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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文学 www.mhwx.net,最快更新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最新章节!

    起己未(779)唐代宗大历十四年,尽甲子(784)唐德宗兴元元年。凡五年有奇。

    己未(779) 十四年

    春正月,以李泌为澧州刺史。

    常衮言于上曰:“陛下久欲用李泌。昔汉宣帝欲用人为公卿,必先试理人。请且以为刺史,使周知人间利病,俟报政而用之。”

    二月,田承嗣卒。

    以其侄悦为魏博留后。

    三月,淮西将李希烈逐其节度使李忠臣,诏以希烈为留后。

    李忠臣贪残好色,将吏妻女美者多逼淫之。悉以军政委副使张惠光,惠光挟势暴横,军州苦之。都虞候李希烈,其族子也,为众所服,因众心怨怒,杀惠光而逐忠臣。忠臣奔京师,以希烈为留后。

    以李勉兼汴州刺史。 夏五月,帝崩,太子即位。

    上崩,遗诏以郭子仪摄冢宰。德宗即位,动遵礼法,食马齿羹不设盐、酪。

    闰月,贬崔祐甫为河南少尹。

    常衮性刚急,为政苛细,不合众心。时群臣朝夕临,衮哭委顿,从吏或扶之。中书舍人崔祐甫曰:“臣哭君前,有

    己未(779) 唐代宗大历十四年

    春正月,代宗任命李泌为澧州刺史。

    常衮对代宗说:“陛下早就想重用李泌了。过去,汉宣帝想任用人为公卿,一定先考察他能否治理百姓。请暂且任命李泌为刺史,使他遍知人间利病,待政绩上报后再加重用。”

    二月,田承嗣死去。

    代宗任命田承嗣的侄子田悦为魏博留后。

    三月,淮西将领李希烈赶走本镇节度使李忠臣,代宗下诏任命李希烈为留后。

    李忠臣贪婪残忍,耽于女色,将领、属吏的妻子女儿长得漂亮的,多被他逼迫奸淫。他将军政全部委托给节度副使张惠光,张惠光依仗权势暴虐横行,军州上下深受其苦。都虞候李希烈是李忠臣的族侄,为大家所推服,他利用大家心怀怨恨愤怒,杀死张惠光,同时赶走了李忠臣。李忠臣逃奔至京城,代宗任命李希烈为留后。

    任命李勉兼任汴州刺史。 夏五月,代宗去世,太子即位。

    代宗去世,临终下诏命郭子仪总摄百官。德宗即位,举动遵守礼法,吃马齿羹时不加盐,不加乳酪。

    闰五月,德宗将崔祐甫贬为河南少尹。

    常衮性情刚强急躁,办理政务苛刻琐碎,不合大家的心意。当时,群臣早晚前来哭吊,常衮哭得疲乏不堪,随从官吏有时就去搀扶他。中书舍人崔祐甫说:“臣子在君王的遗体前吊哭,有

    扶礼乎?”衮恨之。会议群臣丧服,衮以为:“礼,臣为君斩衰三年,汉文权制犹三十六日,玄宗以来始服二十七日。古者卿、大夫从君而服,群臣当从皇帝二十七日而除,其天下吏人三日释服,自遵遗诏。”祐甫以为:“遗诏无朝臣、庶人之别,皆应三日释服。”相与力争,声色陵厉,衮不能堪,乃奏祐甫率情变礼,贬之。

    贬常衮为潮州刺史,以崔祐甫同平章事。

    初,肃宗之世,天下务殷,宰相常有数人,更直决事,或休沐归第,诏直事者代署其名而奏之,自是踵为故事。时郭子仪、朱泚虽以军功为宰相,皆不预朝政,衮独居政事堂,代二人署名,奏贬祐甫。既而二人表其非罪,上问:“卿向言可贬,何也?”二人对:“初不知。”上以衮为欺罔,贬为潮州刺史,而以祐甫代之,闻者震悚。

    时上居谅阴,委政祐甫,所言皆听,而群臣丧服竟用衮议。初,至德以后,天下用兵,官爵冗滥。元、王秉政,贿赂公行。及衮为相,思革其弊,四方奏请,一切不与,而无所甄别,贤愚同滞。祐甫欲收时望,作相未二百日,除官八百人,前后相矫,终不得其适。上尝谓祐甫曰:“人或谤卿所用多涉亲故,何也?”对曰:“臣为陛下选择百官不敢不详慎,苟平生未之识,何以谙其才行而用之?”上以为然。

    接受搀扶的礼节吗?”常衮因此怀恨崔祐甫。适值计议群臣著丧服的礼仪,常衮认为:“礼法规定,臣应为君服粗麻丧服三年,汉文帝采用变通的措施,还要服丧三十六天,玄宗以来开始服丧二十七天。古时候卿和大夫应随国君为先帝服丧,所以群臣应随皇上服丧二十七天,然后除丧,全国吏民服丧三天即可解除丧服,这本是遵从遗诏行事。”崔祐甫认为:“遗诏没有对朝臣和百姓的服丧日期加以分别规定,所以都应该三天除丧。”两人互相争执,声色俱厉,常衮不堪忍受,便上奏说崔祐甫任意改变丧礼,使崔祐甫贬官。

    德宗贬常衮为潮州刺史,任命崔祐甫为同平章事。

    起初,肃宗在位时期,全国政务繁重,经常有数人担任宰相,轮流值班,决定众事,若有宰相休假回家,肃宗就下诏命当事的宰相代他署名上奏,由此前后相沿,成为惯例。当时,虽然郭子仪、朱泚因军功当了宰相,但他们都不参预朝政,只有常衮坐在政事堂里,代郭子仪、朱泚二人署名,使崔祐甫贬官。不久,郭子仪、朱泚二人上表申诉崔祐甫无罪,德宗问:“以前你们为什么说可以贬黜崔祐甫?”郭子仪、朱泚二人回答:“当初我们并不知道。”德宗认为常衮事涉欺蒙,将他贬为潮州刺史,同时让崔祐甫接替他的职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震惊恐惧。

    当时,德宗住在服丧的处所,把政务交给崔祐甫处理,凡崔祐甫说的,一律听从,但群臣服丧的礼仪最终还是采用常衮的建议。起初,至德年间以后,全国用兵,官职、爵位繁冗杂滥。元载、王缙执政,贿赂公行。及至常衮担任宰相,想革除这一弊病,对各地的奏报请求一概不办,但由于没有加以甄别,致使贤人和愚人同样得不到升迁。崔祐甫想收揽当时声望素著的人才,担任宰相不到二百天,任命官员达八百人,二人前后互相矫正,到底没有把握住任官的适宜的尺度。德宗曾经对崔祐甫说:“有的人非议你任用的官员多涉及亲信故旧,是何道理?”崔祐甫回答:“臣为陛下选择百官不敢不审慎,如果平时不认识这个人,怎能知道他的才干操行从而加以任用?”德宗认为言之有理。

    诏罢四方贡献,又罢梨园。

    乐工留者,悉隶太常。

    尊郭子仪为尚父,加太尉,兼中书令。

    子仪以司徒、中书令领河中尹、灵州大都督、关内、河东副元帅,性宽大,政令颇不肃,代宗欲分其权而难之。至是,诏尊子仪为尚父,加太尉、中书令,所领副元帅、诸使悉罢之,以其裨将李怀光为河中尹,常谦光为灵州大都督,浑瑊为单于大都护,分领其任。

    上以山陵近,禁屠宰。子仪之隶人犯禁,金吾将军裴谞奏之。或谓曰:“君独不为郭公地乎?”谞曰:“此乃所以为之地也。郭公勋高望重,上新即位,以为群臣附之者众。吾故发其小过,以明郭公之不足畏,上尊天子,下安大臣,不亦可乎?”

    诏天下毋得奏祥瑞,纵驯象,出宫女。

    泽州上《庆云图》,上曰:“朕以时和年丰为嘉祥,以进贤显忠为良瑞。如卿云、灵芝、珍禽、奇兽、怪草、异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无得上献。”内庄宅有官租万四千余斛,上令分给所在充军储。先是,外国累献驯象,上曰:“象费豢养而违物性,将安用之!”命纵于荆山之阳,及豹、貀、斗鸡、猎犬之类悉纵之。又出宫女数百人。于是中外皆悦,淄青军士至投兵相顾曰:“明主出矣,吾属犹反乎!”

    以李希烈为淮西节度使。

    代宗优宠宦官。奉使四方者还,问其所得颇少则以为轻我命,由是中使所至,公求赂遗,重载而归。上素知其

    德宗下诏停止各地进献方物,同时取消梨园。

    留下的乐师艺人一律隶属于太常寺。

    德宗尊奉郭子仪为尚父,加封太尉,兼任中书令。

    郭子仪以司徒、中书令的职位,兼任河中尹、灵州大都督、关内、河东副元帅,他生性宽大为怀,实行的政令颇不整肃,代宗打算分他的权力却感到为难。至此,德宗下诏尊奉郭子仪为尚父,加封为太尉、中书令,所兼任的副元帅和诸使职全部免除,任命郭子仪的副将李怀光为河中尹,常谦光为灵州大都督,浑瑊为单于大都护,分别执掌郭子仪的职任。

    由于代宗入葬的日期已经临近,德宗禁止屠宰牲畜。郭子仪的仆人违犯禁条,金吾将军裴谞将此事上奏。有人对裴谞说:“唯独你不肯为郭公留些余地吗?”裴谞说:“这正是为郭公留余地的做法。郭公勋业高,声望重,皇上刚即位,认为依附郭公的群臣很多。我有意检举郭公的小小过失,以表明郭公不足畏惧,上可尊崇皇上,下可安定大臣,不是也可以吗?”

    德宗下诏命全国各地不得奏报祥瑞,放掉驯象,放出宫女。

    泽州向德宗进献了《庆云图》,德宗说:“朕以岁时平和、年成丰收为吉利,以进用贤能、显扬忠良为祥瑞。像庆云、灵芝、珍禽、奇兽、怪草、异木这些东西,对人有什么好处?布告全国,今后出现此类东西,不得进献。”内庄宅使所管官租有一万四千斛,德宗命令分给官租存放的所在地,充当军用储备。此前,外国多次进献驯象,德宗说:“养象耗费饲料,而且违反动物的本性,有什么用!”命令将象放到荆山南麓,连同豹、貀、斗鸡、猎犬之类一齐放掉。德宗还外放宫女数百人。于是朝廷内外的人们都很高兴,淄青的士兵甚至丢下兵器,互相看着说:“明主出现了,我们还反吗!”

    德宗任命李希烈为淮西节度使。

    代宗优待宠幸宦官。奉命出使各地的宦官回朝,代宗问他们得到什么财物,如果颇少,就认为是轻视自己的命令,因此中使所到之处公开索求贿赂馈赠,满载而归。德宗一向了解这一

    弊,遣中使邵光超赐希烈旌节,希烈赠之仆马及缣七百匹,上怒,杖光超而流之。于是中使之未归者,皆潜弃所得于山谷,虽与之,莫敢受。

    以马燧为河东节度使。

    河东骑士单弱,燧悉召牧马厮役得数千人,教之数月,皆为精骑。造甲必为长短三等,称其所衣,以便进趋。又造战车,行则载甲兵,止则为营陈,或塞险以遏奔冲,器械无不精利。居一年,得选兵三万,辟张建封为判官,署李自良为代州刺史,委任之。

    杀兵部侍郎黎幹。

    幹狡险谀佞,与宦者刘忠翼相亲善,忠翼恃宠贪纵。或言二人尝劝代宗立独孤贵妃子韩王迥者,于是皆赐死。

    以刘晏判度支。

    先是,刘晏、韩滉分掌天下财赋,晏掌河南、山南、江淮、岭南,滉掌关内、河东、剑南。上素闻滉掊克,故罢其利权,而以晏兼之。

    初,第五琦始榷盐以佐军用,及刘晏代之,法益精密。初岁入钱六十万缗,末年所入逾十倍,而人不厌苦。计一岁征赋所入总一千二百万缗,而盐利居其太半。以盐为漕佣,自江、淮至渭桥率万斛佣七千缗。自淮以北列置巡院,择能吏主之,不烦州县而集事。

    六月,诏冤滞听诣三司使及挝登闻鼓。

    弊病,派中使邵光超为李希烈颁赐旌节时,李希烈送给他仆从、马匹和细绢七百匹,德宗大怒,杖责邵光超,予以流放。于是尚未回朝的中使都把得到的财物偷偷扔到山谷里,即使给他们财物,也不敢接受。

    德宗任命马燧为河东节度使。

    河东的骑兵为数少,力量弱,马燧悉数从牧马奴仆中加以招募,得到数千人,训练了几个月,这些人都成为精锐的骑兵。马燧制造铠甲,必分成长短三等,使士兵穿上合体,以便于奔走。马燧还制造战车,行军时用来运载铠甲兵器,停息时用来布置营阵,有时用来堵住险要地带,遏制敌军的奔突冲击,各种器械,无不精良锋利。过了一年,马燧得到精选士兵三万,征用张建封为判官,任命李自良代理代州刺史,都予以倾心任用。

    德宗杀死兵部侍郎黎幹。

    黎幹为人狡诈阴险,谄媚奸巧,他与宦官刘忠翼互相亲善,刘忠翼仗着得宠,贪婪放纵。有人说黎幹、刘忠翼二人曾劝唐代宗立独孤贵妃的儿子韩王李迥为太子,于是唐德宗一律命令他们自杀。

    德宗任命刘晏判度支。

    此前,刘晏和韩滉分别掌管全国财赋,刘晏掌管河南、山南、江淮、岭南地区,韩滉掌管关内、河东、剑南地区。德宗平素听说韩滉搜刮太甚,所以免去他的财权,而让刘晏兼管。

    起初,第五琦开始推行盐业专卖,以补充军中用度,到刘晏代替他后,盐业专卖的法规更加精密。最初一年收入钱六十万缗,末年收入超过十倍,但百姓并无厌恨与困苦。算来一年征收赋税的收入总计为一千二百万缗,而盐业的盈利占了一大半。由水路雇工运盐,从长江、淮河到渭桥,大抵一万斛盐雇工费用为七千缗。自淮河以北,设置巡院,选择有才能的官吏主持其事,不用麻烦州县,就能把事办成。

    六月,德宗下诏规定,谁有积留冤案,任凭本人向三司使申诉,并可去敲登闻鼓。

    诏:“天下冤滞,听诣三司使,以中丞、舍人、给事中各一人日于朝堂受词。推决尚未尽者,听挝登闻鼓。自今无得复奏置寺观,及请度僧尼。”于是挝鼓者甚众。裴谞上疏曰:“讼者所争皆细致,若天子一一亲之,则安用吏理乎?”上乃悉归之有司。

    立皇子五人为王。 立皇弟二人为王。

    诏六品以上清望官日令二人待制。 以白志贞为神策都知兵马使。

    王驾鹤典禁兵十余年,权行中外。诏以为东都园苑使,以白志贞代之,恐其生变。崔祐甫召驾鹤与语,留连久之,志贞已视事矣。

    遣使慰劳淄青将士。

    李正己畏上威名,表献钱三十万缗。上欲受之,恐见欺,却之则无辞。崔祐甫请遣使慰劳淄青将士,因以赐之,使将士人人戴上恩,诸道知朝廷不重货财。上悦,从之。正己惭服,天下以为太平之治庶几可望焉。

