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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辛丑(641)唐太宗贞观十五年,尽辛酉(661)唐高宗龙朔元年。凡二十一年。

    辛丑(641)十五年

    春正月,以文成公主嫁吐蕃。

    吐蕃复遣其相禄东赞来请昏。上嘉其善应对,欲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辞曰:“臣国中有妇,父母所聘,不可弃也。且赞普未得谒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然欲抚以恩厚,竟不从其志。命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赞普大喜,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其国人皆以赭涂面,公主恶之,赞普禁之,亦渐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国学,受《诗》《书》。

    如洛阳宫。 夏四月,诏以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命太常博士吕才刊定阴阳杂书。

    上以近世阴阳杂书讹伪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刊定上之。才皆为之叙,质以经史。其序《宅经》曰:“近世巫觋,妄分五姓。如张、王为商,武、庚为羽,似取谐韵。至于以柳为宫,以赵为角,又复不类。或同出一姓,分属宫、商;

    辛丑(641)唐太宗贞观十五年

    春正月,太宗将文成公主嫁给了吐蕃赞普为妻。

    吐蕃又一次派遣本国宰相禄东赞出使唐朝请求通婚。太宗欣赏禄东赞的外交才干,想把琅邪公主的外孙女段氏嫁给他为妻。禄东赞推辞道:“臣在本国已有妻室,是父母为我聘娶的,不能够抛弃。而且我们的赞普尚未迎娶公主,陪臣我怎么敢先娶呢?”太宗听后,越发赏识他,然而想用厚礼隆恩安抚禄东赞的愿望,最终不能实现。太宗令江夏王李道宗持旌节护送文成公主到吐蕃。吐蕃赞普非常高兴,仰慕唐朝服装的美丽和仪仗的威武,为文成公主另外建造城郭宫室供其居住。吐蕃人都用赭涂面,公主对此感到厌恶,为此赞普下令禁止涂面,也逐渐改变吐蕃人的猜忌粗暴的本性,并派遣本族子弟入长安国子学,学习《诗经》《尚书》等典籍。

    唐太宗到了洛阳宫。 夏四月,太宗下诏宣布明年的二月份将在泰山举行封禅礼。 太宗令太常博士吕才修改审定阴阳杂书。

    太宗认为近代以来的阴阳一类杂书中的讹误伪劣特别多,命令太常博士吕才整理刊定,并将其中较为可行的上报自己。在经整理上报给太宗的阴阳类杂书中,吕才为每一本书都写了序言,用经史加以评定衡量。他为《宅经》作序,序中写道:“近代巫师,妄自将人们的姓氏按五音划分。例如以张、王姓为商,武、庚姓为羽,似乎是取其谐韵。至于以柳姓为宫,以赵姓为角,又不伦不类。有些姓同是一个单字,却分别归属于宫、商二音;

    或复姓数字,莫辨徵、羽。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曰:“禄命之书,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夭寿更异,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其叙《葬》曰:“古者卜葬,盖以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龟筮。近代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穷达寿夭,皆因卜葬所致。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以妖巫妄言,遂于擗踊之际,择地选时,以希富贵。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遂吉服不送其亲。伤教败礼,莫斯为甚。”识者以为确论。

    五月,有星孛于太微。诏罢封禅。

    从褚遂良之请也。

    起复于志宁为太子詹事。

    有些好几个字的复姓,却分辨不出是属于徵音还是羽音。这些划分方法不符合古代礼仪,悖谬于常理。”在为《禄命》写的序文中,他认为:“大谈人禄食命运的这些书,说多了或许能猜中,于是人们便相信它。然而长平之战,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万士兵,没有听说这些被活埋的士兵都违犯了三刑;随东汉光武帝刘秀一同起家的南阳富贵人士,又怎么会一定都遇上了六合的吉日。如今也有同榜登第运数相同而贵贱相差悬殊的,也有命运相同的孪生兄弟而有寿命长短的差异,这些都是禄命得不到验证的明显例子。”在《葬》书的序言中,他写道:“古人之所以在下葬前占卜,大概是因为城邑集市的不断变化,地下的泉水和石块交相侵蚀,不能预先知道,因此古代人要借助于龟筮占卜。近年以来,人们下葬时有的选择年月,有的选择墓地,以为穷达寿夭,都是由安葬的时间地点决定的。根据《周礼》记载,天子、诸侯、大夫的下葬都是根据规定的月数安排的,这说明古人不选择下葬日期。《春秋》记载:‘九月丁巳(九日),安葬鲁定公,因为天下大雨,没有能安葬,戊午(十日),太阳西斜时,才将定公安葬。’这说明也不选择日期。郑国安葬郑简公,守墓的房子挡住了安葬的道路,如果拆除它则早晨即可安葬,如果不拆除它则要到中午才能安葬,子产没有拆除房子,这说明下葬是不选择时辰的。古代人下葬都在京城北面,墓地有规定的地域,这说明下葬是不选择地点的。现在的巫师胡说八道,于是在捶胸顿足极度悲哀之际,选择墓地和下葬时辰,以此希望能给自己及后世子孙带来大富大贵。有的巫师说辰日不能哭泣,于是在安葬时强装欢颜接待前来悼念的人;有的巫师说家人应忌讳去葬地,于是家人便着欢庆时的服装不去送亲人下葬。伤风败俗、破坏礼教的事情,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有识之士认为吕才说的是精辟正确的言论。

    五月,有异星出现在太微垣。太宗下诏宣布免去泰山封禅礼。

    太宗的这一决定是受褚遂良的请求而做出的。

    太宗重新任命于志宁为太子詹事。

    詹事于志宁遭母丧,起复旧职。太子治宫室,妨农功,好郑、卫之乐,宠昵宦官,役使司驭,不许分番,私引突厥入宫。志宁上书切谏。太子大怒,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杀之。二人入其第,见志宁寝处苫块,竟不忍杀。

    西突厥咄陆可汗杀沙钵罗可汗。 遗职方郎中陈大德使高丽。

    大德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风俗,所至城邑,以绫绮遗其守者,遂得游历。见中国人隋末从军没于高丽者,因问亲戚存没,大德曰:“皆无恙。”咸涕泣相告。数日后,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大德归,言于上,上曰:“高丽本四郡地耳,吾发卒数万,取之不难。但山东州县凋瘵未复,吾不欲劳之耳。”

    冬十一月,以李世为兵部尚书。

    并州长史李世,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怀服。上曰:“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因有是命。

    薛延陀攻突厥,遣李世等将兵讨破之。

    薛延陀、真珠可汗闻上将东封,曰:“天子封泰山,边境必虚,我以此时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设发诸部兵,合二十万,击突厥。思摩不能御,帅部落入长城,保朔州,遣使告急。诏遣世等分道击之。诸将辞行,上戒

    詹事于志宁因母丧丁忧离职,又重新恢复原来的官职。太子修筑宫室,妨碍农事,喜好郑、卫淫靡之音,宠信亲近宦官,役使宫中司驭,不准许他们轮流值班,私下带领突厥人入宫。于志宁上书直言切谏。太子知道后非常生气,派遣张师政、纥干承基两名刺客去杀于志宁。二人潜入于志宁的宅第,见于志宁躺在苫席上,头枕着土块,竟不忍心杀他。

    西突厥咄陆可汗杀死了沙钵罗可汗。 太宗派遣职方郎中陈大德出使高丽。

    陈大德刚进入高丽国境,想了解高丽的风土人情,每到一座城邑,将绫罗绸缎送给当地官员,于是得以广泛游历。在游历中,见到隋末从军兵败后沦落于高丽的中原人,向陈大德询问中原亲戚的状况,陈大德说:“都很好。”这些人听后哭泣落泪,纷纷奔走相告。几天后,隋时留在高丽的中原人来见陈大德,哭声遍及郊野。陈大德归国后,将这一情况报告太宗,太宗说:“高丽原本是汉武帝时设立的四个郡,我大唐如果派数万兵攻打,夺取高丽是不难的。但是,现在山东境内的州县凋敝困顿,尚未恢复,朕不想让老百姓疲劳罢了。”

    冬十一月,太宗任命李世为兵部尚书。

    并州长史李世,在辖境内任职十六年,令行禁止,民众都归顺服从。太宗说:“隋炀帝劳苦百姓修筑长城,用以防范突厥的进攻,最终也没有起到作用。朕只是在晋阳派去了一个李世,而边疆安宁,他就是座长城,难道不更壮美吗!”于是任命李世为兵部尚书。

    薛延陀攻击突厥,太宗派遣李世等人率军讨伐,击败了薛延陀。

    薛延陀、真珠可汗听到太宗将要东行封禅,说:“天子东行泰山封禅,边境一定空虚,我们借这个机会攻取思摩,如同摧枯拉朽。”于是令他的儿子大度设征发各部士兵,共二十万,攻击突厥。思摩抵挡不住,率部落进入长城,力守朔州,派使者向唐朝告急。太宗下诏派遣李世等人率军分路出击。众将辞行,太宗嘱咐

    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南,行数千里,马已疲瘦,见利不能速进,不利不能速退。吾已敕思摩烧薤秋草,彼粮糗日尽,野无所获,卿等俟其将退,与思摩一时奋击,破之必矣。”十二月,世败薛延陀于诺真水,斩首三千余级,捕虏五万余人,大度设脱身走,值大雪,人畜冻死者什八九。世还军定襄。

    壬寅(642)十六年

    春正月,魏王泰上《括地志》。

    泰好学。司马苏勖说泰以古之贤王皆招士著书,故泰奏请修《括地志》。于是大开馆舍,门庭如市,至是上之。

    泰月给逾于太子,褚遂良上疏曰:“圣人制礼,庶子虽爱,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也。若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矣。今魏王新出阁,宜示以礼。”上从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魏徵曰:“此殿海陵昔尝居之。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可处之嫌疑之地。”上遂遣泰归第。

    徙死罪者实西州。 括浮民附籍。 以岑文本专知机密。 夏六月,诏太子用库物,有司勿为限制。

    诏太子用库物,有司勿为限制。于是太子发取无度。

    他们道:“薛延陀恃其强盛,穿越沙漠南行,走了数千里路,马匹已经疲劳瘦弱,如果得到好处则不会快速前进,如果得不到好处也不可能快速后退。我已经敕令思摩放火烧掉秋草,敌人的粮草日少一日,在野外又无处获得供给,众卿等到敌人将要撤退时,和思摩一齐奋勇出击,一定会打败敌人。”十二月,世在诺真水流域击败薛延陀,杀死敌人三千余人,俘虏五万多人,大度设脱身逃走,正值天降大雪,人畜冻死有十分之八九。世回师定襄。

    壬寅(642)唐太宗贞观十六年

    春正月,魏王李泰进呈《括地志》一书。

    李泰勤勉好学。司马苏勖劝说李泰古代贤能的君王都招纳文人学者著书立说,所以李泰向太宗申请修撰《括地志》。于是大开馆舍,广招才士,门庭若市,到此时将修撰完毕的《括地志》呈报给太宗。

    太宗每月给李泰的费用超过了太子,褚遂良上疏奏道:“圣人制定礼制,对庶出的儿子虽然疼爱,但是不能超越嫡长子,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彼此猜疑嫉妒的发生,消除产生祸乱的根源。如果应当亲近的反而疏远,应当尊贵的反而卑贱,那么那些佞巧之徒就会乘机而动了。如今魏王刚刚离开宫当藩王,应当用礼制来教导他。”太宗接纳了这个建议。太宗又命令魏王李泰搬到武德殿居住,魏徵说:“这是昔日海陵剌王李元吉所居住过的宫殿。陛下宠爱魏王,常常想使他安全,正应当多加抑制他的骄横奢侈之气,不应当让他处于嫌疑是非之地。”太宗立即命李泰回到他原来的府第。

    将死刑犯人发配到西州居住。 在全国检括核查无户籍的游民,令其归附户籍。 唐太宗任命岑文本单独执掌朝廷机密事务。 夏六月,太宗下诏,皇太子使用府库的资财和物品,有关部门不得加以限制。

    唐太宗下诏,令皇太子使用府库的资财和物品,有关部门不得加以限制。于是,皇太子使用府库财物越发没有任何节制。

    左庶子张玄素上太子书曰:“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恶之,令户奴阴伺击之,几毙。

    秋七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九月,以魏徵为太子太师。

    初,魏徵有疾,上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尝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徵宅无堂,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五日而成,仍赐以素屏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谢,上手诏曰:“处卿至此,盖为黎元与国家,何事过谢?”会上问侍臣以国家急务,褚遂良曰:“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此为最急。”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宠,群臣日有疑议,故遂良对及之。上乃曰:“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乃以徵为太子太师。徵以疾辞,上曰:“知公疾病,可卧护之。”徵乃受诏。

