年之后,徐思其宜耳。”上从之。

    复置十二军。

    初,上以天下大定,罢十二军。既而突厥为寇不已,复置之,简练士马,议大举击突厥。

    秋七月,突厥寇边。诏右卫大将军张瑾御之,败绩。

    乙酉(625)唐高祖武德八年

    春正月,任命张镇周为舒州都督。

    张镇周是舒州人。他来到舒州的旧宅中,叫来亲戚朋友,与他们尽情宴饮了十天。赠给他们金银布帛,哭泣着向他们告别道:“今天我张镇周还能够与往日的朋友们欢乐地饮酒,明天以后,我就是治理百姓的舒州都督了。”从这以后,触犯法令者一个也不放过,境内风气整肃。

    高祖诏令准许突厥、吐谷浑与唐建立贸易关系。

    突厥、吐谷浑分别请求与唐建立贸易关系,高祖下诏准许。在此之前,中原地区历经丧亡祸乱,百姓缺少耕牛。至此,借助与突厥吐谷浑开展贸易,各种牲畜又遍布原野。

    夏四月,西突厥派使者请求通婚,高祖应允。

    西突厥统叶护可汗派使者请求通婚,高祖为此询问裴矩。裴矩答道:“现在北狄正值强盛,朝廷应当交好远邦,攻伐近国。我认为应当答应与西突厥通婚,以便威慑颉利。等到数年之后,再慢慢考虑适宜的对策。”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

    重新设置十二军。

    当初,高祖认为天下已平定,便罢除了十二军的建制。不久,由于突厥不停地进犯,又重新设置,检选操练兵马,计议大规模进击突厥。

    秋七月,突厥进犯边境。高祖下诏命右卫大将军张瑾抵御,吃了败仗。

    先是,上与突厥书,用敌国礼。至是,上谓侍臣曰:“突厥贪婪无厌,朕将征之。自今,勿复为书,皆用诏敕。”突厥遂寇灵、相、潞、沁、韩、朔等州。张瑾与战太谷,全军皆没,瑾仅以身免。

    长史温彦博为虏所执,虏以彦博职在机近,问以国家兵粮虚实。彦博不对,虏迁之阴山。灵州都督任城王道宗击破虏兵。颉利遣使请和而退。

    九月,令太府检校诸州权量。 冬十一月,裴矩罢,以宇文士及权侍中。 加秦王世民中书令,齐王元吉侍中。

    丙戌(626)九年

    春正月,诏太常少卿祖孝孙定雅乐。 以裴寂为司空。

    日遣员外郎一人更直其第。

    二月,以齐王元吉为司徒。 初令州县、里闬各祀社稷。

    初令州县祀社稷。士民里闬亦相从立社,各申祈报,用洽乡党之欢。

    夏,沙汰僧道。

    太史令傅弈上疏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伪启三途,谬张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

    在此之前,高祖写给突厥的国书,用的是地位相当的国家之间的礼节。到了此时,高祖对随侍官员说:“突厥贪得无厌,朕准备讨伐他们。从现在起,不要再给他们写国书,一律采用诏书敕令。”突厥接连进犯灵、相、潞、沁、韩、朔等州。张瑾与突厥在太谷激战,全军覆没,只有张瑾一人得以逃脱。

    行军长史温彦博被突厥俘虏,突厥认为温彦博的职务处于机密近要的地位,便向他询问国家的兵力与粮储情况。温彦博不回答,突厥便将他流放到阴山。灵州都督、任城王李道宗击败突厥。突厥颉利可汗派遣使者请求讲和,于是退兵。

    九月,高祖命令太府检查核实各州的度量衡器具。 冬十一月,罢免裴矩官职,任命宇文士及为代理检校侍中。 加封秦王李世民为中书令,齐王李元吉为侍中。

    丙戌(626)唐高祖武德九年

    春正月,高祖诏令太常少卿祖孝孙制定雅乐。 任命裴寂为司空。

    高祖每天派一名员外郎轮番到裴寂的宅第中值班。

    二月,任命齐王李元吉为司徒。 高祖初次让各州县祭祀土地五谷之神。

    初次让各州县祭祀土地五谷之神。还让百姓以乡里为单位,设立土地神庙,分别举行春祈丰年、秋报神功的祭祀活动,使乡里百姓更加和谐欢乐。

    夏季,高祖下令淘汰全国的僧尼和男女道士。

    太史令傅弈上奏疏说:“佛祖生在西域,言词怪诞,远离中国。所以汉朝翻译佛经,任意假托。佛教让不忠于君主、不孝敬父母的人落发为僧,对君主、父母仅仅拱手行礼,使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改穿僧服,因而就可以逃避租税负担。佛教虚假地开启了地狱、饿鬼、畜牲三恶道的教义,又错误地加入了六道轮回之说。这就使愚蠢迷惘的人们虚幻地追求功德善举,不

    惮科禁,轻犯宪章。且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贫富贵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自汉以前,初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自立胡神,羌戎乱华。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齐襄,足为明镜。今天下僧尼,数盈十万。请令匹配,即成十万余户。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可以足兵。”诏百官议之。惟太仆卿张道源是弈言。萧瑀曰:“佛,圣人也。而弈非之,非圣人者无法,当治其罪。”弈曰:“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瑀之谓矣。”瑀不能对,但合手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

    上亦恶沙门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练行者,迁大寺观。庸猥粗秽者,勒还乡里。京师留三寺二观,诸州各留一所。弈性谨密,以职在占候,杜绝交游。所奏灾异,悉焚其稿。

    六月,太白经天。秦王世民杀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立世民为皇太子,决军国事。

    忌惮科条禁令,轻率地触犯典章制度。况且,生存与死亡,长寿与短命都是由自然法则主宰,施行刑罚或恩德的权柄由君主掌握,贫穷与富有、高贵与卑贱都是由人们建立的功劳业绩所招致。然而愚蠢的人却假托名义,进行诈骗,一概说成是由佛决定的。佛教窃取君主的权威,独揽自然创造化育的伟力,他们的行为损害朝政,实在是可悲呀!汉代以前,最初没有佛法存在,君主贤明,臣下忠诚,国运长远,历时经久。自从开始信奉佛这一胡人的神明,羌人与戎人便搅乱了中华的秩序。君主昏庸,臣下奸佞,朝政暴虐,国运短促。梁武帝、北齐文襄帝的下场,足以成以明鉴。现在全国僧人和尼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人。请让僧人与尼姑各自婚配,就会成为十万多户人家。他们生男育女,经过十年的生长养育,十二年的教育训导,可以使兵源充足。”高祖下诏令百官议论这件事。只有太仆卿张道源同意傅弈的说法。萧瑀说:“佛是圣人。傅弈却要非难佛,非难圣人的人目无法纪,应当惩治他的罪过。”傅弈说:“人们的伦常大道,没有比君主与父亲更为重要的了。佛作为嫡长子却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作为一个平民却和天子抗衡。萧瑀并不是从空桑中无父而生,却遵从目无父亲的宗教。非难孝道的人目无父母,说的就是萧瑀这样的人。”萧瑀无言以对,只好两手合十说:“地狱的设置,正是为了这样的人。”

    高祖也憎恶僧人道士逃避赋税徭役,不遵守本教的戒律。高祖颁诏,命令有关部门淘汰全国的僧人、尼姑和男女道士。将那些专心勤奋修行的人,迁居到较大的寺院道观中去。对那些庸俗猥琐、粗疏丑恶的人,勒令他们返回家乡。京城保留寺院三所、道观二所,各州分别保留寺院、道观各一所。傅弈生性谨慎细密,因为担任观测天象的职务,断绝了与朋友的交往。他奏报的灾害与自然的反常现象,底稿全部焚毁。

    六月,金星白天出现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秦王李世民杀死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高祖立李世民为皇太子,裁决军国大事。

    世民既与建成、元吉有隙,以洛阳形胜之地,恐一朝有变,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尚书温大雅镇洛阳。建成夜召世民,饮酒而鸩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数升。上谓世民曰:“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为嗣,而汝固辞。且建成为嗣日久,吾不忍夺也。观汝兄弟似不相容,不可同处。当遣汝居洛阳,自陕以东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汉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辞,不许。将行,建成、元吉相与谋曰:“秦王若至洛阳,不可复制。不如留之长安,则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密令数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闻往洛阳,无不喜跃。观其志趣,恐不复来。”上乃止。

    元吉密请杀世民,秦府僚佐皆惶惧,不知所出。行台郎中房玄龄谓长孙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祸机窃发,岂惟府朝涂地,乃实社稷之忧。莫若劝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存亡之机正在今日。”无忌以告世民。召杜如晦谋之,亦劝世民如玄龄言。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欲诱之使为己用,密以金银器一车赠尉迟敬德,敬德辞不受,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岳,虽积金至斗,知公不移。”元吉乃谮敬德于上,将杀之。世民固请得免。又谮程知节,出为康州刺史。知节谓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尽矣,身何能久!知节以死不去,愿早决计。”建成谓元吉曰:“秦

    李世民与李建成、李元吉有了嫌隙后,认为洛阳地势优越便利,担心有一天会发生变故,打算离京占有此地,所以就让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守洛阳。李建成夜间叫来李世民,与他饮酒而下毒害他。李世民突然心痛,吐血几升。高祖对李世民说:“第一个提出反隋的谋略,消灭平定国内的敌人,都是你的功劳。我打算立你为继承人,而你却执意推辞。而且建成作为继承人为时已久,我不忍心夺去他的权力。我看你们兄弟似乎难以相容,不能住在同一个地方。我要派你留居洛阳,陕州以东的地区都由你主持。还要设置天子的旌旗,一如汉梁孝王开创的先例。”李世民哭着推辞,高祖不应允。李世民准备出发的时候,李建成、李元吉一起商议道:“如果秦王到了洛阳,便再也不能控制了。不如将他留在长安,这样他只是一个匹夫,捉取他就容易了。”于是暗中让好几个人以密封的奏章上奏皇帝,声称:“秦王身边的人们得知他前往洛阳的消息,无不欢喜雀跃。察看李世民的意向,恐怕不会再回来了。”高祖便停止了派秦王前往洛阳的计划。

    李元吉暗中请求高祖杀死李世民,秦王府的属官都很恐惧,不知所措。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对长孙无忌说:“现在仇怨已经结成,一旦祸患暗发,岂止是秦王府不可收拾,实际上是国家的忧患。倒不如劝说秦王采取周公平定管叔与蔡叔的行动,以安定皇室和国家。生死存亡的机会就在今天。”长孙无忌将这些告诉李世民。李世民召杜如晦前来计议,杜如晦也劝李世民听从房玄龄的意见。李建成、李元吉认为秦王府中拥有许多骁勇的将领,想要引诱他们为己所用,暗中将一车金银器物赠给尉迟敬德,敬德推辞不接受,并将此事告诉了李世民。李世民说:“您的心就像山岳一般坚实牢固,即使他们赠送给您的金子堆积得顶住了北斗星,我知道你的心是不会动摇的。”于是,李元吉向高祖诬陷尉迟敬德,准备将他杀掉。李世民再三请求才得免一死。李元吉又诬陷程知节,高祖将他外放为康州刺史。程知节对李世民说:“大王的辅佐大臣快走光了,自身又怎么长久呢!我誓死不离开京城,希望大王及早决策。”李建成对李元吉说:“秦王

    府智略之士,可惮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皆谮之于上而逐之。世民腹心唯长孙无忌在,与其舅高士廉、将军侯君集及尉迟敬德等,日夜劝世民决计,世民犹豫。问于李靖及李世,皆辞,世民由是重二人。

    会突厥入塞,建成荐元吉将兵击之。元吉请尉迟敬德等与之俱,又悉简秦府精卒以益其军。率更丞王晊密告世民曰:“太子语齐王:‘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因遣人说上,授我以国,而立汝为太弟。’”世民以告长孙无忌,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德曰:“人情谁不爱其死。今众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德之言,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世民曰:“公更图之。”敬德曰:“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今已入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世民访之府僚,皆曰:“齐王凶戾,终不肯事其兄。尝谓护军薛实曰:‘但除秦王,取东宫如反掌耳。’彼与太子谋乱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乱心无厌,何所不至!若使二人得志,天下非复唐有。大王奈何徇匹夫之节,忘社稷之计乎!”世民犹未决,众曰:“大王以舜为何如人?”曰:“圣人也。”

    府有智谋才略的人物中,值得畏惧的是房玄龄、杜如晦。”李建成与李元吉又向高祖诬陷他们二人,使他们遭到斥逐。李世民的亲信只有长孙无忌还在身边,他与他的舅舅高士廉、将军侯君集及尉迟敬德等人,日夜劝说李世民诛讨李建成和李元吉,李世民犹豫不决。李世民向李靖及李世问计,他们二人都推辞了,李世民从此便器重他们二人。

    适逢突厥进入边塞,李建成推荐李元吉领兵进击。李元吉请求让尉迟敬德等人与他一同前往,又挑选秦王府中精悍勇锐的将士,来增强李元吉的军队。率更丞王晊秘密禀告李世民说:“太子对齐王说:‘我与秦王在昆明池为你饯行,让勇士摧折秦王的身体,将他杀死。我借机派人劝说皇上,将国家事务交给我,而立你为皇太弟。’”李世民将这些话告诉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等劝告世民先行下手图谋他们。李世民叹息道:“骨肉相互残杀,是古往今来的一大恶事。我诚然知道祸事即将来临,打算在祸事发生之后,再仗义讨伐他们,这不也是可以的吗!”尉迟敬德说:“人们的常情,有谁能够舍得死去。现在大家誓死拥戴大王,这是上天所授。如果大王不采纳尉迟敬德的意见,我就准备逃身荒野,不能够留在大王身边,拱手让人宰割。”长孙无忌说:“如果大王不听从尉迟敬德的意见,我也要跟着他们离开,不能够再事奉大王了!”李世民说:“你再计议一下吧。”尉迟敬德说:“大王平时畜养的八百多名勇士,现在已经穿好衣甲,握着兵器进入宫中。起事的形势已经形成,大王怎么能够制止得住呢?”