    秋七月朔,日食。 诏议省祖宗谥。

    吏部尚书颜真卿上言:“上元中政在宫壶,始增祖宗之谥。玄宗末奸臣窃命,有加至十一字者。按,周之文、武,言文不称武,言武不称文,岂圣德所不优乎?盖称其至者也。请自中宗以上皆从初谥,睿宗曰圣真皇帝,玄宗曰孝明皇帝,肃宗曰宣皇帝,以省文尚质,正名敦本。”上命百官集议,儒学之士皆从真卿议,独兵部待郎袁傪官以兵进,奏言:“陵庙玉册、木主皆已刊勒,不可轻改。”事遂寝,不知陵中玉册所刻乃初谥也。

    诏书说:“在全国范围内,有积留冤案的,任凭本人向三司使申诉,朝廷委派御史中丞、中书舍人、给事中各一人,每天在朝堂接受讼词。他们审问判决还有未尽事宜的,听凭本人去敲登闻鼓。今后不得再设置寺观和请求剃度僧尼。”当时敲登闻鼓的人很多。裴谞上疏说:“诉讼者争议的都是琐屑小事,假如皇上一一亲自过问,还用得着官吏处理吗?”德宗便全部交给有关官员处理。

    德宗册立皇子五人为王。 册立皇弟二人为王。

    诏令六品以上名望清白的官员每天以两个人值班候诏,以备顾问。 任命白志贞为神策都知兵马使。

    王驾鹤执掌禁军十余年,权力遍行朝廷内外。德宗下诏任命他为东都园苑使,以白志贞取代他的职位,又怕他制造变故。崔祐甫叫王驾鹤来谈话,拖延许久,这时白志贞已经就职办事了。

    德宗派使者慰劳淄青将士。

    李正己畏惧德宗的威名,上表愿献钱三十万缗。德宗既想接受,又怕受骗,但没有推却的借口。崔祐甫请求派使者慰劳淄青将士,就势把钱赐给他们,使将士人人感戴皇上的恩典,使各道知道朝廷不看重钱财。德宗大悦,依言而行,李正己羞惭畏服,天下人认为政治清明的太平之世也许有希望见到了。

    秋七月一日,出现日食。 德宗下诏命计议减少先朝祖宗的谥号用字。

    吏部尚书颜真卿进言:“上元年间,后宫主政,开始增加祖宗的谥号用字。玄宗末年,奸臣盗用国家权力,谥号有增加到十一字的。据考,周朝的文王和武王,称文即不称武,称武即不称文,难道是圣德不够吗?恐怕是就其最高的业绩加谥。中宗以前诸帝,请一律采用最初的谥号,睿宗称圣真皇帝,玄宗称孝明皇帝,肃宗称宣皇帝,以简省文饰,崇尚质实,端正名分,注重根本。”德宗命百官集中计议此事,儒学之士都同意颜真卿的见解,只有因军事晋升为兵部侍郎的袁傪奏称:“陵庙中的玉册和牌位都已刊刻,不能轻易改动。”此事于是搁置下来,殊不知藏在陵中的玉册刻的都是最初的谥号。

    罢客省。

    初,代宗之世,事多留滞,四夷使者及四方奏计或连岁不遣,乃于右银台门置客省以处之,及上书言事孟浪者、失职未叙者,亦置其中。动经十岁,常有数百人,度支廪给,其费甚广。上悉命疏理,拘者出之,事竟者遣之,当叙者任之,岁省谷万九千二百斛。

    毁元载、马璘、刘忠翼之第。

    天宝中,贵戚第舍虽极奢丽,而垣屋高下犹存制度,然李靖家庙已为杨氏马厩矣。及安史乱后,法度堕弛,将相、宦官竞治第舍,各穷其力而后止,时人谓之“木妖”。上素疾之,故毁其尤者。

    减常贡锦千匹、服玩数千事。 罢榷酒。

    以张涉为右散骑常侍。

    上之在东宫也,国子博士张涉为侍读。即位之夕,召入禁中,事皆咨之。明日,以为翰林学士,亲重无比。至是,以为散骑常侍,学士如故。

    八月,以杨炎、乔琳同平章事。

    上方励精求治,不次用人。卜相于崔祐甫,祐甫荐炎器业。上亦素闻其名,故自道州司马用之。琳粗率喜诙谐,无他长。与张涉善,涉称其才可大用。上信而用之,闻者无不骇愕。既而祐甫病,不视事。

    遣太常少卿韦伦使吐蕃。

    代宗之世,吐蕃数遣使求和,而寇盗不息。悉留其使者,俘获其人,皆配江岭。上欲以德怀之,以伦为使,悉集

    撤销客省。

    起初,代宗在位时期,事多积压不办,有些周边使者和各地奏报财赋户籍账簿的官吏连年不得遣返,于是在右银台门设置客省加以安置,连同上书言事轻率、因失职不加进用的人,也安置其中。历时十年,客省通常住着数百人,由度支供给粮食,费用甚大。德宗命令一律进行清理,遭拘留的人放出,办完事的人遣返,应进叙的人加以任用,每年节省粮食一万九千二百斛。

    毁除元载、马璘、刘忠翼的宅第。

    天宝年间,皇家内外亲族的宅第虽然穷奢极丽,但是围墙和屋宇的高低仍然合乎规定,然而李靖的家庙已成为杨氏的马厩。及至安史之乱后,法令制度败坏松弛,将相和宦官争先建造宅第,各自用尽心力,才算了事,时人称此行为为“木妖”。德宗一向痛恨此举,所以命令毁除那些违制最为突出的宅第。

    削减循例进贡锦一千匹、服用玩物数千件。停止酒业专卖。

    任命张涉为右散骑常侍。

    德宗在东宫当太子时,国子博士张涉担任侍读。德宗即位的当天晚上,将张涉召入宫中,凡事都向他咨询。第二天,德宗任命他为翰林学士,对他亲近器重,无人可比。至此,德宗任命他为散骑常侍,照旧担任翰林学士。

    八月,德宗任命杨炎、乔琳为同平章事。

    德宗正励精图治,用人不拘等次。德宗曾向崔祐甫征询择相的意见,崔祐甫推荐杨炎有才能学识。德宗平时也听说过杨炎的名声,所以由道州司马起用他为宰相。乔琳粗疏草率,喜欢诙谐,没有别的长处。他与张涉关系亲密,张涉称道他的才能,说是可以委以大任。德宗信了张涉的话,便起用乔琳,听说乔琳当了宰相的人无不感到惊讶。后来崔祐甫生病,不管事。

    德宗派太常少卿韦伦出使吐蕃。

    代宗在位时,吐蕃数次派使者求和,但侵扰劫掠却没有停止。代宗悉数拘留吐蕃使者,将俘获的吐蕃人发配到长江以南和五岭以外。德宗打算以恩德感化吐蕃,任韦伦为使者,全数召集

    其俘五百人,各赐袭衣而遣之。

    沈既济上选举议。

    议曰:“选举之法三科:曰德也,才也,劳也。然安行徐言非德也,丽藻芳翰非才也,累资积考非劳也。今乃以此求天下之士,固未尽矣。臣谓五品以上及群司长官,宜令宰臣进叙,吏部、兵部得参议焉。其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属,许州府辟用。其或选用非公,则吏部、兵部察而举之,加以谴黜,则众才咸得而官无不治矣。今择才于吏部而试职于州郡,若才职不称,责于刺史,则曰命官出于吏曹,不敢废也。责于侍郎,则曰量书判、资考而授之,不保其往也。责于令史,则曰按由历、出入而行之,不知其他也。若牧守自用,则换一刺史则革矣。况今诸道诸使自判官、副将以下皆使自择,纵有情故,十犹七全。则辟吏之法已试于今,但未及于州县耳。”

    以曹王皋为衡州刺史。

    初,衡州刺史曹王皋有治行,湖南观察使辛京杲疾之,陷以法,贬潮州刺史。杨炎知其直,及入相,复擢为衡州。始,皋之遭诬在治,念太妃老,将惊而戚,出则囚服就辨,入则拥笏垂鱼,即贬于潮,以迁入贺。及是,然后跪谢告实。

    九月,南诏王罗凤死。

    子凤迦异前死,孙异牟寻立。

    冬十月,吐蕃、南诏入寇,遣神策都将李晟等击破之。

    俘虏来的五百吐蕃人,每人赐给衣服一套,将他们遣返吐蕃。

    沈既济上奏有关选任官员的议论。

    议论说:“选任官员的办法有三个类别,即德行、才干、劳绩。然而,行事安稳、讲话从容并不就是德行,文章写得清词丽句并不就是才干,长期积累下来的资望和考课成绩并不就是劳绩。现在却根据这一标准来选拔天下之士,当然是不够的。臣认为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各部门的长官,应让宰相予以进职任用,而让吏部和兵部参预评议。对于六品以下的官员或幕僚佐吏之类的人员,应允许州府自行征召任用。如果选拔任用不公正,吏部和兵部可以纠察检举,加以贬官处理,各方面有才能的人就能都得到任用,任官问题就都能得到治理了。现在,由吏部选拔人才却在州郡试行其职,如果才能与职务两不相称,以此责问刺史,刺史就会说,官职是由吏曹委任的,不敢自行废黜。以此责问侍郎,侍郎就会说,这是根据考核书法文理、资历、考课而授官的,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情。以此责问令史,令史就会说,这是依据履历和任官升降来办理的,别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如果让地方州郡长官自行用人,撤换一个刺史就能革除弊端了。况且现在各道自判官、副将以下的人员,都让诸使自行选任,即使出现徇私,十成中还有七成是可取的。可见自行任用官吏的办法已经试行于当今,只是没有普及到州县罢了。”

    德宗任命曹王李皋为衡州刺史。

    起初,衡州刺史曹王李皋很有政绩,湖南观察使辛京杲妒忌他,以刑事加以陷害,使他贬为潮州刺史。杨炎知道他无辜,及至入朝为相,又提升他为衡州刺史。原先,李皋遭受诬陷,经受审讯,考虑到太妃年老,将会受惊难过,所以出门时穿上囚服,前去申辩,进门后却手执朝笏,衣垂鱼袋,即将贬至潮州时,却以升迁向太妃报喜。至此,李皋才跪拜认错,把实情告诉太妃。

    九月,南诏王罗凤死去。

    罗凤的儿子凤迦异早就死了,孙子异牟寻即位。

    冬十月,吐蕃、南诏入侵,德宗派神策都将李晟等人击破其军。

    崔宁在蜀十余年,恃地险兵强,恣为淫侈,朝廷患之而不能易,至是入朝。吐蕃与南诏合兵,三道入寇,诸将不能御,州县多陷。上忧之,趣宁归镇。杨炎言于上曰:“蜀地富饶,宁据有之,贡赋不入,与无蜀同。若其有功则义不可夺,是蜀地败固失之,胜亦不得也。不若留宁,发范阳戍兵,杂禁兵往击之,何忧不克!因得纳亲兵于其腹中,蜀将必不敢动。然后更授他帅,使千里沃壤复为国有,是因小害而收大利也。”上遂留宁,使神策都将李晟将兵四千,又发邠、陇、范阳兵五千,使将军曲环将之,与东川、山南兵合击吐蕃、南诏。破之,遂克维、茂二州。晟追击于大渡河外,又破之,凡杀八九万人。

    葬元陵。

    初,上诏山陵制度务从优厚,刑部员外郎令狐垣上疏曰:“遗诏务从俭薄,而今欲优厚,岂顾命之意耶!”上优诏答之。

    及将发引,上见辒车不当驰道,问其故,有司对曰:“陛下本命在午,不敢冲也。”上哭曰:“安有枉灵驾而谋身利乎!”命改辕直午而行。肃宗、代宗皆喜阴阳鬼神,事无大小,必谋之卜祝,故王玙、黎幹以左道得进。上雅不之信,山陵但取七月之期,事集而发,不复择日。

    十一月,乔琳罢。

    琳以衰老耳聩,议论疏阔,罢政事,上由是疏张涉。

    崔宁坐镇蜀地十余年,仗着地势险要,兵力强盛,肆意骄奢淫逸,朝廷感到忧虑,却无法换掉他,至此,崔宁回京朝见。吐蕃与南诏合兵,分三道入侵,诸将领不能抵御,州县多被攻陷。德宗心怀忧虑,催促崔宁返回本镇。杨炎对德宗说:“蜀地物产富饶,崔宁据有此地后,不向朝廷交纳贡品和赋税,和朝廷没有蜀地一样。假如他此去有所建树,按理说就不能从他手中强取蜀地,就是说,战败了,朝廷固然会失去蜀地,战胜了,还是得不到蜀地。不如留住崔宁,调发范阳的戍兵,其间掺入禁军,前去进击敌军,还愁不胜吗!借此得以将禁军置于蜀兵的心腹之中,蜀将必然不敢妄动。然后再任命别人为帅,使蜀地的千里沃野重新为国家所有,这是因能蒙受较小的损害,从而得到较大的好处。”德宗便留住崔宁,让神策都将李晟领兵四千人,又调发邠州、陇州、范阳兵五千人,让将军曲环率领,与东川、山南东西两道兵合击吐蕃、南诏。结果破敌取胜,随即攻克维、茂二州。李晟在大渡河外退击敌军,再次破敌取胜,共杀死八九万人。

    将代宗安葬于元陵。

    起初,德宗诏令建造代宗的陵墓,花费务必从优,刑部员外郎令狐垣上疏说:“先帝的遗诏要求务必节俭薄葬,而现在陛下打算优厚为之,岂是临终遗命的本意!”德宗以褒美嘉奖的诏书做了回答。

    将要出殡时,德宗见灵车不在道路中间行走,询问其中的缘故,有关官员回答说:“陛下本命在午,不敢冲犯。”德宗哭着说:“哪有委屈灵车来谋求自身好处的!”命令灵车改为对着午方在道路中央行进。肃宗和代宗都喜欢相信阴阳鬼神,无论事情大小,一定要与掌管占卜祭祀的人商议,所以王屿和黎幹靠左道得以升官。德宗平时不相信这一套,代宗入葬陵墓的日期只定在七月,诸事准备停当就出殡下葬,不再选择日期。

    十一月,乔琳罢相。

    由于乔琳衰老耳聋,议论疏陋迂阔,免去同平章事,德宗因此和张涉疏远了。

    以崔宁为朔方节度使。

    杨炎、崔宁交恶。炎以宁为朔方节度使,镇坊州,又以杜希全、张光晟、李建徽分知灵盐、绥银、鄜坊留后。时宁既出镇,不当更置留后。炎欲夺宁权,且窥其所为,令三人皆得自奏事,仍讽之使伺宁过失。

    十二月,立宣王诵为皇太子。 诏财赋皆归左藏。

    旧制,天下金帛皆贮于左藏,太府四时上其数,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为度支使,奏尽贮于大盈内库,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给为便。由是以天下公赋为人君私藏,有司不复得窥其多少殆二十年,宦官蚕食其中,蟠结根据,牢不可动。杨炎顿首于上前曰:“财赋者,国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轻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犹或耗乱不集。今独使中人出入盈虚,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蠹弊,莫甚于此。请出之以归有司,度宫中岁用,量数奉入。如此,然后可以为政。”上即日下诏从之。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议者称之。

    晦,日食。 遣关播招抚湖南盗贼。

    湖南贼帅王国良阻山为盗,遣都官员外郎关播招抚之。播辞行,上问以为政之要,对曰:“为政之本,必求有道贤人与之为理。”上曰:“朕比已下诏求贤,又遣使搜访矣。”对曰:“此唯得文词干进之士耳,安有有道贤人肯随牒举选乎!”上悦。