    上尝谓侍臣曰:“朕虽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难。”徵对曰:“臣闻战胜易,守胜难。陛下之言及此,宗庙社稷之福也。”

    左庶子张玄素给皇太子上书道:“圣旨颁布还没有超过六十天,但您使用的财物合计已超过了七万,骄横奢侈达到了极点,无人能够企及。苦药利于病,苦言利于行,殿下您应当居安思危,一日比一日更要谨慎从事。”皇太子讨厌张玄素,命令看守宫门的奴仆寻机袭击张玄素,几乎将他打死。

    秋七月,唐太宗任命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九月,太宗任命魏徵为太子太师。

    当初,魏徵患病,唐太宗手书诏令慰问,并且说:“几天不见,朕的过错又多了起来,假若你听到或看到什么,可以密封奏书呈报上来。”魏徵上书道:“近来学生冒犯老师,奴婢忽视主人,下属轻视上司,这种风气不可长。”又说:“陛下临朝听政,经常将公正挂在嘴边,而退朝后的行为,却不免有些自私和偏袒。有时害怕别人知道,横施淫威暴怒,欲盖弥彰,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呢?”魏徵的宅院里没有正室,太宗下令修建一座小殿,把建小殿的材料拿去为他建造正室,五天即完工,还赐给他素朴的屏风和褥子以及几案、手杖等,以顺应他的俭朴作风。魏徵上表致谢,太宗手书诏令道:“朕如此对待你,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和国家,何必这样客气呢?”此时,正值太宗向身边侍臣询问当今朝廷里什么事情最为紧急,褚遂良说:“太子和各位王子,应当确定各自的名分,这是最为紧急的事情。”当时的太子李承乾缺乏德行,魏王李泰得宠,众位大臣越来越产生疑议,所以褚遂良在回答太宗的询问时谈到此事。太宗于是说:“当今的朝臣中,忠诚耿直没有能比得上魏徵的。我派他做太子太师,以此杜绝天下人的疑心。”于是任命魏徵为太子太师。魏徵以自己有病为由婉言谢绝,太宗说:“朕知道你有病在身,可以躺在床上辅佐太子。”魏徵这才接受了诏令。

    太宗曾对身边的侍臣说:“朕虽然已经平定了天下,但是想要守住天下却是很难的。”魏徵回答道:“臣听说在战争中取胜容易,守住胜利很难。陛下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是国家和人民的幸福啊。”

    上尝问徵:“比来朝臣殊不论事,何也?”对曰:“陛下虚心采纳,必有言者。凡臣徇国者寡,爱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

    房玄龄、高士廉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上怒,让玄龄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玄龄等拜谢。魏徵进曰:“玄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事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是则当助成之,非则当请罢之,不知何罪而责,亦何罪而谢也。”上甚愧之。

    上尝问侍臣曰:“或君乱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乱,孰愈?”魏徵对曰:“君治,则善恶明、赏罚当,臣安得而乱之?苟为不治,纵暴愎谏,虽有良臣,将安所施?”上曰:“齐文宣得杨遵彦,非君乱而臣治乎?”对曰:“彼才能救亡耳,乌足为治哉?”

    西突厥寇伊州,安西都护郭孝恪击败之。

    西突厥咄陆可汗既并沙钵罗之众,自恃强大,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击败之。初,高昌既平,岁发兵千余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曰:“陛下取高昌,调人屯戍,破产办装,死亡者众。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

    太宗曾经问魏徵:“近来朝臣很少谈论国家大事,这是什么原因呢?”魏徵回答说:“陛下能够虚怀若谷,诚心实意地听取和采纳臣下的意见,一定会有敢于说话的。大抵为臣的,能够不惜自身性命为国分忧的少,珍爱自身性命的多,他们害怕因说话而获罪,所以都缄默不语。”

    房玄龄、高士廉二人在路上遇到了少府少监窦德素,二人问:“北宫门最近动工修缮是什么原因啊?”窦德素把这一情况上奏太宗,太宗非常生气,责备房玄龄说:“你只要知道南牙的政事就行了。北宫门刚刚小有修缮,这事与你有什么相干?”房玄龄等人道歉谢罪。魏徵进言道:“玄龄等人是陛下身边辅佐得力的大臣,对宫内外的事他们难道不应当知道吗?如果所修缮的是对的,那么他们应当帮助完成,如果所修缮的是不对的,那么他们应当向您请求废止,不知道有什么罪而责怪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错可道歉的。”太宗对此感到十分愧疚。

    太宗曾问身边的侍臣说:“有的国君昏乱而臣下清肃有为,有的国君清肃有为而臣下昏乱,这两种情形哪一种更厉害?”魏徵回答说:“国君清肃有为,便善恶分明、赏罚得当,臣下又怎么会昏乱呢?如果国君政治昏暗,放纵暴力,刚愎自用,拒绝谏言,即使有好的臣下,那又会有什么办法呢?”太宗说:“齐文宣帝得到杨遵彦,不是国君昏乱而臣下清肃有为的例子吗?”回答道:“只不过是救国家免于覆灭罢了,怎么谈得上是治世呢?”

    西突厥进犯伊州,安西都护郭孝恪将其击败。

    西突厥咄陆可汗吞并了沙钵罗的人马,自以为强大,派兵进犯伊州,郭孝恪将其击败。当初,唐朝已经平定高昌,每年派一千多名士卒去高昌驻守。褚遂良向太宗进呈奏疏道:“陛下夺取高昌以后,又调发士卒戍边,为置办行装而卖掉家中的财产,相继有很多人死掉了。假若张掖、酒泉有烽火报警告急,陛下难道指望从高昌得到一兵一斗粮吗?最终还是要征调陇右各州的军队和粮草前往。然而河西地带,是我大唐的心腹;高昌,只不过是他人的手足,为什么要浪费人力物力使本根凋敝而用于无用

    之土乎?愿择高昌子弟,使君其国,永为藩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上弗听。及是,上悔之曰:“魏徵、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西突厥咄陆可汗为其下所逐,遣使立射匮可汗。

    西突厥咄陆可汗击破米国,不分虏获与其下,又斩其将泥熟啜。泥熟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咄陆走保白水胡城。所部诣阙,请废之,更立可汗。上遣使立莫贺咄之子为乙毗射匮可汗,帅诸部击咄陆。咄陆败之,使人招其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一人独存,亦不汝从。”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奔吐火罗。

    冬十月,郢公宇文士及卒。

    上尝止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徵尝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至是卒,谥曰纵。

    许以新兴公主嫁薛延陀。

    上谓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房玄龄对曰:“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先是,契苾何力归省其母于凉州。会契苾部落皆欲归薛延陀,何力不可,部落执之以降。何力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有大唐烈士而受屈虏廷?”因割左耳以自誓。上闻契苾叛,曰:“何力心如铁石,必不叛我。”会有使者自薛延陀来,具言其状,上即命兵部侍郎崔

    的土地呢?希望陛下在高昌王子弟中选择有能为王者,使他成为高昌国主,永远成为大唐的臣属国,内部安定外部和平,这不是很好吗?”太宗没有采纳这一建议。到此时,太宗后悔地说:“魏徵、褚遂良劝我再立高昌国,我没有听他们的意见,如今正是咎由自取呀!”

    西突厥咄陆可汗被他的部下驱逐,唐太宗派遣使者立射匮为可汗。

    西突厥咄陆可汗击败并占领了米国,不管俘虏还是随意抓捕来的人一律分给自己的部下,又将米国的将领泥熟啜斩首。泥熟啜的部将胡禄屋率兵袭击咄陆可汗。咄陆仓皇出逃,力保白水胡城。咄陆部下人向唐朝请求废掉咄陆,重新立一位可汗。太宗派遣使者立莫贺咄的儿子为乙毗射匮可汗,率领各部落攻打咄陆。咄陆战败,派人招集他原来的部落,都回答说:“即使我们都战死,只剩一人,也不归附你。”咄陆自知众人不拥戴自己,于是投奔吐火罗。

    冬十月,郢公宇文士及去世。

    唐太宗曾经在一棵树下停留,喜欢这棵树。宇文士及在一旁也对这棵树赞誉不止,太宗厉言正色道:“魏徵曾劝我要远离佞妄奉承的小人,我当时不知道是指谁,一直怀疑是你,如今果然不错。”宇文士及磕头谢罪。等到他去世,谥号为纵。

    唐太宗将新兴公主嫁到薛延陀。

    太宗对侍臣说:“薛延陀在漠北称雄,如今制服他有两个办法:如果不发兵消灭他,就与他通婚以安抚他。”房玄龄答道:“出兵征战是凶多吉少,我认为和亲是上策。”在这之前,契苾何力到凉州看望自己的母亲。正值契苾部落都想归顺薛延陀,何力不同意,本部落的人抓了他归降薛延陀。何力拔出佩剑,面东而站,大声叫道:“大唐的烈士怎么能在鞑虏的帐下而屈服呢?”于是割下左耳以此相誓。太宗听说契苾部落背叛投敌,说:“何力的心如铁石般刚硬,他一定不会背叛我。”恰好有自薛延陀回来的使者,向太宗报告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太宗即刻命令兵部侍郎崔

    敦礼持节使薛延陀,许以新兴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还。

    十一月,高丽泉盖苏文弑其王建武。

    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议诛之。盖苏文知之,勒兵尽杀诸大臣,因驰入宫,手弑其王,立王弟子藏为王,自为莫离支,其官如中国吏兵尚书也。盖苏文状貌雄伟,意气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亳州刺史裴思庄奏请伐高丽,上曰:“高丽职贡不绝,为贼臣所弑,朕甚哀之。但山东凋弊,吾未忍言用兵耳。”

    广州都督党仁弘有罪,徙钦州。

    高祖之入关也,党仁弘将兵有功,其后历官,所至有声迹,至是为广州都督,坐赃当死。上欲宥之,召五品已上谓曰:“法者,人君所受于天,不可以私。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是自乱其法,上负于天。欲席藁于南郊三日,日一进蔬食以谢罪。”群臣以为自贬太过,顿首固请。上乃降手诏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乱法,二也;善善未赏,恶恶未诛,三也。”于是黜仁弘为庶人,徙钦州。

    十二月,猎于骊山。

    上猎于骊山,登山见围有断处,顾谓左右曰:“吾见其不整而不刑,则堕军法;刑之,则是吾登高临下,以求人之过也。”乃托以道险,引辔入谷以避之。

    诏议反逆缘坐律。

    敦礼亲执符节出使薛延陀部,答应把新兴公主嫁到薛延陀,以此救何力。何力因此得以回来。

    十一月,高丽泉盖苏文杀了高丽王建武。

    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凶残暴戾,做了许多不法之事,高丽王和众大臣商议杀掉他。盖苏文知道这一消息后,领兵将众大臣全部杀掉,于是驰入宫中,又亲手杀掉了高丽王,立高丽王弟弟的儿子藏为新国王,自己为莫离支,这个官职相当于唐朝吏兵尚书。盖苏文长得健壮伟岸,神情豪爽飘逸,身上佩戴着五把刀,左右人不敢抬头看他。亳州刺史裴思庄向太宗奏请讨伐高丽,太宗说:“高丽对我大唐朝贡不断,高丽国王被他的贼臣杀害了,我非常为他感到不幸。然而山东一带残破不堪,我不忍心谈及用兵啊。”

    广州都督党仁弘犯法获罪,被流放到钦州。

    唐高祖李渊入关时,党仁弘领兵作战有功,唐建国后一直为官,每到一地都有较好的口碑和政绩,到这时被任命为广州都督,因犯贪污罪应当处死。唐太宗想宽宥他,召集五品以上的官员对他们说:“法令,是君主受命于上天所得,不能因私情而违背法令。现在朕偏袒党仁弘而又想宽赦他,这样做是自己混淆破坏了法令,上对不起苍天。朕想在南郊坐卧在草席之上三天,每天只吃一顿素食,以向上天谢罪。”众臣认为太宗这样自我处罚过于严重,都一再磕头恳请。于是太宗发布亲手起草的诏令:“朕犯有三个罪过:不善于识人,是一罪;以私情破坏法令,是二罪;喜爱好人而未赏赐,讨厌恶人而未惩罚,是三罪。”于是太宗将党仁弘废黜为平民,流放到钦州。

    十二月,唐太宗在骊山狩猎。

    太宗在骊山狩猎,登上山顶看到打猎的围场有缺口,回头对左右的人说:“我看见围场没有管理好而不惩罚,那么就是在破坏军纪;如果加以惩罚,那么就是我居高临下,似乎专门挑别人的过错。”于是借口山道艰险难行,牵马进入山谷回避。