    李世民就此事征求秦王府僚属的意见,大家都说:“齐王凶恶乖张,是终究不肯事奉自己的兄长的。齐王曾对护军薛实说:‘只要除去秦王,捉拿太子就易如反掌了。’李元吉与太子谋划作乱还都没有成功,就已经有了捉拿太子的心思。作乱的心思没个满足,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假使这两个人都如愿以偿了,恐怕天下就不会再归大唐所有。大王怎么能为了信守平常人的节操,而忘记了国家大计呢!”李世民仍然没有做出决定,众人都说:“大王认为虞舜是什么样的人呢?”李世民说:“是圣人。”

    众曰:“使舜浚井而不出,涂廪而不下,则井中之泥,廪上之灰耳。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世乎!是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盖所存者大也。”世民命卜之,幕僚张公谨自外来见之,取龟投地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卜而不吉,庸得已乎?”世民意乃决。于是太白再经天。傅弈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于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且曰:“兄弟专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永违君亲,亦实耻见诸贼于地下!”上惊投曰:“明当鞫问,汝宜早参。”

    明日,世民帅长孙无忌等入,伏兵于玄武门。张婕妤窃知世民表意,驰语建成,建成召元吉谋之,元吉曰:“宜勒兵,不朝,以观形势。”建成曰:“兵备已严,当俱入参,自问消息。”乃俱入。至临湖殿,觉有变,欲还。世民追射建成,杀之。尉迟敬德射杀元吉。于是东宫、齐府将帅薛万彻等率众大至,攻玄武门。敬德以二人首示之,乃颇散去。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敬德入侍。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齐王作乱,秦王兵已诛之矣。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上谓裴寂等曰:“不图今日乃见此事,当如之何?”

    众人说:“假如虞舜在疏浚水井时没有躲过父亲与哥哥在上面填土的毒手,他便化为井中的泥土了,假如他在涂饰粮仓时没有逃过父亲和哥哥在下面放火的毒手,他便化为粮仓上的灰烬了。又怎么能够使自己恩泽遍及天下,法度流传后世呢!所以,虞舜在遭到父亲用小棍棒笞打的时候便忍受了,在遭到父亲用大棍棒笞打的时候便逃走了,这恐怕是因为虞舜心里所想的是大事啊。”李世民让人占卜是否应该采取行动,恰好秦王府的幕僚张公谨从外面进来看见了,便将龟甲拿过来扔在地上说:“占卜是为了决定疑难之事的,现在事情并不疑难,还占卜什么呢!如果卜算的结果是不吉利的,难道就停止行动了吗?”李世民的主意才定下来。这一天金星再次白天出现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傅弈秘密上奏道:“金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上,这是秦王应当拥有天下的征兆。”高祖将傅奕的密状交给了李世民。于是,李世民暗中奏陈李建成、李元吉淫乱后宫嫔妃,而且说:“他们兄弟二人一心要杀我,似乎是要为王世充和窦建德报仇。如今我含冤而死,永远离开父皇,如果在九泉下见到王世充等人,实在感到羞耻!”高祖惊讶地回答道:“明天就审问此事,你最好及早前来朝参。”

    第二天,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等人入朝,在玄武门伏兵。张婕妤暗中得知李世民上表的大意,急忙前去告诉李建成,李建成叫来李元吉商议此事,李元吉说:“应当统率好军队,不去上朝,以便观察形势。”李建成说:“军队防备已经很严密了,我与你应当入朝参见,亲自打探消息。”于是二人一起入朝。到了临湖殿,察觉到事情有变,想要返回。李世民追赶着箭射李建成,杀了他。尉迟敬德将李元吉射死。于是东宫、齐王府的将领薛万彻等率领众人赶来,攻打玄武门。尉迟敬德提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头颅给他们看,众人因而溃散。高祖正在海池划船,李世民让尉迟敬德入宫担任侍卫。尉迟敬德身披铠甲,手握长矛,径直来到高祖所在的地方,启奏道:“太子和齐王犯上作乱,秦王起兵诛杀了他们。秦王担心惊动陛下,便派我担任守卫。”高祖对裴寂等人说:“不料今天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呢?”

    萧瑀、陈叔达曰:“建成、元吉本不豫义谋,又无功于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

    时秦府兵与二宫左右战犹未已,敬德请降手敕,令内外诸军一受秦王节度,众然后定。上召世民抚之,世民跪吮上乳,号恸久之。建成、元吉诸子皆坐诛。诸将又欲尽诛建成、元吉左右百余人,敬德曰:“此非所以求安也。”乃止。遂立世民为皇太子,军国庶事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太子命纵禁苑鹰犬,罢四方贡献,听百官各陈治道,政令简肃,中外大悦。召傅弈谓曰:“汝前所奏,几为吾祸。然凡有天变,卿宜尽言,勿以前事为惩也。”

    罢沙汰僧道。 以魏徵、王珪为谏议大夫。

    初,洗马魏徵常劝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败,太子召徵,谓曰:“汝何为离间我兄弟?”徵举止自若,对曰:“先太子早从徵言,必无今日之祸。”太子改容礼之,引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韦挺于嶲州,皆以为谏议大夫。

    帝自称太上皇。 庐江王瑗反,幽州将军王君廓杀之。

    萧瑀、陈叔达说:“李建成和李元吉原本就没有参与举义反隋的谋议,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勋大、威望高,所以便一起策划邪恶的阴谋。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如果陛下能决定立他为太子,将国家政务交付给他,就不会再发生事端了。”高祖说:“这也正是我平素的心愿啊。”

    当时秦王府的兵马与东宫、齐王府的亲信交战还没有停止,尉迟敬德请求高祖颁布亲笔敕令,命令各军一律接受秦王的处置,此后大家才安定下来。高祖传召李世民前来,李世民跪了下来,伏在高祖的胸前,放声痛哭了很长时间。李建成、李元吉的儿子们也都获罪被杀。众位将领准备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一百多名亲信全部除死,尉迟敬德说:“这并不是谋求安定的做法。”诸将这才停止追杀。于是高祖将李世民立为皇太子,军队和国家的各项事务全部交付太子处置决定,然后再上奏高祖。太子李世民命令将宫苑的鹰犬放生,免除各地进献贡物,听凭百官各自陈说治理国家的方法,行政措施与法令简明整肃,朝廷内外的人们都大为欣悦。李世民召见傅弈,对他说:“你以前所奏金星出现在秦的分野,秦王当有天下,差一点使我遭殃。不过今后只要有天象变化,你应该全部告诉我,不要心有余悸,总记着过去的事。”

    李世民免除淘汰全国僧人道士的政令。 任命魏徵、王珪为谏议大夫。

    当初,太子洗马魏徵经常劝说太子李建成要及早除去秦王。等到李建成事败被杀以后,太子李世民便传召魏徵,对他说:“你为什么挑拨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呢?”魏徵举止如常,回答说:“如果已故的太子早听从我的进言,肯定不会有今天的祸事。”李世民便改变了原来的态度,对他以礼相待,并引荐他担任詹事主簿。李世民又将王珪和韦挺从嶲州召回,都任命他们为谏议大夫。

    高祖自称太上皇。 庐江王李瑗谋反,幽州将军王君廓将他杀死。

    初,上以瑗为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非将帅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群盗,勇悍险诈,瑗推心倚仗之。太子建成谋害秦王,密与瑗相结。建成死,诏遣使驰驿召瑗。瑗心不自安,谋于君廓。君廓欲取瑗以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无全理。”瑗曰:“我今以命托公,举事决矣。”乃发驿征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诜计事,欲除君廓,以诜代之。君廓知之,往见诜斩之。持其首告众曰:“李瑗与王诜同反,汝何故从之,取族灭乎?”遂帅麾下逾城而入,执瑗缢之。诏以君廓为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赐之。

    秋七月,以高士廉为侍中,房玄龄、宇文士及为中书令,萧瑀、封德彝为仆射。 遣魏徵宣慰山东。

    建成、元吉之党亡在民间,虽更赦令,犹不自安。徼幸者争告捕以邀赏。谏议大夫王珪以启太子,太子令事连东宫齐王及李瑗者,并不得告,违者反坐。遣魏徵宣慰山东,听以便宜从事。徵至磁州,遇州县锢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诣京师。徵曰:“前宫、齐府左右已赦不问,今复送思行等,则谁不自疑!虽遣使者,人谁信之!吾不可以顾身嫌,不为国虑。且既蒙国士之遇,敢不以国士报之乎!”遂皆解纵之。太子闻之,甚喜。

    八月,太子即位。

    诏传位于太子。太子固辞,不许。乃即位。

    当初,高祖任命李瑗为幽州都督。又因为他过于懦弱,没有担任将帅的才能,便让王君廓辅佐他。王君廓过去当过强盗,骁勇强悍,阴险狡诈,李瑗推心置腹地倚仗他。太子李建成图谋杀害李世民的时候,暗中与李瑗相互勾结。李建成死后,高祖颁诏派使者骑着驿站的车马前往征召李瑗。李瑗心里恐慌,便与王君廓谋划。王君廓打算捉拿李瑗,借此邀功,于是便说:“如果大王入朝,肯定没有保全的道理。”李瑗说:“我现在把性命都交付给您,决定起事了。”于是通过驿站调集兵力。又传召燕州刺史王诜一同计议起事,想要除掉王君廓,以王诜取代他。王君廓得知这一消息,前去见王诜,将他杀死。提着王诜的头颅向众人宣告说:“李瑗与王诜共同谋反,你们为什么要跟着他去举族受戮呢?”于是率领自己的部下翻越城池,进入城内,捉住李瑗将他勒死。朝廷任命王君廓为幽州都督,将李瑗家中的人口赏赐给他。

    秋七月,任命高士廉为侍中,房玄龄、宇文士及为中书令,萧瑀、封德彝为仆射。 派遣魏徵安抚山东。

    李建成、李元吉的党羽流散逃亡到民间,虽然连续颁布赦令,仍然感到内心不安。侥幸的人争着告发捕捉他们,来邀功请赏。谏议大夫王珪将这种情况告诉了太子李世民,太子颁布命令:与东宫、齐王府及李瑗有牵连的人,一概不准相互告发,违反规定的人以诬告治罪。派遣魏徵安抚山东地区,允许他见机行事。魏徵来到磁州,遇见州县枷送原来的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前往京城。魏徵说:“原来的东宫与齐王府的属官都已赦免,不予追究,现在又押送李思行等人,那么谁不对赦令产生怀疑呢!虽然朝廷为此派来使者,又有谁会相信呢!我不能因顾虑自身遭受嫌疑,便不为国家考虑。何况我既然作为国中才能出众的人士受到礼遇,怎么敢不以此来报答太子呢!”于是将李志安等人一律释放。太子李世民听说后,十分高兴。

    八月,太子李世民即皇帝位。

    高祖颁诏传位给太子李世民。太子执意推辞,高祖不应允。于是即皇帝位。

    放宫女三千余人。 立妃长孙氏为皇后。

    后少好读书,造次必循礼法。上为秦王,后奉事高祖,承顺妃嫔,甚有内助。及为后,务崇节俭,服御取给而已。上深重之,尝与之议赏罚,后辞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妾妇人,安敢豫闻政事!”固问之,终不对。

    突厥入寇,至便桥,帝出御之。突厥请盟而退。

    梁师都所部离叛,国浸衰弱,乃朝于突厥,劝令入寇。于是颉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余万,骑寇泾州。颉利进至渭水便桥之北,遣其腹心执失思力入见,以观虚实。思力盛称“二可汗将兵百万,今至矣”。上让之曰:“吾与汝可汗面结和亲,赠遗无筭。今汝可汗背盟入寇,于我无愧!汝虽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夸强盛!我今先斩汝矣。”思力惧,乃囚之。

    上乃自与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径诣渭水。上与颉利隔水而语,责以负约。突厥大惊,皆下马罗拜。俄而诸军继至,旌甲蔽野。颉利见思力不返,而上轻出,军容甚盛,有惧色。上麾诸军,使却而布陈,独留与颉利语。萧瑀叩马固谏,上曰:“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者,以我国内有难,

    唐太宗传令将三千余名宫女外放出宫。 唐太宗将皇妃长孙氏立为皇后。

    皇后年少时喜欢读书,即使在仓促之间,她的行为也一定要遵守礼教的规定。太宗在当秦王的时候,长孙氏侍奉高祖,顺从高祖的妃嫔,给予秦王以很大的帮助。等到做了皇后,务求保持节俭,车马衣服等物品只求够用而已。太宗深深地敬重她,曾经与她议论奖赏与刑罚的事,皇后推辞说:“‘如果母鸡在早晨打鸣,就只会使这个人家倾家荡产’,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参与过问朝中政务!”太宗再三问她,终究没有应答。

    突厥进犯,到了渭水便桥一带,太宗亲自前往抵御。突厥请求建立盟约后撤退。

    梁师都的部下纷纷离散,势力逐渐衰弱,于是投靠突厥,劝突厥进犯唐朝。于是颉利、突利两个可汗纠合兵马十多万人,率骑兵进犯泾州。颉利可汗前进到渭水便桥的北岸,派遣他的心腹执失思力入京晋见太宗,以便观察形势。执失思力大肆宣扬“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两人率领着百万大军,现在已经来到”。太宗斥责他说:“我与你们的可汗当面约定讲和通好,前后赠给你们金银布帛,多得无法计算。现在你们的可汗独自背弃盟约,率领兵马深入唐境,我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虽然你们是戎狄族之人,但也长着一颗人心,怎么能够完全忘却对你们的大恩大德,自夸兵强马壮!今天我要先将你斩了!”执失思力害怕,于是将他囚禁起来。

    太宗亲自与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骑马径直来到渭水边上。太宗同颉利可汗相隔渭水对话,责备他背弃盟约。突厥大为惊讶,纷纷跳下马来,对着太宗罗列而拜。一会儿,唐朝各军相继赶到,旗帜与盔甲遮盖了原野。颉利可汗看到执失思力没有回来,而太宗挺身而出,唐军的阵容又很强大,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太宗指挥各军退出一些地方来结成阵列,自己独自留下与颉利可汗交谈。萧瑀勒住太宗的坐骑再三劝阻,太宗说:“突厥之所以敢竭尽全国兵力前来,是因为我们国家内部出现了祸难,