    德宗任命崔宁为朔方节度使。

    杨炎与崔宁关系恶化。杨炎让崔宁担任朔方节度使,镇守坊州,同时让杜希全、张光晟、李建徽分别知灵盐、绥银、鄜坊留后。当时,崔宁已经出镇朔方,不应当再设置留后。杨炎想削夺崔宁的权力,并暗中察看他的活动,命令杜、张、李三人都可以单独奏事,还暗示他们窥伺崔宁的过失。

    十二月,德宗立宣王李诵为皇太子。 诏令财赋一律收归左藏库贮存。

    原有的制度规定,全国的钱帛都归左藏库贮存,太府按四季上报钱帛的数额,比部复核钱帛的收支情况。及至第五琦担任度支使,奏请将钱帛全部贮存于大盈内库,使宦官掌管其事,皇上也认为取用方便。从此,国家公有的财赋成为皇上私人的储藏,有关官员再不能得知钱帛数量的多少几乎长达二十年,宦官蚕食内库的钱帛,其势力盘根错节,牢固不可动摇。杨炎在德宗面前叩头说:“财赋是国家的根本,百姓的命脉,国家的盛衰安危无不与财赋相关。所以,以前各朝都以重臣掌管财赋,即使如此,有时还会发生损耗、混乱、未整齐划一的情况。现在,专门让宦官掌管财赋的收支盈亏,大臣都无法知道,朝政遭受的蛀蚀败坏,莫此为甚。请将财赋搬出内库,交还有关官员,估算宫中每年的用度,按数进献。做到这些,然后才能办好朝政。”德宗当天下诏,依言而行。杨炎用一席话改变了皇上的主意,受到舆论的称赞。

    月末,出现日食。 德宗派关播招抚湖南盗贼。

    湖南贼寇首领王国良依山为盗,德宗派都官员外郎关播前去招抚。辞行时,德宗问关播办好政事的关键,关播回答说:“办好政事的根本,在于必须寻求有道贤人,与他们一齐治理国家。”德宗说:“朕近来已经下诏寻求贤才,现在又派使者搜访去了。”关播回答说:“这只能得到一些凭文词求仕禄的人物,哪有有道贤人肯随一纸公文而被推举选拔出来的!”德宗为之欣悦。

    庚申(780) 德宗皇帝建中元年

    春正月,始作两税法。

    唐初,赋敛之法,曰租、庸、调,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玄宗之末,版籍浸坏。至德兵起,所在赋敛,迫趣取办,无复常准。下户旬输月送,不胜困弊,率皆逃徙,其土著者百无四五。至是,炎建议作两税法:先计州县每岁所用及上供之数而赋于人,量出以制入。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为行商者,在所州县税三十之一。居人之税,秋、夏两征之。其租、庸、调、杂徭悉省,皆总于度支。上用其言,仍诏两税外辄率一钱者以枉法论。

    罢转运、租庸、盐铁等使,贬刘晏为忠州刺史。

    初,刘晏为吏部尚书,杨炎为侍郎,不相悦。元载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权,众颇疾之,风言晏尝密表劝代宗立独孤妃为后,杨炎因言:“晏与黎幹同谋。”崔祐甫言:“兹事暧昧,况已更大赦,不当复究。”炎乃建言:“尚书省,国政之本,比置诸使,分夺其权,今宜复旧。”上从之,诏天下钱谷皆归金部、仓部,罢晏转运等使,寻贬忠州刺史。

    二月,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

    先是,魏博节度使田悦事朝廷犹恭顺,河北黜陟使洪经纶不晓时务,闻悦军七万人,符下,罢其四万,令还农。

    唐德宗

    庚申(780) 唐德宗建中元年

    春正月,最初制定两税法。

    唐朝初年,征收赋税的办法称作租、庸、调,有田地就要交租,有人丁就要服庸,有户口就要纳调。玄宗在位末期,户籍逐渐遭到破坏。至德年间战事四起,到处征收赋税,逼迫催促,责令交纳,不再有一定的标准。下等户每旬每月都在交送赋税,困顿疲惫不堪,大都逃亡迁徙,那些世代居住本地的百姓不足百分之四五。至此,杨炎建议制定两税法:先计算州县每年所需费用和上交朝廷的数额,据此向百姓征税,通过估量支出的数额来制定收入的数额。不分主户、客户,按现在的居住地制定户口簿册。不分成丁、中男,按贫富状况划分等级。流动经商的人,在所居住的州县交纳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为税额。居民的赋税,分别在春天和秋天两次征收。那些租、庸、调及杂徭全部省除,征税事宜一律由度支统一掌管。德宗采纳杨炎的建议,还颁诏规定在两税之外只要再征收一个铜钱,即以违法论罪。

    德宗撤消转运、租庸、盐铁等使职,将刘晏贬为忠州刺史。

    起初,刘晏担任吏部尚书,杨炎担任侍郎,他们两个人互相不服气。元载被杀,刘晏起了很大的作用。及至德宗即位,刘晏长期执掌财权,众人颇为妒忌,传出流言说刘晏曾秘密上表劝代宗册立独孤妃为皇后,杨炎趁机说:“刘晏与黎幹同谋。”崔祐甫说:“此事搞不清楚,何况已经过大赦,不应再加追究。”于是杨炎建议说:“尚书省是国家大政的根本,近来设置诸使职,分割侵夺了尚书省的权力,现在应当恢复旧制。”德宗依言而行,诏令全国钱谷都归金部、仓部管理,刘晏免去转运等使职,不久被贬为忠州刺史。

    二月,德宗命令黜陟使十一人分道巡视全国。

    此前,魏博节度使田悦事奉朝廷算恭顺,河北黜陟使洪经纶不晓时务,听说田悦军有七万,发军符裁减四万,令其解甲归农。

    悦阳顺命罢之,而集应罢者谓曰:“汝曹久在军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为黜陟使所罢,将何以自衣食乎!”众大哭。悦乃出家财以赐之,使各还部伍,于是军士皆德悦而怨朝廷。

    以段秀实为司农卿。

    崔祐甫有疾,多不视事,杨炎独任大政,专以复恩仇为事。奏用元载遗策城原州,又欲发两京、关内丁夫浚丰州陵阳渠,以兴屯田。上遣中使访之泾原节度使段秀实,秀实以为:“边备尚虚,未宜兴事以召寇。”炎怒,以为沮己,征秀实为司农卿,使李怀光兼泾原。京北尹严郢奏:“按,朔方五城旧屯沃饶之地,自丧乱以来,人功不及,因致荒废。若力可垦辟,不俟浚渠。今发人浚渠,得不补费,是虚畿甸而无益军储也。”疏奏,不报。既尔渠竟不成。

    以朱泚为泾原节度使。

    杨炎欲城原州,命李怀光居前督作,朱泚、崔宁各将万人翼其后。诏下泾州为城具,将士怒曰:“吾属始居邠州,甫营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泾州,披荆榛,立军府。坐席未暖,又投之塞外,吾属何罪而至此乎!”又以怀光严刻,皆惧。别驾刘文喜因众心不安,据泾州,不受诏,复求段秀实或朱泚为帅,诏以泚代怀光。

    三月,张涉坐赃放归田里。 以韩洄判度支,杜佑权江淮转运使。

    田悦佯装从命,裁减兵员,却召集应裁减的士兵,说:“你们长期生活在军中,都有父母、妻子、儿女,现在一下子被黜陟使裁减了,将怎样去自谋衣食!”大家放声大哭。于是田悦拿出家财,分给士兵,让他们各自返回本军,由此士兵都非常感激田悦,怨恨朝廷。

    德宗任命段秀实为司农卿。

    崔祐甫有病,多不管事,杨炎独自担当朝廷大政,专门做报恩复仇的事情。他奏请采用元载留下的计划去修筑原州城,打算征发长安、洛阳两京和关内的丁夫疏浚丰州陵阳渠,以便兴办屯田。德宗派中使去询问泾原节度使段秀实,段秀实认为:“边防武备还很空虚,不宜兴办事功,招引敌人。”杨炎发怒,认为段秀实败坏自己,便调段秀实担任司农卿,使李怀光兼任泾原节度使。京兆尹严郢奏称:“据悉,朔方五城以前屯聚在肥沃丰饶的土地上,自从国家遭受变乱以来,无暇投入人力,因而导致土地荒废。如果有人力可以开垦此地,本不必等待疏通陵阳渠。现在征发百姓疏浚渠道,收获不能补偿耗费,这会使京城辖区为之空虚,却对军事储备毫无补益。”疏章奏上,不见答复。后来,陵阳渠到底没有修成。

    德宗任命朱泚为泾原节度使。

    杨炎要修筑原州城,命令李怀光居前监督施工,朱泚和崔宁各自领兵一万人,在后护卫。有诏书下达泾州,命令准备筑城工具,泾州将士愤怒地说:“我辈起初屯驻邠州,才将农桑各业经营起来,可以安稳定居了,就移军屯驻泾州,去披荆斩棘,建立军府。在泾州没把座位坐暖,又被丢到塞外,我辈犯了什么罪,以至要遭受如此对待!”又由于李怀光严厉苛刻,泾州将士都很恐惧。别驾刘文喜乘大家心中不安,占据泾州,不接受诏命,还要求派段秀实或者朱泚来当泾州节帅,德宗下诏命由朱泚接替李怀光的职务。

    三月,张涉因贪赃罪放归乡里。 德宗委任韩洄判度支,杜佑暂时代理江淮转运使。

    杨炎罢度支转运使,既而省职久废,莫能振举,天下钱谷无所总领,乃复旧制。

    夏四月,刘文喜据泾州作乱,诏朱泚、李怀光讨之。上生日,不受献。

    代宗之世,每元日、冬至、端午、生日,州府于常赋之外为贡献。上生日,四方贡献皆不受。李正己、田悦各献缣三万匹,上悉归之度支,以代租赋。

    吐蕃遣使入贡。五月,复遣韦伦使吐蕃。

    所归吐蕃俘入其境,称:“新天子出宫人,放禽兽,威德洽于中国。”吐蕃大悦,除道迎韦伦,发使入贡,且致赙赠。既而蜀将上言:“吐蕃豺狼,所获俘不可归。”上曰:“戎狄犯塞则击之,服则归之,击以示威,归以示信。威信不立,何以怀远?”悉命归之,复遣伦使吐蕃。伦请上自为载书,杨炎以为非敌,请与郭子仪辈为载书以闻,令上画可而已,从之。

    泾州诸将杀刘文喜以降。

    朱泚等围文喜于泾州,久不拔。征发馈运,内外骚然,朝臣上书请赦文喜者不可胜纪。上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将刘海宾入奏,海宾言于上曰:“臣必为陛下枭其首以献。但文喜今所求者节而已,愿陛下姑与之,文喜必怠,则臣计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尔能立效固善,我节不可得也。”使归以告,而攻之如初。减御膳

    杨炎撤销度支使和转运使,不久,由于尚书省各部门的职能久已荒废,无法把事情办好,全国钱谷没有总管机构,于是恢复原先的制度。

    夏四月,刘文喜在泾州叛乱,有诏命朱泚、李怀光前去讨伐。德宗过生日,不接受进贡。

    代宗在位时期,每当大年初一、冬至、端午、皇上的生日,州府在定额赋税以外还要向朝廷进贡。德宗过生日,对各地进贡概不接受。李正己和田悦各自进献细绢三万匹,德宗悉数拨归度支,用来代替两处应交纳的租税。

    吐蕃派使者入朝进贡。五月,德宗再派韦伦出使吐蕃。

    唐朝遣返的吐蕃俘虏进入本国国境,称道:“新皇上释放宫女,放了禽兽,声威仁德遍及中原。”吐蕃人很高兴,便打扫道路,迎接韦伦,派使者入朝进贡,并且赠送为代宗助葬的物品。不久,蜀地将领进言:“吐蕃豺狼成性,我方捉获的俘虏不应放回。”德宗说:“戎狄侵犯边疆就予以打击,服从朝廷就放还俘虏,予以打击是要显示威严,放还俘虏是要显示信义。不树立威严与信义,怎能感化边远各族?”命令悉数放还,再派韦伦出使吐蕃。韦伦请德宗亲自撰写盟书,杨炎认为唐朝天子与吐蕃赞普地位不对等,请求由自己同郭子仪等人撰写盟书上报,由德宗批准,德宗依言而行。

    泾州诸将领杀死刘文喜,归降朝廷。

    朱泚等人把刘文喜围困在泾州,很久未能攻克。征发兵员,输送给养,使朝廷内外骚动不安,上书请求赦免刘文喜的朝臣多得难以记载。德宗说:“连小小的忤逆之臣都不能铲除,怎能号令天下!”刘文喜让部将刘海宾入朝上奏,刘海宾对德宗说:“臣一定为陛下砍下刘文喜的头来献给朝廷。但是,刘文喜现在希求的是节度使的旌节而已,希望陛下姑且给他,刘文喜必然放松警惕,臣的计策就能实施了。”德宗说:“爵号与车服不能随便授予人。你能立刻效命固然好,节度使一职还不能给。”让刘海宾回去告诉刘文喜,对刘文喜的进攻也仍然继续。德宗自减膳食

    以给军士,城中将士赐予如故。城中势穷,海宾与诸将共杀文喜,传首,而原州竟不果城。

    李正己内不自安,遣参佐入奏事。上使观文喜之首而归,正己益惧。

    六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祐甫卒。 筑奉天城。

    术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数年,暂有离宫之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气,宜高大其城,以备非常。”上命京兆发丁夫数千,杂六军之士,筑奉天城。

    回纥顿莫贺杀登里可汗而自立,遣使册命之。

    初,回纥风俗朴厚,君臣之等不甚异,故众志专一,劲健无敌。及有功于唐,唐赐遗甚厚,登里可汗始自尊大,筑宫殿以居,妇人有粉黛、文绣之饰,中国为之虚耗,而虏俗亦坏。及代宗崩,九姓胡附回纥者,说登里以中国富饶,今乘丧伐之,可有大利,登里从之。其相顿莫贺谏不听,乘人心之不欲南寇,举兵击杀之而自立,遣使入见,请册命。诏京兆少尹源休册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秋七月,邵州贼帅王国良降。

    国良本湖南牙将,观察使辛京杲以其家富,使戍武冈,而以死罪加之。国良惧,据县聚众,侵掠州县,讨之不克。及曹王皋为观察使,遗国良书曰:“我与将军俱为京杲所构,我已蒙圣朝湔洗,何心复加兵刃于将军乎!将军遇我不降,后悔无及。”国良疑未决。皋乃从一骑,越五百里,抵国良壁,大呼曰:“我曹王也,来受降。”国良大惊,趋出迎拜。皋执其手,约为兄弟,尽焚攻守之具,散其众,使还农。诏赦之。

    以供给士兵,对泾州城中将士的颁赐一如既往。泾州城内处境窘困,刘海宾与诸将一起杀死刘文喜,将头颅传送京城,而原州终究没有实施筑城。

    李正己内心感到不安,派参佐入朝奏事。德宗让来人看过文喜的头颅返回,李正己愈加恐惧。

    六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祐甫去世。 修筑奉天城。

    术士桑道茂进言:“过不了几年,陛下会有暂离宫廷的危难。臣望见奉天城有天子气,应将此城建得高大些,以备非常事件发生。”德宗命京兆府征发民夫数千人,杂合六军士兵,修筑奉天城。