    唐太宗下诏命令各有关部门讨论谋反叛逆大罪的连坐法。

    刑部以反逆缘坐律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敕八座议之。议者皆以为秦汉之法,反者族夷,宜如刑部之请。给事中崔仁师驳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变隆周中典?”上从之。

    癸卯(643)十七年

    春正月,郑公魏徵卒。

    魏徵寝疾。上与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徵卒,命百官赴丧,给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徵平生俭素,今葬以羽仪,非其志也。”悉辞不受,以布车载柩而葬。上登苑西楼,望哭尽哀,自制碑文,并为书石,谓侍臣曰:“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徵没,朕亡一镜矣。”

    以张亮为洛州都督。

    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异志。会亮出为洛州,君集谓曰:“我平一国来,逢嗔如屋大。郁郁殊不聊生,公能反乎?与公反。”亮密以闻,上曰:“卿与君集皆功臣,语时旁无他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图功臣于凌烟阁。

    刑部认为,凡犯下谋反叛逆这样大罪的,兄弟没官为奴的连坐法处罚太轻,请求太宗将连坐改为死刑。太宗命令尚书省左右仆射和六部尚书共同讨论这一问题。参加讨论的人都认为,对谋反叛逆大罪,秦汉时的法令是诛灭三族,应当按照刑部的请求予以处罚。给事中崔仁师反驳道:“依据古代的法令,父子兄弟如有一人犯罪,不互相牵连,怎能用亡秦的酷法严刑改变盛周时的中典呢?”太宗接纳了他的建议。

    癸卯(643)唐太宗贞观十七年

    春正月,郑公魏徵去世。

    魏徵病得卧床不起。太宗和皇太子一同来到魏徵的宅第,太宗手指衡山公主想把她嫁给魏徵的儿子魏叔玉。魏徵去世,太宗命令朝内百官前去吊唁,赐给手持羽葆的仪仗队和鼓乐吹手,让他陪葬昭陵,魏徵的妻子裴氏说:“魏徵平生节俭朴素,如今用一品官的礼仪安葬,这不是他的愿望。”全部推辞不受,仅用白布罩在车上载着棺柩入葬。太宗登上禁苑内的西楼,望着魏徵的灵车痛哭不已,亲自撰写碑文,并刻在墓碑上,对左右的大臣说:“人们用铜做镜子,可以用来整齐衣帽;以历史做镜子,可以用来考察时世的兴衰变幻;以人为镜子,可以用来反思自己的对错得失。如今魏徵不在了,朕失去了一面镜子。”

    唐太宗任命张亮为洛州都督。

    侯君集自以为有战功而被交付刑法部门治罪,内心怨恨而产生反叛的想法。恰好张亮出任洛州都督,侯君集对张亮说:“我刚刚平定一国后回到朝廷,却赶上一大堆铺天盖地的嗔怪怨怒。我郁闷得快要活不下去了,你能造反吗?我和你一齐反。”张亮向太宗秘密报告了这一情况,太宗说:“你和君集都是功臣,他和你谈话时没有第三人在场,假若逮捕君集交付司法官吏审讯,他必定不服气,你暂且不要对任何人讲,对待君集还要像往常一样。”

    唐太宗请画工将功臣像画在凌烟阁上。

    上命图画功臣长孙无忌、赵郡王孝恭、杜如晦、魏徵、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敬德、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亮、侯君集、张公谨、程知节、虞世南、刘政会、唐俭、李世、秦叔宝等于凌烟阁。

    齐州都督齐王祐反,伏诛。

    祐性轻躁,昵近群小,好畋猎。长史权万纪骤谏,不听。恐并获罪,乃条祐过失,迫令表首。上以敕书戒之。祐大怒曰:“长史卖我以为功,必杀之。”万纪拘持祐益急,不听出城门,悉解纵鹰犬,劾其左右数十人。上遣使按之,诏祐入朝。祐杀万纪,驱民入城,缮甲兵楼堞。诏发兵讨之,赐手敕曰:“吾常戒汝勿近小人,正为此耳。”兵未至,齐府兵曹杜行敏等执祐送京师,赐死。上检祐家文疏,得记室孙处约谏书,嗟赏之,累迁中书舍人。

    夏四月,太子承乾谋反,废为庶人。立晋王治为皇太子。贬魏王泰为东莱郡王。

    太子承乾,少有躄疾,喜声色畋猎,所为奢靡,畏上知之,对宫臣常论忠孝,或至涕泣,退归宫中,则与群小相亵狎。宫臣有欲谏者,太子揣知其意,辄迎拜自责。募亡奴,盗民间马牛,亲临烹煮,与所幸厮役共食之。又好效突厥语及服饰饮食,谓左右曰:“一朝有天下,当帅数万骑猎于金城西,然后解发委身思摩。若当一设,不居人后矣。”汉王元昌所为多不法,上数谴责之,由是怨望。太子与之亲善,

    太宗命令将功臣像画在凌烟阁上,有:长孙无忌、赵郡王李孝恭、杜如晦、魏徵、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敬德、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亮、侯君集、张公谨、程知节、虞世南、刘政会、唐俭、李世、秦叔宝等。

    齐州都督齐王李祐谋反,被处死。

    李祐性情轻狂浮躁,宠信亲近一帮小人,喜欢四处游猎。长史权万纪一再劝说,不被采纳,害怕和李祐一同获罪,于是条列李祐的过失,逼迫他向太宗自首。太宗下达敕书告诫他。李祐非常生气,说道:“长史以出卖我求功,我一定要杀了他。”权万纪约束李祐越发严格,不允许他出城门,并把狩猎用的鹰犬全部放掉,弹劾他身边数十个小人。太宗派特使安抚李祐,下诏命令李祐入朝。李祐杀掉权万纪,将城外居民驱赶入城,整顿军队,修缮武器和城楼。太宗下诏征调军队讨伐李祐,亲手书写敕令:“我经常警告你不要接近小人,正是为此啊。”朝廷大军还没到,齐王府兵曹杜行敏等人捉住李祐送往京城,太宗下令处死李祐。太宗翻检李祐家中的文章疏奏,发现记室孙处约写给齐王的谏书,太宗嗟叹,十分赏识他,屡次升官至中书舍人。

    夏四月,皇太子李承乾谋反,被废为平民。立晋王李治为皇太子。太宗贬魏王李泰为东莱郡王。

    皇太子李承乾,在小的时候有足疾,喜欢声色狩猎,他做的奢侈淫靡的事,害怕太宗知道,所以经常对东宫大臣大谈忠孝,有时甚至痛哭流涕,而一旦退回到内宫,就和身边的群小戏耍狎玩。东宫大臣中有的想劝谏他,皇太子猜测到大臣的心思,就亲自拜访并自我检讨。皇太子还招募一些亡命之徒,偷盗老百姓的马牛,并亲自下厨烹炒煎煮,和他所亲近的仆人一同分享。又爱学说突厥语,穿突厥人的服装,吃突厥人的饮食,对身边的亲信说:“若是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一定率领数万骑兵到金城以西地区狩猎,然后解开头发当突厥人,归附思摩帐下。如果当一名典兵,不会落在他人的后面。”汉王李元昌做了许多违法的事,太宗多次批评他,因此他怀恨在心。太子承乾和汉王元昌非常要好,

    朝夕同游戏,大呼交战,击刺流血,以为娱乐。尝曰:“我为天子,极情纵欲,有谏者辄杀之,不过数百,人众自定矣。”私幸太常乐童,与同卧起。上怒杀之。太子于宫中构室立像,朝夕奠祭,称疾不朝谒者数月。

    魏王泰多能有宠,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上命韦挺、杜楚客摄泰府事,二人俱为泰要结朋党。太子畏其逼,阴养刺客纥干承基等谋杀之。吏部尚书侯君集怨望,以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之反。太子大然之,厚赂中郎将李安俨使为中。洋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皆预其谋,割臂为誓,荷谓之曰:“天文有变,当速发,但称暴疾危笃,主上必亲临视,因兹可以得志。”

    会齐王祐反,事连承基,系狱当死,上变告太子谋反,敕大理、中书、门下参鞫之,反形已具。上面责承乾,承乾曰:“臣为太子,复何所求?但为泰所图,时与朝臣谋自安之术,不逞之人遂教臣为不轨耳。今若泰为太子,所谓落其度内也。”上乃谓侍臣曰:“将何以处承乾?”群臣莫敢对。通事舍人来济进曰:“陛下不失为慈父,太子得尽天年则善矣。”上从之,诏废承乾为庶人,幽之。元昌赐自尽,君集、安俨、节、荷等皆伏诛。庶子张玄素等以不谏诤,免为庶人。独于志宁以数谏见褒。

    从早到晚在一起游玩,两人高声呼喊着交战,结果弄得受伤流血,以此作为娱乐。曾说:“如果我做天子,一定要任情纵欲,有劝谏我的人就杀掉他,杀不过数百人,人们自然安定。”太子承乾暗地里宠幸太常寺里的男乐童,与其同吃同住。太宗盛怒之下将男乐童杀掉。太子承乾在后宫专门为男乐童修造屋子,挂上他的画像,日夜悲伤祭悼,谎称自己有病,一连好几个月不去上朝。

    魏王李泰有才能,因此得到了太宗的宠爱,暗地萌生了夺取嫡长子地位的野心,不惜屈尊,礼贤下士,以期沽名钓誉。太宗命令韦挺、杜楚客两人先后管理魏王府的事务,这两个人都为魏王李泰邀结党羽,朋比为奸。太子李承乾害怕魏王李泰夺去自己的位置,私下豢养了纥干承基等刺客试图谋杀魏王。吏部尚书侯君集怨恨太宗,利用太子昏暗无能,企图借机推翻太宗,于是劝说太子谋反。太子非常同意这个想法,用重礼贿赂中郎将李安俨,让他暗中侦察太宗的意向。洋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都参与了这起阴谋,他们刺血盟誓,杜荷出主意说:“天上星象有变化,应当迅速起事,殿下假称得了急病十分危险,皇帝必然要亲自前来探视,借这个机会可以成就大事。”

    时逢齐王李祐叛乱,事情牵扯到纥干承基,他被逮捕入狱定成死罪,纥干承基向上报告说太子策划反叛,太宗敕令大理寺、中书省和门下省会审,谋反的情形已经昭著。太宗当面责问李承乾,承乾说:“儿臣身为皇太子,怎么会有别的企图呢?只是被李泰所攻击,当时和身边的大臣商量,想找一条保全自己的办法,那些不得志的小人于是教唆儿臣图谋不轨。如果现在李泰成为皇太子,这就是所说的正中他的下怀了。”太宗于是问亲信的朝臣:“将如何处置承乾呢?”众臣都不敢回答。通事舍人来济进言道:“陛下不失为慈父,让太子能够享尽天年就可以了。”太宗接纳了他的建议,下诏宣布将承乾废黜为平民,幽禁起来。赐李元昌自杀,将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等人一律处死。身为庶子之职的张玄素等朝臣以不能劝谏太子的罪名,被免为平民。唯独于志宁因为屡次劝谏太子而受到褒奖。

    君集被收,上谓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群臣不可,上乃泣谓之曰:“与公长诀矣。”遂斩之,而原其妻子。上尝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于上曰:“靖将反矣。”上问其故,对曰:“靖独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问靖,对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尽臣之术,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尝从容言于上曰:“君集自负微功,耻在房、李之下,以臣观之,必将为乱。”上不之信。至是,上乃谢道宗曰:“果如卿言。”

    承乾既获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许立为太子,岑文本、刘洎亦劝之。长孙无忌固请立晋王治。上谓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怀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晋王。’朕甚怜之。”谏议大夫褚遂良曰:“陛下失言。此国家大事,存亡所系,愿熟思之。且陛下万岁后,魏王据天下之重,肯杀其爱子以授晋王哉?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纷纭。今必立魏王,愿先措置晋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吾不能也。”因起入宫。

    魏王泰恐上立晋王,谓之曰:“汝与元昌善,得无忧乎?”治忧形于色。上怪,屡问其故,治以状告。上怃然,始悔立泰之言矣。上独留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褚遂良,