    朕新即位,谓我不能抗御也。我若示之以弱,虏必放兵大掠,不可复制。故朕轻骑独出,示若轻之。震曜军容,使知必战。虏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举矣。”

    是日,颉利来请和,诏许之。斩白马与盟于便桥之上,突厥引兵退。萧瑀请曰:“突厥未和之时,诸将争欲战,陛下不许。而虏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之众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贿是求。昨其达官皆来谒我,我若醉而缚之,因击其众,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覆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浅,国家未安,一与虏战,结怨既深。彼或惧而修备,则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韬戈,啖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骄堕。然后养威俟衅,一举可灭也。‘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之谓也。”瑀谢不及。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上不受。诏归所掠中国户口。

    九月,引诸卫将卒习射于显德殿。

    上日引诸卫将卒数百人习射殿庭,谕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专习弓矢。居闲无事则为汝师,突厥入寇则为汝将,庶几中国之民可以少安。”群臣多谏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绞。今使将卒习射殿庭,万一狂夫窃发,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视四海为一家,

    朕新近即位,认为我军不能抵抗他们的缘故。如果我军向他们示弱,突厥必然要放纵兵马大肆劫掠,使我们难以遏制。所以朕轻装骑马独自前来,是要显示出看不起他们的样子。又向他们炫耀军队的阵容,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军肯定要出战。突厥既然已经深入我疆域内,肯定怀有戒惧之心。如果与他们交战,便能取胜,与他们通好言和,便能够巩固,制服突厥就看这一次行动了。”

    当日,颉利可汗前来请求讲和,太宗下诏许可。斩白马歃血,与颉利可汗在便桥订立盟约,突厥率领兵马撤退。萧瑀向太宗请求道:“在突厥没有言和的时候,众位将领争先请求出战,陛下没有允许。突厥兵自动撤退,奥妙何在?”太宗说:“突厥兵马众多,但阵容并不整齐,君臣的意图只是一味贪图财物。昨天突厥职位显要的官员都来谒见我,我如果将他们灌醉了,再将他们捉拿起来,并就势袭击突厥兵马,前面有埋伏着的兵马阻拦截击,后面有大部队跟踪追击,消灭他们易如反掌。然而朕即位的时间不长,国家尚未安定,一旦与突厥交战,便与突厥结下很深的怨仇。他们可能因恐惧而整饬武备,我们便不能够如愿以偿了。所以才停战息兵,以金银布帛诱惑他们。他们的欲望一旦得到了满足,必然心志骄矜,意志怠惰。然后,我军蓄养军威,窥伺破绽,就能够一举消灭他们。‘打算有所索取,就要先有所给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萧瑀称谢不如太宗见识深远。颉利可汗献给唐朝三千匹马、一万只羊,太宗没有接受。太宗诏令突厥归还所掠夺的中原人口。

    九月,太宗带领各卫将士在显德殿练习箭术。

    太宗每日带领各卫将几百人在显德殿庭院练习箭术,并当面训话道:“朕不让你们修池榭筑宫苑,专门熟习箭术。闲居无事时朕就当你们的老师,一旦突厥入侵,则做你们的将领,这样中原的百姓也许能过上安宁的日子。”许多大臣劝谏道:“依照大唐律令,在皇帝住处手持兵刃的要被处以绞刑。现在陛下让将士们在殿庭上张弓挟箭,万一有狂徒恣肆妄为,出现意外,这不是重视社稷江山的办法。”太宗说:“真正的君主视四海如同一家,

    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励,数年之间,悉为精锐。上尝言:“吾自少经略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每观敌阵,则知其强弱。尝以吾弱当其强,强当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过数十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陈后,反而击之,无不溃败矣。”

    定勋臣爵邑。

    上面定勋臣爵邑,命陈叔达唱名示之,且曰:“所叙未当,宜各自言。”于是诸将争功,纷纭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举兵关西,首应义旗。今房玄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上曰:“叔父虽首唱举兵,盖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德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合余烬,叔父望风奔北。玄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国之至亲,朕诚无所爱,但不可以私恩滥与勋臣同赏耳。”诸将乃相谓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

    房玄龄尝言:“秦府旧人未迁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必也新而贤,旧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旧乎!今不论其贤不肖而直言嗟怨,岂为政之体乎?”其后或请追秦府旧兵入宿卫者,上曰:“朕以天下为家,惟贤是与,岂旧兵之外皆无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广朕德于天下也。”

    禁淫祀杂占。 置弘文馆。

    大唐辖境之内,都是朕的忠实臣民。我对每个人都能推心置腹,以诚相待,为何要对保卫朕的将士横加猜忌呢?”从此人人想着自强自励,几年之间,都成为精锐之士。太宗曾说过:“我从小南征北战,东略西讨,颇知用兵之道。每次观察敌军阵势,便会知道它的强弱。常以我军弱旅抵挡其强兵,而以强师击其弱旅。敌军追逐我方弱旅不过数百步,我军攻其弱旅,一定要迂回到阵后乘势反击,敌军无不溃败奔逃。”

    唐确定开国功臣的爵位封邑。

    太宗与群臣当面议定开国功臣的爵位封邑,命陈叔达在宫殿下唱名公布,而且说道:“分等级排列如有不当之处,应该各自申明。”于是各位将领纷纷争功,议论不休。淮安王李神通说:“我在关西起兵,首先响应义旗。如今房玄龄、杜如晦等只是捉刀弄笔,功劳却在我之上。我感到难以心服。”太宗说:“叔父虽然首先响应义旗起兵,这也是自谋摆脱灾祸。等到窦建德侵吞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次纠集余部,叔父丢兵弃甲,望风脱逃。房玄龄等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使大唐江山得以安定。论功行赏,功劳自然在叔父之上。叔父您是皇族至亲,朕对您确实毫不吝惜,但不可徇私情滥与有功之臣同等封赏。”众位将领于是相互议论道:“陛下如此公正,即使对皇叔淮安王也不徇私情,我们这些人怎么敢不安本分呢!”大家都心悦诚服。

    房玄龄曾说:“秦王府的旧僚属未能升官的,皆满腹怨言。”太宗说:“君主大公无私,所以能使天下人心服。设官吏定职守,都是为了百姓,理应选择贤才加以任用,怎么能以新人旧人来作为选拔人才的先后顺序呢!如果新人贤能,故旧不才,怎么可以放弃新人而专取故旧呢!现在你们不论其是否贤能而只是怨声不断,这岂是为政之道?”后来有人请求追加秦府旧兵入宫守卫,太宗说:“朕以天下皆为一家人,惟贤能是举,难道旧王府兵之外就都不可信了吗?你们的这些想法,并不是使朕的大德遍及天下的办法。”

    禁绝一切杂滥祭祀占卜。 设置弘文馆。

    上于弘文殿聚四部书二十余万卷,置弘文馆于殿侧,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榷政事,或至夜分乃罢。又取三品已上子孙充弘文馆学士。

    上谓侍臣曰:“朕观炀帝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相反也?”魏徵对曰:“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炀帝恃其俊才,骄矜自用。故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远,吾属之师也。”

    上问给事中孔颖达曰:“《论语》‘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颖达具释其义以对,且曰:“非独匹夫如是,帝王内蕴神明,外当玄默。若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

    上曰:“朕每临朝,欲发一言,未尝不三思,恐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伦曰:“臣职在记言,陛下之言失,臣必书之。岂徒有害于今,亦恐贻讥于后。”

    上尝谓傅弈曰:“佛教玄妙可师,卿何独不悟其理?”对曰:“佛乃胡中桀黠,诳耀彼土。中国邪僻之人,取庄老玄谈,饰以妖幻之语,用欺愚俗。无益于民,有害于国。臣非不悟,鄙不学也。”上颇然之。后因谓侍臣曰:“梁武帝惟谈

    太宗聚集了经史子集四部书二十余万卷藏于弘文殿,并于殿旁设置弘文馆,遴选国内精通学术之人。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人,以原职兼任弘文馆学士,让他们轮流值宿。皇上在听政之暇,召他们进入内殿,讲论先哲言行,商榷当朝政事,有时要到午夜时分才结束。又选取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为弘文馆学生。

    太宗对身边近臣说:“朕观察隋炀帝文辞深奥广博,也知道肯定尧舜而否定桀纣,然而其行为做事为什么会相反呢?”魏徵回答道:“君主虽然圣明,还应当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所以有智慧的人奉献谋略,勇敢的人竭尽其力量。隋炀帝依恃他的才能,骄傲自满,刚愎自用。所以口中讲着尧舜圣君的言辞,而做的却是桀纣之流的行为,还没有自知之明,最终导致灭亡。”太宗说:“炀帝的事离现在不远,正是我们所应借鉴的。”

    太宗问给事中孔颖达:“《论语》说‘有能力的人向无能力的请教,知识丰富的人向知识匮乏的人请教;有学问像没有学问一样,满腹知识像空无所有一样’,如何解释?”孔颖达详细地解释其本义,而且说:“不只是普通人如此,帝王内心的蕴含如神明,但外表却应沉静无为。假如身居至高无上的地位,炫耀自己的聪明,依恃才气盛气凌人,掩饰错误,拒绝纳谏,那么下情就无法上达,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太宗说:“朕每次临朝听政,想要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思忖,惟恐会危害百姓,所以从不多说一句话。”知起居事杜正伦说:“我的职责是记下君主的言论,陛下言语有误失,我必然会记下来。岂止是危害于当今,恐怕也会遭致后人的讥笑。”

    太宗曾对傅弈说:“佛教的道理玄妙可以尊奉,为何惟独你不明悟其道理?”傅弈答道:“佛是胡族中的狡诈之人,欺言诳世招摇于西域。中国的一些邪僻之人,择取老子、庄子的玄谈理论,用妖幻之语加以修饰,用来欺骗愚昧的民众。这既不利于百姓,更有害于国家。臣不是不能明悟,而是鄙视它而不愿意学。”太宗很是认同。后来借此太宗对亲近的大臣说:“梁武帝只是会谈论

    苦空。侯景之乱,百官不能乘马。元帝为周师所围,犹讲《老子》,百官戎服以听,此深足为戒。朕所学者惟尧舜周孔之道,如鸟之有翼,鱼之有水,失之则死,不可暂无耳。”

    上谓裴寂曰:“比多上书言事者,朕皆粘之屋壁,得出入省览。数思治道,或深夜方寝。公辈亦当恪勤职业,副朕此意。”

    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为谁,对曰:“愿陛下与群臣言,或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旨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诚治天下,见前世帝王好以权谲小数接其臣下者,常窃耻之。卿策虽善,朕不取也。”

    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曰:“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耶!”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上尝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盖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而国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纵欲也。”

    上谓公卿曰:“昔禹凿山治水,而民无谤讟者,与人同利故也。秦始皇营宫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美丽珍奇,固人之所欲。若纵之不已,则危亡立至。朕

    佛教的苦行与空寂。侯景之乱,百官不能够骑马。梁元帝被北周的军队包围,还在讲论《老子》,百官穿着戎装听讲,这些很值得引以为戒。朕所学的,只有尧、舜、周公、孔子之道,这如同鸟长翅膀,鱼得活水,失去它们将要死去,不可片刻没有它们。”

    太宗对裴寂说:“近来很多上书言事的奏章,朕都将它们贴在寝宫的墙壁上,以便进出时观看。朕时常思考为政之道,有时要到深夜才能入睡。希望你们也要恪尽职守,与朕的这一心意相称。”

    有人上书请求除去奸佞之臣,太宗问谁是奸佞之臣,回答说:“希望陛下对群臣明言,或者假装恼怒加以试探。那些坚持己见、不屈服于压力的,便是耿直的忠臣;畏惧皇威顺从旨意的,便是奸佞之臣。”太宗说:“君主,是水的源头;群臣,是水的支流。源头混浊而去希冀支流的清澈,是不可能的事。君主自己做假使诈,又如何能要求臣下耿直呢!朕正以至诚之心治理天下,看见前代帝王喜好用权谋小计来对待臣下,常常觉得可鄙。你的建议虽好,朕不采用。”

    太宗与群臣讨论防盗问题。有人请求设严刑重法以禁盗,太宗说:“朕主张应当杜绝奢侈浪费,轻徭薄赋,选用廉洁的官吏。使老百姓吃穿有余,自然不去做盗贼,何必用严刑重法呢!”此后经过数年,天下太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商人旅客可在野外露宿。

    太宗曾说:“君主依靠国家,国家仰仗百姓。剥削百姓来奉养君主,如同割下身上的肉来充腹。腹饱而身死,君主富了而国家灭亡。所以君主的忧虑,不来自外面,而常在于自身。凡是欲望多则花费大,花费大则赋役繁重,赋役繁重则百姓愁苦,百姓愁苦则国家危险。朕常常思考这些,所以不敢放纵自己的欲望。”

    太宗对公卿说:“从前大禹凿山治水而百姓没有怨言,是因为与民利益攸关的缘故。秦始皇营造宫室,而百姓怨声载道、图谋反叛,是因为秦始皇损民利己的缘故。奇珍异宝,本是每个人都想得到的。假如放纵自己的欲望,那么危亡就会到来。朕

    欲营一殿,材用已具,鉴秦而止。王公已下宜体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间,风俗素朴,衣无锦绣,公私富给。

    上谓侍臣曰:“吾闻西域贾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爱珠而不爱其身也。吏受赇抵法,与帝王徇奢欲而亡国者,何以异于胡之可笑邪!”魏徵曰:“昔鲁哀公谓孔子曰:‘人有好忘者,徙宅而忘其妻。’孔子曰:‘又有甚者,桀纣乃忘其身。’亦犹是也。”上曰:“然。朕与公辈宜戮力相辅,庶免为人笑也。”

    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欲杀之。民部尚书裴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上悦,告群臣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面从。倘每事皆然,何忧不治!”