    回纥顿莫贺杀死登里可汗,自立为可汗,德宗派使者加以册命。

    起初,回纥风俗质朴,君臣等级差异不甚显著,所以众志如一,强劲雄健,无可匹敌。及至回纥为唐朝立下功劳,唐朝赐赠甚为丰厚,登里可汗开始妄自尊大,住进修筑的宫殿,妇女有了抹粉画眉、身着绣衣的装饰,唐朝因此消耗殆尽,回纥的风俗也败坏了。及至代宗驾崩,依附回纥的九姓胡人劝登里说,唐朝物产富饶,现在乘唐朝忙于丧事前去攻打,可以获得大利,登里依言而行。回纥国相顿莫贺劝谏,登里不听,顿莫贺乘民心不愿南侵之机,发兵杀死登里,自立为可汗,派使者进京朝见,请求册命。德宗下诏命京兆少尹源休册封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秋七月,邵州贼寇首领王国良归降。

    王国良原来是湖南牙将,湖南观察使辛京杲见他家富有,便让他戍守武冈,给他加上死罪的罪名。王国良为之恐惧,在武岗县聚众侵扰劫掠州县,官军讨伐,不能取胜。及至曹王李皋担任湖南观察使,写信给王国良说:“我和将军都受到辛京杲的罗织陷害,朝廷已为我洗刷冤屈,我怎会有心对将军兵刃相加呢!将军遇到我还不归降,后悔就来不及了。”王国良迟疑不决。于是李皋让一人骑马跟随,奔走五百里,抵达王国良的营垒,大声喊道:“我是曹王,来接受你们的投降。”王国良大惊,快步走出来,迎上去跪拜。李皋拉着他的手,与他结为兄弟,烧掉所有的攻守器具,遣散部众,让他们回家务农。德宗下诏赦免了王国良。

    遥尊帝母沈氏为皇太后。

    上母沈氏,吴兴人。安史之乱,陷贼不知所在。代宗即位,遣使求之,不获。

    杀忠州刺史刘晏。

    荆南节度使庾准希杨炎指,奏晏与朱泚书求营救,辞多怨望,炎证成之。上密遣中使缢杀之,天下冤之。

    初,安史之乱,天下户口什亡八九,所在宿重兵,其费不赀,皆倚办于晏。晏有精力,多机智,变通有无,曲尽其妙。常以厚直募善走者,置递相望,觇报四方物价,不数日皆达。食货轻重之权悉制在掌握,国家获利而天下无甚贵甚贱之忧。晏以为,办集众务,在于得人,故必择通敏、精悍、廉勤之士而用之。常言:“士陷赃贿,则沦弃于时,名重于利,故士多清修。吏虽洁廉,终无显荣,利重于名,故吏多贪污。”其句检簿书,出纳钱谷,事虽至细,必委之士类,吏惟书符牒,不得轻出一言。其属官虽居数千里外,奉教令如在目前,无敢欺绐。权贵属以亲故,晏亦应之,俸给多少,迁次缓速,皆如其志,然无得亲职事。

    晏又以为,户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常以养民为先。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雨雪丰歉之状以告,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或以谷易杂货,供官用而于丰处卖之。知院官始见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须如干蠲免,某月须如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之,不待其困弊流

    遥尊德宗的生母沈氏为皇太后。

    德宗的生母沈氏,吴兴人。安史之乱中落在叛军手里,不知下落。代宗即位,派使者访求,没有找到。

    德宗杀死忠州刺史刘晏。

    荆南节度使庾准迎合杨炎的意旨,奏称刘晏写信向朱泚请求营救,多怨恨之辞,杨炎证明所奏不虚。德宗秘密派中使将刘晏缢杀,全国人都为刘晏冤枉。

    起初,安史之乱爆发,全国户口散失十分之八九,到处驻扎重兵,所耗费用多得难以计算,全靠刘晏为之筹措。刘晏精力充沛,机智过人,随机应变,调节有无,曲尽其妙。他通常以高价招募善于奔走的人,设置驿站,前后相望,调查上报各地物价,不出几天,都能得到消息。钱粮轻重的尺度,完全控制在手中,国家因此获利,而天下没有物价暴涨暴跌的忧虑。刘晏认为,要办好各项事务,关键在于用人得当,所以必须选择通达敏捷、精明强干、廉洁勤勉的人加以任用。他常说:“士人因贪赃受贿犯法,就会被当世所抛弃,可见名比利重,所以士人大多操行洁美。吏人即使清廉,终究不能显达荣耀,可见利比名重,所以吏人大多贪婪卑下。”对于考核簿籍文书,支付钱财等项工作,即使事情极为琐屑,他也一定委派士人去做,吏人只能书写公文,不能随便讲话。他的属官即使在数千里以外,执行教令时如同刘晏就在眼前,不敢欺骗说谎。权贵托付亲朋故旧,刘晏也予以应承,薪俸多少,升官快慢,都能满足他们的意愿,但不允许所托之人亲理职事。

    刘晏还认为,户口如果增加,赋税征收的范围就会自然拓宽,所以他理财以养民为先。他在诸道分别设置巡院的知院官,每旬每月都要开列雨雪丰歉状况上报,丰收时以高价买入,歉收时以低价卖出,有时将谷物换成杂货,供给官用,或在丰收的地区出卖。知院官一见到年景不丰的苗头,就要先行申明到某月需要蠲免若干赋税,到某月需要救济资助若干物资。期限一到,刘晏不等州县申请就上奏实施,不等百姓困顿疲惫、流亡他乡、

    殍然后赈之也,由是户口蕃息。始为转运使,时天下见户不过二百万,其季年乃三百余万,非晏所统,亦不增也。其初,财赋岁入不过四百万缗,季年乃千余万缗。

    晏专用榷盐法充军国之用。时自许、郑之西皆食河东池盐,度支主之。汴、蔡之东皆食海盐,晏主之。晏以为官多则民扰,故但于出盐之乡置官收盐,转鬻于商人,任其所之,其去盐乡远者,转官盐于彼贮之。或商绝盐贵,则减价鬻之,谓之常平盐,官获其利而民不乏盐。其始江淮盐利不过四十万缗,季年乃六百余万缗,由是国用充足而民不困弊。

    先是,运关东谷入长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则为成劳,受优赏。晏以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随便宜造运船,教漕卒,缘水置仓,转相受给,自是每岁运谷或至百余万斛,无斗升沉覆者。船十艘为一纲,使军将领之,十运无失,授优劳官。于扬子置场造船,艘给千缗。或言用不及半,请损之,晏曰:“不然。论大计者不可惜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今始置船场,执事者多,当先使之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矣。若遽与之屑屑校计,安能久行乎!异日必有减之者,减半以下犹可也,过此则不能运矣。”后五十年,有司果减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计费而给之,无复羡余,船益脆薄,漕运遂废。

    饿死人后才去赈济,因此户口繁衍增多。刘晏开始担任转运使时,全国现有户口不过二百万,到他任职的后期,却达到三百余万,不由刘晏统辖,户口就不会增加。在他任职的初期,财赋每年收入不过四百万缗,到他任职的后期,却达到一千余万缗。

    刘晏专门采用盐业专营法充实军需国用。当时,自许、郑各州以西,都食用河东的池盐,由度支主管其事。自汴、蔡等州以东,都食用海盐,由刘晏主管其事。刘晏认为官吏多了,会使百姓受到骚扰,所以他只在产盐地设置盐官,收购食盐,转卖给商人,任凭商人到各处出卖,对于距产盐地遥远的地方,便将官盐转运到那里贮存。有时盐商绝迹,盐价上涨,就降低盐价出卖,叫作常平盐,官府得利,而百姓也不缺少食盐。在刘晏任职的初期,江、淮地区的盐利不过四十万缗,在他任职的后期,却达到六百万余缗,因此国家经费充足,而百姓也不致困顿疲惫。

    此前,将关东的谷物运到长安,因河道水流湍急凶险,大抵一斛谷物运到后只剩八斗,运到了就算成功,会受到优厚的奖赏。刘晏认为,长江、汴水、黄河、渭水水流缓急各不相同,因而根据各地特点,因利乘便,训练漕运士卒,沿河设置粮仓,由上一处转运到下一处,从此每年运送谷物有时能达到一百余万斛,没有一斗一升谷物沉没水中。刘晏将每十艘船编为一组,叫一纲,让军将带领,运送十次没有闪失的,就嘉奖慰劳,授给官职。刘晏在扬子设置造船场,每造船一艘,给钱一千缗。有人说造一艘船的费用用不了一半,请求减钱,刘晏说:“不行。论定大计,不可吝惜小费,凡事一定要有长远的考虑。现在船场刚刚设置,办事的人很多,应当先让这些人的个人用度不致困窘,为官家制造的船只才能坚固牢靠。假如忙于与这些人斤斤计较,怎能长期实行下去!将来某一天一定会有人减少工钱,减少工钱在半数以下还可以,超过此数,漕运就不能维持了。”五十年后,有关官员果然将工钱减半。及至咸通年间,有关官员根据费用核算来支给工钱,再没有余利可图,造出的船只愈发单薄脆弱,于是漕运废止不行。

    晏为人勤力,事无闲剧,必于一日中决之,后来言财利者皆莫能及。

    八月,振武留后张光晟杀回纥使者九百余人。

    代宗之世,九姓胡常冒回纥之名,杂居京师,殖货纵暴。上即位,命回纥使者突董尽帅其徒归国,辎重甚盛。至振武,留数月,求资给,践果稼,人甚苦之。留后张光晟欲杀之,奏曰:“回纥、群胡自相鱼肉,陛下不乘此际除之,乃归其人,与之财,正所谓借寇兵、赍盗粮者也。请杀之。”上不许。光晟乃使副将过其馆门,故不为礼,突董执而鞭之。光晟勒兵掩击,并群胡尽杀之,独留二胡,使归国曰:“回纥谋袭据振武,故先事诛之。”回纥请复仇,上为之贬光晟为睦王傅。

    九月,宣政殿廊坏。

    将作奏:“十月魁冈,未可修。”上曰:“但不妨公害人则吉矣,安问时日!”即命修之。

    冬十月,贬薛邕为连山尉。

    大历以前,赋敛、出纳、俸给皆无法,长吏得专之。重以元、王秉政,货赂公行,天下不按赃吏者殆二十年。上以宣歙观察使薛邕文雅旧臣,征为左丞。邕去宣州,盗隐官物以巨万计,殿中侍御史员寓发之,贬连山尉。于是州县始畏朝典。

    上初即位,疏斥宦官,亲任朝士。而张涉、薛邕继以赃败,宦官武将皆曰:“南牙文臣赃至巨万,而谓我曹浊乱天下,岂非欺罔邪!”于是上心始疑,不知所倚仗矣。

    以睦王述为奉迎太后使。

    刘晏是个勤勉力行的人,无论事务清闲抑或繁剧,一定要在当天决断完毕,后来讲论财利的官员都赶不上他。

    八月,振武留后张光晟杀死回纥使者等九百余人。

    代宗在位时期,九姓胡经常冒充回纥的名义,杂居京城,经营商业,恣为暴虐。德宗即位后,命令回纥使者突董带领同来的人悉数回国,他们携带的物资很多。突董来到振武后,逗留数月,索求供给,践踏庄稼,百姓深受其苦。振武留后张光晟想杀他们,向德宗上奏说:“回纥和群胡自相残害,陛下不乘这一时机除掉他们,反而放他们回国,给他们财物,正是人们所说的借给贼寇兵马、送给强盗粮食的做法。请陛下杀了他们吧。”德宗没有答应。于是张光晟指使副将在回纥住处的门前,故意做出不礼貌的行为,突董捉住副将鞭打。张光晟率军掩袭,连同群胡一齐杀掉,只留下两个胡人,让他们回国说:“回纥图谋袭击占据振武,所以事前杀了他们。”回纥要求复仇,德宗为此将张光晟贬为睦王傅。

    九月,宣政殿的廊庑毁坏。

    将作奏称:“十月当天冈、斗魁,不能修缮。”德宗说:“只要不妨害公家和百姓就吉利,管它什么时日凶吉!”便命令修葺廊庑。

    冬十月,德宗将薛邕贬为连山县尉。

    大历年间以前,征税、收支、薪俸都没有法度,长官得以专擅其事。加上元载、王缙执掌朝政时贿赂公行,全国不审查贪赃官吏几达二十年。德宗认为宣歙观察使薛邕是位温文尔雅的老臣,征召他担任左丞。薛邕离开宣州时,盗窃隐瞒官府财物以巨万计,殿中侍御史员寓揭发薛邕,薛邕被贬为连山县尉。从此,州县官员开始畏惧朝廷法典。

    德宗刚即位,疏远摈斥宦官,亲近任用朝臣。但是,张涉、薛邕相继由于贪赃垮台,宦官中的武将都说:“南衙文臣贪赃多至巨万,却说我辈把天下搞混乱了,岂不是欺人之谈!”于是德宗开始起了疑心,不知依靠谁人为好。

    德宗任命睦王李述为奉迎太后的使者。

    中书舍人高参请分遣诸沈访求太后,诏以睦王述为奉迎使,诸沈四人为判官,分道求之。

    初,高力士有养女嫠居东京,颇能言宫中事,或意其为沈太后,诣使者言状。上喜,使宦官、宫人验视,年状颇同。高氏辞实非太后,验视者疑之,强迎入上阳宫。上发宫女赍御物往供奉,高氏心动,乃自言是。验视者走马入奏,上大喜,群臣入贺,诏有司草仪奉迎。高氏弟承悦恐获罪,遽自言本末。上命力士养孙樊景超往覆视,景超谓曰:“姑何自置身于俎上?”因抗声曰:“有诏,太后诈伪。”高氏乃曰:“吾为人所强,非己出也。”以牛车载还其家。上恐后人不复敢言,皆不之罪,曰:“吾宁受百欺,庶几得之。”

    十一月,诏日引朝集使二人访远人疾苦。 始定公主见舅姑礼。

    先是,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妇不答。上命礼官定公主拜见舅姑之仪,舅姑坐受于中堂,诸父、兄姊立受于东序,如家人礼。有县主将嫁,会上之从父妹卒,命罢之。有司奏供张已备,上曰:“尔爱其费,我爱其礼。”卒罢之。至德以来,国家多事,公主、郡、县主多不以时嫁,有华发者。上悉嫁之,所赍之物必经心目。

    是岁,天下兵民之数:

    税户三百八万五千七十六,籍兵七十六万八千余人,税钱一千八十九万八千余缗,谷二百一十五万七千余斛。

    中书舍人高参请求分别派沈氏诸人去寻访太后,有诏命睦王李述担任奉迎使,沈氏四人担任判官,分别到各道去寻找太后。

    起初,高力士有个养女在东京洛阳寡居,颇能讲述宫中遗事,有人猜想她是沈太后,就到奉迎使那里讲了她的状貌。德宗很高兴,让宦官、宫女前去察看,认为高氏的年龄状貌与沈太后颇为相似。高氏否认说自己实际不是沈太后,察看者怀疑高氏没说真话,强行将高氏迎进上阳宫。德宗打发宫女带上御用物品侍候,高氏动了心,就说自己是沈太后。察看者飞马入朝奏报,德宗大喜,群臣入朝祝贺,德宗下诏命有关官员起草仪注,迎接沈太后。高氏的弟弟高承悦害怕获罪,赶紧讲了高氏的原委。德宗命高力士的养孙樊景超前去复查,樊景超对高氏说:“姑姑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刀俎之上?”于是高声说:“有诏在此,太后是伪装的。”高氏这才说:“我被人们强行请来,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于是被用牛车送回家去。德宗担心以后人们不敢再提此事,便一律不予加罪,说:“我宁可受上百次欺骗,大概总能找到太后吧。”