    侯君集被逮捕下狱,太宗问众朝臣:“君集对大唐有功,朕打算为他讨一条活路,这样做可以吗?”众朝臣不同意,太宗于是流着泪对君集说:“朕与你永别了。”于是将侯君集斩首示众,而对他的妻子儿女则不予追究。太宗曾经命李靖教君集学习兵法,君集对太宗说:“李靖将要谋反。”太宗问他这是什么原因,回答说:“李靖只是把兵法中较粗浅的内容教给我,而把精华部分藏起来,因此知道他将要谋反。”太宗转问李靖,李靖回答说:“这正是侯君集想要谋反啊!如今全国已经平定,臣教给他的兵法足以制服周边的敌人,而侯君集却一再要求学完我所知道的一切兵法,这不是想谋反又是什么呢?”江夏王李道宗曾经镇定自若地对太宗说:“侯君集自以为有点功劳,耻于处在房玄龄、李靖职位之下,依臣的观察,君集一定要谋反。”太宗不相信这些话。这时,太宗才向道宗道歉说:“果然和你说的一样。”

    承乾已经被废黜为平民,魏王李泰每天都入后宫侍奉太宗,太宗当面许诺立他为太子,岑文本、刘洎也劝太宗这样做。长孙无忌却坚持请求立晋王李治为太子。太宗对亲信的朝臣说:“昨天,有一个青雀投到我怀里说:‘臣今天才得以成为陛下的儿子,臣有一个儿子,臣死的时候,当为陛下将他杀死,把皇位传给晋王。’朕非常怜悯他啊。”谏议大夫褚遂良说:“陛下此言不妥。这是涉及国家存亡的大事,希望陛下深思熟虑。而且陛下千秋万岁后,魏王占据着天下最为重要的位置,怎么肯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把皇位传给晋王呢?陛下在此事发生前对于嫡、庶不加以区别,造成眼下这种混乱局面。现在如果一定立魏王为太子,深望陛下预先安排好晋王,这样政局才得以稳定。”太宗流着泪说:“我不能这样做啊。”于是起身回到后宫。

    魏王李泰担心太宗立晋王为太子,对晋王说:“你和李元昌关系很好,你不担心吗?”李治愁容满面。太宗感到奇怪,多次问他原因,李治把真实情况告诉太宗。太宗怅然若失,才开始后悔立李泰为太子的话。太宗单独留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褚遂良,

    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是,我心诚无聊赖。”因自投于床,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夺刀以授晋王,无忌等请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上乃使治拜无忌,曰:“汝舅许汝矣。”即御太极殿,召群臣谓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险,诸子谁可立者?”众皆欢呼曰:“晋王仁孝,当为嗣。”上悦,诏立晋王治为皇太子,时年十六。上谓侍臣曰:“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皆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后法。且泰立则承乾与治皆不全,治立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乃降泰爵东莱郡王,幽之北苑,府僚亲狎者,皆迁岭表。

    以太子太保萧瑀、詹事李世,同中书门下三品。

    诏以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房玄龄为太傅,萧瑀为太保,李世为詹事。瑀、世并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三品自此始。又以李大亮、于志宁、马周、苏勖、高季辅、张行成、褚遂良,皆为僚属。世尝得暴疾,方云“须灰可疗”,上自剪须,为之和药,又尝从容谓曰:“朕求群臣可托幼孤者,无以逾公。公往不负李密,岂负朕哉?”世流涕辞谢,啮指出血。

    定太子见三师仪。迎于殿门外,先拜,三师答拜;每门让于三师,三师坐,太子乃坐;其与书前后,称名“惶恐”。

    对他们说:“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兄弟,他们这样做,我的心实在感到没有依靠。”于是向床上撞去,拔出腰间佩刀想要自刺,褚遂良夺下佩刀交给晋王,长孙无忌等人请示太宗想立谁为太子,太宗说:“我想立晋王。”长孙无忌回答:“谨奉命。”太宗这才让李治拜谢长孙无忌,太宗说:“你的舅父同意你为太子了。”太宗即刻登临太极殿升朝,召集众朝臣说:“承乾违背人伦、图谋不轨,李泰也凶狠阴险,三个儿子中,究竟可以立哪一个呢?”众朝臣都同声欢呼道:“晋王仁义孝顺,应当继承皇位。”太宗高兴,下诏宣布立晋王李治为皇太子,这年李治十六岁。太宗对亲信大臣说:“如果我立李泰为太子,就说明太子这个位置可以用苦心经营的办法得到。从今往后太子失德背道,而藩王又企图谋取的,两方一律弃置不用,将这一规定传给后世子孙,永为后代效法。而且,如果李泰得以立为太子,那么承乾和李治都不会保全性命,李治立为太子,承乾和李泰则会安然无恙了。”于是贬李泰为东莱郡王,将其幽禁在北苑。他的幕僚、亲信都被迁移到岭南。

    唐太宗以太子太保萧瑀、詹事李世,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宗下诏宣布任命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房玄龄为太傅,萧瑀为太保,李世为詹事。萧瑀、李世又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三品这一官称从这时候开始。太宗又任命李大亮、于志宁、马周、苏勖、高季辅、张行成、褚遂良,均为太子的宾客。李世曾患暴病,偏方上讲“人的胡须烧成灰可以治疗此病”,太宗于是亲自剪下自己的胡须,为李世调配药剂,又曾从容地对李世说:“朕在众臣中寻找可以托孤的大臣,没有谁能超过你。你过去没有辜负李密对你的期望,难道你还能辜负朕对你的希望吗?”李世感动得涕泪交流,连连谢恩,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发誓。

    决定举行太子见三师的仪式。太子来到殿门外迎接三师,太子先拜,三师答拜;每过一道宫门,太子总是让三师先行,三师坐下后,太子才落座;太子在给三师书启的开头和结尾,总是在自己名字前加“惶恐”二字。

    黄门侍郎刘洎言太子宜勤学问,亲师友,今入侍宫闱,动逾旬朔,师保以下接对甚希。上乃命洎与岑文本、褚遂良、马周更诣东宫,与太子游。

    上自立太子,遇物则诲之。见其饭,则曰:“汝知稼穑之艰难,则常有斯饭矣。”见其乘马,则曰:“汝知其劳而不竭其力,则常得乘之矣。”见其乘舟,则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民犹水也,君犹舟也。”见其息于木下,则曰:“本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上疑太子柔弱,密谓长孙无忌曰:“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吴王恪英果类我,我欲立之,何如?”无忌力争,以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耶?”无忌曰:“太子仁厚,真守文良主。储副至重,岂可数易?”上乃止,谓恪曰:“父子虽至亲,及其有罪则法不可私。汉立昭帝,燕王不服,霍光折简诛之,此不可以不戒。”

    上谓群臣曰:“吾如治年时,颇不能循常度。治自幼宽厚,谚曰‘生狼犹恐如羊’,冀其稍壮自不同耳。”无忌对曰:“陛下神武,乃拨乱之才。太子仁恕,实守文之德也。”

    六月朔,日食。 遣太常丞邓素使高丽。

    素还,请于怀远戍增兵,以逼高丽。上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未闻一、二百戍兵能威绝域者也。”

    黄门侍郎刘洎说太子应当勤奋学习,不耻发问,亲善师友,如今被立为太子入宫,已超过十天了,很少接见太师、太保以下的官员。于是太宗命令刘洎、岑文本、褚遂良、马周轮流到东宫,和太子相处,谈论时事。

    自从立晋王李治为太子后,太宗每每遇事就教导太子。看到太子吃饭,太宗就会说:“你了解耕稼的艰难,就能经常吃上这饭了。”看到太子骑马,太宗就会说:“你懂得马的疲劳而又不耗尽它的力气,就能经常有马骑了。”看到太子乘船,太宗就会说:“水能够载舟,也能够覆舟;百姓如同这水,君主如同这舟。”看到太子坐在树下休息,太宗就说:“木材经过木匠弹上墨线加工后才能正直,君主依从谏言行事就会圣明。”

    太宗怀疑太子身体柔弱,私下对长孙无忌说:“朕的小犬子懦弱,担心他不能守住大唐江山。吴王李恪英武果敢很像我,我打算立他为太子,行吗?”长孙无忌据理力争,认为不能这样做。太宗问:“爱卿是否认为李恪不是你自己的外甥就不同意立他为太子吗?”长孙无忌回答:“太子李治仁爱宽厚,是真正能守住大唐江山的人主。皇位继承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怎么能够屡屡更换呢?”太宗这才打消更换太子的念头,对李恪说:“父子虽然是至亲血脉,但是一到触犯法令时,法令不能有所偏护。东汉光武帝立昭帝为太子,燕王不服,霍光用一封便笺就杀了他,这不能不引以为戒。”

    太宗对众朝臣说:“我像李治这个年岁时,不太能按常规行事。李治自幼宽厚仁爱,谚语说‘生下的孩子像狼,害怕他像羔羊’,希望他长大以后不同于常人。”长孙无忌回答道:“陛下英明勇武,是开创基业的旷世之才。太子仁爱宽厚,实在是保守基业的大德之人。”

    六月初一,出现日食。 唐太宗派太常寺丞邓素出使高丽。

    邓素自高丽回到朝廷后,向太宗提出给怀远戍增加戍卒,以此威逼高丽。太宗说:“‘远方的人不服从,就要修明政治,以自己的威望使远方的人归附’,没有听说增加一二百名戍卒就能够震慑住边远的部族。”

    高士廉罢,仍同三品。 诏太子知左、右屯营兵马事。

    薛延陀来纳币,诏绝其昏。

    薛延陀真珠可汗使其侄突利设来纳币,献羊马。契苾何力上言:“薛延陀不可与昏。”上曰:“吾许之矣,可食言乎?”何力对曰:“愿且迁延。敕夷男使亲迎,彼必不敢来,则绝之有名矣。”上从之,乃诏幸灵州,召真珠可汗会礼。真珠欲行,其臣曰:“不可,往必不返。”真珠曰:“天子圣明,远近朝服,今亲幸灵州,以爱主妻我,我得见天子,死不恨矣。薛延陀何患无君?”又多以羊马为聘,经沙碛,耗死过半,乃责以聘礼不备绝之。褚遂良上疏曰:“往者,夷夏咸言陛下欲安百姓,不爱一女,莫不怀德。今一朝忽有改悔之心,得少失多,臣窃为国家惜之。嫌隙既生,必构边患,彼国蓄见欺之怒,此民怀负约之惭,恐非所以服远人、训戎士也。夫龙沙以北,部落无筭,中国诛之,终不能尽。当怀之以德,使为恶者在夷不在华,失信者在彼不在此耳。”上不听。薛延陀先无府库,至是厚敛诸部,以充聘财,诸部怨叛,薛延陀由是遂衰。

    遣使册高丽王藏为辽东郡王。

    上曰:“盖苏文弑其君而专国政,诚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难,但不欲劳百姓。吾欲且使契丹、靺鞨扰之,何

    高士廉被唐太宗罢官,但官依旧同三品。 太宗下诏命太子掌管左、右屯营兵马事务。

    薛延陀遣使向唐朝纳币,唐太宗下诏断绝与薛延陀通婚。

    薛延陀真珠可汗派遣自己的侄子出使唐朝交纳聘资,进献羊马。契苾何力进言道:“不可与薛延陀通婚。”太宗说:“我已经答应他了,怎么能够食言呢?”何力答道:“望陛下暂且拖延此事。假若陛下敕令夷男前来迎亲,他一定不敢来,那么断绝和他通婚也就有由头了。”太宗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下诏说要亲临灵州,召见薛延陀真珠可汗。真珠打算动身,他手下大臣说:“不行,你一去必定不能回来。”真珠说:“当今的大唐天子圣明,无论远近都心悦诚服地归附大唐,如今又亲临灵州,把他珍爱的公主嫁给我为妻,如果我有幸得见大唐天子一面,即使死了也不遗憾了。薛延陀还担心没有首领吗?”真珠可汗多用羊马为聘礼,经过沙漠戈壁滩时牲畜已死了大半,太宗于是责备真珠可汗的聘礼没准备齐备而断绝了他的通婚请求。褚遂良上疏说:“过去,无论夷人汉人都说陛下为了使百姓安宁,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异族,无不感念陛下的大德。如今,忽然改变主意,这样做得不偿失,臣深深为国家声誉受损而感到惋惜。中原和漠北已经产生了矛盾,一定形成边疆大患,漠北人酝酿着受欺侮的愤怒,中原人心怀违背信义的惭愧,恐怕这不是所谓使远人怀服、使边兵得以训导的古训吧。龙沙以北,部落众多,朝廷讨伐他们,终究不能将其全部消灭。应当以仁慈的德行使其感服,使不正义在异族一方而不在朝廷这一方,使背信弃义在异族那里而不在我们这里。”太宗不接受他的建议。薛延陀起初并没有府库充装财物,这时大肆搜刮各部落财物,用以充当聘资,引起各部落怨恨反叛,致使薛延陀部由此衰落下去。

    唐太宗派遣使者出使高丽,册封高丽王高藏为辽东郡王。

    太宗说:“盖苏文篡杀了高丽王而独掌国家大政,实在不能容忍,以我大唐今日的兵力,攻取高丽并不是难事,只不过我不想因此使百姓疲累。我打算暂时派遣契丹、靺鞨人去扰乱他,怎么