    冬十月朔,日食。 诏追封故太子为息隐王,齐王为海陵剌王,改葬之。

    后诏复息隐王为隐太子,海陵剌王号巢剌王。

    立子承乾为皇太子。

    承乾生八年矣。

    萧瑀免。

    初,萧瑀荐封德彝于上皇,上皇以为中书令。及上即位,瑀为仆射。议事已定,德彝数反之于上前,由是有隙。

    想要营造一个宫殿,材料已经齐备,有鉴于秦的灭亡,便停止了这项工程。亲王公卿以下,应当体会朕的这个想法。”从此二十年间,风俗质朴淳厚,穿着不用锦绣,官府与百姓都很富足。

    太宗对身边的大臣说:“我听说西域有一个胡族商人得到一颗宝珠,用刀割开身上的肉,将宝珠藏在里面,有这么回事吗?”大臣答道:“有这么回事。”太宗说:“人们都知道这个人,笑话他爱珍珠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官吏受贿贪赃依法受刑,与帝王追求奢华而招致国家灭亡,这与胡商的可笑举动有什么区别呢!”魏徵说:“从前鲁哀公对孔子说:‘有的人非常健忘,搬家而忘记自己的妻子。’孔子说:‘还有比这更为严重的,夏桀、商纣均贪恋身外之物而忘记自己的身体。’也是这样。”太宗说:“对。朕与你们应当同心合力,相互辅助,以免被后人耻笑。”

    太宗担心官吏中多有接受贿赂的,便秘密安排身边的人去试探他们。有一个刑部的司门令史收受绢帛一匹,太宗想要杀掉他。民部尚书裴矩劝谏道:“当官的接受贿赂,依罪理当处死。但是陛下派人送上门去让其接受,这是有意引人触犯法律。恐怕不符合孔子所谓‘用道德加以诱导,以礼教来整齐民心’的古训。”太宗听了很高兴,告诉众位大臣说:“裴矩能够做到在位敢于力争,并不一味顺从我。假如每件事情都能这样做,国家怎么能治理不好呢!”

    冬十月初一,出现日食。 太宗下诏,追封已故太子李建成为息隐王,齐王李元吉为海陵剌王,以皇家丧礼重新安葬。

    后来,太宗下诏恢复息隐王为隐太子,海陵剌王改号巢剌王。

    朝廷立中山王李承乾为皇太子。

    李承乾时年仅八岁。

    将萧瑀罢官免职。

    起初,萧瑀向高祖举荐封德彝,高祖任命封德彝为中书令。等到太宗即位,萧瑀为尚书仆射。萧、封二人商定将要上奏的事,到了太宗面前封德彝却屡次变易,由此二人之间产生隔阂。

    时房玄龄、杜如晦新用事,皆疏瑀而亲德彝。瑀不能平,遂上封事论之,由是忤旨。会与陈叔达忿争于上前,皆坐不敬免官。

    诏:民遭突厥暴践者,计口给绢。

    民部尚书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践者,户给绢一匹。”上曰:“朕以诚信御下,不欲虚有存恤之名,而无其实。户有大小,岂得雷同给赐乎!”于是计口为率。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为县公。

    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自三从昆弟以上,虽童孺皆为王。上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德彝以为:“今封爵太广,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唯有功者数人不降。

    十二月,益州獠反。

    益州奏獠反,请发兵讨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时出鼠窃,乃其常俗。牧守苟能抚以恩信,自然率服。安可轻动干戈,渔猎其民,比之禽兽?岂为民父母之意邪?”不许。

    遣使点兵。

    上厉精求治,数引魏徵入卧内,访以得失。徵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上遣使点兵,封德彝奏:“中男虽未十八,其壮大者亦可并点。”上从之。敕出,徵固执以为不可。上怒,召而让之。对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细弱以增虚数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诚信御天下’,今即位

    当时房玄龄、杜如晦刚刚当权,均疏远萧瑀而亲近封德彝。萧瑀愤愤不平,于是上密封的奏章理论,因此触犯圣意。适逢萧瑀与陈叔达又在太宗面前愤怒争辩,二人皆因对皇上不恭敬的罪名,被罢官免职。

    太宗颁诏:对遭受突厥暴虐践踏的百姓,计算人口赐给绢帛。

    民部尚书裴矩上奏道:“对于遭受突厥暴虐践踏的百姓,请求每户赐给绢帛一匹。”太宗说:“朕以诚、信二字对待臣下,不想徒有抚恤百姓的虚名而没有实在的东西。每户中人数多少不等,怎么能整齐划一地赏赐呢?”于是以计算人口作为赏赐的标准。

    十一月,将宗室郡王降格为县公。

    起初,高祖想以加强皇室宗族的力量来安抚天下,所以与皇帝同曾祖、同高祖的远房堂兄弟以及他们的儿子,即使童孺幼子均封为王。太宗问大臣们:“遍封皇族子弟为王,对天下有利吗?”封德彝认为:“如今封爵的人太多,恐怕不能向天下人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太宗说:“有道理。朕做天子,就是为了养育百姓,怎么能劳顿百姓来养自己的宗族呢!”将宗室郡王降格为县公,只有功勋卓著的几位不降。

    十二月,益州的獠民造反。

    益州上奏獠民造反,请求朝廷派兵讨伐。太宗说:“獠民依仗山林,时常出来做些小偷小摸的事,这是他们的平常习俗。地方官如果能以恩信安抚,他们自然会顺服。怎么可以轻易动干戈,捕打獠民,把他们当作禽兽一般?这难道是当百姓父母的做法吗!”最后没有准许出兵。

    派使者征点兵员。

    太宗励精图治,多次让魏徵进入内室,询问政治得失。魏徵知无不言,太宗均高兴地采纳。太宗派人征兵,封德彝上奏道:“中男虽不到十八岁,其中身体魁梧壮实的,也可一并征用。”太宗同意。敕令传出,魏徵坚持认为不可行。太宗大怒,召他进宫大加责备。魏徵答道:“军队在于治理得法。何必多征年幼之人以增加虚数呢!而且陛下总说‘朕以诚、信治理天下’,如今即位

    未几,失信者数矣。”上愕然曰:“何也?”对曰:“陛下初诏,悉免负逋官物。有司以为,负秦府国司者非官物,征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为天子,国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关中免二年租调,关外给复一年。’既而继有敕云:‘已役已输者,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复更征,百姓固已不能无怪。今复点兵,何谓来年为始乎!又陛下所与共治天下者,在于守宰。至于点兵,独疑其诈,岂所谓以诚信为治乎!”上悦,从之。

    以张玄素为侍御史。

    上闻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自专庶务,不任群臣。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择群臣而分任以事,高拱穆清而考其成败,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

    以张蕴古为大理丞。

    前幽州记室张蕴古上《大宝箴》,其略曰:“圣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罗八珍于前,所食不过适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没没而闇,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虽黈纩塞耳而听于无声。”上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

    没多久,却已经多次失信了。”太宗惊愕地问道:“朕怎么失信了?”答道:“陛下即位就下诏:全部免除百姓拖欠官家的财物。有关部门认为,拖欠秦王府国司的财物,不属于官家财物,仍旧征求索取。陛下由秦王升为天子,秦王府国司的财物不是官家之物又是什么呢!又说:‘关中地区免收二年的租调,关外地区免除徭役一年。’不久又有敕令说:‘已纳税和已服徭役的,从下一年开始免除。’等到归还已纳税物之后,又重新开始征调,这样百姓不能没有责怪之意。现在又征派兵员,还谈什么从下一年开始免除呢!另外与陛下共同治理天下的是地方官。至于征点兵员,却怀疑他们使诈,这难道是以诚信为治国之道吗!”太宗高兴,听从他的意见。

    任命张玄素为侍御史。

    太宗听说过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的大名,便召他进宫,问他为政之道。张玄素答道:“隋朝皇帝好独揽各种政务,而不委任给群臣。以一个人的智力决断天下事务,即使得失参半,乖谬失误之处已属不少。加上臣下谄谀,皇上受蒙蔽,国家不灭亡更待何时!陛下如果能择群臣而让他们各司其事,自己拱手安坐,清和静穆,考察臣下的成败得失,何必担忧国家治理不好!”太宗欣赏他的言论,提拔他为侍御史。

    任命张蕴古为大理寺丞。

    前幽州记室参军张蕴古呈给太宗一篇《大宝箴》,大略写道:“圣人上承天命,拯救黎民于水火,救时世之危难。所以以一个人来治理天下,而不以天下专奉一人。”又写道:“内廷重屋叠室、宽大无比,而帝王所居住的不过一片狭小之地,他们却昏庸无知,大肆修筑瑶台琼室。席前堆着山珍海味,而帝王所吃的不过合口味的几样,他们却忽发狂想,堆糟成丘、以酒为池。”又写道:“不要无声无息,糊里糊涂,也不要苛察小事,自以为精明。这样虽有冕前的垂旒遮住双眼,却能在事物的未成形时就看清,虽有黈纩挡住耳朵却能听到尚未发出的声音。”太宗深为嘉许,赏赐他束帛,任命他为大理丞。

    丁亥(627)太宗文武皇帝贞观元年

    春正月,宴群臣。

    上宴群臣,奏《秦王破陈乐》。上曰:“朕昔受委专征,民间遂有此曲。虽非文德之雍容,然功业所由,不敢忘也。”封德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文德岂足比乎!”上曰:“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卿谓文不及武,斯言过矣!”

    制:谏官随宰相入阁议事。 更定律令。

    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与法官更议定律令,宽绞刑五十条为断右趾。上曰:“肉刑废已久,宜有以易之。”于是,有司请改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从之。

    以戴胄为大理少卿。

    上以选人多诈冒资荫,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冒事觉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对曰:“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既而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胄前后犯颜执法,言如涌泉,上皆从之,天下无冤狱。将军长孙顺德受人馈绢,事觉。上于殿庭赐绢数十匹,大理少卿胡演以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绢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兽耳,杀之何益!”

    燕郡王李艺反,泾州统军杨岌讨杀之。

    唐太宗

    丁亥(627)唐太宗文武皇帝贞观元年

    春正月,太宗大宴群臣。

    太宗大宴群臣,席间演奏《秦王破陈乐》。太宗说:“朕从前曾受命专任征伐,民间于是流传着这个曲子。虽然不具备文德之乐的温文尔雅,但功业却由此而成就,所以始终不敢忘本。”封德彝说:“陛下以神武之才平定天下,岂是文德所堪比拟!”太宗说:“平乱建国凭借武力,治理国家依赖文才。文武的妙用,各随时势的变化而有不同。你说文不如武,此言差矣!”

    唐朝廷下制文:谏官随同宰相入朝堂议事。 重新议定律令。

    太宗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与法官重新议定律令,宽减绞刑五十条,改为断右趾。太宗说:“肉刑已经废除很长时间了,应当用其他刑罚代替。”于是,有关部门请求改为:“加服劳役的流放,流放到三千里外,刑期三年。”太宗依从。

    任命戴胄为大理寺少卿。

    太宗认为候选官员大多假冒资历和门荫,下敕令让他们自首,否则即处死。没过几天,有假冒被发觉的,太宗要杀掉他。戴胄上奏道:“根据法律应当流放。”太宗大怒道:“你想遵守法律而让我失信于天下吗?”戴胄答道:“敕令出于君主一时的喜怒,法律则是国家用来向天下人昭示最大信用的。陛下气愤于候选官员的假冒,所以想要杀他们。现在已经知道这样做不合适,再按照法律来裁断,这就是忍住一时的小愤而保全最大的信用啊!”太宗说:“你如此执法,朕还有何忧虑!”戴胄先后多次冒犯皇上执行法律,奏答时滔滔不绝,太宗都听从他的意见,国内没有冤狱。将军长孙顺德接受别人贿赂的绢帛,事情败露。太宗在宫殿上赐给他几十匹绢帛,大理寺少卿认为不可。太宗说:“如果他有人性的话,得到朕赐给绢帛的羞辱,远甚于受到刑罚。如果他不知道羞耻,只不过是禽兽而已,杀他又有何用呢!”

    燕郡王李艺反叛朝廷,泾州统军杨岌讨伐并杀死他。

    艺之初入朝也,恃功骄倨,殴上左右。至是,将兵戍泾州。惧诛,诈称奉敕勒兵入朝,遂引兵据幽州。统军杨岌勒兵攻之,艺众溃,将奔突厥。左右斩之,传首长安。

    二月,分天下为十道。

    隋末豪杰据地,自相雄长。唐兴,相帅来归。上皇割置州县,以宠禄之。上以民少吏多,悉并省之。因山川形便,分为十道,曰: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

    三月,皇后帅内外命妇亲蚕。 闰月朔,日食。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

    上谓太子少师萧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数延见,问民疾苦、政事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降。

    初,君璋引突厥陷马邑,杀高满政,退保恒安,数与突厥入寇。至是,见颉利政乱,知其不足恃,遂帅众来降。

    六月,封德彝卒。

    初,上令封德彝举贤,久无所举。上诘之,对曰:“非不尽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德彝惭而退。御史大夫杜淹奏:“诸司文案

    李艺当初入朝时,居功自傲,殴打太宗身边的人。到此时,带领兵马驻扎在泾州。担心被诛杀,假称奉皇帝敕令带兵入朝,于是领兵占据了幽州。统军杨岌领兵进攻李艺,李艺兵将溃逃,想要投奔突厥。身边的人杀了他,把他的首级送回长安。

    二月,将全国分为十道。

    隋朝末年豪杰占据地盘,各自称雄一方。唐兴起后,相继归附。高祖为他们分置州县,施以荣禄。太宗认为官多民少,全都加以合并。依山川地势条件,将全国分为十道,即: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

    三月,长孙皇后带领宫内外有爵号的妇女举行蚕桑礼。闰三月初一,出现日食。 太宗令在京五品以上官员轮流在中书内省值夜班。

    太宗对太子少师萧瑀说:“朕年轻时得到十几张好弓,自认为没有能超过它们的,最近拿给做弓箭的弓匠看,他说:‘都不是好材料’,‘弓子木料的中心部分不直,所以脉纹也都是斜的。弓力虽然强劲但箭发出不走直线’。朕以弓箭武力平定天下,而对弓箭的性能还不能完全认识清楚,更何况对于天下的事务呢!”于是令在京五品以上官员,轮流在中书内省值夜班。太宗多次接见他们,询问民间百姓疾苦和政治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归降。

    起初,苑君璋引突厥兵攻陷马邑,杀死高满政,退兵据守恒安,多次与突厥兵进犯。到此时,看到颉利可汗政事混乱,知道突厥不足以依靠,于是率领兵马投降。

    六月,封德彝去世。

    起初,太宗令封德彝举荐贤才,但是很长时间封德彝都没有选荐一人。太宗质问他原因,答道:“不是我不尽心竭力举荐,而是现在没有奇才。”太宗说:“君子用人如用器物,各取其长处。古时候使国家达到大治的君主,难道是从别的时代去借人才的吗!正应当怪自己不能识别人才,怎么能诬蔑一个时代的人呢!”封德彝羞惭地退下。御史大夫杜淹奏道:“各部门的公文案卷

    恐有稽失,请令御史就司检校。”上以问德彝,对曰:“设官分职,各有所司。果有愆违,御史自应纠举。如淹所言,太为烦碎。”淹默然。上问淹:“何故不复论执?”对曰:“德彝所言,真得大体。臣诚心服,不敢遂非。”上悦,曰:“公等各能如是,朕复何忧!”