    十一月,德宗下诏命每天推举朝集使二人访问边远各地人民的疾苦。 最初制定公主见公婆的礼仪。

    此前,公主下嫁,公婆要对公主行拜礼,而媳妇不用回礼。德宗命礼官制定公主行拜见公婆的礼仪,规定公婆坐在中堂里接受拜见,丈夫的叔伯、兄姊站在东厢房里接受拜见,和普通一家人的礼节一样。有位县主将要出嫁,适值德宗的叔伯妹妹去世,命令停止出嫁。有关官员奏称陈设已准备好了,德宗说:“你珍惜费用,我珍惜礼法。”最终还是中止出嫁。至德年间以来。国家变故频仍,公主、郡主、县主多不能按时出嫁,有的人头发都花白了。德宗把她们全部嫁出去,所带的物品一定要亲自经心过目。

    这一年,全国兵民的数目:

    税户三百零八万五千零七十六户,在籍士兵七十六万八千余人,税钱一千零八十九万八千余缗,谷物二百一十五万七千余斛。

    辛酉(781) 二年

    春正月,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卒,子惟岳自称留后。

    李宝臣欲以军府传其子惟岳,以其年少暗弱,豫诛诸将之难制者数十人。召易州刺史张孝忠,孝忠曰:“诸将何罪,连颈受戮!孝忠惧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公不入朝之意耳。”兵马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宝臣特亲爱之,故孝忠、武俊独得全。

    及卒,孔目官胡震、家僮王它奴劝惟岳匿表,诈为宝臣表请继袭,不许。乃发丧,自称留后,使将佐共奏求旌节,又不许。

    初,宝臣与李正己、田承嗣、梁崇义相结,期以土地传子孙,故承嗣之死,宝臣力为悦请继袭。至是,悦屡为惟岳请,上亦不许。或曰不与必为乱,上曰:“贼本无资以为乱,皆藉我土地,假我位号,以聚其众耳。向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乱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乱,而适足以长乱也。”竟不许。

    田悦乃与李正己各遣使诣惟岳,潜谋勒兵拒命。魏博节度副使田庭玠谓悦曰:“尔藉伯父遗业,但谨事朝廷,坐享富贵,奈何无故为叛臣?兵兴以来,逆乱者谁能保其家乎?必欲行尔之志,可先杀我,无使我见田氏之族灭也。”因称病卧家。悦往谢之,闭门不纳,竟以忧卒。

    成德判官邵真泣谏惟岳曰:“先相公受国厚恩,大夫遽欲负之,此甚不可。若执青、魏使者送京师而讨之,则节钺庶可得矣。”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长史毕华曰:“先公与二道结好二十余年,奈何一旦弃之?若朝廷未信,而二道袭

    辛酉(781) 唐德宗建中二年

    春正月,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去世,儿子李惟岳自称留后。

    李宝臣想把军府传给自己的儿子李惟岳,由于李惟岳年少无知,软弱无能,就预先杀死难以辖制的将领数十人。李宝臣传召易州刺史张孝忠,张孝忠说:“诸位将领犯了什么罪,接连不断地遭受杀戮!我怕死,不敢前往,也不敢反叛,和您不肯入朝的用意一样。”兵马使王武俊职位低下,但很勇敢,李宝臣特别亲近爱护他,所以唯有张孝忠和王武俊得以保全性命。

    及至李宝臣去世,孔目官胡震和家仆王它奴劝李惟岳隐瞒死讯,假造李宝臣的奏表,请求袭任节度使,德宗没有答应。李惟岳为李宝臣发丧,自称留后,指使将佐一齐上奏为自己请求节度使的旌节,德宗又没答应。

    起初,李宝臣与李正己、田承嗣、梁崇义互相结纳,希望把所辖土地传给子孙,所以田承嗣死时,李宝臣竭力为田悦请求袭任节度使。至此,田悦屡次为李惟岳请求继任,德宗也没答应。有人说不加任命,准出乱子,德宗说:“贼寇本来没有本钱作乱,都是假借我的土地和职位名号来聚集徒众的。往日顺其所欲而加以任命的多了,但变乱日益增加,可见封爵受职不足以止息变乱,适足以助长变乱。”终究没有答应。

    于是,田悦与李正己各派使者到李惟岳处,暗中策划率兵抗拒朝命。魏博节度副使田庭玠对田悦说:“你凭借伯父的遗业,只须小心事奉朝廷,坐享富贵,怎么无故去做叛臣?战事兴起以来,叛逆作乱者有谁能保全自己的家族?如果一定要按你的想法去做,可以先把我杀了,别让我看见田氏举族灭亡。”于是自称有病,躺在家中。田悦前去道歉,他闭门不肯接待,最终忧郁而死。

    成德判官邵真哭着劝谏李惟岳说:“先相公深受国家厚恩,您骤然打算背叛朝廷,这太不对。假如把淄青、魏博的使者抓送京城,就有希望得到节钺。”李惟岳认为有道理,让他起草奏章。长史毕华说:“先相公与淄青、魏博二道交好二十余年,怎能一下子舍弃他们?如果朝廷不相信我们,淄青、魏博二道又来袭击

    我,何以待之?”惟岳又从之。

    定州刺史谷从政,惟岳之舅也,有胆略,颇读书,为宝臣所忌,称病杜门。至是,往见惟岳曰:“天子聪明英武,不欲诸侯子孙专地。尔今首违诏命,天子必遣诸道致讨。苟一战不胜,大将必有乘危伺便,取尔以为功者。且先相公所杀大将以百数,其子弟欲复仇者,庸可数乎!又朱滔兄弟常切齿于我,天子必以为将,何以当之?为尔之计,不若辞谢将佐,使惟诚摄领军府,身自入朝,乞留宿卫,上必悦尔忠义,不失荣禄。不然,大祸将至,悔之何及!”惟岳等见其言切,益恶之。惟诚者,惟岳之庶兄也,谦厚好书,得众心。惟岳送之淄青,而遣王它奴诣从政家察其起居。从政饮药而卒,曰:“吾不惮死,哀张氏今族灭矣!”

    刘文喜死,正己、悦皆不自安。刘晏死,正己等益惧,相谓曰:“我辈岂得与刘晏比乎!”遂发兵万人屯曹州。悦亦完聚,与崇义、惟岳相应,河南士民骚然惊骇。诏以永平节度使李勉为都统备之。

    以杨炎,卢杞同平章事。

    杞貌丑,色如蓝,有口辩,上悦之。郭子仪每见宾客,姬妾不离侧。杞尝往问疾,子仪悉屏侍妾。或问其故,子仪曰:“杞貌陋而心险,妇人见之必笑。他日杞得志,吾族无类矣!”

    杨炎既杀刘晏,朝野侧目,李正己累表请晏罪。炎惧,遣腹心分诣诸道,密谕以:“晏昔尝请立独孤后,上自杀

    我们,那怎么办?”李惟岳又听从了毕华的意见。

    定州刺史谷从政是李惟岳的舅父,有胆识谋略,颇读过一些书,受到李宝臣的猜忌,因而闭门称病。至此,谷从政去见李惟岳说:“皇上聪明英武,不愿方镇子孙专擅一方。现在你头一个违抗诏命,皇上一定会派诸道兵马予以讨伐。假如一战不能取胜,大将中必然有乘人危难,窥伺时机,捉你请功的。况且,先相公杀死的大将有上百人,想复仇的死者的子弟难道数得过来吗!再者,朱滔兄弟对我们一贯切齿痛恨,皇上准会任命他们为将领,你又如何抵挡?为你打算,不如辞别将佐,让李惟诚暂且统领军府,你亲身入朝,请求留下来在宫中担任警卫,皇上一定喜欢你忠义,你也不会失去官职和俸禄。否则,大祸即将来临,还来得及后悔吗!”李惟岳等人见他说得严厉,对他更加憎恶。李惟诚是李惟岳的异母庶兄,为人谦和厚道,喜欢读书,能得人心。李惟岳把李惟诚送往淄青,同时派王它奴到谷从政家去察看他的活动。谷从政吞服毒药而死,死前说:“我不怕死,只是为张氏现在要遭灭族之灾而悲哀。”

    刘文喜死后,李正己、田悦都感到不安。刘晏死后,李正己等人愈发恐惧,他们交谈说:“我辈岂能与刘晏相比!”于是李正己发兵一万人屯驻曹州。田悦也修葺城防,积聚粮食,与梁崇义、李惟岳互相接应,搅得河南的士绅百姓骚动不安,担惊受怕。德宗下诏任命永平节度使李勉为都统,加以防备。

    德宗任命杨炎、卢杞为同平章事。

    卢杞相貌丑陋,面色如蓝靛,能言善辩,深得德宗的欢心。郭子仪每次会见宾客,姬妾不离身边。卢杞曾去问候郭子仪,郭子仪把随侍的姬妾悉数屏退。有人问其中的缘故,郭子仪说:“卢杞相貌丑陋,心地险恶,女人见了必然要笑。将来卢杞得志了,我就举族无一幸免了!”

    杨炎杀死刘晏之后,朝野都对他十分不满,李正己屡次上表追问刘晏到底有何罪过。杨炎感到恐惧,派亲信分别到各道去暗中说明:“过去刘晏曾请求册立独孤妃为皇后,是皇上自己杀

    之。”上闻而恶之,由是有诛炎之志,擢杞为相,不专任炎矣。炎素轻杞无学,多托疾不与会食,杞亦恨之。杞阴狡,欲起势立威,小不附者,必欲置之死地。引裴延龄为集贤直学士,亲任之。

    更汴宋军曰宣武。 发京西兵戍关东。

    发京西防秋兵万二千,戍关东,上御望春楼宴劳之,神策军士独不饮。上使诘之,其将杨惠元对曰:“臣等发奉天,军帅张巨济戒之曰:‘此行大建功名,凯旋之日,相与为欢。苟未捷,勿饮酒。’故不敢奉诏。”及行,有司缘道设酒食,独惠元所部瓶罂不发。上深叹美,赐书劳之。

    夏四月,加梁崇义同平章事。

    崇义虽与正己等连结,兵势寡弱,礼数最恭。或劝其入朝,崇义曰:“来公有大功于国,犹不免族诛。吾岁久衅积,何可往也!”李希烈屡请讨之,崇义惧,益修武备。上使金部员外郎李舟诣襄州劝崇义入朝,言颇切直,崇义不悦。时两河诸镇方猜阻,上欲示恩信以安之,加崇义同平章事,赐以铁券,遣御史张著赍手诏征之。

    五月,增商税为什一。

    以军兴故也。

    田悦举兵寇邢、洺。

    田悦、李正己、李惟岳定计,连兵拒命。悦欲阻山为境,曰:“邢、磁如两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马使康愔将兵八千人围邢州,自将兵数万围临洺。邢州刺史李

    他的。”德宗听了开始厌恶杨炎,由此有了杀杨炎的意图,于是提拔卢杞为宰相,不专门任用杨炎。杨炎一向看不起卢杞没有学问,常常托病不与卢杞在政事堂一起进餐,卢杞也恨杨炎。卢杞阴险狡猾,打算树立自己的权势和威望,对稍不附和自己的人,一定要置之死地。卢杞引荐裴延龄担任集贤殿直学士,加以亲近任用。

    汴宋军改称宣武军。 朝廷征发京西兵戍守关东。

    朝廷征发京西防秋兵一万二千人戍守关东,德宗登临望春楼,设宴犒劳将士,唯有神策军将士不肯饮酒。德宗让人询问缘由,神策军将领杨惠元回答说:“臣等来自奉天,主帅张巨济告诫说:‘此行要好好建树功名,待到凯旋的日子,我与你们痛快一场。如果没有取胜,就别喝酒。’所以不敢领诏饮酒。”到出发时,有关官员在道旁摆设酒食,只有杨惠元的部下不曾启瓶饮酒。德宗深表赞美,颁赐诏书慰劳杨惠元军。

    夏四月,德宗加封梁崇义为同平章事。

    梁崇义虽然与李正己等人联合,但是兵少势弱,对朝廷的礼节也最恭敬。有人劝他入京朝见,梁崇义说:“来瑱为国家立下大功,尚且不免举族被杀。我多年积下嫌隙,怎可前往!”李希烈多次请求讨伐梁崇义,梁崇义恐惧,更加紧整治军备。德宗让金部员外郎李舟前往襄州劝梁崇义进京朝见,李舟讲话直率切要,梁崇义不悦。当时两河诸方镇正猜疑朝廷,德宗想显示恩典和信义,使他们安心,就加封梁崇义为同平章事,赐给铁券,派御史张著带着手诏去召他进京。

    五月,朝廷将商税增至十分之一。

    由于战事兴起的缘故。

    田悦起兵侵犯邢、洺二州。

    田悦、李正己、李惟岳制定计谋,准备联合三镇兵力,抗拒朝命。田悦想凭借高山险阻作为边境,说:“邢、磁二州像棋局中的两个眼处于我的中腹部位,不可不攻取。”于是派兵马使康愔领兵八千人包围邢州,自己领兵数万人包围临洺县。邢州刺史李

    共、临洺将张伾坚壁拒守。悦召承嗣旧将邢曹俊问计,曹俊曰:“兵法:十围五攻,尚书以逆犯顺,势更不侔。今顿兵坚城之下,粮竭卒尽,自亡之道也。不若置万兵于崞口以遏西师,则河北二十四州皆为尚书有矣。”悦不能用。

    六月,以韩滉为镇海军节度使。梁崇义拒命,诏淮宁节度使李希烈督诸道兵讨之。

    张著至襄阳,梁崇义不受诏,命希烈督诸道兵讨之。杨炎谏曰:“希烈狼戾无亲,无功犹屈强不法,使平崇义,何以制之?”上不听。荆南牙将吴少诚以取崇义之策干希烈,希烈以为前锋。

    以张万福为濠州刺史。

    时内自关中,西暨蜀汉,南尽江、淮、闽、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桥、涡口,崇义阻兵襄阳,运路皆绝,人心震恐,江、淮进奉船千余艘泊涡口不敢进。上以张万福为濠州刺史,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发进奉船。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动。

    尚父、太尉、中书令、汾阳忠武王郭子仪卒。

    子仪为上将,拥强兵,程元振、鱼朝恩谗谤百端,诏书一纸征之,无不即日就道,由是谗谤不行。尝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年矣!”李灵曜据汴州,公私物过汴者皆留之,惟子仪物不敢近,遣兵卫送出境。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婿,皆为显官。诸孙数十人,每问安,不能尽辨,颔之而已。仆固怀

    共、临洺将领张伾坚守壁垒,拒险抵御。田悦召田承嗣的旧将邢曹俊来问计,邢曹俊说:“兵法认为:兵力十倍于敌人方可实施包围,五倍于敌人方可实施进攻,你以叛军侵犯朝廷,这形势更不能同兵法讲的相比。现在军队受阻于坚固的城池之下,粮食一光,士兵跑光,这是自取灭亡的做法。不如在崞口布置士兵一万人,以阻止西面的军队,这样河北二十四州就都是你的了。”田悦没有采用这一计策。

    六月,德宗任命韩滉为镇海军节度使。梁崇义抗拒朝命,德宗下诏命淮宁节度使李希烈督率诸道军队讨伐梁崇义。

    张著来到襄阳,梁崇义不肯接受诏命,德宗命李希烈督率各道军队前去讨伐。杨炎劝谏说:“李希烈凶狠残暴,不亲睦将士,没有功劳尚且倔强强硬,不守法纪,倘若他平定了梁崇义,对他将如何控制?”德宗不听。荆南牙将吴少诚以攻取梁崇义的计策请见李希烈,李希烈让他担任先锋。