    如?”长孙无忌曰:“盖苏文自知罪大畏讨,必严设守备。陛下姑为之隐忍,彼得以自安,必更骄惰,讨之未晚也。”上曰:“善。”于是遣使持节,册命高藏为辽东郡王。

    秋七月,贬杜正伦为交州都督。

    初,太子承乾失德,上密谓庶子杜正伦曰:“吾儿果不可教,当来告我。”正伦屡谏,不听,乃以上语告之。承乾表闻,上责正伦,正伦对曰:“臣以此恐之,冀其迁善耳。”上怒。及承乾败,正伦左迁交州。

    踣魏徵碑。

    初,魏徵尝荐杜正伦、侯君集有宰相材。至是,正伦以罪黜,君集谋反诛,上始疑徵阿党。又有言徵自录前后谏辞,以示起居郎褚遂良者,上愈不悦,乃罢叔玉尚主,而踣所撰碑。

    房玄龄等上《高祖今上实录》。

    上尝谓褚遂良曰:“卿知起居注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备记善恶,庶几人君不敢为非,未闻自取而观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矣。”

    上又谓监修国史房玄龄曰:“朕之心异于前世帝王,所以欲观国史,盖欲知前日之恶,为后来之戒耳。公可撰次以闻?”谏议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独览起居,于事无失。

    样?”长孙无忌说:“盖苏文自知罪大,害怕讨伐,一定严加防守以备攻战。陛下姑且对此事忍一忍,盖苏文安定下来以后,一定会更加狂妄,守备随之松懈,那时再行讨伐也不算晚。”太宗说:“好。”于是派使者持节信,正式册封高藏为辽东郡王。

    秋七月,唐太宗贬杜正伦为交州都督。

    起初,太子李承乾失德背道,太宗秘密对任庶子之职的杜正伦说:“我儿子果真不可教导时,应当前来告诉我。”杜正伦多次劝谏承乾,承乾不听,于是杜正伦把太宗对他说的话告诉了承乾。承乾给太宗上奏表披露了此事,太宗责怪杜正伦,杜正伦答道:“臣用陛下的这句话吓唬他,希望他能由此改正恶习走上正路罢了。”太宗很生气。等承乾谋反事发后,杜正伦被贬官至交州。

    唐太宗毁掉魏徵墓前的墓碑。

    开始时,魏徵曾经推荐杜正伦、侯君集两人,认为他们有当宰相的才能。到这时,杜正伦获罪被贬黜,侯君集因谋反而被杀,太宗开始怀疑魏徵结党营私。又有人传言说,魏徵自己把先后向太宗进谏的内容抄录下来,并给起居郎褚遂良看,太宗听后更加不高兴,于是废止了将公主嫁给魏徵儿子魏叔玉的婚约,而且毁掉了自己亲为魏徵撰写碑文的墓碑。

    房玄龄等人进呈《高祖今上实录》。

    唐太宗曾问褚遂良道:“爱卿掌管皇帝起居注,朕能看一看吗?”褚遂良回答道:“史官记录人君的言行,对君主的善或恶都详细书写,这样君主大概就不敢做那些不对的事了,未曾听说君主自己取来观看的。”太宗又问:“朕有错误,爱卿也予以记录吗?”褚遂良回答道:“卑臣的职责就是负责书写,不敢不记录。”黄门侍郎刘洎说:“即使褚遂良不加记录,全天下人也都会记录的啊。”

    太宗又对负责编纂大唐国史的房玄龄说:“朕的想法和前世帝王有所不同,之所以想要看国史,是因为想了解以往的错误,作为以后的借鉴。你编好以后能否可以给我看看?”谏议大夫朱子奢进言道:“陛下一个人阅读起居注,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若以此法传示子孙,或有饰非护短,史官不免刑诛,则莫不顺旨全身,千载何所信乎?”上不从。玄龄乃与给事中许敬宗等删为《高祖今上实录》,书成上之。上见书,六月四日事,语多微隐,谓玄龄曰:“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为,亦类是耳,史官何讳焉?”即命直书其事。

    九月,新罗乞兵伐高丽,遣使谕之。

    新罗遣使言百济与高丽连兵,谋绝新罗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赍玺书谕之。盖苏文不奉诏,使还,上曰:“盖苏文弑君,不可以不讨。”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中原清晏,四夷詟服,陛下之威望大矣。乃欲渡海远征小夷,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也。”李世曰:“间者薛延陀入寇,陛下欲发兵穷追,用魏徵之言,遂失机会,不然,薛延陀无遗类矣。”上曰:“然。此诚徵之误,朕寻悔之而不欲言,恐塞嘉言之路耳。”遂欲自征高丽,遂良复谏曰:“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一二猛将,将四五万众,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幼稚,诸王陛下所知,一旦弃金汤之全,逾辽海之险,以天下之君,轻行远举,皆臣之所甚忧也。”群臣亦多谏者,上皆不听。

    假设把这种做法传授给后世子孙,他们之中,有人会饰非护短,史官就难免遭受刑罚杀戮,史官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能顺从皇帝的旨意,那么千年以后还会有一部使人相信的史书吗?”太宗不听。房玄龄就和给事中许敬宗等人一起删削编定《高祖今上实录》,成书以后呈报给太宗。太宗翻阅此书,当看到六月四日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时,有许多话写得微妙隐晦,于是就对房玄龄说:“过去周公杀掉管叔、蔡叔来安定周天子的天下,季友毒死叔牙以保存鲁国,朕的所作所为,也与此类相同,史官为什么要有所隐讳呢?”太宗立刻下令秉笔直书当时杀李建成、李元吉的事。

    九月,新罗请求唐太宗派兵征讨高丽,太宗派使者到高丽劝导其不要这样做。

    新罗派使者入大唐,说百济和高丽联兵,图谋切断新罗向大唐朝贡的道路,请求派兵救援。太宗派使者携带皇帝玺书告诫高丽。盖苏文不服从太宗命令,大唐使者回来后,太宗说:“盖苏文弑杀君主,不能不讨伐。”谏议大夫褚遂良说:“如今我大唐政治清明,团结安乐,四周异族归顺,陛下的威望很高。这时却要远渡大海去征讨一个小小的异族,万一失手,降低威信,损害声望,再加上在气愤时发动战争,国家的安危难以预测。”李世说:“过去薛延陀侵入边疆,陛下想派兵穷追猛击,因为听了魏徵的建议,于是失去了机会,否则,薛延陀早就没有残存者了。”太宗说:“对。这件事实在是魏徵的错误,朕不久就后悔了,只不过不想说出来,担心堵塞大臣们进献嘉言之路。”于是打算御驾亲征高丽,褚遂良又进谏说:“天下如同人的身体,长安、洛阳两京好比心腹,州、县好比四肢,四周异族是人的身外之物。高丽罪大恶极,实在应当征讨,只派一二员勇猛之将,率领四五万人马,攻占高丽易如反掌。如今太子新立,年幼缺乏经验,至于诸王,陛下是知道的,一旦放弃固若金汤的心腹的安全,远渡辽东大海去冒风险,以全天下的君主,轻率地涉远征伐,所有这些都是臣下十分忧虑的。”众大臣也有许多进谏的,太宗一概不听。

    徙故太子承乾于黔州、顺阳王泰于均州。 冬十一月,诏黜封德彝赠谥。

    初,上与隐太子、巢剌王有隙,封德彝阴持两端。上皇欲废隐太子,德彝固谏而止。至是,侍御史唐临追劾其事,请黜官夺爵。尚书唐俭等请降赠改谥,诏从之。改谥曰谬。

    甲辰(644)十八年

    春三月,以薛万彻为右卫大将军。

    上尝谓侍臣曰:“于今名将,惟世、道宗、万彻三人而已。世、道宗不能大胜亦不大败,万彻非大胜即大败。”

    秋七月,以刘洎为侍中,岑文本、马周为中书令。

    文本既拜,还家有忧色。母问其故,文本曰:“非勋非旧,滥荷宠荣,位高责重,所以忧惧。”语贺客曰:“今受吊,不受贺也。”

    上尝谓侍臣曰:“朕欲自闻其失,诸公其直言无隐。”刘洎曰:“顷有上书不称旨者,陛下皆面加穷诘,恐非所以广言路。”马周曰:“陛下比来赏罚,微以喜怒有所高下。”上皆纳之。

    上文学辩敏,群臣言事者,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对。刘洎上书谏曰:“以至愚而对至圣,以极卑而对至尊,虚襟以纳其说,犹恐未敢对扬。况动神机,纵天辩,饰辞而折其

    唐太宗将原太子李承乾流放到黔州,顺阳王李泰流放到均州。 冬十一月,太宗下诏废黜封德彝的封赠和谥号。

    起初,太宗和隐太子李建成、巢剌王李元吉有矛盾,当时封德彝暗中摇摆不定。太上皇高祖李渊想废掉隐太子李建成,封德彝一再请求才作罢。这时,侍御史唐临追查弹劾此事,请求太宗罢黜封德彝生前的官职和爵位。尚书唐俭等人请求太宗降低其赠官重改谥号,太宗下诏同意了。改谥号为谬。

    甲辰(644)唐太宗贞观十八年

    春三月,任命薛万彻为右卫大将军。

    太宗曾对亲信大臣说:“现今的名将只有李世、李道宗和薛万彻三人而已。李世、李道宗作战虽然不能大获全胜,也不会吃大败仗,而薛万彻不是大获全胜,就是打大败仗。”

    秋七月,唐太宗任命刘洎为侍中,岑文本、马周为中书令。

    岑文本官拜中书令后,回到家中,面带忧虑。他的母亲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我既不是功勋卓著的大臣,又不是故旧部将,随随便便地受到恩宠,官位高,责任重,因此忧心忡忡、恐惧不安。”岑文本对前来贺喜的客人说:“现如今我只接受吊丧,而不欢迎贺喜。”

    太宗曾对身边的亲信大臣说:“朕打算听一听关于我自己过失的话,诸位应当开诚布公地讲出来,不要有所隐瞒。”刘洎说:“近来朝臣中有向陛下进呈奏疏而不合陛下圣意的,陛下一律当面加以诘问、刨根问底不止,这恐怕不是广开言路的做法。”马周说:“陛下近来奖赏或惩罚,略有根据个人喜怒而决定高低的情况。”太宗一律接受了他们的建议。

    太宗文采极好,思维敏捷,擅长辩论,大臣中有谈论时事的,太宗援引古今以此驳难,群臣多应答不上来。刘洎上书劝谏道:“以最愚蠢的应对最英明的,以最卑贱的应对最高贵的,即使陛下虚怀若谷、从谏如流,恐怕这些人也不敢和陛下应对。更何况陛下灵动神思,发挥天生的辩论才能,用文采飞扬的词语来分析

    理,引古以排其议,欲令凡庶何阶应答?且多记损心,多语损气,愿为社稷自爱。”上飞白答之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谈论,遂致烦多,轻物骄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

    九月,以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参预朝政。

    上尝问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余人,此何足谏?”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谏矣。”上曰:“然。朕见前世帝王拒谏者,多云业已为之,终不为改,如此欲无危亡,得乎?”

    上诏长孙无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过,卿可为朕明言之。”无忌对曰:“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将顺之不暇,又何过之可言?”上曰:“朕问公以己过,公等乃曲相谀悦。朕欲面举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谢。上曰:“长孙无忌善避嫌疑,敏于决断,而总兵攻战,非其所长。高士廉临难不改节,当官无朋党,所乏者骨鲠规谏耳。唐俭言辞辩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无言及于献替。杨师道性行纯和,而情实怯懦,缓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质敦厚,持论恒据经远,自当不负于物。刘洎性最坚贞,有利益,然意尚然诺,私于朋友。马周见事敏速,直道而言,朕比任使,

    事理,旁征博引来驳斥别人的议论,这让凡夫俗子如何应对呢?况且记得过多容易伤神,说话过多容易伤气,深望陛下处处为大唐江山而多多保重。”太宗手书飞白字体回答刘洎说:“不精思深虑就无法统治人民,不讲话就无法表达自己的精思深虑,最近有些议论,才导致说话过多,骄傲自大的毛病,恐怕是因此造成的,我的身体和精神并不是因此而劳顿。如今听到爱卿这番话,我应当虚心改正。”

    九月,唐太宗任命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参预朝政。

    太宗曾问褚遂良:“大舜制造漆器,有十几个人劝谏,这点小事也还要劝谏吗?”褚遂良回答:“穷奢极侈,是国家陷入危险和灭亡的根源。不只是制造漆器,不满足时还要用金玉来替代漆器。忠良之臣力保君主,一定要防微杜渐;如果祸乱局面已经形成,就无法再劝谏了。”太宗说:“对。朕看前世帝王中拒绝纳谏的,许多人事情已经过去了,最终也不改正,像这样而想使国家不面临覆灭的境地,怎么可以呢?”