    以萧瑀为左仆射。

    上与侍臣论周秦修短,萧瑀对曰:“纣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国无罪,始皇灭之。得天下虽同,人心则异。”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增修仁义;秦得天下,益尚诈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盖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顺故也。”瑀谢不及。

    山东旱,诏所在赈恤,蠲其租赋。 秋七月,以长孙无忌为右仆射。

    无忌与上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腹心,欲相者数矣。皇后固请曰:“妾备位椒房,贵宠极矣,诚不愿兄弟执国政。吕、霍、上官可为切骨之戒。”上不听,卒用之。

    初,突厥性淳厚,政令质略。颉利可汗得华人赵德言,委用之。变更旧俗,政令类烦苛,国人始不悦。加以兵革岁动,连年饥馑,内外离叛,言事者多请击之。上问群臣,萧瑀以为击之便,无忌曰:“虏不犯塞,而弃信劳民,非王者之师也。”上乃止。

    高士廉罢。

    坐寝王珪密奏也。

    恐有稽延错漏,请求让御史到各部门检查核对。”太宗征求封德彝的意见,封德彝答道:“设官定职,各有分工。如果真有错失,御史自当纠察举报。像杜淹所说的办法,实在是太烦琐。”杜淹默不作声。太宗问杜淹:“你为什么不加争辩呢?”杜淹回答说:“封德彝讲的话很识大体。我心悦诚服,不敢有所非议。”太宗高兴地说:“你们如果都能做到这样,朕还有什么忧虑的呢!”

    任命萧瑀为尚书左仆射。

    太宗与大臣议论周朝、秦朝的政治得失,萧瑀说:“殷纣王无道,周武王讨伐他。周朝及六国均无罪,秦始皇分别灭掉他们。取得天下的方式虽然相同,人心所向却不一样。”太宗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朝取得天下,更加修行仁义;秦朝取得天下,一味崇尚欺诈、暴力,这就是长短得失的不同。所以说夺取天下也许可以凭借武力,治理天下则不可以不顺应民心。”萧瑀自愧不及太宗。

    山东大旱,诏令各地赈济抚恤,免除当年的租赋。 秋七月,任命长孙无忌为尚书右仆射。

    长孙无忌与太宗早年为布衣之交,加上皇后兄长的外戚身份,又有辅佐太宗即位的大功,太宗视为心腹,几次想重用他为宰相。文德皇后坚决地请求:“我身为皇后,家族的尊贵荣耀已达到极点,实在不愿意我的兄弟再去执掌国政。汉代的吕、霍、上官三家外戚都是痛彻骨髓的前车之鉴。”太宗不听,还是重用长孙无忌。

    起初突厥族风淳厚,政令简质疏略。颉利可汗得到汉人赵德言,加以重用。德言改变旧有的风俗习惯,政令也变得烦琐苛刻,百姓们大为不满。加上战争连年不息,连年饥荒,内外叛离,唐朝大臣们议事时多请求乘机出兵。太宗问群臣,萧瑀认为应该出兵,长孙无忌说:“突厥并没有侵犯边塞,却要背信弃义,劳民伤财,这不是正义之师。”太宗于是没有出兵。

    罢免高士廉官职。

    因为搁置王珪密奏没有及时上报。

    九月朔,日食。 宇文士及罢。御史大夫杜淹参预朝政。

    他官参预政事自此始。

    淹荐刑部员外郎邸怀道曰:“炀帝幸江都,怀道独言不可。”上曰:“卿以怀道为贤,当时何不自谏?”对曰:“臣尔日不居重位,知谏不从,徒死无益。”上曰:“卿仕世充,位不卑矣。何亦不谏?”对曰:“臣非不谏,但不从耳。”上曰:“然则何以立于其朝?”淹不能对。上曰:“今日尊任矣,可以谏未?”对曰:“愿尽死。”上笑。

    冬十月,岭南酋长冯盎遣子入朝。

    初,盎与诸酋长迭相攻击,诸州皆奏盎反。上欲发兵讨之,魏徵谏曰:“岭南瘴疠险远,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数年,而盎兵未尝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诚,可不烦兵而服。”上乃遣使谕之,盎遣其子智戴随使者入朝。上曰:“魏徵一言,胜十万之师,不可不赏。”乃赐绢五百匹。

    十二月,萧瑀免。 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按狱青州。

    青州有谋反者,逮捕满狱。诏崔仁师等覆按之。仁师至,悉去杻械,与饮食汤沐,止坐其魁首十余人。孙伏伽谓仁师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贪生,见其徒侣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师曰:“凡治狱,当以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知其冤而不为伸耶!万一误有所纵,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及敕使至,更讯诸囚。皆曰:“崔公平恕无枉,

    九月初一,发生日食。 罢免宇文士及。御史大夫杜淹开始参预朝政。

    宰相以外官员参预由此而始。

    杜淹推荐刑部员外郎邸怀道,并说:“隋炀帝巡幸江都,只有邸怀道一个人认为不应该去。”太宗说:“你称赞邸怀道做得对,你自己为什么不正言劝谏?”杜淹答道:“我当时地位卑微,不任要职,知道劝谏也不会听从,徒然丧命毫无益处。”太宗说:“你供职于王世充,地位不低,为什么也不进谏?”答道:“我不是不进谏,只是他丝毫不采纳。”太宗说:“那么你怎么能免于灾祸而一直做官呢?”杜淹答不上来。太宗说:“现在你的地位称得上尊贵了,可以进谏吗?”杜淹回答:“愿意冒死进谏。”太宗笑了。

    冬十月,岭南部落首领冯盎派他的儿子入朝。

    起初,冯盎与几位部落首领互相争斗,各州府都奏称冯盎谋反。太宗准备发兵讨伐他,魏徵劝谏道:“岭南路途遥远、地势险恶,有瘴气瘟疫,不可以驻扎大部队。而且上告他谋反已有几年,然而冯盎的兵马并未出境,这明显没有反叛的迹象。如果陛下派使者向他示以诚意,可以不必劳动军队而使他顺从。”太宗于是派使者前往慰问,冯盎派他的儿子冯智戴随着使臣入朝。太宗说:“魏徵一句话,胜过十万大军的作用,不能不赏赐。”于是赐给他绢帛五百匹。

    十二月,萧瑀被免职。 诏令殿中侍御史崔仁师审理青州狱案。

    青州有人谋反,官府逮捕其同伙,致使牢狱人满为患。太宗诏令崔仁师等前去审查核实。崔仁师到了青州,命令卸去囚犯的枷具,给他们饮食,让他们沐浴,只将其首犯十余人定罪。孙伏伽对崔仁师说:“你平反了很多人,恐怕人情贪生,这些首犯见同伙免罪释放,不肯甘心。”崔仁师说:“凡定罪断案,应当以公正宽恕为根本。怎么可以自己为了逃避责任,明知道其冤枉而不为他们申诉呢!万一判断不准,放错了人,以自己一人换取十个囚犯的生命,我也心甘情愿。”等到太宗派的人到了当地,重新审讯犯人。他们都说:“崔公公正宽仁,断案没有冤枉,请速就死。”无一人异辞者。

    以孙伏伽为谏议大夫。

    上好骑射,孙伏伽谏,以为:“天子居则九门,行则警跸。非欲苟自尊严,乃为社稷生民之计也。夫走马射的,乃少年诸王所为,非今日天子事业也。既非所以安养圣躬,又非所以仪刑后世。臣窃为陛下不取。”上悦,以伏伽为谏议大夫。

    上神采英毅,群臣进见,皆失举措。上知之,每假以辞色。尝谓公卿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谏自贤,其臣阿谀顺旨,君既失国,臣岂能独全!如隋炀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观矣。公辈宜用此为戒,事有得失,无惜尽言也。”

    令吏部四时选集,并省吏员。

    隋世选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罢,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刘林甫奏四时听选,随阙注拟,人以为便。唐初,士大夫以乱离之后,不乐仕进,官员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补官。至是,皆勒赴省选,集者七千余人。林甫随才铨叙,各得其所,时人称之。上谓房玄龄曰:“官在得人,不在员多。”遂并省之,留文武总六百四十三员。

    征隋秘书监刘子翼,不至。

    子翼有学行,性刚直,朋友有过,常面责之。李百药常称:“刘四虽复骂人,人终不恨。”是岁,有诏征之,辞以母老,不至。

    以李乾祐为侍御史。

    请求立刻处死我们。”没有一人有二话的。

    任命孙伏伽为谏议大夫。

    太宗喜好骑马射箭,孙伏伽苦谏,认为:“天子居住则要有九重门,出行则要警戒开道。这不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尊严,而是为国家百姓考虑。陛下喜好骑马射箭,这是年轻亲王的所作所为,而不是今日贵为天子应做的事。既不能靠此来安养圣体,又不能用它来为后代做典范。我认为陛下不应如此。”太宗高兴,任命孙伏伽为谏议大夫。

    太宗的神情风采英武刚毅,大臣进见他时,皆手足失措。太宗知道后,每次对他们都和颜悦色。曾对公卿说:“人想要看见自己的形体,一定要借助于镜子;君主想知道自己的过错,必然要善待忠正耿直的大臣。如果君主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大臣阿谀逢迎,君主就会失去国家,大臣又岂能独自保全!像隋炀帝和虞世基,就足以看出来。望你们以此为戒,事情有得有失,希望不惜畅所欲言。”

    诏令吏部四季都可选官,并减省官员。

    隋朝的候选官员每年十一月都聚集到京城,到次年春天结束,人们苦于期限过短。到此时,吏部侍郎刘林甫上奏请求四季都可选拔官员,根据空缺随时补充,人们颇以为便。唐朝初年,士大夫经过动乱之后,都不愿意做官,政府官员人数不够,州府常用赤色文牒直接委任官吏。到此时,勒令他们都到尚书省候选,聚集的有七千余人。刘林甫量才录用,每个人都有合适的官职,当时人十分称赞。太宗对房玄龄说:“官吏在于得到合适的人选,而不在于人多。”于是裁并削减官员,只留下文武官员总计六百四十三人。

    征召隋秘书监刘子翼,辞谢不去。

    刘子翼学问人品俱佳,性格刚正直爽,朋友有过失,常常当面指责。李百药常说:“刘四虽然总是骂人,人们却不恨他。”这一年,有诏令征召他入朝,以母亲年迈为由,辞谢不去。

    任命李乾祐为侍御史。

    鄃令裴仁轨私役门夫,上怒,欲斩之。殿中侍御史李乾祐谏曰:“法者,陛下所与天下共也。今仁轨坐轻罪而抵极刑,臣恐人无所措手足矣。”上悦,从之,以乾祐为侍御史。上尝语及关中、山东人,意有同异。殿中侍御史张行成曰:“天子以四海为家,今有东西之异,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赐之。

    鸿胪卿郑元还自突厥。

    初,突厥既强,敕勒诸部分散,有薛延陀、回纥、都播、骨利干、多滥葛、同罗、仆固、拔野古、思结、浑、斛薛、奚结、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皆居碛北。颉利政乱,薛延陀、回纥等叛之,颉利不能制。会大雪,羊马多死,民大饥。鸿胪卿郑元璹使还,言于上曰:“戎狄兴衰,专以羊马为候。今突厥民饥畜瘦,将亡之兆也。”群臣多劝上乘间击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灾不仁,乘危不武。纵其种落尽叛,六畜无余,朕终不击。必待有罪,然后讨之。”

    戊子(628)二年

    春正月,长孙无忌罢。

    时有密表,称无忌权宠过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于卿洞然无疑,故以示卿。若各怀所闻而不言,则君臣之意有不通。”无忌自惧满盈,固求逊位,皇后又力为之请,上乃许之。

    置六司侍郎、左右司郎中。 三月朔,日食。 诏:自今大辟,并令两省四品及尚书议之。

    鄃县县令裴仁轨,私下役使看门人,太宗大怒,想要处斩他。殿中侍御史李乾祐劝谏道:“法律,是陛下与天下百姓共有的。现在裴仁轨犯罪较轻却处以极刑,我担心人们将无所适从。”太宗高兴,听从其意见,任命李乾祐为侍御史。太宗曾谈及关中与山东人,认为有所不同。殿中侍御史张行成说:“天子以四海为一家,如今却有东、西的差别,让人觉得狭隘。”太宗欣赏他的话,给他丰厚的赏赐。

    鸿胪寺卿郑元从突厥返回唐朝。

    起初,突厥族已经强大,敕勒各部落分散,有薛延陀、回纥、都播、骨利干、多滥葛、同罗、仆固、拔野古、思结、浑、斛薛、奚结、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均居住在漠北地区。颉利政治混乱,薛延陀、回纥等相继反叛,颉利无法控制。正赶上天下大雪,羊、马多冻死,百姓饥寒交迫。鸿胪寺卿郑元出使突厥还朝,对太宗说:“戎狄族的兴衰隆替,专以羊马的情状作为征候。现在突厥百姓饥饿、牲畜瘦弱,这是将要灭亡的先兆。”大臣们多劝太宗乘机袭击突厥,太宗说:“违背盟约不守信用,利用人的灾祸不仁义,乘人之危不是勇武的行为。即使突厥和各部落都叛离,牲畜所剩无几,朕还是不出击。一定要等待他们有罪过,然后讨伐他们。”