    德宗任命张万福为濠州刺史。

    当时,内自关中,西至蜀、汉,南达江、淮、闽、越,北到太原,到处发兵。李正己派兵扼守徐州的甬桥和涡口,梁崇义拥兵襄阳,运输通道全被切断,人心震惊恐惧,江、淮的进奉船一千余艘停泊在涡口,不敢前进。德宗任命张万福为濠州刺史,张万福急驰到涡口,骑马立在岸上,命进奉船进发。淄青将士停在岸边,侧目观望,不敢妄动。

    尚父、太尉、中书令、汾阳忠武王郭子仪去世。

    郭子仪身为大将,拥有强兵,程元振、鱼朝恩对他百般毁谤,但只要有诏书召他,他没有一次不是在当日启程的,因此谗言才失去作用。他曾派使者到田承嗣处,田承嗣向西跪拜说:“我这膝盖不向人弯曲已有若干年啦!”李灵曜盘踞汴州,经过汴州的公私物品都被扣留,只有郭子仪的物品,他不敢靠近,还派兵护卫,送出州境。据计,郭子仪担任中书令共二十四年,全家三千人,有八个儿子、七个女婿,都是显要官员。孙子有数十人,每当问安时,他不能一一辨认,只是向孙子们点点头而已。仆固怀

    恩、李怀光、浑瑊辈皆出麾下,虽贵为王公,常颐指役使,趋走于前,家人亦以仆隶视之。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终。其将佐为名臣者甚众。

    秋七月,安西、北庭遣使诣阙,诏赐李元忠爵宁塞郡王,郭昕武威郡王,赠袁光庭工部尚书。

    自吐蕃陷河、陇,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四镇留后郭昕帅将士闭境拒守,数遣使奉表,皆不达,声问绝者十余年。至是,遣使间道自回纥中来,上嘉之,皆赐爵郡王。昕,子仪弟之子也。光庭天宝末为伊州刺史,吐蕃攻之,累年不下,粮竭兵尽,自焚死。昕使至,朝廷始知之,故赠官。

    杨炎罢,以张镒同平章事。

    李希烈以久雨未进军,上怪之。卢杞密言于上曰:“希烈迁延,以杨炎故也。陛下何爱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不若暂免炎相以悦之,事平复用,无伤也。”上以为然,乃罢炎。

    诏马燧、李抱真、李晟讨田悦,战于临洺,大破之。

    田悦攻临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尽。张伾饰其爱女,使出拜将士,曰:“诸军守战甚苦,伾家无他物,请鬻此女,为将士一日之费。”众皆哭曰:“愿尽死力,不敢言赏。”李抱真告急于朝,诏马燧及神策兵马使李晟将兵讨悦,又诏朱滔讨惟岳。

    恩、李怀光、浑瑊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即使这些人贵为王公,他对这些人却颐指气使,任意驱使,让他们在面前奔走效力,连他的家人也把这些人视为仆从。郭子仪以一身维系全国安危将近三十年,功劳天下无双却不受皇上的猜疑,地位达到人臣的顶峰却不受众人的妒忌,穷极奢华,尽情享受却不受人们的非难,八十五岁时寿终。他的将佐有许多人成了名臣。

    秋七月,安西、北庭派使者来到朝廷,德宗下诏颁赐爵位,李元忠为宁塞郡王,郭昕为武威郡王,追赠袁光庭为工部尚书。

    自从吐蕃陷落河、陇地区以来,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和四镇留后郭昕率领将士严密防守四境,据险坚守,屡次派使者去朝廷上表,都未送到,音讯断绝了十余年。至此,李元忠、郭昕派使者抄小道从回纥部前来,德宗嘉许此举,二人一律赐爵郡王。郭昕,是郭子仪弟弟的儿子。袁光庭天宝末年担任伊州刺史,吐蕃攻打伊州,多年不能攻下,后因粮食吃光,士卒战死,袁光庭自焚而死。郭昕的使者到来,朝廷才知道其事,所以为袁光庭追赠官职。

    杨炎罢相,德宗任命张镒为同平章事。

    由于连续降雨,李希烈没有进军,德宗很不满意。卢杞暗中对德宗说:“李希烈拖延时间,原因在于杨炎。陛下何必顾惜杨炎一时的名誉,因而坏了大业?不如暂时免去杨炎的相职,让李希烈高兴,事情平息后再起用杨炎,不妨事的。”德宗认为说得对,就免去杨炎的宰相职务。

    德宗下诏命马燧、李抱真、李晟讨伐田悦,在临洺交战,大破田悦军。

    田悦攻打临洺,连月不能攻克,临洺城中食品将尽。张伾让自己的爱女打扮好了,出来拜见将士,说:“各军守城作战,甚为辛苦,我家没有别的东西,请让我卖了这个女儿,权当将士一天的费用。”大家都哭着说:“我们甘愿竭尽全力,不敢要求奖赏。”李抱真向朝廷告急,德宗下诏命马燧和神策兵马使李晟领兵讨伐田悦,并诏令朱滔讨伐李惟岳。

    燧等军未出险,先遣使持书谕悦,为好语,悦谓燧畏之,不设备。燧等进军至临洺,悦悉众力战,悦兵大败,斩首万余级。悦夜遁,邢州围亦解。

    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卒,子纳自领军务,与李惟岳遣兵救田悦。

    李正己卒,子纳擅领军务。田悦求救于纳及惟岳,纳及惟岳皆遣兵救之。悦收合散卒,得二万余人,军于洹水。淄青军其东,成德军其西,首尾相应。马燧帅诸军进屯邺,诏河阳节度使李芃将兵会之。李纳始奏请袭位,上不许。

    八月,李希烈与梁崇义战,大破之。崇义死,传首京师。 九月,以张孝忠为成德军节度使。

    时朱滔将讨李惟岳,张孝忠将兵守易州。滔遣判官蔡雄说孝忠曰:“惟岳乳臭儿,敢拒朝命。今田悦已破,襄阳亦平,河南诸军朝夕北向,恒、魏之亡,可伫立而须也。使君诚能首举易州以归朝廷,此转祸为福之策也。”孝忠然之,遣使奉表诣阙,上悦,以孝忠为成德节度使。孝忠德滔,深相结。

    加李希烈同平章事,以李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初,希烈请讨梁崇义,上亟称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还,言于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有功之后,更烦朝廷用兵耳。”上不以为然。希烈既得襄阳,遂据之,上乃思承言,以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欲以禁兵送上,承请单骑赴镇。至襄阳,希烈置之外馆,迫胁万方,承不屈,希烈乃大掠而去。承治期年,军府稍完。

    冬十月,杀左仆射杨炎。

    马燧等人尚未脱险,先派使者携带书信开导田悦,说了一些好话,田悦认为马燧畏惧自己,不再设置防备。马燧等人进军到了临洺,田悦全军出动,奋力作战,结果大败,被斩首一万余级。田悦连夜逃走,邢州也解围了。

    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去世,儿子李纳擅自执掌军务,与李惟岳派兵援救田悦。

    李正己去世,其子李纳擅自执掌军务。田悦向李纳和李惟岳求救,李纳和李惟岳都派兵援救。田悦收聚溃散的士兵,得到两万余人,驻扎在洹水。淄青军驻扎在田悦军东边,成德军驻扎在田悦军西边,首尾互相呼应。马燧率领各军进军至邺城驻扎,有诏命河阳节度使李芃领兵与马燧各军会师。李纳这才奏请承袭父位,德宗没有答应。

    八月,李希烈与梁崇义作战,大破梁军。梁崇义死去,其首级传送京城。 九月,德宗任命张孝忠为成德军节度使。

    当时,朱滔准备讨伐李惟岳,张孝忠领兵防守易州。朱滔派判官蔡雄劝告张孝忠说:“李惟岳不过是个乳臭小儿,竟敢抗拒朝命。现在田悦已破,襄阳已平,河南各军迟早要北进,恒、魏的灭亡,可以立待而至。如果你能带头率易州归顺朝廷,这是转祸为福的良策。”李孝忠认为言之有理,派使者到朝廷上表,德宗大悦,任命张孝忠为成德军节度使。张孝忠感激朱滔,与他深相结纳。

    德宗加封李希烈为同平章事,任命李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起初,李希烈请求讨伐梁崇义,德宗屡次称道李希烈有忠心。黜陟使李承从淮西回朝,对德宗说:“李希烈肯定能立些微小的功劳,只怕有了功劳后,还要麻烦朝廷用兵。”德宗不以为然。李希烈得到襄阳后,随即据为己有,德宗这才想起李承的话,任命李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打算派禁兵送李承上任,李承请求单人骑马前往山南东道。来到襄阳,李希烈将李承安置在客舍中,千方百计加以逼迫威胁,李承没有屈服,李希烈便大肆掳掠而去。李承治理襄阳整整一年,军府才渐臻完备。

    冬十月,左仆射杨炎被杀。

    初,萧嵩家庙临曲江,玄宗以娱游之地,非神灵所宅,命徙之。杨炎为相,立庙复直其地。炎恶京兆尹严郢,卢杞欲陷炎,引以为御史大夫。先是,炎有宅在东都,卖以为官廨,郢按之,以为有羡利。杞召大理正田晋议法,晋以为律当夺官。杞怒贬晋,更召他吏议,以为监主自盗,当绞。杞因言:“嵩庙地有王气,故玄宗徙之。炎有异志,故取以建庙。”遂贬崖州司马,遣中使护送,缢杀之。

    祫于太庙。

    先是,太祖既正东向之位,献、懿二祖皆藏西夹室,不飨。至是,复奉献祖东向而飨之。

    徐州刺史李洧以州降。

    徐州刺史李洧,正己之从父兄也,举州归国,遣巡官崔程奉表诣阙,乞领徐、海、沂观察使,且曰:“今海、沂皆为李纳所有,洧与其刺史王涉、马万通有约,苟得朝廷诏书,必能成功。”程先白张镒,卢杞怒,不从其请,以洧为招谕使。

    十一月,永乐公主适田华。

    上不欲违先志故也。

    刘洽、唐朝臣等大破青、魏兵于徐州。

    先是,李纳遣其将王温会魏博兵,共攻徐州,李洧遣王智兴诣阙告急。智兴善走,不五日而至。诏朔方大将唐朝臣将兵五千人,与宣武刘洽、神策兵马使曲环、滑州李澄共救之。时朔方军资装不至,旗服弊恶,宣武人嗤之,曰:“乞子能破贼乎!”朝臣以其言激怒士卒,且曰:“都统有令,先破贼者,营中物悉与之。”士皆争奋。青、魏兵大溃,洽等乘之,斩首八千级,

    起初,萧嵩的家庙濒临曲江,玄宗认为曲江是娱乐游观的地方,不是为神灵建庙的处所,命萧嵩迁走家庙。杨炎担任宰相,建造家庙又当其地。杨炎憎恶京兆尹严郢,卢杞想陷害杨炎,便引荐严郢担任御史大夫。此前,杨炎在东都洛阳有一处住宅,卖掉后成了官署,严郢予以按察,以为有不正当的盈利。卢杞叫大理正田晋来商议依法治罪,田晋认为根据刑律应当削去官位。卢杞怒贬田晋,又叫其他官吏商议定罪,该人认为监临主管的官员盗窃本部门的公家财物应当处以绞刑。卢杞乘机进言:“萧嵩家庙所在地有帝王之气,所以玄宗将萧嵩的家庙迁走。杨炎有心背叛朝廷,所以要占此地建造家庙。”于是德宗贬杨炎为崖州司马,派中使护送,将他缢杀。

    德宗在太庙合祭祖先。

    此前,太祖的牌位已当东向位,献祖、懿祖的牌位都存放西夹室里,不予祭献。至此,又将献祖奉为东向位,予以祭献。

    徐州刺史李洧率州归降。

    徐州刺史李洧是李正己的堂兄,他率全州归顺朝廷,派巡官崔程进京上表,请求担任徐、海、沂观察使,并说:“现在海、沂二州都被李纳占有,我与二州刺史王涉、马万通有约,如能得到朝廷的诏书,准能成功。”崔程先向张镒禀告,卢杞大怒,不肯答应李洧的请求,让李洧任招谕使。

    十一月,永乐公主嫁给田华。

    原因是德宗不想违背先人的遗愿。

    刘洽、唐朝臣等人在徐州大破淄青、魏博军。

    此前,李纳派将领王温会合魏博军,共同攻打徐州,李洧派遣王智兴赶赴京城向朝廷告急。王智兴擅长跑路,不出五天就到了朝廷。德宗下诏朔方大将军唐朝臣领兵五千人,与宣武军刘洽、神策兵马使曲环、滑州李澄一齐前去营救。当时,朔方军的盘缠还没有送到,旗帜和服装破败粗劣,宣武军笑话朔方军说:“叫花子能打败敌人吗!”唐朝臣用这话激怒士兵,并说:“都统有令,谁先破敌,敌营中的物品全给他。”将士都奋力争先。淄青、魏博军全面溃退,刘洽等人掩袭敌军,斩首八千级,

    溺死过半。朔方军士尽得其辎重,旗服鲜华,乃谓宣武人曰:“乞子之功,孰与宋多?”乘胜逐北,至徐州城下,青、魏军解围走,江、淮漕运始通。

    诏削李惟岳官爵。 陈少游击海州,降之。 密州降。

    壬戌(782) 三年

    春正月,马燧等大破田悦等于洹水,博、洺州降。

    马燧等屯于漳滨,田悦筑月城以守长桥。燧以铁锁连车数百乘,实以土囊,塞其下流,涉浅而渡,进屯仓口,与悦夹洹水而军。乃为三桥,逾洹水,日往挑战,悦不出。燧令诸军夜半起食,潜师趋魏州,令之曰:“贼至,则止,为陈。”留百骑击鼓鸣角于营中,毕发而止,伺悦军毕渡则焚其桥。军行十里所,悦闻之,帅淄青、成德步骑四万,逾桥掩其后,乘风纵火,鼓噪而进。燧先除其前草莽百步为战场,结陈以待之。悦军至,火止气衰,燧纵兵击之,悦军大败。追奔至三桥,桥已焚,赴水溺死,不可胜记,斩首二万级。

    悦收余兵走魏州,婴城拒守,士卒不满数千。悦乃持佩刀,立府门,召军民,流涕告之,欲自杀,将士争前抱持之。悦乃与诸将断发为誓,悉出府库,及敛富家,得百余万,以赏士卒。召邢曹俊,使整部伍,缮守备,军势复振。

    李纳军于濮阳,为河南军所逼,奔还濮州,征兵于魏,

    淹死的人超过半数。朔方将士得到敌军的全部辎重,旗帜鲜明,服装华丽,于是对宣武军说:“叫花子的功劳,与你们宋州兵相比,到底谁多?”官军乘胜追击,来到徐州城下,淄青和魏博军解围逃走,江、淮漕运开始畅通了。