    太宗对长孙无忌等人说:“人苦于不知道自己的过失,爱卿可以为朕明明白白地说一说。”长孙无忌回答道:“陛下文武全才,功德无量,为臣的服从陛下还来不及呢,又有什么过失可以说呢?”太宗说:“朕问你朕有什么过失,而你们这些人却曲从逢迎、阿谀奉承。朕想要当面谈谈你们的得失功过,用以相互告诫而各自改正,怎么样?”众臣一齐拜谢。太宗品评说:“长孙无忌善于避开嫌疑,能迅速做出决断,但是带兵打仗,不是他的特长。高士廉遇到危难不改变节操,做官又不结党营私,他身上所缺少的是能够忠诚耿直地规劝朕。唐俭言辞敏捷,擅长调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侍奉朕已有三十年了,没有议论过朝政得失。杨师道性格纯厚宽和,但是实在过于胆小怕事,一旦有危急大事不能有所作为。岑文本性情敦厚质朴,持论总是依据远大的目标,相信他不会做出不合事理的事情。刘洎的性情最为坚贞,能考虑他人的利益,然而过分信守诺言,对朋友太讲私情。马周观察事物聪敏快速,能够无所顾忌地讲出自己看法,朕近来任用他,

    多能称意。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每写忠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人自怜之。”

    郭孝恪击焉耆,执其王突骑支。

    焉耆贰于西突厥,朝贡多缺。郭孝恪帅步、骑三千击之,执其王突骑支。上谓太子曰:“焉耆王不求贤辅,不用忠谋,自取灭亡。系颈万里,人以此思惧,则惧可知矣。”

    高丽遣使入贡,却之。

    盖苏文贡白金,褚遂良曰:“此郜鼎之类,不可受也。”上从之,谓其使者曰:“盖苏文弑逆,汝曹不能复仇,更为游说,以欺大国,罪孰大焉?”悉以属大理。

    冬十月,朔,日食。 帝如洛阳,命房玄龄留守。十一月,以张亮、李世为行军大总管,诏亲征高丽。

    十一月,上至洛阳。前宜州刺史郑元璹已致仕,上以其尝从隋炀帝伐高丽,召问之。对曰:“辽东道远,粮运艰阻,东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听之。”上闻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问方略,嘉其才敏,劳勉之。名振失不拜谢,上试责怒,以观其所为。名振谢曰:“疏野之臣,未尝亲奉圣问,适方心思所对,故忘拜耳。”举止自若,应对愈明辩,上乃叹曰:“奇士也。”即日拜右骁卫将军。以张亮为平壤大总管,帅兵四万,舰五百,自

    多能称心如意。褚遂良的学问有些优势,性情亦坚毅正直,每每把自己的忠诚倾注到朕的身上并亲近依附在朕的身旁,如同飞鸟依人,人自然会怜爱它。”

    郭孝恪攻击焉耆,俘获焉耆王突骑支。

    焉耆又臣服于西突厥,向唐朝交纳贡品多有缺漏。郭孝恪率领步兵、骑兵三千人攻击焉耆,俘获焉耆王突骑支。太宗对太子李治说:“焉耆王没有找贤能之人辅佐他,又不任用忠臣的计谋,这是自取灭亡。他被俘获成为阶下囚,被远路押解而来,人们因这件事而想到畏惧,也就懂得什么是畏惧了。”

    高丽派使者向唐朝进献贡品,唐太宗没有接受。

    盖苏文向唐朝进献白金,褚遂良进言道:“这如同春秋时鲁桓公向宋国取郜鼎一样,不能接受啊。”太宗采纳他的建议,对高丽使者说:“盖苏文犯有犯上作乱的弑君大罪,你们这些人不为自己国君报仇,反而四处奔走,为这样的人游说,来欺骗我大唐,还有比这更严重的罪过吗?”太宗将高丽使者全部交大理寺处置。

    冬十月初一,出现日食。 唐太宗巡幸洛阳,命令房玄龄留守京城长安。十一月,太宗任命张亮、李世为行军大总管,下诏宣布将亲自征讨高丽。

    十一月,太宗抵达洛阳。以前做过宜州刺史的郑元已经退休回家,因为他过去曾经随隋炀帝讨伐过高丽,太宗将他召来询问。郑元说:“赴辽东的路途遥远,而运送粮草十分困难,东方人善于固守城池,进攻不能求快。”太宗说:“如今亦不是隋炀帝时可以比的,你只管听消息吧。”太宗听说洛州刺史程名振善于用兵作战,召见他询问作战方略,赞赏他才思敏捷,慰问勉励。程名振有所疏忽,不曾对太宗的赏识谢恩,太宗试探他,假装生气,看他如何行事。程名振谢恩说:“臣本是粗野之人,未曾亲自与圣上对话,方才心里只想着如何对答,所以忘记了拜谢。”说完后,举止镇定自若,回答太宗的问话更加明晰透彻,太宗感叹说:“真是一名天下少有的奇才啊。”当天,太宗封他为右骁卫将军。太宗任命张亮为平壤大总管,率四万人马、五百艘战舰,自

    莱州泛海趋平壤;又以李世为辽东大总管,帅步骑六万及兰河降胡趣辽东。手诏谕天下:“以高丽盖苏文弑主虐民,今问其罪,所过营顿无为劳费。昔隋炀帝残暴,高丽王仁爱,故不能成功。今以大击小,以顺讨逆,以治乘乱,以逸敌劳,以悦当怨,何忧不克?布告元元,勿为疑惧。”

    十二月,武阳公李大亮卒。

    大亮恭俭忠谨,每宿直,必坐寐达旦,房玄龄每称其有王陵、周勃之节。初,大亮为李密所获,贼帅张弼见而释之。及大亮贵,求弼,弼为将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诸途而识之,持弼而泣,以家赀遗弼,不受。言于上,乞悉以其官爵授之。上为之擢弼为中郎将。时人皆贤大亮不负恩,而多弼之不伐也。至是,副玄龄守京师,卒,遗表请罢高丽之师。家余米五斛,布三十匹。亲戚早孤,为大亮所养,丧之如父者,十有五人。谥曰懿。

    故太子承乾卒。 突厥徙居河南,可汗李思摩入朝。

    突厥俟利苾可汗北度河,薛延陀恶之,数相攻。俟利苾可汗有众十万,不能抚御,其众悉南度河,请处于胜、夏

    莱州湾出发取道海上进军平壤;又任命李世为辽东大总管,率六万步兵、骑兵以及兰河流域投降唐朝的胡人向辽东进发。太宗又亲自起草诏令,颁行天下,诏书说:“因为高丽盖苏文弑其君主、暴虐其民,所以兴兵讨伐,大军所过之地,不要扰民,不要让人民破费财产。过去,隋炀帝凶残暴戾,而高丽王忠厚仁爱,所以导致征讨不能成功。如今以我大唐的强盛进攻一个小小的高丽,以正义讨伐叛逆,以我大唐的繁荣对付高丽的混乱,以使人民安逸的国家来对付使人民劳苦的国家,以百姓欢悦的国家对付百姓愁怨的国家,还担忧不能战胜敌人吗?以此布告黎民百姓,不要因此怀疑害怕。”

    十二月,武阳公李大亮去世。

    李大亮一生恭谨俭朴、忠诚谨慎,每次轮到他值夜班时,一定是彻夜坐着假寐直到天明,房玄龄每每赞扬他有王陵、周勃的风范。起初,李大亮曾被李密的军队俘虏过,李密的大将张弼看到后放了他。等李大亮富贵之后,寻找张弼,张弼正担任将作丞,隐藏起来不谈此事。有一次,李大亮在路上遇到了张弼并认出了他,拉住张弼的手感激得流下泪来,要把自己家产送给张弼,张弼不接受。李大亮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宗,请求把自己的官职爵位转授给张弼。太宗因此提拔张弼为中郎将。当时人们都认为李大亮是仁义之人,没有忘记别人的救命之恩,而赞扬张弼不表白功劳的高风亮节。这时,李大亮作为房玄龄的助手留守京师长安,去世前,给太宗留下一份奏表,请求停止对高丽的讨伐。他家中只有五斛米、三十匹布。亲戚中有早年丧父失母、被李大亮收养的孤儿,如同自己亲生父亲去世一样,为他服丧守灵的有十五人。太宗赐李大亮谥号为懿。

    原太子李承乾去世。 突厥人迁移到黄河以南地区生活,可汗李思摩入京朝见唐太宗。

    突厥俟利苾可汗率本部落渡过黄河北上,引起薛延陀的不满,双方多次相互袭击。俟利苾可汗有十万人马,但却不能安抚统帅,因此这些人又南渡黄河,向唐朝廷请求居住在胜、夏二州

    之间,上许之。群臣皆曰:“陛下方远征辽左,而置突厥于河南,距京师不远,岂得不为后虑?愿留镇洛阳,遣诸将东征。”上曰:“夷狄亦人耳,其情与中夏不殊。以德治之,则可使如一家。且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归我,其情可见矣。”俟利苾既失众,轻骑入朝,上以为右武卫将军。

    乙巳(645)十九年

    春正月,帝发洛阳。

    上谓侍臣曰:“朕自发洛阳,唯啖肉饭,虽春蔬亦不之进,惧其烦扰故也。”见病卒,召至榻前存慰,付州县疗之。士卒咸悦。

    封比干墓。

    诏谥殷太师比干曰“忠烈”,命所司封其墓,春秋祠以少牢,给五户洒扫。上至邺,自为文,祭魏太祖曰:“临危制变,料敌设奇,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

    三月,至定州,诏皇太子监国。

    诏太子监国,留居定州,命太傅高士廉、詹事张行成、庶子高季辅及侍中刘洎、中书令马周,同掌机务以辅之。将行,太子悲泣数日,上曰:“为国之要,在于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至公无私。汝当努力行此,悲泣何为?”

    之间,太宗答应了这一请求。群臣却众口一词说:“陛下即将赴辽东远征高丽,而这时却把突厥安放在黄河以南,离京师长安并不遥远,难道不会成为后患吗?希望陛下留下来镇守洛阳,派各位大将东征。”太宗说:“夷狄族也是人,他们的感情与我华夏人民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以德政治理他们,就会团结得像一家人似的。况且这些突厥人不去投奔漠北的薛延陀,而是南渡黄河归附我大唐,其情意不言自明。”俟利苾已经失去部众,便轻骑入京朝见,太宗任命他为右武卫大将军。

    乙巳(645)唐太宗贞观十九年

    春正月,太宗率大军从洛阳出发。

    太宗对亲信大臣说:“朕自从洛阳出发以来,每顿饭只是简单的肉和饭,即便新鲜蔬菜也不吃,是怕烦扰百姓啊!”看到士卒生病,便召到御榻前百般安慰,并将其交给地方州县治疗。士兵们都十分感动,心悦诚服。

    唐太宗命人给比干修墓。

    太宗下诏,赐殷商时任太师之职的比干谥号为“忠烈”,命令有关部门为比干修墓,每年春秋两季用猪羊祭祀,又命附近的五户人家专门负责洒扫坟墓。太宗抵达邺县,亲自写了一篇文章祭悼魏太祖说:“临危之际能够判断事态的变化,分析敌情能制定出战胜敌人的高明战术,作为一员战将智慧绰绰有余,作为万乘之君则才智不足。”

    三月,唐太宗抵达定州,下诏宣布皇太子李治临时负责处理全国事务。

    太宗下诏宣布皇太子李治临时负责处理全国事务,在定州留守,命令太傅高士廉、詹事张行成、庶子高季辅以及侍中刘洎、中书令马周,共同执掌国家机密要务,辅佐太子治国。太宗将要出发,太子接连哭了几天,太宗对太子说:“治理国家最为重要的,在于提拔有才能的人而摒弃那些小人,嘉奖善举惩罚恶行,大公无私。你应当努力做到这一点,有什么可悲伤的呢?”