    戊子(628)唐太宗贞观二年

    春正月,长孙无忌罢官。

    当时有人上密表,称长孙无忌权力过大,荣宠太盛。太宗将密表拿给长孙无忌看,并说:“朕对你丝毫不怀疑,所以拿给你看。假如各有所闻而不说,则君臣的想法便不能沟通。”长孙无忌自己担心富贵至极会带来灾祸,一再请求让位,长孙皇后也尽力为他请求,太宗于是允许他辞职。

    设置六司侍郎、左右司郎中。 三月初一,出现日食。 太宗诏令:从今往后大辟死罪都让中书、门下省四品以上官员及尚书省讨论。

    大理进每月囚帐。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书、门下四品已上及尚书议之,庶无冤滥。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郑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岂可使与诸囚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听于朝堂俟进止。”

    关内旱,饥,赦天下。

    关内旱,饥,民多卖子。诏出御府金帛,赎以还之。上尝谓侍臣曰:“古语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夫养稂莠者害嘉谷,赦有罪者贼良民。故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恐小人恃之,轻犯宪章故也。”至是,以连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丰谷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是所愿也。”所在有雨,民大悦。

    夏四月,诏收瘗隋末暴骸。 突厥突利可汗请入朝。

    初,突厥颉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纥等叛,遣突利讨之,败还。拘而挞之,突利由是怨,表请入朝。上谓侍臣曰:“向者突厥方强,凭陵中夏。用是骄恣,以失其民。今困穷如是,朕闻之且喜且惧。何则?突厥衰,则边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将如此。卿曹不惜苦谏,以辅不逮。”

    遣右卫大将军柴绍等讨梁师都,其下杀之以降,以其地为夏州。 六月,祖孝孙奏《唐雅乐》。

    初,上皇命孝孙定雅乐,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吴、楚,周、齐之音多胡、夷,于是考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

    大理寺进呈每月囚禁的罪犯名簿。太宗下令从今往后大辟死罪都让中书、门下省四品以上官员及尚书省讨论,以尽量减除冤案。随即带囚犯走过,见有岐州刺史郑善果,太宗说:“郑善果官衔品级不低,怎能让他与其他囚犯同列。从现在起三品以上官员犯法,只让他们在朝堂听候处分。”

    关内地区大旱,饥荒,诏令大赦天下。

    关内地区大旱,饥荒,百姓多卖儿卖女。诏令拿出皇宫府库中的金银财物赎回被变卖的子女们,归还给父母。太宗曾对身边大臣说:“古语说道,‘宽赦是小人的幸事,是君子的不幸’。‘一年中两次大赦,使善良的人哑口无言’。养恶草则对好谷子有害,宽赦罪犯则使善良的百姓遭殃。所以自朕即位以来,不想常常发布赦令,惟恐小人有恃无恐,动辄触犯法令。”到此时,因为连年遇上大水和旱灾,因此大赦天下,而且说:“假如让五谷丰登、天下安定,即使将灾害移到朕身上来保全百姓,也心甘情愿。”不久旱区天降喜雨,百姓大为高兴。

    夏四月,太宗诏令各地掩埋因隋末大乱及饥荒而死的死者尸骨。 突厥突利可汗请求入朝进见。

    起初,突厥颉利可汗因薛延陀、回纥等叛离,派突利讨伐,大败而返。颉利将突利拘禁并鞭打他,突利从此怨恨颉利,上表请求归附唐朝。太宗对身边大臣说:“以前突厥强盛,侵凌中原,却因骄横放纵而失去百姓的支持。现在深陷如此困境,朕听到这个消息是又高兴又担心。为什么呢?突厥衰败则大唐边境即得安宁,所以高兴;然而朕若有过失,日后也会像突厥一样。望你们直言苦谏,来帮助朕弥补不足。”

    太宗派遣右卫大将军柴绍等人讨伐梁师都,梁师都部下将其杀死归降唐朝,将其所占地区改为夏州。 六月,祖孝孙演奏《唐雅乐》。

    起初,高祖命祖孝孙考定雅乐,祖孝孙认为南朝梁、陈的音乐杂入很多吴、楚的音调,而北朝周、齐的音乐杂入很多北方胡、夷的音调,于是考察古代的音乐,修成了《唐雅乐》。总共八十四

    调,三十一曲,十二和。至是奏之,上曰:“礼乐者,圣人缘物以设教。治之隆替,岂由于此?”杜淹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闻者悲泣。岂可谓治不在乐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故闻乐而悲耳。今二曲俱存,为公奏之,公岂悲乎!”魏徵曰:“乐在人和,不在声音也。”

    畿内蝗。

    上入苑中,见蝗,掇数枚,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欲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或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岁,蝗不为灾。

    裴虔通除名,流州。

    诏以辰州刺史裴虔通,炀帝故人,身为逆乱。虽更赦令,不可牧民。除名,流驩州。虔通常言:“身除隋室,以启大唐。”及得罪,怨愤而死。又诏宇文化及之党牛方裕等,亦除名徙边。

    秋九月,令致仕官位在本品之上。 诏:非大瑞不得表闻。

    上曰:“比见群臣屡上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煮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乃诏:“自今大瑞听表闻,余申所司而已。”尝有白鹊巢于寝殿槐上,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上曰:“我常笑隋炀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命毁其巢。

    调,三十一曲,十二和。到此时,祖孝孙等人演奏新乐,太宗说:“礼乐不过是古代圣人根据实际情况的不同而设施教化罢了。国家政治的兴衰隆替,难道也由此而生?”杜淹说:“北齐将要灭亡时,产生《伴侣曲》;陈国将亡时,又出现《玉树后庭花》,其声调悲哀,听到的人都悲伤落泪。怎么能说政治的兴衰隆替不在于音乐呢!”太宗说:“悲痛与喜悦全在于人的内心,不是由音乐引起的。将要衰亡的政治,百姓必然感到愁苦,所以听到音乐更加悲切。现在这两个曲子都还存在,朕为你弹奏出来,你难道会悲伤吗!”魏徵说:“乐的意义在于使人心和睦,而不在于音乐本身。”

    长安地区出现蝗灾。

    太宗到禁苑,看见蝗虫,拾取几只蝗虫,祷祝说:“百姓视谷子如生命,而你们却吃它们,宁肯让你们吃我的肺肠!”想吞掉蝗虫,身边的人劝谏道:“吃脏东西容易得病。”太宗说:“朕为百姓承受灾难,为什么要躲避疾病!”于是吞食蝗虫。这一年,蝗虫没有成为灾害。

    将裴虔通除名,流放到州。

    太宗颁诏:认为辰州刺史裴虔通是隋炀帝的旧臣,却杀死了炀帝。虽经几次颁布赦令,但不可以让他再做官。将其除名,流放到州。裴虔通常说:“亲身除掉隋朝皇室,开启大唐江山。”等到开罪于朝廷,怨愤而死。又下诏将宇文化及的同党牛方裕等人一并除名流边。

    秋九月,下令让年老退休的文武官员在上朝时列于本品现任官之上。 诏令:如不是大的祥端不得上表奏闻。

    太宗说:“近来看见大臣们多次上表章恭贺祥瑞之事,百姓家中富足而没有祥瑞,不影响成为尧、舜;百姓愁苦怨怼而多有祥瑞,不影响成为桀、纣。后魏的时候,官吏焚烧连理树,煮白雉鸡吃,难道这是盛世的表征吗!”于是下诏:“从今以后大的祥瑞听任上表奏闻,大瑞之外的诸种瑞兆,申报给有关部门即可。”曾有白鹊在皇宫寝殿的槐树上构巢建窝,合欢如腰鼓状,左右的大臣齐声称贺。太宗说:“我常常笑话隋炀帝喜欢祥瑞,得到贤才就是祥瑞,这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命令毁掉白鹊的巢穴。

    出宫人三千余人。

    天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言:“往年虽出宫人,无用者尚多。阴气郁积,亦足致旱。”上命简出之,前后三千余人。

    冬十月,杜淹卒。 杀瀛州刺史卢祖尚。

    上以卢祖尚廉平公直,欲遣镇抚交趾。祖尚既谢,而复悔之,以疾辞。上遣杜如晦等谕旨,祖尚固辞。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斩于朝堂,寻悔之。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之为人,魏徵对曰:“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从之。有青州长史魏恺使梁还,除光州长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有劳无过,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其所长也。”上曰:“然。向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复其官荫。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颜苦谏。或上怒甚,亦为之霁威。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徵来,匿怀中。徵奏事故久,鹞竟死怀中。尝谒告上冢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

    十二月,以王珪为侍中。

    故事:军国大事则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驳正之。至是,上谓珪曰:“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正以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苟论难往来,务求至当,

    遣出宫人三千余人。

    天干旱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进言说:“往年虽放出过宫人,但没有用场的还多。阴气郁积,也足以造成干旱。”太宗命人选择遣出宫女,前后共计三千余人。

    冬十月,杜淹去世。 杀死瀛州刺史卢祖尚。

    太宗认为卢祖尚廉洁正直,想要派他去镇抚交趾。卢祖尚拜谢出朝,不久又后悔,以旧病复发相辞。太宗让杜如晦等对他传旨,卢祖尚执意推辞。太宗勃然大怒,说:“我不能对人发号施令,又如何治理国家呢!”下令将卢祖尚斩于朝堂之上,不久又后悔。过了几日,与大臣们论及齐文宣帝的为人,魏徵答道:“齐文宣帝狷狂暴躁,然而别人与他争论,遇到理屈词穷时能够听从对方的意见。当时前青州长史魏恺出使梁朝回来,拜为光州长史,不肯赴任。文宣帝大怒,对他加以责备。魏恺说:‘我先前任大州的长史,有功劳没有过失,反而改任小州的长史,所以不愿意成行。’文宣帝宽赦了他,这是文宣帝的长处。”太宗说:“有道理。先前卢祖尚虽然缺少做臣子的道义,朕杀了他也过于粗暴。如此说来,还不如齐文宣帝。”下令恢复卢祖尚子孙的门荫。魏徵相貌平平,但是很有胆略,善于改变皇帝的主意,常常犯颜直谏。有时碰上太宗非常恼怒,他面不改色,太宗的威严也为之收敛。太宗曾得到一只好鹞鹰,将它置于臂膀上,远远望见魏徵走过来,便藏在怀里。魏徵进奏朝政大事时间较长,鹞鹰最后竟死在太宗的怀里。魏徵有一次请假去祭祀祖墓,回来后对太宗说:“人人都说陛下要临幸南山,外面都已装束整齐,而您最后又没去,为什么?”太宗笑着说:“起初确实有这个打算,害怕你又来嗔怪,所以中途停止了。”

    十二月,任命王珪为侍中。

    按旧例:军国大事则让中书舍人分别加具意见和签名,称为五花判事。中书侍郎、中书令加以审核,给事中、黄门侍郎予以驳正。到此时,太宗对王珪说:“朝中本来设置中书、门下省,以相互监督检查。正因人的见解不同,如果往来辩论,务求恰当,

    舍己从人,亦复何伤!比来或护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国之政,炀帝之世是也。当时群臣如此,必皆自谓有智,祸不及身。及天下大乱,家国两亡,其幸免者亦为时论所贬,终古不磨。卿曹各当徇公忘私,勿雷同也。”后又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唯睹顺从,不闻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可为,何必择才也。”房玄龄等皆顿首谢。

    上又尝谓珪曰:“开皇中旱,隋文帝不许赈给,而令百姓就食山东。比至末年,天下储积可供五十年,炀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仓庾之积足以备凶年,其余何用哉!”

    上尝问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对曰:“汉世尚经术,宰相多用儒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上闲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

    上使祖孝孙教宫人乐,不称旨者,责之。珪与温彦博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

    放弃个人见解从善如流,又有什么不好呢!近来有人护己之短,于是产生仇怨隔阂。有的为了避开私人恩怨,明知其错误也不加驳正。顺从顾及某个人的脸面,造成万民的灾患。这是亡国的政治,隋炀帝在位时就是这样。当时那些大臣们如此作为,均自认为聪明,祸患轮不到自身。等到天下大乱,家庭与国家俱亡,虽然这中间偶有某个人得以幸免,也要被舆论所贬斥,终古不变。你们每个人都应徇公忘私,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后来又对身边大臣说:“中书省、门下省都是机要部门,诏敕有不合适之处均应加以论辩。近来只是看到顺从,没有听到不同意见。如果只是照规矩传送文书,那么谁不能做,又何必要选择人才。”房玄龄等人都磕头谢罪。

    太宗又曾对王珪说:“隋开皇年间大旱,隋文帝不许官府赈济百姓,而让百姓们前往山东一带寻找食物。等到了开皇末年,国内的储备积蓄可供五十年使用,炀帝有恃无恐,终于导致灭亡。只要使仓库的积储足以供灾年使用即可,多余的又有什么用呢!”