    德宗下诏削去李惟岳的官职爵位。陈少游进击海州,使之归降。 密州归降。

    壬戌(782) 唐德宗建中三年

    春正月,马燧等人在洹水大破田悦等军,博、洺二州归降。

    马燧等军驻扎在漳水之滨,田悦沿河筑起半月形的城墙以防守长桥。马燧用铁锁链将数百辆车连在一起,装上盛满土的口袋,堵塞长桥下游,各军从浅处蹚水过河,进驻仓口,与田悦隔着洹水扎营。于是马燧搭起三座浮桥,越过洹水,每天前去挑战,田悦不肯出战。马燧让各军半夜起来进餐,暗中奔赴魏州,下令说:“敌军一到,就停下来,布阵以待。”马燧留下骑兵一百人在营中击鼓吹角,待各军全部出发后就停下来,等田悦军完全渡过洹水后就烧掉浮桥。各军行进到十里处,田悦得到消息后率领淄青、成德步兵、骑兵四万人越过浮桥,随后掩袭,乘风放火,擂鼓呐喊,向前挺进。马燧先铲除军前百步之内的野草丛莽作为战场,结成战阵,等待敌军。田悦军赶到时,火已熄灭,士气衰竭,马燧发兵进击,田悦军大败。马燧军追赶到三座浮桥驾设处,浮桥已经烧毁,田悦军被赶到水中淹死的人多得无法计算,官军斩首二万级。

    田悦收聚残兵,逃往魏州,据城固守,士兵不满数千人。于是田悦手握佩刀,立在军府门前,召集军民,流着眼泪陈述情委,打算自杀,将士争着上前抱住田悦。于是田悦与诸将领截断头发起誓,拿出全部库存物资,连同征敛富人的钱财,得到一百余万,用来犒赏士兵。召回邢曹俊,让他整顿队伍,修缮防御设施,军队的士气又振作起来。

    李纳驻扎在濮阳,受河南军逼迫,逃回濮州,向魏州征援兵,

    悦遣符璘将三百骑送之。璘父令奇谓璘曰:“吾老矣。历观安、史辈叛乱者,今皆安在?田氏其能久乎!汝因此弃逆从顺,是汝扬父名于后世也。”啮臂而别。璘与其副李瑶遂降于马燧。悦收族其家,令奇慢骂而死。瑶父再春以博州降,田昂以洺州降。悦入城旬余,燧等始至,攻之不克。

    朱滔、张孝忠与李惟岳战,大败之,赵州降。成德兵马使王武俊杀惟岳,传首京师。

    李惟岳遣兵守束鹿,朱滔、张孝忠攻拔之。掌书记邵真复说惟岳密为表,先遣弟惟简入奏,然后身自入朝,使郑诜权知节度事,以待朝命。田悦闻之怒,使人让惟岳曰:“尚书举兵,正为大夫求旌节耳。今乃信邵真之言,遣弟奉表,归罪尚书以自雪,尚书何负于大夫而至此邪!若斩邵真,则相待如初,不然绝矣。”田华复劝之。惟岳素怯,不能守前计,乃引邵真斩之,发兵围束鹿。朱滔、张孝忠与战,惟岳大败,烧营而遁。

    王武俊为左右所构,惟岳疑之,未忍杀也。束鹿之战,使为前锋,武俊自念:“今破朱滔,则惟岳军势大振,归必杀己。”故战不甚力而败。

    惟岳将康日知以赵州归国,惟岳益疑武俊。或曰:“武俊勇冠三军,今危难之际,复加猜阻,欲使谁却敌乎!”惟岳以为然,乃使武俊击赵州,又使其子士真将兵宿府中。

    武俊既出,谓卫常宁曰:“今幸出虎口,当北归张尚书。”常宁曰:“大夫暗弱,终为朱滔所灭。且天子有诏诛

    田悦派符璘率领骑兵三百人护送李纳。符璘的父亲符令奇对符璘说:“我老啦。历观安禄山、史思明这些反叛作乱的人,如今都在哪里?难道田氏就能长久吗!你趁此时机摆脱田悦,归顺朝廷,便是给你老爹扬名后世了。”父子咬臂立誓而别。符璘与部下副将李瑶随即向马燧归降。田悦逮捕杀戮了符璘全家,符令奇骂口不绝而死。李瑶的父亲李再春率博州归降,田昂率洺州归降。田悦进魏州城十多天,马燧等人才赶到,攻城未能取胜。

    朱滔、张孝忠与李惟岳作战,大败成德军,赵州归降。成德兵马使王武俊杀李惟岳,将首级传送京城。

    李惟岳派兵防守束鹿,朱滔、张孝忠攻克其城。掌书记邵真又劝李惟岳暗中写了奏表,先派弟弟李惟简入朝上奏,然后自己亲自进京朝见,让郑诜暂且掌管节度使事务,以等候朝廷的任命。田悦闻讯发怒,派人责备李惟岳说:“田尚书起兵,正是为李大夫求取节度使的旌节。现在李大夫信了邵真的话,派令弟上表,把罪过推给田尚书,以求自身的开脱,田尚书哪里对不起李大夫,才使李大夫以至于此!如果杀了邵真,田尚书就会像当初一样对待李大夫,否则一刀两断!”田华也这样劝李惟岳。李惟岳一向怯懦,不能坚持原来的打算,便召来邵真杀了,发兵包围束鹿。朱滔、张孝忠与李惟岳作战,李惟岳大败,烧了营房逃跑。

    王武俊被李惟岳的亲信陷害,李惟岳怀疑他,又不忍心杀他。束鹿之战中,李惟岳让王武俊担任前锋,王武俊为自己打算:“现在打败朱滔,李惟岳军就会声势大振,回去后必然要杀自己。”所以作战不大出力,败了下来。

    李惟岳的将领康日知率赵州归顺国家,李惟岳对王武俊愈加怀疑。有人说:“王武俊勇冠三军,现在处于危难之际,再对他加以猜疑,您想让谁去却敌呢!”李惟岳认为很对,便派王武俊进击赵州,同时让王武俊的儿子王士真领兵住在军府里。

    王武俊出了恒州,对卫常宁说:“如今我们终于侥幸脱出虎口,应当向北进发,去归依张孝忠尚书。”卫常宁对王武俊说:“李惟岳大夫愚昧软弱,终究要被朱滔消灭。而且皇上也有诏要诛杀

    之,中丞为众所服,倒戈以取之,转祸为福,如反掌耳。”武俊以为然,遂引兵还袭惟岳,士真纳之。武俊令曰:“大夫叛逆,将士归顺,敢拒违者族!”众莫敢动,遂执惟岳杀之,传首京师。

    李纳复陷海、密。 复榷天下酒。 定州降。 二月,以张孝忠为易、定、沧州节度使,王武俊为恒冀团练使,康日知为深赵团练使,以德、棣隶幽州。

    时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李纳势日蹙。朝廷谓天下不日可平,以孝忠为易、定、沧州节度使,武俊、日知为恒冀、深赵团练使,以德、棣二州隶朱滔,令还镇。滔固请深州,不许,由是怨望,留屯深州。武俊自以不得为节度使,又失赵、定,不悦。复有诏令武俊以粮三千石给朱滔,马五百匹给马燧,武俊以为魏博既下,朝廷必取恒冀,故分其粮马以弱之,疑,未肯奉诏。

    田悦闻之,遣判官王侑说朱滔曰:“今上志欲扫清河朔,不使藩镇承袭。魏亡,则燕、赵为之次矣。若司徒矜魏博而救之,非徒得存亡继绝之义,亦子孙万世之利也。”滔大喜,即遣侑归报,又遣王郅说王武俊曰:“大夫出万死之计诛逆首,康日知岂得与大夫同日论功!而朝廷褒赏略同,谁不愤邑!今又闻诏支粮马与邻道,朝廷之意,先欲贫弱军府,俟平魏之日,使马仆射、朱司徒共相灭耳。司徒不敢自保,使郅等效愚计,欲与大夫共救田尚书,而以深州与大夫。三镇连兵,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则他日永无患矣。”武俊亦喜,许诺,相与刻日举兵南向。

    李大夫,你为大家所推服,若倒戈去捉李大夫,转祸为福,易如反掌。”王武俊认为说得很对,随即领兵回袭李惟岳,王士真放王武俊进城。王武俊下令说:“李大夫背叛朝廷,将士归顺朝廷,谁敢违抗,满门抄斩。”大家不敢妄动,于是捉住李惟岳杀死,将其首级传送京城。

    李纳又攻陷海、密二州。 恢复全国酒业官卖。 定州归降。二月,德宗任命张孝忠为易、定、沧州节度使,王武俊为恒冀团练使,康日知为深赵团练使,将德、棣二州隶属于幽州。

    当时,河北基本平定,只有魏州尚未攻克,李纳面临的形势日见窘困。朝廷认为天下不久即可平定,便任命张孝忠为易、定、沧州节度使,王武俊和康日知分别为恒冀、深赵团练使,将德、棣二州隶属于朱滔,让他返回本镇。朱滔再三请把深州划归自己,朝廷不许,朱滔由此怨恨不满,留在深州驻扎。王武俊认为自己没有当成节度使,又失去赵、定二州,心中不悦。又有诏命令王武俊拨给朱滔粮食三千石,拨给马燧马五百匹,王武俊认为攻克魏博后,朝廷必然要攻取恒冀,所以分拨粮食和马匹来削弱自己,因此心怀疑虑,不肯接受诏命。

    田悦闻讯派判官王侑劝朱滔说:“当今皇上的志向是准备扫荡河朔,不让藩镇世代承袭。如果魏亡,接下来便是燕、赵。倘若朱司徒怜悯魏博,前去援救,不仅可以体现存亡国、继绝嗣的大义,也符合子孙万代的利益。”朱滔大喜,立即打发王侑回去禀报,又派王郅劝王武俊说:“王大夫采用九死一生的计策,诛除叛逆的首脑,康日知怎能与王大夫的功劳同日而语!然而朝廷对你们的奖赏基本相同,谁不为之愤郁不平!现在又听说有诏命你把粮食、马匹支付给邻道,朝廷的意图是想先使你军府贫弱,等削平魏博时,让马仆射、朱司徒共同来消灭你。朱司徒不敢只图自保,让我等献此愚计,打算与王大夫一起援救田尚书,而且把深州让给王大夫。范阳、恒冀、魏博联合起来,如同耳目手足,互相救助,将来就永无祸患了。”王武俊也觉喜欢,便应承下来,三镇一齐限定日期,起兵南进。

    三月,以李洧兼徐、海、沂观察使。

    刘洽攻李纳于濮州,克其外城,纳于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又遣人说之,纳遣判官房说入见。会中使宋凤朝称纳势穷蹙,不可舍,上乃囚说等。纳遂归郓州,复与田悦等合。朝廷以纳势未衰,始以洧兼徐、海、沂观察使。而海、沂已为纳所据,洧竟无所得。

    夏四月,朱滔、王武俊反,发兵救田悦,寇赵州,诏李怀光讨之。

    上遣中使发卢龙、恒冀、易定兵讨田悦,王武俊执使者送朱滔。滔言于众曰:“将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勋皆不遂。今欲与诸君共击马燧,以取温饱,何如?”皆不应。三问,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从而南者无一人得还,今其遗人痛入骨髓。况太尉、司徒皆受国宠荣,将士亦各蒙官勋,诚且愿保目前,不敢复有侥冀。”滔默然而罢,乃诛大将数十人,厚抚循其士卒。

    康日知闻其谋,以告马燧,燧以闻。上以力未能制,赐滔爵通义郡王,冀以安之。而滔反谋益甚,分兵营赵州以逼康日知,武俊亦遣士真围赵州。

    涿州刺史刘怦以书谏滔曰:“司徒但以忠顺自持,则事无不济。务大乐战,不顾成败,而家灭身屠者,安、史是也。惟司徒图之,无贻后悔。”不听。

    滔恐张孝忠为后患,遣蔡雄往说之。孝忠曰:“昔司徒遣人语孝忠曰,惟岳负恩为逆,孝忠归国,即为忠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为忠臣矣,不复助逆也。且武俊最喜翻覆,司徒勿忘鄙言。”雄复以巧辞说之,孝忠怒,欲执

    三月,德宗任命李洧为徐、海、沂观察使。

    刘洽在濮州进攻李纳,攻下外城,李纳在城上哭泣着请求悔过自新。李勉又派人加以劝说,李纳派判官房说入朝觐见。适值中使宋凤朝声称李纳处境困窘,不应放弃进攻,德宗便将房说等人囚禁起来。于是李纳回到郓州,再度与田悦等人联合。朝廷认为李纳的兵力尚未衰竭,这才任命李洧兼任徐、海、沂观察使。然而,海、沂二州已被李纳占据,李洧终究没得到什么。

    夏四月,朱滔、王武俊反叛,发兵营救田悦,侵犯赵州,德宗下诏命李怀光前去讨伐。

    德宗派中使征调卢龙、恒冀、易定军讨伐田悦,王武俊将使者捉送朱滔。朱滔对大家说:“有功的将士,我为他们奏请官职勋位都未如愿。现在想与诸君一起进击马燧,好过温饱的日子,好吗?”大家都没有应声。朱滔问到第三次,大家才说:“幽州人从安禄出、史思明反叛以来,跟随他们南下的没有一人得以生还,死者抛下的亲人至今处于深切的悲痛之中。况且朱太尉、朱司徒兄弟都深受国家的荣宠,将士也得受官职勋位,希望姑且保住目前的状况,不敢再有侥幸的希图。”朱滔默然作罢,于是杀死大将数十人,对士兵厚加抚慰。

    康日知得知朱滔的计划,便告知马燧,马燧又上奏朝廷。德宗认为朝廷的兵力还不足以制服朱滔,便赐给朱滔通义郡王的爵位,指望稳住朱滔。而朱滔反叛的图谋愈发加剧,分兵到赵州扎营,以进逼康日知,王武俊也派王士真包围赵州。

    涿州刺史刘怦写信劝朱滔说:“司徒只要保持忠顺,就无事不成。贪大好战,不顾成败,而举家灭亡、身遭屠戮的,便是安禄山、史思明了。请司徒多加考虑,别使将来后悔。”朱滔不听。

    朱滔担心张孝忠会成为后患,派蔡雄前去劝说。张孝忠说:“昔日朱司徒派人对我讲,李惟岳辜负朝恩即为叛逆,我归顺国家即是忠臣。我生性耿直,接受朱司徒的指教。现在我做了忠臣,不再帮助逆臣。还有,王武俊办事最好反覆,朱司徒别忘记鄙人的话。”蔡雄用花言巧语再加劝说,张孝忠大怒,要把蔡雄捉

    送京师。雄惧,逃归,滔乃使刘怦将兵屯要害以备之。孝忠完城砺兵,独居强寇之间,莫之能屈。

    滔将步骑二万五千发深州,至束鹿。诘旦将行,士卒忽大乱,喧噪曰:“天子令司徒归幽州,奈何违敕,南救田悦?”滔大惧。蔡雄等谓士卒曰:“司徒血战以取深州,冀得其丝纩,以宽汝曹赋率,不意国家无信。今兹南行,乃为汝曹,非自为也。”众曰:“虽知如此,终不如且奉诏归镇。”雄曰:“然则汝曹各归部伍,休息数日,相与归镇耳。”众然后定。滔即引军还深州,密访首谋者,得二百余人,悉斩之,余众股栗。乃复举兵而南,众莫敢前却,进取宁晋。武俊将步骑万五千取元氏。

    武俊之始诛李惟岳也,遣判官孟华入见,上问以河朔利害。华性忠直,有才略,应对慷慨。上悦,以为恒冀团练副使。会武俊有异谋,上遽遣华归谕旨。华至,武俊已出师。华谏曰:“圣意于大夫甚厚,苟尽忠义,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广?何遽自同于逆乱乎!异日无成,悔之何及!”武俊夺其职,遂与滔救魏州。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将步骑万五千人东讨悦,且拒滔等。