    发定州。

    长孙无忌、岑文本、杨师道从。上亲佩弓矢,手结雨衣于鞍后。

    夏四月,诸军至玄菟、新城。

    李世军发柳城,多张形势,若出怀远镇者,而潜师北趣甬道,出高丽不意,自通定济辽水,至玄菟。高丽大骇,城邑皆闭。辽东副总管江夏王道宗将兵数千,至新城。折冲都尉曹三良引十余骑,直压城门,城中惊扰,无敢出者。营州都督张俭将胡兵为前锋,进渡辽水,趋建安城,破高丽兵,斩首数千级。

    岑文本卒。以许敬宗检校中书侍郎。

    上悉以军中资粮、器械、簿书,委岑文本。文本夙夜勤力,精神耗竭,遇暴疾,薨。上召许敬宗代之。

    李世拔盖牟城。

    李世拔盖牟城,获其戍卒七百人,皆请从军自效。上曰:“汝为我战,高丽必族汝家,得一人之力而灭一家,吾不忍也。”皆廪赐而遣之,以其城为盖州。

    五月,张亮拔卑沙城。

    张亮帅舟师渡海,袭卑沙城。其城四面悬绝,惟西门可上。程名振引兵夜至,副总管王大度先登。五月,拔之,获男女八千口。

    帝渡辽,拔辽东城。

    李世进至辽东城下,高丽步骑四万救之,江夏王道宗将四千骑逆击之。军中皆以为众寡悬绝,不若深沟高

    唐太宗由定州出发。

    长孙无忌、岑文本、杨师道护驾随行。太宗自佩弓箭,亲手将雨衣系在马鞍之后。

    夏四月,各路大军抵达玄菟、新城两地。

    李世率领军队从柳城出发,虚张声势,佯装要通过怀远镇,而军队却悄悄地北上直奔辽水甬道,出乎高丽人意外,由通定渡过辽水,来到玄菟。高丽人极度恐慌,大小城池皆关闭城门。辽东副总管江夏王李道宗率领数千人,来到新城。折冲都尉曹三良带领十多个骑兵,直奔新城城门,城中一片惊慌,无人敢出城迎击。营州都督张俭率领由胡人组成的军队充作前锋,渡过辽水,进军建安城,大败高丽兵,斩首数千人。

    岑文本去世。太宗任命许敬宗担任检校中书侍郎之职。

    太宗把军中的资产钱粮、作战器械、簿书文件,一律交由岑文本掌管。岑文本早起晚睡,勤奋工作,身心交瘁,恰又染上急病,去世了。太宗任命许敬宗代替岑文本的工作。

    李世攻克盖牟城。

    李世攻克盖牟城,俘获高丽守兵七百人,这些俘虏都请求加入大唐军队效力。太宗说:“你们为我作战,高丽王一定会将你们全家满门抄斩,得到一个人为我效力而毁掉了你们全家人的性命,我不忍心这样做。”一律发给盘缠将其遣散,在盖牟城设立盖州。

    五月,张亮攻克卑沙城。

    张亮率领水军渡过大海,袭击卑沙城。卑沙城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只有城的西门可以攀缘而上。程名振带领士兵夜间来到西门,副总管王大度率先登上西门。五月,终于攻克了卑沙城,俘虏男女八千人。

    太宗皇帝渡过辽水,攻克辽东城。

    李世进军至辽东城下,高丽的步兵、骑兵四万人前去救援,江夏王李道宗率领四千名骑兵迎头截击。当时,道宗的部下都认为敌兵众多,我军兵少,相差悬殊,不如挖掘深沟、修筑高

    垒,以俟车驾之至。道宗曰:“吾属为前军,当清道以待乘舆,乃更以贼遗君父乎?”既合战,唐兵不利,道宗登高而望,见高丽阵乱,与骁骑数十冲之,世引兵助之,高丽大败。车驾至辽泽,泥淖二百余里,布土作桥以渡,既渡,撤之,以坚士卒之心。上至辽东城下,见士卒负土填堑,即分其尤重者,自于马上持之,从官争负土致城下。时世攻城已十二日矣,上引精兵会之,围其城数百重,纵火登城,高丽力战不能敌,遂克之。所杀万余人,得胜兵万余人,男女四万,以其城为辽州。

    进军白岩城。六月,降之。

    进军白岩城,李思摩中流矢,上亲吮血,将士闻之,莫不感动。契苾何力击高丽救兵,挺身陷陈,槊中其腰,尚辇奉御薛万备单骑往救,拔何力于万众之中而还。何力气益愤,束疮而战,遂破高丽兵。白岩城请降,既而中悔。上怒其反覆,攻之,令军中曰:“得城,当悉以人物赏战士。”六月,复请降。上将受之,李世谓曰:“士卒所以争冒矢石不顾其死者,贪虏获耳。今城垂拔,奈何更受其降,孤战士之

    垒,等待皇帝到来。李道宗说:“我们这些人是先头部队,应当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来等待皇帝大驾的到来,怎么能把敌人留给国君呢?”双方已经交战了,唐军处于不利的局面,道宗登上高处观察战场形势,看到高丽军阵形混乱,于是便率领英勇善战的数十名精锐骑兵冲击敌军,李世又率兵援助他,高丽军大败。皇帝的车驾来到辽东的沼泽地带,这里的泥淖绵延有二百多里,只得把干土撒在道路上充作桥梁,这才渡过了沼泽地,队伍过去后,又将这土桥拆掉,以此来坚定士兵背水一战的决心。太宗来到辽东城下,看见士兵背土填辽东城下的城壕,立即分担背土过多的士兵的负荷,在马背上亲自拿着,跟随太宗的大小官员争先恐后抢着背土到城下。当时,李世围攻辽东城已经有十二天了,太宗率领精锐兵力与之会合,将辽东城包围了数百层,放火点燃城门楼,于是开始攻城,高丽军竭尽全力守卫也不能抵挡,于是唐军攻占了辽东城。这一仗唐军杀死敌军一万余人,俘虏高丽的精锐部队一万余人以及男女四万余人,在辽东城设立了辽州。

    唐军向白岩城进军。六月,白岩城投降。

    唐军向白岩城进军的途中,李思摩被高丽兵用箭射中,太宗亲自用嘴为李思摩吸吮伤口处的淤血,将士们听到这一消息,没有一人不为之感动。契苾何力在进攻高丽援兵时,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他的腰部被敌军长枪刺中,尚辇奉御薛万备单枪匹马前去救援,将他从敌人的层层包围中救出,回到营中。契苾何力更加气愤,包扎完伤口后继续作战,于是将高丽兵打得大败。这时,白岩城请求投降,然而投降后又复叛。太宗对白岩城守军的反复无常无比气愤,下令继续攻城,并在唐攻城部队中许下诺言道:“一旦攻克该城,将俘获到的人和财物全部赏赐给士兵。”六月,白岩城又一次请求投降。太宗将要接受投降的请求,这时李世说:“攻城士兵之所以争先恐后地冒着弓箭石块舍生忘死地进攻,是因为能得到奴隶和财物啊。如今,白岩城即将被攻克,怎么能再接受敌军请降的要求呢,从而熄灭了将士们的

    心。”上下马谢曰:“将军言是也。然纵兵杀人而虏其妻孥,朕所不忍。将军麾下有功者,朕以库物赏之,庶因将军赎此一城。”世乃退。上受其降,以为岩州。何力疮重,上自为傅药,求得刺何力者,使自杀之。何力曰:“彼为其上冒白刃,忠勇之士,不可杀也。”遂舍之。

    进攻安市城,大破其救兵于城下。

    车驾至安市城,攻之。高丽北部耨萨延寿、惠真帅兵十五万救安市。上曰:“今为延寿策有三:引兵直前,连城为垒,据险食粟,掠吾牛马,攻之不可捽下,欲归则泥潦为阻,坐困吾军,上策也;拔城中之众,与之宵遁,中策也;不度智,能来与吾战,下策也。卿曹观之,彼必出下策,成擒在吾目中矣。”高丽有对卢年老习事,谓延寿曰:“秦王内芟群雄,外服戎狄,独立为帝,此命世之才。今举海内之众而来,不可敌也。为吾计者,莫若顿兵不战,旷日持久,分遣奇兵,断其运道,粮食既尽,求战不得,欲归无路,乃可胜也。”延寿不从,引军直进。上犹恐其不至,命阿史那社尔将千骑以诱之,兵始交而伪走。高丽相谓曰:“易与耳。”竞进乘之,至安市城东南八里,依山而陈,长四十里。

    希望。”太宗立即从马鞍上下来,道歉说:“大将军讲得有理。但是放纵士兵杀人从而虏获他们的妻儿家室,朕不忍心这样做。大将军手下有功的人,朕用国家府库里东西赏赐他们,这样可以从将军手中赎得一座完整的城。”李世于是退下。太宗接受了敌军的投降请求,在该城设立岩州。契苾何力伤情加重,太宗亲自为他敷换药膏,在俘虏中找到了那个刺伤契苾何力的士兵,命令他自杀。契苾何力说:“他也是为其主不顾生死地效力,是一名忠诚而勇敢的士兵,不能杀他啊。”于是放了这名士兵。

    唐军进攻安市城,在城下大败救援该城的高丽军。

    唐太宗率军来到安市城下,下令攻城。高丽北部耨萨部的高延寿、高惠真率领十五万大军救援安市城。太宗说:“现在站在敌人方面考虑,高延寿有三条计策:率军前进,将安市城附近的城邑联结成一道防御线,加固城防,据险力守,坐吃城内的粮食,抢劫朕的牛群和马匹等给养,使我军久攻不下,想退军又被泥泞的沼泽地困阻,以此困住我军,这是上策;将安市城中守军聚集起来,和援军一道在夜间偷偷逃跑,这是中策;自不量力,前来和我军交战,这是下策。众位爱卿,你们看看,高延寿一定会行此下策,在我们眼皮底下成为俘虏。”高丽有一位官居对卢的人,年老懂得战事,对高延寿进言道:“秦王李世民在国内消除了各地割据势力,统一中原,在国外又使周边的异族人俯首称臣,他凭借自己的雄才大略当上了大唐的皇帝,这是旷世奇才。如今他率领全国军队前来进攻我们,我们无法和他对抗。为我们考虑,不如安营扎寨,不与敌人交锋,长年累月地拖下去,分别派遣几路人马袭击敌人,切断其运输粮草的通道,粮食用尽,求战不能,求退无路,这样就能够战胜敌人。”高延寿不采纳他的建议,领大队人马直奔唐军而来。太宗十分担心敌人不能前来交锋,命令阿史那社尔率一千名骑兵诱敌深入,双方刚一交锋,唐军便佯装败走。高丽援军的将士相互说道:“这也太容易了。”于是争抢着进击,一直追到距安市城东南八里的地方,在这里唐军早在山脚下摆开阵形,长有四十里。

    上与无忌等从数百骑,乘高观望形势。江夏王道宗曰:“高丽倾国以拒王师,平壤之守必弱,愿假臣精兵五千,覆其本根,则数十万众可不战而降矣。”上不应,命李世将步骑万五千,陈于西岭;长孙无忌将精兵万一千,自山北出狭谷,以冲其后;上自将步骑四千为奇兵,挟鼓角,偃旗帜,登北山,敕诸军闻鼓角齐出奋击。延寿等见世布陈,勒兵欲战。上望见无忌军尘起,命作鼓角、举旗帜,诸军鼓躁并进。延寿等大惧,欲分兵御之,而陈已乱。薛仁贵大呼陷陈,所向无敌,大军乘之,高丽兵大溃。延寿、惠真帅众请降,举国大骇。后,黄城、银城皆自拔遁去,数百里无复人烟。上乃更名所幸山曰“驻跸山”,刻石纪功焉,驿书报太子及高士廉等曰:“朕为将如此,何如?”

    秋七月,张亮至建安城,破高丽兵。

    张亮军过建安城下,壁垒未固,高丽兵奄至。亮素怯,踞胡床,直视不言。将士见之,更以为勇,相与击高丽兵,破之。

    九月,薛延陀真珠可汗死,子多弥可汗拔灼立。

    初,真珠可汗请分国,立其二子皆为可汗,诏从之。至是,拔灼杀其兄曳莽而自立,是为多弥可汗。

    帝攻安市城,不下,诏班师。

    太宗和长孙无忌等将领率数百名骑兵,登高观看形势。江夏王李道宗进言道:“高丽出动全国兵力抗拒我大唐的军队,这样一来平壤城的守备必定虚弱,请陛下借给我五千精兵,直捣敌人的京城,那么数十万敌人就可以不用厮杀而投降我们了。”太宗没有准许他的请求,命令李世率领一万五千名步兵、骑兵,在西岭布置战斗队形;长孙无忌率领一万一千名精锐力量,由山北穿过一条狭谷,冲击敌人后方;太宗自己亲率四千步兵和骑兵,作为突袭部队,收起军鼓号角,放倒旗帜,登上北山,下令其他各军听见鼓和号声,三军一同出击。高延寿等人看见李世布置队列,领兵想要出击。太宗看到长孙无忌的部队尘土飞扬,于是命令擂鼓、吹响军号、举起军旗,三支唐军呐喊着向敌人发起进攻。高延寿见状极为恐惧,想分兵抵挡,但是高丽援军阵脚已乱。薛仁贵高喊着杀入敌阵,所向无敌,唐军乘势进攻,高丽援军大败。高延寿、高惠真率众请求投降,高丽全国上下异常恐慌。后来,黄城之战、银城之战,高丽军都不战自逃,致使数百里之内断绝人烟。太宗于是将自己所到过的山重新命名为“驻跸山”,在这里刻石树碑、记录战功,并用驿站将捷报传给太子和高士廉等人,捷报上写道:“朕作为一名大将军,有这样的作为,怎么样?”