    太宗曾问王珪:“近代以来国家政治越来越赶不上古代,为什么呢?”王珪答道:“汉代崇尚儒术,宰相多用通经的儒士,所以风俗淳厚。近代以来重文辞而轻儒术,又辅以法律,这便是治世化民之道所以日益衰微的原因。”太宗颇以为然。

    太宗闲居无事,与王珪交谈,有一个美人在旁伺候,太宗指给王珪说:“这是庐江王李瑗的妾,李瑗杀了她的丈夫而收纳她。”王珪离开座位说道:“陛下认为庐江王纳她为妾是对还是不对?”太宗说:“杀了人而娶他妻子为妾,你怎么还要问对错呢?”王珪答道:“从前齐桓公知道郭公灭亡的原因,在于喜好良言而不能采纳,而桓公本人弃置进良言的人,管仲认为这与郭公没什么两样。现在这个美人还在您身边,我认为陛下是认为庐江王做得对。”太宗听了非常高兴,即刻将这美人放出宫去。

    太宗让祖孝孙教授宫人音乐,不合心意,就责怪他。王珪与温彦博劝谏说:“孝孙是雅士,却让他教宫人,又谴责他,我们认为

    不可。”上怒曰:“卿等当竭忠直以事我,乃为孝孙游说邪!”彦博拜谢,珪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上默然而罢。明日,谓房玄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二公,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

    诏举堪县令者。

    上曰:“为朕养民者,唯在都督刺史。朕尝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五品已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

    诏:自今奴告主者,斩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谋反不能独为,何患不发,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主,勿受,仍斩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为真珠可汗。

    突厥北边多叛颉利,归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当。上方图颉利,乃遣使间道册拜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建牙于大漠之郁督军山下,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诸部皆属焉。

    己丑(629)三年

    春正月,耕籍东郊。 裴寂卒。

    司空裴寂坐与妖人交通,免官。上数曰:“计公勋庸,安得至此!武德之际,货赂公行,纪纲紊乱,皆公之由也。”寻复有罪,流静州,卒。

    二月,以房玄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徵守秘书监,参预朝政。

    很不应该。”太宗大怒说:“你们应当竭尽忠心正直来为我服务,现在却在为孝孙说情吗!”温彦博行礼谢罪,王珪不行礼,说:“陛下责求我尽忠效诚,现在我所说的话难道有私情吗!”太宗默然良久才作罢。第二天,太宗对房玄龄说:“自古以来帝王虚心纳谏的确很难,朕昨日责备温彦博和王珪,到现在还在后悔。你们不要因为此事而不畅所欲言。”

    太宗诏令举荐堪任县令的人。

    太宗说:“为朕养护百姓的,唯有都督、刺史。朕常常将他们的名字书写在屏风上,坐卧都留心观看,得知在任时的善恶事迹,均注于他们的名下,以备升迁和降职时参考。县令尤其与百姓亲近,不可不慎加选择。”于是下令朝廷内外五品以上官员,各举荐能胜任县令职务的人,呈报他们的姓名。

    太宗诏令:今后有奴婢告发主子的,随即处斩。

    太宗说:“近有奴婢告其主子谋反的。谋反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事,还担心事情不会暴露吗?何必让其奴婢告发呢!从今以后有奴婢告发主子的,均不受理,随即处斩。”

    太宗派遣使者立薛延陀夷男为真珠可汗。

    突厥北面各部族大多叛离颉利可汗,归附薛延陀,共同推举薛延陀的俟斤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担当此任。太宗正欲谋取颉利可汗,便派使者择小道带着册书封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并赐给鼓和大旗。夷男建牙帐于大漠中郁督军山下,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诸部均为其附属。

    己丑(629)唐太宗贞观三年

    春正月,在东郊行耕藉田礼。 裴寂去世。

    司空裴寂因与和尚勾结而获罪,被罢免官职。太宗数落他说:“计算你的功劳,怎么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武德年间,贪污受贿风气盛行,朝廷政纲混乱,均与你有关。”不久又获罪,流放静州,去世。

    二月,任命房玄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徵为秘书监,参预朝政。

    上谓玄龄、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比闻听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唯大事当奏者,乃关仆射。”

    上又尝谓玄龄等曰:“为政莫若至公。昔诸葛亮窜廖立、李严于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颎相隋,公平识治体,隋之兴亡系颎存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贤相也。”

    玄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唯恐一物失所。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与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上每与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玄龄之策。盖玄龄善谋,如晦能断也。二人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推房、杜焉。

    玄龄监修国史,上语之曰:“《汉书》载《子虚》《上林赋》,浮华无用。其上书论事,词理切直者,朕从与不从,皆载之。”

    或告魏徵私其亲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无状。上以徵不避嫌疑,让之曰:“自今宜存形迹。”徵曰:“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若但存形迹,则国之兴丧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诏。”上曰:“吾已悔之。”徵再拜曰:“臣幸得奉事,愿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上曰:“忠良有异乎?”对曰:“稷、契、皋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逢、比干,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上悦。

    太宗对房玄龄、杜如晦说:“你们身为仆射,应当广求天下贤才,因才授官。近来听说你们受理诉讼案件,时间不够用,怎么能帮助朕求得贤才呢!”因此下令:“尚书省琐细事务归尚书左右丞掌管,只有应当奏明的大事,才由左右仆射处理。”

    太宗又曾对房玄龄等人说:“处理政务没有比大公无私更重要的了。以前诸葛亮流放廖立、李严到南夷之地,诸葛亮死的时候,二人哭泣痛不欲生,如果不是大公无私能如此吗?再如高颎为隋朝丞相,公正无私,颇识治国之本,隋朝的兴亡与高颎的生死攸关。朕仰慕前代的明君,你们也不可不效法前代的贤相啊。”

    房玄龄通晓政务,又有文才,昼夜尽心,唯恐偶有差池。运用法令宽和平正,听到别人的长处,便如同自己所有,待人不求全责备,不以己之所长要求别人。与杜如晦提拔后进,不遗余力。太宗每次与房玄龄谋划政事,一定要说:“非杜如晦不能决定。”等到杜如晦来,最后还是采纳房玄龄的建议。这是因为房玄龄善于谋划,杜如晦长于决断。二人同心为国出力,所以唐朝世称为贤相者,首推房、杜二人。

    房玄龄监修本朝国史,太宗对他说:“《汉书》载有《子虚赋》《上林赋》,均浮华而不切实用。凡上书议论国事,词理直切的,朕从与不从,均当载入国史。”

    有人告发魏徵对其亲属徇私情,太宗让御史大夫温彦博按察其事,没有实据。太宗认为魏徵不避嫌疑,责备他说:“从今以后,应留下形迹。”魏徵说:“我听说君主与臣下一体,应该彼此竭诚相待。如果上下都追求留下形迹,那么国家的兴亡就难以预料了。我不敢接受这个诏令。”太宗说:“我已经后悔了。”魏徵拜了两拜道:“我很荣幸能为陛下做事,希望陛下让臣做良臣,而不要让臣做忠臣。”太宗说:“忠良有什么区别吗?”回答说:“后稷、契、皋陶,君臣齐心合力,共享尊贵与荣耀,这就是所说的良臣;龙逢、比干,犯颜直谏,身死国亡,这就是所说的忠臣。”太宗听了十分高兴。

    上问魏徵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昔尧清问下民,舜明目达聪,故共鲧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上曰:“善。”

    言事者多请上亲览奏表,以防壅蔽。上以问魏徵,对曰:“斯人不知大体,必使陛下一一亲之。岂惟朝堂,州县之事亦当亲之矣。”

    上谓魏徵曰:“齐后主、周天元皆重敛百姓,厚自奉养,力竭而亡。譬如馋人自啖其肉,肉尽而毙,何其愚也!然二主孰为最劣?”对曰:“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暴,威福在己。虽同为亡国,齐王尤劣也。”

    上谓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鉴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徵曰:“此诚致治之要,愿陛下慎终如始,则善矣。”

    房玄龄、王珪掌内外官考,侍御史权万纪奏其不平,上命推之。魏徵谏曰:“二人素以忠直被委任,所考既多,其间能无一二不当!然察其情,终非阿私。且万纪比在考堂,曾无驳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陈论,此非竭诚徇国也。今推之,未足裨益朝廷,徒失委任大臣之意。臣所爱者治体,非敢私二臣也。”上乃释不问。

    太宗问魏徵说:“君主如何做称为明,如何做称为暗?”魏徵答道:“能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就是明,偏听偏信,就是暗。从前尧帝体恤下情,详细询问民间疾苦,舜帝目明能远视四方,耳聪能远听四方,所以共工、鲧、兜、有苗不能掩匿罪过。秦二世偏信赵高,造成望夷宫的灾祸;梁武帝偏信朱异,招来台城的羞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导致彭城阁的变故。所以君主善于听取各方面意见,则亲贵大臣就无法阻塞言路,下情也就得以上达。”太宗说:“很好。”

    议论朝政者大多请求太宗亲自阅览奏表,以防止受蒙蔽。太宗询问魏徵的意见,答道:“这些人不识大体,一定要使陛下事必躬亲。如果这样,岂止是在朝堂上,州县的政事也应当事必躬亲了。”

    太宗对魏徵说:“齐后主、周天元均大肆搜刮百姓,用来奉养自己,直到民力衰竭而亡国。这如同嘴馋的人吃自己身上的肉,肉吃光了而毙命,多么愚蠢呀!然而这二位君主相比优劣如何呢?”魏徵答道:“齐后主性格懦弱,政出多门,权力分散;周天元骄横暴虐,赏罚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虽同为亡国之君,齐后主更差一些。”

    太宗对身边大臣说:“人们都说天子至为尊贵,无所畏惧,朕却不是这样。对上担心皇天的明察秋毫,对下害怕大臣们的仰视观望,兢兢业业,还担心不符合天意,有负人们的期望。”魏徵说:“这些的确是达到治世的根本,望陛下慎始善终,那就很好了。”

    房玄龄、王珪执掌朝廷内外官员的考核,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上奏称考核有不公平之处,太宗命人推问此事。魏徵劝谏说:“房、王二人素以忠诚正直为陛下所任用,所考核的官员过多,中间哪能没有一二个人考核失当?体察其实情,终究不是有偏私。而且权万纪近来常在尚书省考堂监察,并没有任何驳正。等到自己没得到好的考核结果,才开始陈述意见,这并不是竭诚为国。现在加以推问,对朝廷也没有什么益处,徒失陛下委任大臣的一片心意。我所关心的是治国的体要,不敢袒护房、王二位大臣。”太宗于是不再过问此事。

    夏四月,上皇徙居大安宫。 六月,以马周为监察御史。

    茌平人马周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会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学,周代之陈便宜二十余条。上怪问之,何对曰:“此臣家客马周为臣具草耳。”上即召见,与语甚悦,除监察御史。以何为知人,赐绢三百匹。

    秋八月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荀悦《汉纪》赐凉州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至凉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使献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绝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悦,手诏褒美,赐以荀悦《汉纪》。

    以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统诸军讨突厥。

    初,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贡,突厥颉利可汗大惧,始遣使称臣,请尚公主。代州都督张公谨上言突厥可取之状,曰:“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诸部皆叛,二也;突利诸设皆得罪,无所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四也;疏其族类,亲委诸胡,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北,所在啸聚,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上以颉利既请和亲,复援梁师都,命李靖为行军总管讨之,以公谨为副。突厥俟斤九人,及拔野古、仆骨、同罗、奚酋长,并帅众来降。于是复以李世、柴绍、薛万彻为诸道总管,众合十余万,皆受靖节度,分道出击突厥。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上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常痛心焉。今单于稽颡,庶几可雪前耻矣。昔人谓御戎无上策,

    夏四月,太上皇迁居大安宫。 六月,任命马周为监察御史。

    茌平人马周,游历来到长安,住在中郎将常何家里。赶上天下大旱,征求言论,常何乃一介武夫,马周代他呈建议二十多条。太宗觉得奇怪,便问常何,常何答道:“这是我的宾客马周代我起草的。”太宗随即召见他,与他谈话十分高兴,任命他为监察御史。太宗认为常何知人,赐给他绢帛三百匹。

    秋八月初一,出现日食。 冬十一月,太宗将荀悦《汉纪》赐给凉州都督李大亮。

    太宗派使者到凉州,都督李大亮有一只很好的鹰,使者暗示他将鹰进献给皇上,大亮给太宗上密表说:“陛下打猎,而使者却为您要鹰。假如这是陛下的意思,则深与过去的主张背离;如果是使者自作主张,便是用人不当。”太宗高兴,亲手写诏令加以褒奖,赐给他一部荀悦的《汉纪》。

    任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统领各路兵马讨伐突厥。

    起初,薛延陀真珠可汗派他的弟弟入朝进贡,突厥颉利可汗大为恐惧,开始派使者向唐朝称臣,并请求迎娶公主。代州都督张公谨上奏称突厥可以征服,说:“颉利可汗纵欲逞凶,诛杀忠良,亲近奸佞之人,是其一;各部落均已叛离,是其二;突利等人均得罪颉利,无所容身,是其三;塞北地区出现霜冻干旱,粮食匮乏,是其四;颉利疏远其族人,亲近重用胡人,大唐帝国军队一到,内部必生变故,是其五;汉人早年到北方避乱,他们到处聚众起事,大军出塞,自然会响应,是其六。”太宗认为颉利可汗既然想与唐朝和亲,又出兵援助大唐的敌人梁师都,便任命李靖为行军总管讨伐突厥,任命张公瑾为副总管。突厥的九位俟斤,以及拔野古、仆骨、同罗、奚族首领都率众投降唐朝。于是又任命李世、柴绍、薛万彻为诸道行军总管,合兵力十多万,均受李靖调度,分道进攻突厥。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京朝见。

    太宗说:“以前太上皇为了百姓的利益,才忍辱向突厥称臣,朕常常因为此事而感到痛心。现在突厥首领向我磕头,多少可以洗刷以前的耻辱了。从前一直说抗御北方戎族没有上策,

    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岂非上策乎!”

    杜如晦罢。

    以疾逊位故也。

    闰十二月,蛮酋谢元深等来朝。

    时远方诸国来朝贡者甚众,服装诡异。中书侍郎颜师古请作《王会图》以示后,从之。是岁,户部奏:中国人自塞外归,及四夷前后降附者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濮州刺史庞相寿有罪免。

    相寿坐赃免,上以其秦府旧人,复其官。魏徵曰:“秦府左右甚多,若人人皆恃恩私,则为善者惧矣。”上悦,谓相寿曰:“我昔为一府主,今为天下主,不得独私故人。”赐帛遣之,相寿流涕而去。

    庚寅(630)四年

    春二月,李靖袭破突厥于阴山,颉利可汗遁走。

    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夜袭定襄,破之。颉利不意靖猝至,大惊,乃徙牙于碛口。靖复遣谍离其心腹,颉利所亲康苏密以隋萧后及杨政道来降。李世出云中,战于白道,亦大破之。颉利既败,窜于铁山,众尚十余万。遣执失思力入见,谢罪求朝。上遣鸿胪卿唐俭等慰抚之,又诏李靖将兵迎之。颉利外为卑辞,内实犹豫,谋走碛北。靖引兵与世会白道,谋曰:“颉利虽败,其众犹盛,若走度碛北,则难图矣。今诏使至彼,虏必自宽,若选万骑袭之,

    朕现在使中原安定,四方夷族自服,难道不是上策吗!”