    括富商钱。

    时两河用兵,月费百余万缗,府库不支数月。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建议:“请括富商钱,出万缗者,借其余以供军。”上从之。判度支杜佑大索长安中商贾所有货,意其不

    送京城。蔡雄恐惧,逃了回去,于是朱滔让刘怦领兵在要害地带驻扎,以防备张孝忠。张孝忠修葺城邑,砥砺兵器,独自处于强敌之间,无法使他屈服。

    朱滔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五千人由深州出发,来到束鹿。早晨将要启程,士兵忽然大乱,喧噪说:“皇上命令朱司徒回幽州去,怎能违背敕令,南下去救田悦?”朱滔大为恐惧。蔡雄等人对士卒说:“朱司徒浴血奋战,攻下深州,是想获得丝绵来宽解你们的赋税负担,没想到国家不讲信用。如今此次南行,是为你们着想,不是朱司徒为自己打算。”大家说:“虽知朱司徒为此南行,终究不如暂且接受诏命回本镇去。”蔡雄说:“既然如此,你们回各自的部伍去,休息几天,一块儿返回本镇。”大家这才安定下来。朱滔随即带领军队回到深州,暗中查访首谋者,查到二百多人,悉数杀掉,剩下的人吓得两腿发抖。于是朱滔再次举兵南下,大家不敢上前阻拦,进军攻下宁晋。王武俊率领步兵、骑兵一万五千人攻下元氏。

    王武俊当初杀死李惟岳时,派判官孟华进京朝见,德宗就河朔利害关系征询他的意见。孟华秉性忠厚耿直,才华出众,谋略过人,回话时慷慨激昂。德宗大悦,任命孟华为恒冀团练副使。适值王武俊图谋背叛朝廷,德宗忙派孟华回去传达圣旨。孟华赶到时,王武俊的军队已经开拔。孟华劝谏说:“圣上对大夫寄予厚望,只要尽力奉行忠义,何愁官爵不高、土地不广?为什么骤然间将自己置于叛乱者之列!将来不能成功,后悔还来得及吗!”王武俊削去他的职位,随即与朱滔去救魏州。德宗下诏命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领步兵、骑兵一万五千人东去讨伐田悦,并抵御朱滔等军。

    朝廷征用富商的钱财。

    当时,河南、河北正在打仗,月耗钱财一百余万缗,国库不能支撑几个月。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建议:“请征用富商钱财,收入超出一万缗的,征借一万缗以外的钱财,供给军用。”德宗依言而行。判度支杜佑大力搜索长安商人的财物,猜想某人申报不

    实,辄加搒捶,人不胜苦,有缢死者,长安嚣然如被寇盗,计所得,才八十余万缗。又括僦柜质钱,凡蓄积钱帛粟麦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柜窖。百姓为之罢市,相率遮宰相马自诉,以千万数。卢杞始慰谕之,势不可遏,疾驱得免。计并借商所得,才二百万缗,人已竭矣。

    洺州刺史田昂入朝。

    李抱真、马燧数以事相恨望,怨隙遂深,不复相见。由是诸军逗挠,久无成功,上遣中使和解之。及王武俊逼赵州,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燧大怒,欲引兵归。李晟说燧曰:“李尚书以邢、赵连壤,分兵守之,诚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众谓公何?”燧悦,乃单骑造抱真垒,相与释憾结欢。会田昂请入朝,燧奏以洺州隶抱真。李晟军先隶抱真,又请兼隶燧,以示协和。

    召朱泚入朝,以张镒兼凤翔节度使。

    朱滔遣人以蜡书遗朱泚,欲与同反。马燧获之,并使者送长安,泚不之知。上驿召泚至,示之,泚顿首请罪。上曰:“相去千里,初不同谋,非卿之罪也。”因留之长安,赐赉甚厚,以安其意。

    上以幽州兵在凤翔,思得重臣代之。卢杞忌张镒忠直,为上所重,欲出之,乃对曰:“凤翔将校皆高班,非宰相无以镇抚,臣请自行。”上俯首未言。杞遽曰:“陛下必以臣貌寝,不为三军所伏,固惟陛下神算。”上乃顾镒曰:“无以易卿。”镒知为杞所排,而无辞以免,因再拜受命。

    实,就加以鞭笞棒打,人们受不住痛楚,有自缢而死的,长安城中一片愁苦,就像遭了寇盗的洗劫,总计得到的钱财才有八十余万缗。朝廷又决定征用当铺的利钱,凡存有钱帛粟麦的,一律征借四分之一,钱柜和粮窖都被封存。百姓为此罢市,一起去拦宰相的坐骑自诉其苦的人数以千万计。卢杞开始还加以劝慰,由于势不可遏,赶忙驱马离去,才得脱身。连同向富商征借的钱,合计只有二百万缗,而百姓已财力枯竭了。

    洺州刺史田昂进京朝见。

    李抱真和马燧多次因事互相怨恨,嫌隙于是加深,不再见面。从此各军停顿不前,互相阻挠,历时经久,无所建树,德宗派中使为二人和解。及至王武俊进逼赵州,李抱真分拨部下两千人戍守邢州,马燧大怒,想领兵退回。李晟劝马燧说:“李尚书因邢州与赵州接壤而分兵防守邢州,诚然没有害处。现在您骤然独自领兵离去,大家会说您什么?”马燧高兴起来,便一人骑马到李抱真的营垒,互相消除怨恨,亲近交好。适值田昂请求进京朝见,马燧奏请将洺州归属李抱真。李晟军原先隶属李抱真,李抱真又请求让李晟军同时隶属于马燧,以表示二人亲睦协调。

    德宗召朱泚入朝,任命张镒兼任凤翔节度使。

    朱滔派人把蜡封密信送给朱泚,打算与朱泚一起反叛。马燧将密信截获,连同信使一起送往长安,朱泚并不知道此事。德宗将朱泚召至京城,让他看了密信和信使,朱泚伏地叩头,请求治罪。德宗说:“你与他相距千里,当初并非同谋,你没有罪。”便将朱泚留在长安,赏赐甚为丰厚,为的是稳住他的心意。

    德宗因幽州兵屯驻凤阳,想另选朝廷重臣代替朱泚。卢杞妒忌张镒忠诚正直,为德宗所器重,想使他离开朝廷,便回答说:“凤翔将校的职位品级都很高,除了宰相,无法镇守安抚,请让臣去吧。”德宗低着头,没有开口。卢杞连忙说:“假如陛下认为我相貌丑陋,三军不会敬服,当然只能由陛下决定。”德宗这才望着张镒说:“你是最佳人选。”张镒明知已被卢杞排挤出朝廷,却没有推脱的借口,于是拜了两拜,接受任命。

    上初即位,崔祐甫为相,务崇宽大,当时以为有贞观之风。及杞为相,知上性多忌,因以疑似离间群臣,始劝上以严刻御下,中外失望。

    五月,诏增税钱。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奏,本道税钱每千请增二百。诏他道皆增税钱视此,又诏盐每斗价皆增百钱。

    以易、定、沧州为义武军。 以源休为光禄卿。

    上遣源休送突董等丧还其国,可汗遣其相颉子斯迦等迎之。颉子斯迦立休等于帐前雪中,诘以杀突董之状,欲杀者数四。留五十日,可汗遣人谓之曰:“国人皆欲杀汝以偿怨,我意不然。汝国已杀突董等,我又杀汝,如以血洗血,污益甚耳。今吾以水洗血,不亦善乎!”竟不得见可汗而还。休有口辩,卢杞恐其见上得幸,乘其未至,先除光禄卿。

    六月,李怀光击朱滔、王武俊于惬山,败绩。

    朱滔、王武俊军至魏州,田悦具牛酒出迎。滔营于惬山,李怀光军亦至,马燧等盛军容迎之。滔以为袭己,遽出陈。怀光欲乘其营垒未就击之,燧请且休士观衅。怀光曰:“时不可失。”遂击滔,滔军崩沮。怀光按辔观之,有喜色,士卒争取宝货。武俊引骑横冲之,怀光军分为二,滔引兵继之,官军大败,溺死者不可胜数,燧等各收军保垒。滔堰水绝官军粮道归路,深三尺余。燧惧,遣使卑辞谢滔求归,武俊以为不可许,滔不从。燧与诸军涉水而西,保魏县

    德宗初即位时,崔祐甫担任宰相,凡事以宽大为务,当时人们认为具有贞观年间的风范。及至卢杞担任宰相,知道德宗猜忌心很重,因而用是非难辨的事在群臣中挑拨离间,开始劝德宗以严厉苛刻的态度驾驭臣下,朝廷内外为之失望。

    五月,德宗下诏增收税钱。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上奏,请将本道税钱每一千钱增收二百钱。德宗下诏命其他各道一概按此标准增收税钱,又诏令每斗盐的价钱一概增加一百钱。

    朝廷以易、定、沧三州建置义武军。 任命源休为光禄卿。

    德宗派遣源休护送突董等人的遗体归还回纥,回纥可汗派国相颉子斯迦等人迎接。颉子斯迦让源休等人站在帐前的雪地中,诘问杀死突董的情况,好几次想杀掉源休等人。滞留了五十天,回纥可汗派人对源休说:“我国的百姓都想杀死你们来抵偿旧日的怨仇,我却不是这个意思。你国已杀了突董等人,我再杀死你们,这样以血洗血,血污更重。现在我以水洗血,不是也很好吗!”源休始终没有见到回纥可汗就返回了。源休有口才,能言善辩,卢杞怕他见了德宗会得宠,趁他没到长安,先任命他为光禄卿。

    六月,李怀光在惬山进击朱滔和王武俊,失败。

    朱滔和王武俊的军队来到魏州,田悦备办牛肉酒食出迎。朱滔在惬山扎营,李怀光也赶到了,马燧等人以盛大的军容迎接李怀光。朱滔以为要袭击自己,急忙出营列阵。李怀光打算趁朱滔营垒尚未安顿停当之际出击,马燧请求暂且让将士休息,伺机而动。李怀光说:“时不可失。”便进击朱滔,朱滔军崩溃。李怀光勒住马缰观看,面有喜色,士兵争着夺取珍宝财物。王武俊带领骑兵拦腰冲击,李怀光军被截成两段,朱滔领兵接踵而来,官军大败,淹死的士兵多得数不过来,马燧等人各自收兵自保营垒。朱滔筑堰引水,切断官军的粮道与归路,水深三尺有余。马燧感到恐惧,派使者以谦卑的言辞向朱滔道歉,请求放归,王武俊认为不能答应,朱滔不从。马燧与诸军蹚水西去,退保魏县,

    以拒滔,武俊由是恨滔。滔等亦引兵营魏县东南,与官军隔水相拒。

    秋七月,李晟救赵州。

    晟请以所将兵北解赵州之围,与张孝忠合势图范阳,上许之。晟趋赵州,王士真解围去,晟北略恒州。

    冬十月,以曹王皋为江西节度使。

    皋至洪州,悉集将佐,简阅其才,得牙将伊慎、王锷等,擢为大将,引许孟容置幕府。慎尝从李希烈,希烈爱其才,欲留之,慎逃归。希烈闻皋用慎,恐为己患,遗慎七属甲,诈为复书,坠之境上。上闻之,遣中使即军中斩慎。会江贼入寇,皋遣慎击贼自赎。慎击破之,由是得免。

    以关播同平章事。

    卢杞知上必更立相,恐其分己权,荐播儒厚,可镇风俗。遂以为相,政事皆决于杞,播但敛衽,无所可否。上尝从容与宰相论事,播欲有所言,杞目之而止。出谓之曰:“以足下端悫少言,故相引至此,向者奈何发口欲言邪?”播自是不复敢言。

    十一月,加陈少游同平章事。

    朱滔、田悦、王武俊、李纳皆自称王。

    田悦德朱滔,与王武俊议奉滔为主,臣事之,滔不可。幽州判官李子千等共议以为:“如此则常为叛臣,用兵无名,使将吏无所依归。请与郓州为四国,俱称王,而不改年号。”滔等皆以为然,乃自称冀王,为盟主,悦称魏王,武俊称赵王,纳称齐王,筑坛告天而受之,各置百官,皆仿天朝

    抵御朱滔,王武俊由此对朱滔怀恨在心。朱滔等人也领兵在魏县东南扎营,与官军隔河对抗。

    秋七月,李晟援救赵州。

    李晟请求以本部兵马去解除赵州的包围,与张孝忠合力谋取范阳,德宗应允。李晟奔赴赵州,王士真解围离去,李晟北向经略恒州。

    冬十月,德宗任命曹王李皋为江西节度使。

    李皋来到洪州,把将佐悉数召集起来,考察他们的才干,选得牙将伊慎、王锷等人,提拔为大将,还延引许孟容到幕府任职。伊慎曾随李希烈作战,李希烈赏识他的才能,想把他留下,伊慎逃回。李希烈得知李皋起用伊慎,担心他成为自己的后患,便送给他犀甲七种,假造他的回信,丢在边境上。德宗闻讯派中使到军中就地处决伊慎。正值江贼侵扰,李皋派伊慎进击江贼,立功赎罪。伊慎打败江贼,因此得以不死。

    德宗任命关播为同平章事。

    卢杞知道德宗必定还要任命宰相,唯恐新相会分去自己的权力,便推荐关播,说他儒雅忠厚,可以整肃风俗。于是德宗任命关播为宰相,朝政一概由卢杞决断,关播只是恭敬地整饬衣襟,不置可否。德宗曾从容地和宰相议论政事,关播想发表意见,卢杞以目示意,关播才没说话。出来后卢杞对关播说:“您端庄忠厚,讲话不多,所以引荐你做了宰相,刚才你怎么想开口讲话呢?”从此关播再也不敢讲话。

    十一月,德宗加任陈少游为同平章事。

    朱滔、田悦、王武俊、李纳都自称为王。

    田悦感激朱滔,与王武俊商议拥戴朱滔为主公,以臣属之礼事奉朱滔,朱滔认为不妥。幽州判官李子千等人共同计议认为:“这样只能永远做叛臣,没有用兵的名义,使将士失去依托。请与郓州分称四国,一齐称王,但不改年号。”朱滔等人都认为讲得对,于是朱滔自称冀王,任盟主,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李纳称齐王,筑坛祭天,领受王位,分别设置百官,都模仿朝廷的建置,

    而易其名。武俊以孟华为司礼尚书,华不受,呕血死。以卫常宁为内史监,常宁谋杀武俊,武俊杀之。

    十二月,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

    诏以李希烈兼平卢节度使,讨李纳。希烈帅所部徙镇许州,遣所亲诣纳,与谋共袭汴州。遣使告李勉假道之官,勉为之治桥具馔以待之,而严为之备,希烈竟不至。又密与朱滔等交通,纳亦数遣游兵渡汴迎希烈,由是东南转输者皆自蔡水而上。滔等与官军相拒累月,官军有度支馈粮,诸道益兵,而幽、赵孤军深入,专仰给于田悦。闻李希烈军势盛,颇相怨望,乃相与谋遣使诣许州,劝希烈称帝,希烈由是自称天下都元帅。

    癸亥(783) 四年

    春正月,李希烈陷汝州,诏遣颜真卿宣慰之。

    李元平者,薄有才艺,性疏傲,敢大言,好论兵,关播奇之,荐于上,以为将相之器。以汝州近许,擢元平为别驾,知州事。元平至,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阴使壮士数百人往应募,继遣其将李克诚将数百骑突至城下,应募者应之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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