    秋七月,张亮率军到达建安城,击败前来袭击的高丽军。

    张亮率军自建安城下经过,尚未坚固壁垒,高丽军突然前来袭击。张亮素来胆小怕事,这时更是吓得蹲在胡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前方说不出话来。而张亮手下的将领和士兵看见他这个样子,误以为他勇猛过人,于是纷纷与高丽兵决一死战,最终击败了敌人。

    九月,薛延陀真珠可汗死,其子多弥可汗拔灼继立。

    当初,真珠可汗向唐朝廷请求将薛延陀部一分为二,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立为可汗,太宗下诏准许了他的请求。到这时,拔灼杀掉自己的兄长曳莽而自立为可汗,这就是多弥可汗。

    太宗皇帝下令进攻安市城,没有成功,下诏班师还朝。

    上之克白岩也,谓李世曰:“安市城险而兵精,建安兵弱而粮少。若出其不意,攻之必克,建安下,则安市在吾腹中,此兵法所谓‘城有所不攻’者也。”对曰:“建安在南,安市在北,吾军粮皆在辽东。今逾安市而攻建安,若贼断吾运道,将若之何?”上从之。世遂攻安市,不下。上怒,世请克城之日,男子皆坑之。安市人闻之,益坚守,攻久不下。高延寿、高惠真共请曰:“乌骨城主老耄,不能坚守,移兵临之,朝至夕克,其余小城,必望风奔溃,然后收其资粮,鼓行而前,平壤必不守矣。”群臣亦请召张亮,拔乌骨,渡鸭绿水,直取平壤。上将从之,长孙无忌以为:“天子亲征,异于诸将,不可乘危徼幸。若向乌骨,则建安、新城之虏必蹑吾后。不如先取安市、建安,然后进。”乃止。

    江夏王道宗督众筑土山,以逼其城,城中亦增城以拒之,士卒交战,日六七合,冲车砲石坏其楼堞,城中随立木栅以塞其缺。昼夜不息,凡六旬,用功五十万,山颓压城,城崩,会守将傅伏爱私离所部,高丽自缺城出战,遂夺土山,堑而守之。上怒,斩伏爱以徇,命诸将攻之,三日不能克。上以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敕班师。先拔辽、盖二州户口渡辽,乃耀兵于安市城下而旋。城主登城拜辞,上嘉其固守,赐缣百匹,以励事君。还师

    太宗在攻下白岩后,对李世说:“安市险峻无比,而且守军精良,建安守军微弱,而且粮食也少。如果我军出其不意,一定能攻下建安,建安一破,那么安市就在我们手里了,这正是兵法所讲‘城有所不攻’的道理呀。”李世回答道:“建安在南,安市在北,而我军的粮草供给都在辽东。现在越过安市而去进攻建安,假如敌军切断我军运粮的通道,这将如何是好?”太宗接纳这一建议。李世于是进攻安市,没有攻克。太宗十分气愤,李世提出在攻克安市之日,将该城的男人一律活埋。安市人听到这一消息后,更加顽强守城,唐军久攻不下。高延寿、高惠真一同进言道:“乌骨城首领老迈,不能坚守此城,如果转攻乌骨,早晨到达傍晚就能攻克,剩下的小城,一定会望风奔逃,然后我们收集他们的物资粮草,一鼓作气向前推进,平壤一定守不住。”众臣也建议命令张亮,拿下乌骨,渡过鸭绿水,直取平壤。太宗将要听从,长孙无忌认为:“大唐天子御驾亲征,与诸将出征是不相同的,不可以冒险侥幸。如果进军乌骨,那么建安、新城的敌人必定会尾随我军,攻击我们。不如先拿下安市、建安,然后前进。”于是停止移师乌骨的计划。

    江夏王李道宗督领士兵堆筑土山,以此接近安市城头,而安市城内的守敌也增高城墙来抵抗唐军,双方士兵交战,每天有六七回合,唐军用攻城用的战车、石块击毁安市城墙上的楼堞,城内的守敌随即立起栅栏,以堵塞缺口。日夜不停,一共持续了六十天,唐军用去了五十万劳动力,所筑的土山突然坍毁,压向安市城墙,结果城墙崩塌,恰巧赶上唐军守将傅伏爱擅离职守,高丽兵从城墙的缺口处出击,于是夺下土山,并挖壕沟堑固守。太宗动怒,将傅伏爱斩首示众,命令诸将攻城,三天也未能攻克。由于辽东冬季来得早,野草枯萎,河水结冰,士兵和马匹不宜久留,况且粮食快要吃光了,因此太宗下令班师回朝。唐军先把占领了的辽东城、盖牟城的百姓居家渡过辽水,这才在安市城下耀武扬威而返。守城主将登上城头拜别唐军,太宗赞扬他能够坚守城池,赐给他一百匹绸缎,以鼓励他尽忠事奉自己的国君。唐军回师

    度辽,暴风雪,士卒沾湿,多死者。

    冬十月,遣使祀魏徵,复立所仆碑。

    凡征高丽,拔十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余级,战士死者几二千人,战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叹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驰驿祀徵以少牢,复立所制碑,召其妻子诣行在,劳赐之。

    帝还至营州,祭战亡士卒。

    上至营州,诏战亡士卒骸骨并集柳城,命有司具太牢,上自作文以祭之,临哭尽哀。

    赎诸军所虏高丽民万四千口。

    上闻太子奉迎将至,乃从飞骑三千人,驰入临渝关,道逢太子。上之发定州也,指所御褐袍谓太子曰:“俟见汝,乃易此袍耳。”在辽左,虽盛暑流汗,弗之易。至是,太子进新衣,乃易之。诸军所虏高丽民万四千口,安集幽州,将以赏军,上愍其父子夫妇离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钱、布赎为民。欢呼之声,三日不息。

    十一月,易州司马陈元以罪免。

    元璹使民于地室蓄火种蔬而进之。上恶其谄,免元璹官。

    十二月,薛延陀寇夏州。 杀侍中刘洎。

    渡辽河时,赶上天降暴风雪,士兵身上都被雪弄湿了,不少人被冻死。

    冬十月,唐太宗派人到长安祭祀魏徵,重新竖立曾毁坏的石碑。

    这次征伐高丽,一共攻克十座城池,将辽州、盖州、岩州的当地人迁往中原,共计七万人;新城、建安、驻跸三次大战役,杀死高丽兵有四万多人,唐军战死的士兵将近二千人,战马死了十分之七八。因为此次征讨高丽没有成功,太宗对这次行动极为后悔,叹息道:“如果魏徵还活着,他一定会劝止我的这次征伐呀。”太宗命令手下乘驿马昼夜兼程赶到京师,用少牢之礼祭祀魏徵,又重新竖起曾亲手写碑文的墓碑,并将魏徵的妻子儿女召集到太宗所在的地方,亲加慰问赏赐。

    太宗皇帝回到营州,祭悼战死士兵。

    太宗皇帝回到营州,下诏将在辽东阵亡的士兵遗骨一同集中到柳城,命令有关部门用太牢之礼祭祀,亲自撰写悼文来祭奠亡灵,并亲临祭祀,痛哭尽哀。

    唐太宗将唐军所俘获的一万四千名高丽人赎为平民。

    太宗听说太子迎接自己的队伍马上来到,便带领护卫飞骑三千人飞奔临渝关,途中遇到了太子。太宗从定州出发时,指着自己身上披的褐色战袍对太子说:“等我再见到你时,我才可以更换这件战袍。”在辽东时,虽然是盛夏,热得汗流浃背,太宗也不换下战袍。这时,太子把新战袍进奉给太宗,太宗这才换下旧战袍。唐军俘获的一万四千名高丽人,统一安置在幽州,准备把这些高丽俘虏赏赐给将士做奴隶,太宗怜悯他们父子分别、夫妇离散,命令有关部门根据当时买奴隶的价格,全部用朝廷府库里的钱和布赎为平民。这些高丽人欢呼雀跃,高呼万岁,一连三天不绝于耳。

    十一月,易州司马陈元因获罪而被免去官职。

    陈元让治内的百姓在地下建立温室,生火增温,种植蔬菜,并进献给太宗。太宗讨厌他过于谄媚,免了他的官职。

    十二月,薛延陀多弥可汗侵入夏州。 太宗命侍中刘洎自尽。

    初,上将东行,谓侍中刘洎曰:“我今远征,尔辅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识我意。”对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罪者,臣谨即行诛。”上以其妄发,怪之。及上还,不豫,洎色悲惧,谓同列曰:“疾势如此,圣躬可忧。”或谮于上曰:“洎言国家事不足忧,但当辅幼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定矣。”上以为然,诏赐自尽。

    以马周摄吏部尚书。

    周以四时选为劳,请复十一月选,至三月毕,从之。

    丙午(646)二十年

    春正月,夏州兵击薛延陀,大破之。 遣大理卿孙伏伽等巡察四方。

    遣大理卿孙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条巡察四方。伏伽等多所贬黜,其人诣阙称冤者前后相属。上令褚遂良类状以闻。上亲临决,以能进擢者二十人,以罪死者七人,流放以下除、免者数百千人。

    帝还京师。

    上谓李靖曰:“吾以天下之众困于小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上顾问道宗,具陈在驻跸时乘虚取平壤之言。上怅然曰:“当时匆匆,吾不忆也。”

    三月,诏皇太子听政。

    开始时,太宗即将东征高丽,对侍中刘洎说:“如今我远征高丽,你辅佐太子,社稷的安危存亡全都寄托给你了,你应当深刻理解我的意思。”刘洎回答道:“请陛下放心。如果大臣中有敢犯上作乱,我会立即予以诛罚。”太宗认为刘洎毫无根据地说话,对此十分奇怪。等太宗回到京城时,身体不舒服,刘洎看到这种情况,面容非常悲哀,对同僚说:“陛下病得如此严重,皇帝的身体真是让人忧虑。”有人暗地里对太宗诬陷刘洎,说:“刘洎说国家的事不必担忧,只是应该尽心尽力辅佐幼主,仿效古时的伊尹、霍光的做法就够了。大臣中如有其他想法的,杀掉他,自然就会安定无事了。”太宗以为事实真的如此,下诏命令刘洎自尽。

    唐太宗任命马周代理吏部尚书。

    马周认为一年四季总是选官,过于劳苦,请求太宗恢复自十一月份选官到次年三月份为止,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丙午(646)唐太宗贞观二十年

    春正月,夏州的唐军进攻薛延陀多弥可汗,将其打得大败。太宗派大理寺卿孙伏伽等人巡察全国。

    太宗派大理寺卿孙伏伽等二十二人,以汉朝考察地方官员的六条标准为依据,在全国各地巡视。有许多地方官被罢职贬官,这些人到京城诉冤的,络绎不绝,前后相继。太宗命令褚遂良根据他们的申诉加以整理,然后向自己报告。太宗亲自审查裁决,根据其能力提拔了二十人,根据其罪行判成死罪的七人,在流放罪以下的、被除名免去官职的有成百上千人。

    太宗皇帝回到了京城长安。

    太宗问李靖道:“朕发动全国的兵力却受困于小小的高丽,是什么原因?”李靖答道:“这一点李道宗能解释。”太宗于是转问李道宗,道宗就把当时在驻跸山时唐军应该直接进军平壤的一番话如实讲给太宗听。太宗怅然若失,说道:“当时匆匆忙忙,朕不记得了。”

    三月,太宗下诏命令太子处理朝政。

    上疾未全平,欲专保养,诏太子间日听政于东宫。既罢,则入侍药膳,不离左右。褚遂良请遣太子旬日一还东宫,与师傅讲论,从之。

    杀刑部尚书张亮。

    人告张亮有反谋,上命按之。亮不服,命百官议其狱,皆言亮反当诛。独将作少匠李道裕言亮反形未具,不当死。上不听,斩之。后岁余,刑部侍郎缺,上曰:“朕得其人矣。往者,李道裕议张亮狱,朕虽不从,至今悔之。”遂以为刑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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