    杜如晦罢官。

    因为有病的缘故请求免去职务。

    闰十二月,东谢部落首领谢元深等前来朝见天子。

    当时远方各国来朝见天子进献贡品的人很多,服装怪异。中书侍郎颜师古请求绘制《王会图》,以传示给后人,太宗应允。这一年,户部上奏称:中原人自塞外归来,以及四方少数族前后归附唐朝的人共有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濮州刺史庞相寿因获罪被免职。

    庞相寿因贪污被解除职务,太宗认为他曾是秦王府僚属,想恢复他的官职。魏徵说:“秦王府的旧僚属很多,如果每个人都仗恃您的偏袒,足以使那些真正行为端正的人恐惧。”太宗高兴,对庞相寿说:“我从前为一个王府的主人,现在身为天下百姓的君主,不能单单袒护秦王府的旧人。”赐帛打发他走,庞相寿流着泪离去。

    庚寅(630)唐太宗贞观四年

    春二月,李靖在阴山一带袭击并打败突厥,颉利可汗逃走。

    李靖率领三千英勇的骑兵从马邑出发,连夜袭击定襄城,取得大胜。颉利可汗没有料到李靖出兵如此神速,大惊失色,于是将牙帐迁移至碛口。李靖又派遣间谍离间其心腹,颉利可汗的亲信康苏密携隋萧后及炀帝孙子杨政道投降唐朝。李世率兵出云中城,与突厥兵大战于白道,突厥大败。颉利兵败后,逃窜到铁山,残余兵力尚有十几万。颉利派执失思力谒见太宗,当面谢罪,请求入朝。太宗派鸿胪寺卿唐俭等人前去抚慰,又令李靖领兵迎接颉利。颉利表面上言辞谦卑,实际上内心犹豫,图谋逃回碛北。李靖率领兵马与李世在白道会合,相互谋划道:“颉利虽然被打败,但其兵马还很强大,如果越过沙漠走到碛北,恐怕一时很难追上。现在朝廷的使节已经到了突厥的营地,突厥人一定会觉得宽慰,如果挑选精锐骑兵一万人去袭击他们,

    不战可擒矣。”张公谨曰:“诏书许降,使者在彼,奈何击之!”靖曰:“此韩信所以破齐也。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发,世继之。颉利见俭来大喜。靖前锋去牙帐七里,颉利始知之,乘千里马先走,其众遂溃。唐俭脱身得归。靖杀义成公主,斩首万余级,俘男女十余万。世军碛口。酋长皆帅众降,世虏五万余口而还。斥地自阴山北至大漠,露布以闻。

    以温彦博为中书令,戴胄参预朝政,萧瑀参议朝政。三月,四夷君长诣阙,请帝为天可汗,许之。

    四夷君长诣阙,请上为天可汗。上曰:“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称“万岁”。是后,以玺书赐西北君长,皆称“天可汗”。

    蔡公杜如晦卒。

    如晦疾笃,上遣太子问疾,又自临视之。及卒,上语及必流涕。谓房玄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

    夏四月,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擒突厥颉利可汗以献。

    颉利败走,往依沙钵罗设苏尼失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苏尼失执颉利,行军副总管张宝相取之以献。苏尼失举众来降,漠南遂空。上御楼受俘,馆之太仆。上皇闻之,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万口。诏群臣议区处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为中国患,今幸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

    可以不战而生擒颉利。”张公谨说:“圣上已经颁下诏书接受他们投降,大唐的使者还在对方那里,怎么能进攻呢?”李靖说:“这是当年韩信击破齐国的方法。唐俭等人不值得可惜!”于是率兵夜间出发,李世随后。颉利可汗见到大唐使者唐俭后十分高兴。李靖兵马的前锋离突厥的牙帐只有七里,颉利才发觉,乘千里马先逃走,突厥兵纷纷溃败。唐俭脱身回到唐朝。李靖杀死隋义成公主,杀死突厥兵一万多人,俘虏男女十几万人。李世的军队驻守在碛口。颉利手下各部落首领均率兵众前来投降,李世俘虏五万多人而回。开拓土地从阴山北到大沙漠,捷报迅速传到了朝廷。

    任命温彦博为中书令,戴胄参预朝政,萧瑀参议朝政。 三月,四方少数民族首领到宫中,请求太宗做天可汗,太宗应允。

    四方少数民族首领到宫中,请求太宗做天可汗。太宗说:“我当大唐天子,又要做可汗的事吗?”文武大臣以及四方少数族首领齐呼“万岁”。此后,给西北各族首领的玺书中,均称“天可汗”。

    蔡公杜如晦去世。

    杜如晦病重,太宗派太子前去询问病情,又亲自前往探视。等到去世了,太宗一提到杜如晦,就会流下眼泪。对房玄龄说:“您与如晦一同辅佐朕,现在只见到你,见不到如晦了!”

    夏四月,行军副总管张宝相俘获突厥颉利可汗,押往京城。

    颉利可汗战败逃走,投奔沙钵罗设苏尼失部落。任城王李道宗领兵逼近,让苏尼失交出颉利,行军副总管张宝相俘虏颉利,送往长安。苏尼失全军前来投降,漠南地区空旷无人。太宗登城接受俘虏,让颉利住在太仆寺。太上皇李渊听说抓住了颉利可汗,感叹道:“当年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在白登城,不能报仇,现在我的儿子能一举消灭突厥,证明我托付的人是对的,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突厥灭亡后,其属下的部落有的向北归附薛延陀,有的西奔西域,投降唐朝的还有十万口。太宗下诏让群臣商议如何处置。朝官多说:“北方狄人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的祸患,现在很幸运他们已经败亡,应把他们全部迁徙到河南兖、豫

    之间,分其种落,散居州县,教之耕织,可以化为农民。”颜师古请置之河北,分立酋长,领其部落。李百药以为:“突厥虽云一国,然种类区分,各有酋帅。宜因其离散,各署君长,使不相臣属,则国分势敌,不能抗衡中国矣。仍于定襄置都护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策也。”温彦博请准汉建武故事,置于塞下,顺其土俗,以实空虚之地,使为中国扞蔽。魏徵以为:“戎狄人面兽心,弱则请服,强则叛乱。若留之中国,数年之后,蕃滋倍多,必为腹心之疾。西晋之祸,前事之明鉴也。宜纵之使还故土便。”彦博曰:“王者之于万物,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以穷来归,奈何弃之?若救其死亡,授以生业,数年之后,悉为吾民。选其酋长,使入宿卫。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上卒用彦博策。

    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分突利故地为四州,又分颉利之地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云中二都督府以统其众,以突利为顺州都督。初,颉利族人思摩无宠于颉利。颉利之亡,亲近者皆离散,独思摩不去,竟与俱擒。上以颉利为右卫大将军,苏尼失、思摩皆封郡王,其余拜官有差,五品以上百余人,因而入居长安者近万家。

    诏:讼不决者,听于东宫上启。

    诏:讼者经尚书省判,不服,听于东宫上启,委太子裁决。不服,然后闻奏。

    加李靖光禄大夫。

    之间,分别各个种族部落,让他们分散居住在各个州县,教他们耕田织布,可将他们转化为农民。”颜师古请求将他们安置在河北一带,分别设立酋长,统领其部落。李百药认为:“突厥虽然称为一个国家,但它划分为许多部落,各有其部族首领。现今应该乘其离散,各就本部族设置君长,使其不互为臣属,国家分为几部分,势均力敌,必不能与大唐相抗衡。仍然在定襄置都护府,节制指挥该地区,这是安定边防的长久之计。”温彦博请求依照汉光武帝的办法,将投降的匈奴人安置在塞外,保全其部落,顺应其风俗习惯,以充实空旷之地,使其成为中原的屏障。魏徵认为:“戎狄人面兽心,力量削弱则请求归顺,强盛则又叛乱。如果将他们留在中原,几年之后,繁衍到几倍之多,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西晋初年的祸乱,正是前车之鉴。应当使他们返回故地。”温彦博说:“君主对于天地万物,应如天覆地载一般,包容一切,无有遗漏。现在突厥困窘,前来归附我大唐,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呢?如果拯救他们于将亡之际,教他们生产生活,几年之后,这些人都将成为我大唐民众。选择他们中间的部落首领,使其入朝充任皇宫守卫。畏惧皇威而深怀皇恩大德,有什么后患可言呢!”太宗最终采纳了温彦博的建议。

    安置突厥投降的民众,东起幽州,西至灵州,划分突利可汗原来的统辖之地,设置四州,又将颉利之地划分为六州。东面设置定襄都督府,西边置云中都督府,来统治其民众,任命突利为顺州都督。起初,颉利族人阿史那思摩失宠于颉利。颉利败亡时,那些亲近的人纷纷离散,惟独思摩不离开颉利,最后与颉利一同被俘。太宗任命颉利为右卫大将军,苏尼失、思摩均被封郡王,其余均拜官任职各有不同,五品以上的有一百余人,因而迁居长安的有近一万户。

    太宗下诏:诉讼有不能裁决的,可上启东宫,由太子裁定。

    太宗下诏:今后凡有诉讼,经尚书省判决不服,可上启东宫,由太子裁定。如果仍然不服,则上奏到朕这里。

    加封李靖为光禄大夫。

    御史大夫萧瑀劾奏李靖御军无法,请付法司推之。诏勿劾。及靖入见,顿首谢,上让之曰:“隋史万宝破达头可汗,有功不赏,以罪见诛。朕则不然,录公之功,赦公之罪。”乃加靖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既而谓曰:“前者,人或谗公,今朕已寤,公勿以为怀。”复赐绢二千匹。

    林邑遣使入贡。

    林邑献火珠,有司以其表辞不顺,请讨之。上曰:“好战者亡,如炀帝、颉利,皆所亲见也。小国胜之不武,况未可必乎!”

    六月,修洛阳宫。

    给事中张玄素上书曰:“洛阳未有巡幸之期,而预修宫室,非今日之急务也。且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复加营缮,何前日恶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财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上谓玄素曰:“然则何如桀纣?”对曰:“若此役不息,亦同归于乱耳。”上叹曰:“吾思之不熟,乃至于是!”顾谓房玄龄曰:“玄素所言有理,可即罢之。后以事至洛阳,虽露居亦无伤也。”

    秋七月朔,日食。 敕百司:诏敕未便者,皆执奏。

    上问房玄龄、萧瑀曰:“隋文帝如何主也?”对曰:“文帝勤于为治,临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论事,卫士传餐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群臣,一日万机,岂能一一中理!群

    御史大夫萧瑀弹劾李靖治军没有法度,请交付法律部门推勘审理。太宗特降旨免予弹劾。等到李靖进见,磕头谢罪,太宗责怪他说:“隋朝史万宝打败达头可汗,有功劳不加赏赐,因有罪招致杀戮。朕则不这样处理,记录下你的功劳,赦免你的过错。”加封李靖为左光禄大夫,赐绢一千匹。不久又说:“以前有人说你的坏话,现今朕已醒悟,你不必挂在心上。”又赐绢二千匹。

    林邑要派使者前来进贡。

    林邑人进献火珠,有关部门认为所呈表章文辞桀骜不驯,请求讨伐林邑。太宗说:“好战者自取灭亡,隋炀帝、颉利可汗都是你们亲眼所见的。打败小国并不能表明勇武,何况不一定取胜!”

    六月,修建洛阳宫。

    给事中张玄素上书进谏道:“还没确定巡幸洛阳的时间就预先修筑宫室,这不是当今的急务。而且陛下刚平定洛阳时,凡隋朝宫殿宏丽奢侈的均下令毁掉。还不到十年光景,又重新加以营造修缮,为什么以前讨厌的东西现在却要加以效仿呢!况且按照现在的财力状况,怎么能与隋代相比?陛下役使苦难的百姓,承袭已灭亡的隋朝的弊端,恐怕又要超过炀帝呀!”太宗问玄素:“那么与桀、纣相比又如何?”张玄素答道:“如果此项劳役不停,恐怕也要一样招致变乱。”太宗感叹道:“我考虑不周到,以至于此!”回头对房玄龄说:“玄素所讲的确有道理,应立即停止此项过程。日后如有事去洛阳,即使居住在露天也无妨。”

    秋七月初一,出现日食。 诏敕各部门:今后诏敕文书下达后有不当之处,均应执意禀奏。

    太宗问房玄龄、萧瑀道:“隋文帝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回答说:“文帝勤于治理朝政,每次临朝听政,有时要到太阳偏西。五品以上官员,围坐论事,卫士不能下岗,站着传递干粮而食。虽然隋文帝的品性算不上仁厚,也可称得上是励精图治的君主。”太宗说:“你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贤明而喜欢苛察,不贤明则览察事理不能都通达,喜欢苛察则对事多疑。万事皆自行决定,不信任群臣,日理万机,怎么能每一件事都切中要领!群

    臣既知主意,则唯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诤,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则不然。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修职业,何忧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诏敕未便者,皆应执奏,毋得阿从,不尽己意。”

    以李纲为太子少师,萧瑀为太子少傅。

    李纲有足疾,上赐以步舆,使之乘至阁下。每至东宫,太子亲拜之。先是上命萧瑀与宰相参议朝政。瑀气刚而辞辩,房玄龄等皆不能抗。玄龄等尝有微过,瑀劾奏之,上皆不问,瑀由此怏怏。既为少傅,遂罢御史大夫,不复预闻朝政。

    李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

    西突厥种落散在伊吾,诏以李大亮为安抚大使,贮粮碛口以赈之。大亮言:“欲怀远者必先安近。中国如本根,四夷如枝叶。疲中国以奉四夷,犹拔本根以益枝叶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劳费,未见其益。况河西州县萧条,不堪供亿,不如罢之。其或自立君长求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此乃施虚惠而收实利也。”上从之。

    诏定常服差等。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服青,妇人从其夫色。

    以李靖为右仆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